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全球空间正义的中国式现代化

〔摘要〕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也是衡量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程度的重要标志。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的时代创新，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了新的理论范式。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实践开创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新道路，其多样化实践模式的显著成效，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贡献了中国智慧。在全球现代化进程中，资本与技术、政治形成合谋实现了对全球“物理-地理空间”的扩张，对全球“社会-经济空间”的宰制，对全球“心理-文化空间”的控制，从而造成全球空间正义的缺失。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实践，就需要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破解全球生态空间难题，积极发展新质生产力破解全球生产空间矛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破解全球生存空间困境，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破解全球价值空间困局。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全球空间正义，新质生产力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4）04-0037-08

空间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空间正义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价值规范和重要尺度。“随着全球化、城市化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广度、深度展开，大量社会公平正义问题不断聚焦于空间，形成了普遍性的空间正义理论呐喊和实践诉求，驱使人们多角度深入探讨和解析它们。”〔1〕历史和实践证明，以资本逻辑和政治霸权为核心的现代化发展模式造成了全球空间正义的缺失。这表明，破解全球空间发展困境和实现全球空间正义需要新的现代化方案。习近平指出：“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类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新的选择，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提供更多更好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为人类和平与发展崇高事业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2〕13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空间正义价值观为我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鲜明的价值指向和内在动力，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正义理论的时代内涵，为走向全球空间正义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符合全人类利益的现代化发展模式。

一、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重大意义

中国式现代化作为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的重要理论与实践创新，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和全球视野。中国式现代化本身是正义的现代化，在全球空间的发展进程中不断彰显自身的价值意蕴，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过程是对全球空间正义捍卫和发展的过程，为实现人类现代化提供更高的价值规范。中国式现代化所蕴含的全球空间正义意蕴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价值基础，“这些价值支配了社会生活的基本框架——我们生存的重要基础”〔3〕228。推动全球的正义发展、维护世界人民的整体利益，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引领全球空间正义格局的构建。

（一）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新的理论范式

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的时代创新，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了新的现代化理论范式。自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国家借助强大的政治条件和经济优势，率先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了现代化，由此构建起资本主义现代化理论。基于此，资本主义全球空间霸权随之出现，以资本为核心的全球空间非正义遮蔽了主体的人和现实社会的发展。“迷信、非正义、特权和压迫，必将为永恒的真理、永恒的正义、基于自然的平等和不可剥夺的人权所取代。”〔4〕20在马克思看来，以资本主义为载体的全球现代化理论迎合了资产阶级的利益需要，尤其是在资本、技术及政治的合谋下，全球空间交往、经济发展以及文化交流等出现了非正义性。恰恰相反，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破解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理论的发展难题，其不仅关注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也关注全球空间的发展。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独特的理论魅力。诚如习近平所言，“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独特世界观、价值观、历史观、文明观、民主观、生态观等及其伟大实践，是对世界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5〕。这表明，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并不是对资本主义现代化理论的套用，而是立足中国发展实际和全球发展环境构建起来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理论体系。进一步讲，中国式现代化理论致力于破除全球空间交往困局，积极变革资本主义异化的空间生产方式，从而把全球空间交往关系和空间实践活动还给人自身，在不断促进全球空间正义的基础上实现现代化理论范式的变革。

从根本上看，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秉承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空间正义理论的精神内核，始终把实现全球空间正义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价值旨趣。可以说，没有全球空间正义指引的现代化是没有灵魂的，而没有现代化理论根基的全球空间正义是虚无缥缈的。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本身就具有丰富的正义内涵，在全球空间实践中其正义内涵也愈加丰富。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是：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发展，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2〕20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内容丰富，为打开全球空间正义之门提供了崭新的理论指引。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全方位关切全球空间的发展。尤其是在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体系建构过程中，其蕴含的全球空间正义理念会被更多的人所认知。恩格斯指出：“社会主义是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只要它被发现了，它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因为绝对真理是不依赖于时间、空间和人类的历史发展的。”〔4〕22资本主义现代化理论主张以暴力方式征服世界，而以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推动的社会主义给全球空间发展注入社会正义的新动能。作为一个开放的现代化理论体系，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在马克思全球空间正义理论的引导下不断丰富自身的价值内涵。随着全球空间矛盾不断出现，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所倡导的全球空间正义理念实际上是对这些现实问题的积极回应，其目的在于维护全球空间正义。

（二）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新的道路选择

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开辟了人类现代化发展的新道路，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注入了新动能。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全球空间实践在加速世界历史发展的同时，也逐渐导致全球空间出现分裂和失衡，由此形成不同地域空间相对立，进而形成全球空间的非正义性也是不争的事实。习近平指出：“我国不走一些国家通过战争、殖民、掠夺等方式实现现代化的老路，那种损人利己、充满血腥罪恶的老路给广大发展中国家人民带来深重苦难。”〔2〕19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具有鲜明的独立自主性，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为促进全球空间的和谐发展提供了新的道路选择。同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走向全球空间发展的反面不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始终遵循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把推动当代中国发展和全球发展统一起来。随着科技的加速发展，全球空间已经在广度和深度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始终顺应历史发展潮流。也就是说，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始终“站在时代前沿观察思考问题，把党和人民事业放到历史长河和全球视野中来谋划”〔2〕252。我们党带领人民成功开拓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并非是在狭隘的民族历史中呈现出来的，而是在全球化空间的发展中彰显自身的价值意蕴。这一崭新的发展道路不仅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开辟了光明前景，也拓展了其他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路径，为构建全球空间正义格局提供了中国智慧。

具体而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一种全面的现代化道路，成功验证和发展了跨越“卡夫丁峡谷”设想的理论价值。在马克思看来，尽管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有力推动了人类文明发展，但建立在全球空间霸权和空间资本化发展中的世界呈现出畸形发展状态。鉴于此，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吸收人类现代化发展经验的基础上，避免重走资本主义国家漫长而痛苦的原始积累老路，成功走出通往全球空间正义的现代化之路。习近平指出：“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短短三十多年里摆脱贫困并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彻底摆脱被开除球籍的危险，创造了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惊天地的发展奇迹。”〔6〕5-6进一步讲，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仅改变了全球空间发展格局，而且为维护和捍卫全球空间正义作出了中国贡献。

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只注重片面的物质发展，南北经济发展差距越来越大，全球空间发展的失衡状态尤为明显。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始终坚持全球空间物质发展和精神发展相统一，促进全球空间物质财富积累和精神文明交流的深入推进，从而充分彰显社会主义道路的独特内涵。在新时代，中国式现代道路以更加开放的姿态面对全球发展问题，尤其是“随着苏联解体以及新世纪逐渐形成的以美国主导的‘一超多强’世界格局的形成，中国迅速成长并站在世界正义的一边，成为维护世界和平与多极化平等发展的中坚力量”〔7〕。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始终关切全球空间正义，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彰显自身发展道路的科学性和道义性。中国式现代化实践“形成既公平正义又自由全面，能够真正促进真善美统一的现代文明”〔8〕。以此为基础，能够展现人类社会文明真善美发展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必将促进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

（三）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新的实践模式

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多样化的实践模式，这些模式不仅在中国取得了显著成就，同时也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了重要借鉴。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主体，致力于破解社会主要矛盾、满足人们多元利益需求。习近平指出：“要坚持人民主体地位，顺应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2〕438从深层次看，中国式现代化不仅重视中国人民利益的满足，而且具有鲜明的一般或普遍公共性特质，即观照和维护世界各国人民的利益，彰显中国式现代化的道义性。在此基础上，中国式现代化坚持系统协调的发展观，注重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引下，中国式现代化以“五位一体”为实践进路，推动人们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以及生态等方面的协调化、均衡化发展，从而实现社会公平正义。“中国式现代化在推进过程中也逐渐显示了它是一种后发赶超型、内外联动型、协调平衡式、包容开放式和具有全面系统性的文明形态。”〔9〕尤其是全国脱贫攻坚成果的取得，再次证明了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区域化和空间化发展的科学性。随着“一带一路”的深入展开，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坚持全球发展倡议、全球文明倡议以及全球安全倡议，通过加强与沿线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技等领域的交流合作，为全球空间的均衡化发展作出重要贡献。也就是说，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全球空间发展，并非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而是共谋全球发展大计。马克思指出：“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10〕192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实践突破了资本主义现代化发展的弊端，为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提供了新的实践模式。

二、全球现代化进程中空间的非正义性表征

全球现代化的发展虽然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但也面临着诸多风险和挑战。随着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人们的生存空间“也绝不只是单纯的‘物理空间’，至少呈现出下述三大空间的并立：‘物理-地理空间’、‘社会-经济空间’、‘心理-文化空间’”〔11〕。然而，在资本、技术与政治的合谋中表现出全球空间的非正义性。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加速推动下，全球现代化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对全球自然空间和全球社会空间的控制。深刻揭示资本主义发展中全球空间正义的缺失并非仅仅停留在道德的批判和反思上，而是在“解释世界”和“改造世界”相统一中践行马克思的全球空间正义理论，捍卫和巩固全球空间正义。

（一）对全球“物理-地理空间”的扩张

a7791a4fcc2f6ba36e4a5c223e83789c在资本强力推动下，全球“物理-地理空间”不断得以扩张。尤其是在资本空间化的扩张下，全球自然空间不断被开拓，这一切都以资产阶级的私有利益为现实基础。因此，资本主义社会在资本、技术等多种力量的作用下“就能减少时间和扩大这些力量发生作用的空间”〔12〕382。对全球“物理-地理空间”的扩张首先是从全球自然空间的拓展开始的。整个全球自然空间的拓展并没有按照不同民族的利益进行，而是建立在资本逻辑的统摄之下。在此基础上，全球空间出现了非正义性和反生态性，自然资源的掠夺、生态环境的恶化以及自然空间的挤压等都是全球空间非正义性的真实表现。“工业主义的影响，并非简单地仅仅局限于生产的范围，而且也影响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到人类与物质环境互动的一般特性。”〔13〕67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全球自然空间的拓展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促进社会的进步。在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的双重影响下，全球现代化的发展方式已经延伸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因此，在资产阶级对全球自然空间的控制中，“自然物本身就成为他的活动的器官，他把这种器官加到他身体的器官上，不顾圣经的训诫，延长了他的自然的肢体”〔12〕209。资产阶级自然肢体的延伸，再次证明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彰显，但这却没有在自然发展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由此，“自然界的历史被认为只是在空间中扩张着”〔4〕412。全球自然空间的拓展没有改变人们的居住环境，进一步讲，自然空间被侵占造成人们生活在狭小的自然空间范围内。鉴于此，这种对全球自然空间的无限制开拓和对人的居住空间的挤压，实质上是资本主义全球生态空间非正义性的真实写照。

在上述基础上，资本主义借助强大的科技实力，通过殖民掠夺的方式在世界范围内建立殖民地，这是全球空间非正义性的直接体现。在全球空间活动范围扩大的同时，给落后民族地区带来了灾难。由于资本的贪婪性和破坏性，全球空间发展出现了不均衡性，落后民族地区给资本主义国家提供商品销售市场和原材料产地。由此，整个全球经济社会的发展出现两极分化。诚如马克思所言，“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12〕743-744。这是资本逻辑不断膨胀的结果，是空间非正义性发展的体现。进一步讲，看似全球空间活动范围扩大了，但实际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压缩了人们的生存空间。这就在于，追求更多的剩余价值是资本主义所谓的价值追求。由于严重挤压人的生存空间，人们的生存质量得不到保障，由此出现了生存困境。面对这种情况，“资本主义不仅通过生产性和建设性的方式，利用一系列‘时间一空间修复’来吸收资本盈余而得以生存下来，而且还通过贬值和破坏得以生存下来”〔14〕110。也就是说，资本主义扩展全球“物理-地理空间”的同时，并没有构造一个符合人类整体发展利益的生存空间。由此，全球空间的发展出现不平衡，随之全球空间的非正义性不断加深。

（二）对全球“社会-经济空间”的宰制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资本主义以资本权力为动力，实现对全球经济社会发展空间的宰制。在促进全球“社会-经济空间”进步的同时，资产阶级凭借强大的空间经济权力对外掠夺。事实上，掠夺落后民族地区的原材料和建立商品销售市场，是全球现代化发展的必然。资产阶级通过多种方式加强全球范围内的掠夺，从而出现了全球空间社会关系的异化。在资本主义对外扩张史中，“征服、奴役、劫掠、杀戮，总之，暴力起着巨大的作用”〔12〕821。也就是说，对外的杀戮与战争加深了全球空间的非正义性。这些方式只是一种显性的全球空间掠夺方式，隐性的方式是以资本逻辑为主宰的。以资本为主体和以技术开道，农村与城市、东方与西方、民族历史与世界历史都被卷入所谓的资本主义文明发展体系中。“资本一方面要力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征服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另一方面，它又力求用时间去消灭空间。”〔15〕169实际上，全球空间市场的开拓是建立在以资本为动力的普遍交往基础上的，由此铺天盖地的商品充斥着其他落后民族地区。进而言之，全球社会空间的所有一切都被纳入资本主义的经济运行模式中。与此同时，在全球空间生产体系中，“那些造就了这一空间的社会的与政治的（国家）力量，现在力求把空间完全控制住”〔16〕41。资产阶级对全球社会空间的扩展，不仅是以全球空间生产进行推进，而且也是以资本的经济权力和支配手段进行的。因此，只有扬弃资本逻辑，构建和谐的全球空间关系，把社会空间的发展还给人自身，全球空间正义才能真正到来。

从根本上看，全球现代化进程中资本主义对全球“社会-经济空间”的宰制，实际上发挥的是资本的经济权力。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并不是物的体现，而是一种社会生产系的反映。进一步讲，“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15〕31-32。正是在资本权力意志的作用下，全球“社会-经济空间”被资本所宰制，由此全球发展空间的非正义性出现了。这是因为资产阶级的空间生产和空间交换都是以资本的全球空间布展为内在依据。资本主义的全球空间实践是异化的，围绕此展开的一切都是异化的。诚如马克思所言，“资本唤起科学和自然界的一切力量，同样也唤起社会结合和社会交往的一切力量”〔17〕101。经济社会的发展始终是以资本逻辑而展开，全球空间的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是以资本作为衡量的。在资本逻辑的驱使下，社会资源和财富往往集中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这导致南北贫富差距逐渐扩大，形成全球空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和非正义性。也就是说，落后民族地区“社会-经济空间”发展受到限制，出现单向度的发展状态，全球空间的发展鸿沟逐渐被拉大。“全球化时代，资本不再局限于一国范围之内，而是冲破民族国家的界限，在全球范围内游走，剥夺全世界人民的财富。”〔18〕由此，经济社会财富逐渐聚集到少数资本家手中，全球经济空间的非正义性随之加深。

（三）对全球“心理-文化空间”的控制

“心理-文化空间”是人的精神空间的集中表现，在全球现代化发展过程中这一空间以物化的空间形态体现出来。事实上，“‘文化-心理空间’本质上是现实的物质关系在人们思想领域的体现”〔19〕63。在资本主义异化文明体系中，地方性的民族文学已经成为一种具有资产阶级价值观色彩的世界文学。除了对全球空间进行文化侵略，资本主义社会试图建立一种以资产阶级虚假利益为核心的永恒正义，从而让其他落后民族被这种虚幻的价值观所控制。诚如马克思所言，“努力做到使私人关系间应该遵循的那种简单的道德和正义的准则，成为各民族之间的关系中的至高无上的准则”〔20〕14。这种虚假道德的胜利是以物化的方式体现出来的，人们的思想文化和精神状态被纯粹的物质利益所标榜。在此基础上，现实的人成为马尔库塞语境中单向度的人，失去了思维能力和批判意识。随着拜物教的出现，人的精神出现危机，主体的发展呈现出一种异化状态。由此，精神的创造失去自身的活力且永远被依附于物质利益的控制之下。诚如雅斯贝斯所言，资产阶级“这一具有自身道德标准并且实际上对世界有精神支配作用的特殊阶层之形成，乃是我们时代的特征”〔21〕146-147。这种在“心理-文化空间”表现出来的非正义性，将主体的人仅仅视为一个物质决定论基础上的人，人的精神危机随着这一过程的深入而不断加深。

上述三种空间非正义性的表现形式实际上是彼此交错的，在虚假的资产阶级文明实践中根深蒂固。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在于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存在。“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20〕509因此，只有真正变革资本主义异化的生产方式，全球空间正义的重塑才能够实现。深入分析全球空间的非正义性，在于剖析是什么原因使其走向人类社会和人自身发展的反面，这为中国式现代化构建全球空间正义格局提供了历史镜鉴。诚如列宁所言，“首先考虑到各个‘时代’的不同的基本特征（而不是个别国家的个别历史事件），我们才能够正确地制定自己的策略”〔22〕143。历史和实践证明，中国式现代化不仅关注全球空间问题，而且为积极维护全球空间正义贡献了中国智慧。这表明，中国式现代化敢于直面全球现代化进程中的空间正义问题，在理论创新与实践创造中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

三、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实践

实现全球空间正义既需要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指引，也需要在中国式现代化的空间实践中推动。究其原因，就在于“从正义的实现路径来说，正义的实现需要一定的空间实践与行动”〔23〕50。与资本主义社会主张永恒的空间正义不同，中国式现代化强调在中国与世界的互动中维护全球空间正义。中国式现代化坚持马克思科学的空间实践观，直面全球空间发展的问题，致力解决全球生态空间难题、化解全球生产空间矛盾、破解全球生存空间困境以及破除全球价值空间困局，从而促进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因此，要以马克思全球空间正义理论为价值指引，以全球空间发展实际为现实基础，构建公平正义的全球空间格局，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

（一）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破解全球生态空间难题

中国式现代化倡导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为生态系统退化、全球气候变暖、水资源短缺以及土地沙漠化等全球生态空间问题的解决贡献中国智慧。众所周知，良好的生态空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没有生态空间的支撑也就不会有人类现代化的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积极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命共同体，始终坚持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辩证统一。习近平指出：“世界各国应该采取实际行动为自然守住安全边界，鼓励绿色复苏、绿色生产、绿色消费，推动形成文明健康生活方式，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格局，让良好生态环境成为可持续发展的不竭源头。”〔24〕544全球的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要始终构建人、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关系，自始自终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要以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观直面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全球生态空间的发展要坚持人的能动性和受动性相统一，坚持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和经济社会运行规律的辩证统一。“中国式现代化在反思西方社会生态危机的基础上，结合当代中国的具体国情，更加注重人与自然具有同等的价值主体地位。”〔25〕要不断发展低碳循环经济，推广清洁能源的生产与使用，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推动全球经济发展的绿色转型。中国式现代化倡导参与全球生态治理，共同应对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充分展现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形象。诚如习近平所言，“积极参与全球环境治理，加强应对气候变化、海洋污染治理、生物多样性保护等领域国际合作，认真履行国际公约，主动承担同国情、发展阶段和能力相适应的环境治理义务”〔26〕365。中国式现代化在推动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统一中，维护全球生态发展利益和人类社会整体利益，推动构建全球生态空间正义格局。

（二）积极发展新质生产力，破解全球生产空间矛盾

积极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变革社会生产空间的关键，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破解全球生产空间矛盾的重要动力，这为走向全球生产空间正义提供了新的生产力模式。有什么样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就会有与之相对应的生产空间。马克思指出：“在生产力发展的既定阶段上，总是需要有一定的空间。”〔27〕883同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也决定了一定的生产空间。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增殖的速度决定着全球生产空间的范围，基于此，全球空间结构从空间资源、生产资料占有到消费资料分配，处处充满了对抗。与传统生产力依靠大量资源和能源压缩生产空间不同，新质生产力以科技创新为载体，为打开全球生产空间之门提供了新动能。事实上，“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28〕。尤其是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以及区块链等新技术的加持下，新质生产力始终注重生产力要素的优化组合，不断提升生产效率，扩大和优化人们的生产空间、交换空间和消费空间。随着全球交往的普遍化发展，新质生产力更加注重全球生产空间的协调性发展。这就意味着，世界各国应在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等方面进行深度合作，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习近平指出：“我们要立足于科技创新，释放创新驱动的原动力，让创新成为发展基点，拓展发展新空间，创造发展新机遇，打造发展新引擎，促进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提升发展整体效能，在新的发展水平上实现协调发展。”〔29〕271-272新质生产力要以科技创新为内驱力，构建新型生产关系，打造符合全世界人民整体利益的生产空间平台。基于此，“各国应该加强创新合作，推动科技同经济深度融合，加强创新成果共享，努力打破制约知识、技术、人才等创新要素流动的壁垒”〔30〕217。因此，推动全球生产空间的发展，要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为切入点，积极搭建国际科技交流合作新平台。

（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破解全球生存空间困境

破解全球生存空间难题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是迈向全球空间正义的关键所在。“现代化的最重要的社会特征在于，不仅要建设一个适合于现在人们生存的世界，而且要使它成为一个同样适合于未来人们生存的世界。”〔31〕13这就要求在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应对全人类面临的生存难题。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演进史，就是一部人类的生存史。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按照我们的观点，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10〕567-568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马克思交往理论的创新，解决人类的生存空间难题，需要构建和谐的交往关系和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当前，资源问题、疾病问题、人口问题以及环境问题等都聚焦于空间，由此形成了普遍性的空间正义理论诉求，破解这些生存空间难题，促进人类文明发展值得深思。习近平指出：“以共建‘一带一路’为实践平台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是从我国改革开放和长远发展出发提出来的，也符合中华民族历来秉持的天下大同理念，符合中国人怀柔远人、和谐万邦的天下观，占据了国际道义制高点。”〔32〕487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坚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破解全球性生存难题提供中国方案，充分体现了中国为全球空间正义事业发声，并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实践开创新的世界历史。进一步讲，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现代化事业发展的新局面，其中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为构建新型全球空间秩序提供了内在动力。历史和实践证明，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既能控制任何深刻转型过程中的矛盾和冲突，也有助于建设更为和平的世界”〔33〕214。人类命运共同体实际上是构建全球空间新秩序的中国方案，为世界各国共同应对全人类的生存难题提供了准则，为打开全球空间正义之门提供了制度保障。

（四）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破解全球价值空间困局

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本身蕴含着科学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就是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为破解全球价值空间困境提供新的价值规范。在空间资本化发展过程中，全球价值空间充斥着资产阶级狭隘的价值观，建立在虚假道德基础上的全球价值空间被物化。因此，扬弃全球价值空间异化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习近平指出：“我们要担负起凝聚共识的责任，坚守和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各国历史、文化、制度、发展水平不尽相同，但各国人民都追求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26〕425在全球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中，西方将普世价值鼓吹为整个人类都应该遵守的。从根本上看，西方普世价值服务于资本主义的统治，这是一种抽象的价值观。西方普世价值并没有真正拓展全球价值空间，而是通过制造全球话语陷阱和垄断全球话语霸权来服务于资产阶级的统治利益需要。恰恰相反，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关切全球价值空间正义，在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彰显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科学性和道义性。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目的，就是要“促进各国人民相知相亲，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共同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2〕51-52。全人类共同价值为国际社会提供了共同遵循的行为准则，是对“文明冲突论”的内在超越，从而推动世界的和平发展、正义发展和自由发展。“真正的自由和真正的平等只有在公社制度下才可能实现；要向他们表明，这样的制度是正义所要求的。”〔34〕482因此，消除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存在，代之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支撑的社会主义公有制，才能真正推动全球价值空间的正义发展。中国式现代化的全球空间价值指向明确，在弘扬和践行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基础上，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全球价值空间的理论意涵，拓展了人类生存的价值空间。

综上所述，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将全球空间正义从抽象空想变成现实存在，为人类社会文明实现可持续健康发展树立了更高的价值规范。事实上，“在全球化背景下，富裕、强大、民主的国家不应只关注自己国家公民的福祉，而且应关注其他国家公民的福祉，并积极推动全球正义”〔35〕153。中国式现代化作为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的当代实践，为实现人类现代化的正义发展提供了中国智慧。中国式现代化的不断发展离不开马克思全球空间正义理论的价值指引，而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又进一步深化了对全球空间正义的研究。也就是说，只有在全球空间正义的指引下，人类现代化的发展才具有意义；通过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才能推动全球空间正义顺利得以实现。在全球现代化进程中，空间资本化的无限扩张走向了人类社会正义发展的反面，中国式现代化则激活了全球空间正义的实践。需要指出的是，以中国式现代化的空间实践推动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具有过程性。“决不能把现代化视作从传统到现代的简单转变，而应当将其看作从早先时代走向无限未来这一无穷连续链中的一部分。”〔36〕47因此，要在中国式现代化的不断实践过程中促进全球空间正义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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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卫·哈堆.新帝国主义〔M〕.初立忠，沈晓雷，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

〔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6〕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M〕.刘怀玉，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

〔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18〕李少霞，魏 莉.全球空间正义对资本逻辑的否定与超越〔J〕.理论探索，2022（04）：14-22.

〔19〕李春敏.马克思的社会空间理论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1〕雅斯贝斯.时代的精神状况〔M〕.王德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22〕列宁全集：第2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3〕任 政.空间正义论——正义的重构与空间生产的批判〔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8.

〔24〕习近平著作选读：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25〕齐承水.中国式现代化的正义之维及其对西方的超越〔J〕.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04）：19-28.

〔2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

〔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8〕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N〕.人民日报，2024-02-02（01）.

〔2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30〕习近平.论科技自立自强〔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31〕李秀林，李淮春，陈晏清，郭 湛.中国现代化之哲学探讨〔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3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33〕马蒂内利.全球现代化：重思现代性事业〔M〕.李国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3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35〕俞丽霞.全球正义：国家主义与全球平等主义〔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8.

〔36〕C.E.布莱克.现代化的动力：一个比较史的研究〔M〕.景跃进，张静，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 苏玉娟

〔收稿日期〕2024-04-22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人类文明新形态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原创性贡献研究”（22XKS024），陕西省共青团和青年工作研究课题“新时代党的创新理论青年化阐释的效果评价及提升路径研究”（20241805），主持人齐承水。

〔作者简介〕齐承水（1989-），男，陕西商洛人，西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教授、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