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珠红满枝时
2024-09-03许博涵
我对杨梅情有独钟,尤其是故乡的杨梅。古巷里巍巍的杨梅树,拼成香气四溢的盛夏。家乡很偏远,渺渺乡镇,临山而立。家中精心栽培的杨梅树,是我脑海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院子里的杨梅树是祖母携幼时的我一同种下的。每逢夏日,珠红满枝时,祖母便会拿上一个竹篓子摘杨梅。摘下来的杨梅静静地躺在篓子里,色泽鲜艳,颗颗饱满。祖母仔细地清理掉树叶和果柄,并未注意到垂涎欲滴的我正在一旁伺机而动。我眼疾手快地抓起一颗杨梅放进嘴里,用力一咬。顿时,酸味在口腔里蔓延。“好酸啊!”我本能地大喊。
“娃儿你也真是的,杨梅哪能不洗就吃啊?”祖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梅子啊,要先用井水冲洗,再用盐水浸泡一会儿,才能洗掉酸涩,尽显风味。”祖母一边说,一边挑了几颗色泽鲜红的大杨梅清洗、浸泡。
“你再尝尝。”祖母笑道。我尝了几颗被祖母处理过的杨梅。当汁水在舌尖爆开,我的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好吃!”我笑道,“奶奶你也吃。”“给孙儿吃,给孙儿吃,奶奶不吃。”祖母总是这么一句话。
祖母有时还会将杨梅捣碎泡酒喝,而祖父特别爱喝她泡制的杨梅酒。只见她拿着一根捣棒,用力地捶打洗净并晾干的杨梅,再往捣出的汁水里放入些许黄糖,倒入适量白酒,最后盖紧盖子,放到酒窖里发酵一段时日。
“好酒,你奶奶酿的真是好酒啊!”祖父也总是这么一句话,满脸的陶醉。
院子里的杨梅树年复一年地生长,如今已然有十多米高。后来,我们很少回故乡,也没有机会去那珠红满枝的古巷。
盛夏,父亲买了一箱邻居种的杨梅。我欣喜不已,学着小时候祖母教我的方法清洗了几颗杨梅,轻咬一口,认真品味,竟不觉得好吃。明明味道依旧酸甜,却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有一次,祖父来到城中的家里做客。母亲知道他嗜酒,特意跑去超市买了一瓶最好的杨梅酒。祖父听到有杨梅酒,便来了兴致。他先是小抿一口,然后再大口大口地将酒灌进嘴里。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却似乎没有喝出太多欣喜。酒至半酣,祖父扭头悄声对我说:“杨梅酒有它自己的秘密,还得是你奶奶用自家种的杨梅酿才好喝。”思绪回溯,我才知晓,缺失的那部分,是在树下望梅生津的孩子与老人。
待珠红满枝,我愿捎一封携满杨梅香气的信予您,我的祖父祖母。信中,初夏杨梅、街巷珠红、树下祖孙,人间至味是清欢。
(指导老师:林芳忆)
作者把他心中最好的时节展现给了读者,文笔细腻婉转,感情充沛自然。“我”爱吃祖母处理过的杨梅,祖父爱喝祖母酿制的杨梅酒,这两件事使文章充实、圆满。杨梅并不稀有,只是在自家的土壤里生长,经过祖母的手艺加工,便有了特殊的味道。于是,珠红满枝,这一家乡小巷里的盛况,成了作者心中最大的惦念。(林芳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