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逢春

一

马上就要初三了，胡雅文每次想到即将到来的学考，心理压力都特别大。为了缓解她的压力，周末，妈妈开车带她去了乡下爷爷家。

爷爷家门前有一棵枣树，每年秋天，爷爷都会摘好多红彤彤的枣子捎给胡雅文吃。那些枣子又脆又甜，胡雅文特别爱吃。

可这一次还没进爷爷家门，胡雅文远远地就看到那棵枣树枯萎了，树上没有一片绿叶子。这是怎么了？上初二后，胡雅文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爷爷家了。

胡雅文飞快地跑进屋问爷爷：“爷爷，枣树怎么了？”

“它生病了。”

爷爷是一个木匠，以前总是会接一些打家具的活计。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多进了城，没进城的年轻人也很少找木匠做家具，找爷爷打家具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可爷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爱用雕刀雕刻一些小玩意儿，十二生肖、花花草草、神话人物，每一件木雕作品都像模像样的，这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胡雅文围着枣树转，用手摸摸枣树，觉得枣树枯萎实在是太可惜了。每年她来爷爷家，在远处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这棵枣树，好像这棵枣树就是爷爷家的标志一样。

爷爷也很心疼这棵枣树，一直没砍掉它。于是，它就这么毫无生机地立在门口。

胡雅文看到这样的枣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爷爷问胡雅文：“孩子，这次回家你有点儿蔫，是心疼枣树吗？”

“嗯，有点儿，但还有别的原因。”

“快上初三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妈妈一起来乡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了？”

胡雅文一听爷爷这样问她，就说：“是的，爷爷。我最近的考试成绩不怎么理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考试的时候我总是很紧张。妈妈又总是说，一定要考出好成绩，只有这样我才能考上好的高中，可我就是怕考不好。这不，上次数学考试时那几道平时我会做的大题都没做对。”

“哈哈，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

“才没那么简单呢，她已经连续考砸两次了。”妈妈说。

“两次考试也说明不了什么，下次好好考就行了。”

“可能是她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一临近考试，她晚上就睡不好觉。”

“哦。”爷爷点了点头说，“这就有点儿难办了。白天的学习任务重，晚上要是没休息好，在这紧要关头可真是让人头疼啊。”

“是啊。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方法，索性拉着她来乡下走走，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她的心理压力。”妈妈心事重重地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把心放宽，平时吃好喝好，该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该睡觉的时候就安心睡觉，很简单的事。”爷爷说。好像在爷爷眼里，再大的事都不叫事。

二

在爷爷家，胡雅文不用想语文，不用想数学，不用想英语，像是把烦恼都忘记了一样。她跟在爷爷身边，看着他用雕刀仔细地雕刻一些小物件。

吃完饭，爷爷把他的工具箱拿到门口，放在枣树旁。胡雅文以为爷爷又要开始雕刻新的木雕作品，就搬来小凳子坐在枣树旁。她想：“看着爷爷雕刻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可是爷爷手里没有木料，他只是一直盯着枣树，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一棵枯萎的枣树能有什么看头？胡雅文很好奇，便顺着爷爷的目光也看着这棵枣树。皱皱的褐色树皮、干枯的枝干、没有一片叶子，这样的枣树就连鸟儿都不愿来歇脚吧。

胡雅文还记得，枣树挂满红枣的时候，有几只鸟儿站在树枝上叫着。每年，爷爷总会在高高的树枝上留一些红枣不摘，不是够不着，而是他想把那些枣子留给鸟儿吃。

“爷爷，你老是盯着这棵枣树干吗？你想砍了它，做一些木雕物件吗？”

“不，我不想砍它，我想让枣树活过来。”

胡雅文想：“爷爷是不是在开玩笑啊？枣树应该枯萎了有一段时间了，爷爷一直都没想出让它活过来的法子，现在怎么会突然有法子呢？枣树八成是生了病才枯萎的，那应该用药给它治疗。可爷爷手头上没有药，身旁只放着雕刻用的工具箱。爷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雅文打开工具箱，里面果然没有药，只有各种各样的雕刻工具。她十分纳闷，就用这些雕刻工具捣鼓几下，枣树就能活过来？

爷爷看到胡雅文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笑着说：“雅文，你要相信爷爷的手艺。爷爷心灵手巧，木匠手艺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我说枣树能活，它就一定能活。”

胡雅文看着爷爷笃定的神情，配合地点点头。她想：“我倒要看看会有什么奇迹发生。”这么一想，她竟然有点儿期待奇迹发生那一刻的到来。

只见爷爷开始剥去枣树树干上的皮，把树皮放在一边。胡雅文拿起树皮，琢磨着爷爷可能是看上枣树的皮了。确实，用这块树皮倒是能雕刻一些小物件。不对，爷爷这么做可能是要看看树干里是不是藏了虫子。要是有虫子，刚好可以给枣树治病，这样枣树不就能活过来了吗？

怪不得爷爷要把工具箱拿过来，原来是要给枣树治病啊。这个方法倒是有些靠谱。

三

胡雅文喜滋滋地看着爷爷在枣树旁忙活，可不久后，她发现自己想错了。爷爷坐在凳子上，专心地拿着雕刀在枣树上雕刻，干巴巴的树干上被爷爷的雕刀雕出了一点儿轮廓。胡雅文实在是纳闷，把枣树砍了再雕刻，不是更方便一点儿吗？

爷爷雕刻了一整个下午，胡雅文才看出来，爷爷好像在枣树的树干上雕刻了一棵枣树。爷爷为什么要把一棵枣树雕刻在枯萎的枣树树干上？

雕刻出来的枣树有挺拔的树干、茂盛的枝条和叶子，一个个枣子若隐若现地藏在枝叶间，每个枣子都很饱满。再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一根枝条上站着一只小鸟。小鸟的头高高抬起，嘴巴张开着，好像它突然发现了一棵结满枣子的枣树，正在卖力地呼朋引伴，招来更多的小鸟参加这场盛宴。

原来，爷爷所说的让枣树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让枣树活过来。

妈妈看到爷爷的手艺后赞不绝口，说：“雅文，你明白爷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胡雅文纳闷了，她光想着欣赏爷爷的手艺了，至于爷爷这样做的目的，她还真没想过。

“为了什么？”

“为了开解你呀。”

“是啊，雅文。你不过是两次考试失利就焦虑地睡不好觉，这样可不行。你要把心静下来，就像我用雕刀一刀一刀地雕刻枣树一样。放下枣树已经枯萎的包袱，静下心来做你能做到的事，不要紧张，不要恐惧，把心态放平。你想，一棵枯萎的枣树都能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还有什么事值得你焦虑呢？”

胡雅文点点头，她看着爷爷雕刻出来的那棵枣树，觉得奇迹是真的发生了。枣树并没有枯萎，它在以另一种方式焕发生机。

那天晚上，胡雅文睡了一个安稳觉，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她的心里复活了。

（插图：锅子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