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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文字(新人说)

2024-09-11张扬

星火·中短篇小说 2024年1期

我正在新疆伊犁的深山巨谷中勘察地质,一陌生电话打来,归属地为江西南昌。我颇感疑惑,除了一位南昌大学的好友外,南昌与我毫无瓜葛。思索再三,脑子里闪出一个令人兴奋的念头,莫不是《星火》编辑部打来的?

虽投稿无数次,从未被留用过,但这份期待还是要有。果不其然!对方第一句自我介绍传来,我心里忐忑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可血脉立刻偾张起来!

古语云“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四大喜事,对写作者而言,怕是要再加一条“稿件录用时”。写作的心酸苦楚,非亲历者不能体会,初写者尤甚。

写作的初心并不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文学梦,而是寄希望以记录共同经历的点滴来挽回一段即将劳燕分飞的感情。感情最终未能挽回,文字却治愈了一颗破碎的心。同样不顺的还有博士生涯,因专业性质,我时常踏足杳无人烟之地,爬高山,涉险滩,山川之美无人可分享,内心的孤单凄苦也无处倾诉,唯有文字相伴,直到毕业。

文学投我以木桃,我须报之以琼瑶。诸多想法、创意在脑海汇聚,甚至要炸裂,毕业后,终有闲暇重拾文学梦,我迫不及待要动笔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压制不住创作长篇小说的冲动,试问哪位作者不想写就一部属于自己的鸿篇巨制呢?我花了一年时间创作,又用了近半年时间修改,打印装订好,看着跳跃的文字,嗅着诱人的墨香,我捧着它,如同捧着一个新生的婴儿,小心翼翼地投向杂志社和出版社。

日子一天天过去,杳无音讯。只好封存起来,夜深人静时偶尔拿出来细读。既是作者,又是读者,读到深处,想到那些伏案疾书的日日夜夜,不由得潸然泪下。

初出茅庐的新人,想在长篇小说领域一鸣惊人谈何容易。我转而创作短篇小说。

将脑海里的想法落于笔尖纸上并不容易,小说不只是体力劳动,更是脑力劳动,经常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免不了要抓耳挠腮,劳神费力。耗尽全部精力写就一篇小说,反复修改,犹如刚刚成型的工艺品,还得精雕细琢一番。写作是一条孤独的路,没有同伴同行,往往写到万籁俱寂,写到万家灯火尽熄,恍惚中会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比起创作的艰难,投稿的曲折有过之而无不及。内无指导之师,外无引荐之友,作为门外汉,我始终徘徊在文学的围墙外,看不见里面的繁华盛世,哪怕听一听里面的熙攘之声也好啊!可事不遂人愿,四处碰壁后,一颗火热的心变得若燃若熄。

但我不甘心。继续书写,修改,继续投稿,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

短篇小说《一只流浪的猫》命途多舛,在书山稿海中浮沉、流浪,经历了漫长的投稿之路。投稿后,三两个月没有消息,修改后转投下一家,陆续投了七家杂志社,五家杳无音信,两家发来了拒稿信。虽是拒稿信,但对一位新人而言,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鼓励,让我看到了自身的不足。

继续改,继续投。亲朋好友见我呕心沥血却没有丝毫回报,好心劝我不要执着。你一无知名度,二无交际网,三无影响力,自然来稿看不看都得两说,公共邮箱也许从未打开,关系稿、人情稿充斥文坛,凭什么要刊发你一个新人的作品?

劝说我的理由千万万,可他们唯独忘了一件事—从来没有天生的作家,唯有认真地创作,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修改过后,《一只流浪的猫》开启了第八次投稿之旅,此次目的地是《星火》。我并不认为这次投稿会异于往常,但在一片混沌中,我依旧期待能看到一丝曙光。

我真的看到了!作为老牌大型纯文学杂志,《星火》真正做到了“不唯名家,不薄新人”,认真查阅自然来稿,以来稿质量决定刊出与否。我成了其中的幸运儿,被辛勤的编辑从千百份自然来稿中捞出,首篇小说终于面世。

行百里路半九十,那些像我一样在文学之路上踽踽独行的人,要始终相信,还有很多坚守文学初心的阵地,等着我们去抵达,而这群流浪的文字,终将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