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书序》之流传与今古文之争研究

［摘 要］ 今古文之争是我国儒家思想发展历史上的重要事件，也是研究中的热点话题，不同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出发，得出不同的观点与结论。《书序》的流传和解释与今古文之争具有密切关联，根据《熹平石经》可知，西汉《书序》不是来自伏生，而是与孔安国密切相关。古文《尚书》出现以后，今文学家虽然怀疑《尚书大传》，但是并不认为《尚书》存在短缺。研究《书序》之流传与今古文之争，理清复杂学术流派之间的问题，进而促进历史研究。

［关 键 词］ 《书序》；《尚书》；古今文之争；儒家学派

新时代各种一手史料不断出土，为历史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源。新发现的战国楚地竹书对《书序》的研究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让《书序》产生的时间、流传状况等更加清晰。清华简《金縢》14号简背面题有“周武王有疾周公所自以代王之志”，应是清华简《金縢》篇的序言，可以作为研究《书序》的参考。虽然对于《书序》还有很多没有研究透彻的问题，但是在学者和专家的努力下也在不断取得进展。

一、《书序》的形成及流传

关于《书序》的形成时间大致有两种不同的观点。程元敏《书序通考》中指出《书序》产生于“秦王政十九年至秦二世二年”。腾兴建认为《书序》成书年代在公元前289年到公元前213年。《荀子》这本书中引用《尚书》的地方一共有28处，其中有16处见于今文《尚书》29篇，而《秦誓》之所以被编入《尚书》是因为秦始皇称帝，因此可知《书序》的形成时间大概就在公元前238年至公元前221年。

西汉《书序》传习的主要类别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书序》随古文《尚书》在孔安国家世代相传，这一点可以在《后汉书·儒林传》中找到记载，“自安国以下，世传古文《尚书》《毛诗》”。第二种是《书序》随古文《尚书》学流传。《汉书·儒林传》中记载：“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安国为谏大夫，授都尉朝……都尉朝授胶东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常授虢徐敖。敖为右扶风掾，又传《毛诗》，授王璜、平陵涂恽子真。”第三种是司马迁，他原本学习今文《尚书》，又跟从孔安国学习了古文《尚书》，看到了古文《书序》，所以在《史记》中就有很多记载。从以上三种情况来看，《书序》的流传和孔安国密切相关。

二、今古文之争的起因

秦始皇在统一六国后，为了加强大一统和对思想的控制，先后颁布“挟书令”和“焚书令”，造成文化的大断层。但是著名儒学家伏生却将《尚书》藏在墙壁之夹层内，保留了文化的火种。汉朝建立后，以《尚书》为代表的书籍广为流传。古文经在汉代文献中出现七种不同的记载：

1.鲁恭王在扩建王宫拆毁孔子旧宅时，从孔壁中寻得古文经。

2.河间献王刘德从民间购得多部先秦古文经。

3.北平侯张苍献获得了《春秋左氏传》旧书。

4.鲁淹中之地出现了古文《礼古经》。

5.昭帝时鲁三老向朝廷进献古文《孝经》。

6.藏于汉代朝廷秘府中的古文经典。

7.民间私下传习者拥有的古文经。

今文经用隶书写成，古文经用先秦篆书写成，两者存在不同。今文经学为西汉政治服务，立为官学。古文经学通小学、明训诂，作为学问、历史知识流传于民间。两者从最初的地位就存在不同，今文经受到了更多重视，和国家机器等的联系也更加紧密。而古文经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奋勇争先，很多研究者都在努力追赶，以提升自身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三、今古文之争的分析

今古文之争不仅是学派之争，也是国家意识形态斗争的反映，具有较为深远的意义。至于对经文的解释，儒生先前口头传授，后来也都写定成文。但从孔子到汉朝经过了几百年，不同人的解释和研究往往存在不同，所以经常分为几家。今文《诗》有三家，分别为鲁申公、齐辕固、燕韩生；《春秋》则有公羊、穀梁、邹氏、夹氏几家。古文是汉人对战国时六国文字的称呼，古文经就是用六国文字书写的经书。这些经书有的是在汉朝出土，比如在孔子旧宅的壁中发现了古本《尚书》，比伏生所传的今文《尚书》篇目要多，称之为古文《尚书》。同时出土的还有《礼记》《论语》《孝经》等，都是用六国文字写成，俱为古文经。这是汉朝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还有一些家族旧藏、民间献书等各种渠道得到的古文经，其来历记载就不尽翔实，要之皆收集于汉秘府。西汉末刘歆等人于秘府校书，整理古文诸经，希望立之于学官，但遭到了今文经学家的反对，这是今古文之争的高潮。两派都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影响力。后来刘歆协助王莽篡汉，以国家力量尊立古文经学。但王莽灭亡后，刘歆自杀，赤眉军焚毁长安，古文经大部分都散乱，今古文之争已经处于一种不了了之的状态。

因为汉初急切需要一套治理国家的方案，所以汉朝对能否长治久安非常关注。汉朝一面是继承了秦国的制度，但是也根据时局需要做了一些改易。于是在汉朝的需求下，今文经学由此崛起。而汉廷最需要的是一套为汉廷设计礼，至于《诗》《书》是敦教化，主要是教化百姓淳朴，这也是为什么今古文的争端焦点不在《诗》《书》，而在《礼经》和《春秋》。《礼经》是理论，《春秋》是实践，这才是国家之大典。但是整个西汉今文经学始终都未能给汉朝设计出一套完善的礼制度。汉廷需要的礼是天子礼，是皇帝统御四级所使用。而今文经学看到的礼经，是《仪礼》十七篇，实际上只有士礼。士礼就是士之间的礼，战国诸侯力政，周室同于小国，天子礼本来就存在重大缺失。孔子坚持传统思想，也未将天子礼传于弟子。所以汉初儒生的做法，是将士礼进行推广，从而制定天子礼。所谓推广，就是某种礼节的数量，士是多少，那么大夫、诸侯、天子往上叠加。比如《礼记》中的记载：“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一。天子之豆二十有六，诸公十有六，诸侯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诸侯七介七牢，大夫五介五牢。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天子崩，七月而葬，五重八翣；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再重四翣。”这就是《汉书》所谓推士礼而致于天子。这也意味着士与天子在享用物品上并没有本质差别，其差别仅在数量上。只有量的改变，而没有质的区别，因此天子不过是级别最高的士。

周朝是大宗管束小宗、大家管束小家，周王称天子，其实不过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宗。在权力和义务上，和诸侯乃至于士没有本质区别，其权力并不能凌驾于一切。但自战国尤其是秦始皇以来的皇帝早已具有更大的神圣性，而汉朝需要的天子礼，是封禅和巡狩，因此就对今文学也存在不满之处。但这种思想和周制也是一脉相承，天子不过是高级的士，也有自己的义务。天子不完成自己的义务，那就是僭天和犯罪，一样要受到惩罚。

汉宣帝时讨论为武帝立庙，今文学家夏侯胜认为武帝虽然有大功，但是如果奢侈无度，会大量消耗国力，造成百姓生活困难，最终引发暴乱，所以实在不该立庙。这就是今文学的理论，认为皇帝的义务是为百姓的父母，所以不该立庙，这和董仲舒认为“父亲没有尽到养育的职责，就不算父亲”一样，其思想具有统一性。但最终汉朝没有接受夏侯胜的意见，依然给汉武帝立了庙，还将夏侯胜治罪。很多年以后汉哀帝即位，关于武帝庙该不该毁，又引起了争议。今文学派认为应该全部销毁，就是表明从汉哀帝到汉武帝已经隔了很多代人，恩情早就已经淡薄，所以不必再祭祀。这明显存在从士礼上推的痕迹。古文学开创者刘歆的意思也很明白：汉武帝于国家有大功，祭祀汉武帝是站在国家的角度。甚至说只要皇帝有功德，都应该入庙，哪还能被规定为只能有七庙？所以今文学派始终无法为汉廷制定一套满意的礼。因为这种从周制延伸出来的理论，汉廷根本无法接受。

由于汉廷对今文经学的不满，促使古文经学兴起。《周礼》是一套自向下制作的制度，和今文自士礼上推的制度完全不一样，于是古文经学以《周礼》对抗今文的《仪礼》。另外又用《左传》压制《公羊传》。比如赵盾弑君，《左传》一方面夸奖了晋国史官的秉笔直书，另一方面对赵盾褒奖备至，还引孔子语说他是古之良大夫。可见赵盾弑君一事根本就不算缺点，完全是晋灵公咎由自取。公羊派对此进行攻击，很多人表示《左传》中部分内容都是周公所作，又以此压制公羊学派所传孔子之说。于是古文学派用《周礼》贬低《仪礼》，用《左传》对抗《公羊》，用周公压制孔子，在王莽篡汉的时期到达了顶峰。

汉朝初期急切需要一套治国理论，推动了今文学派的兴起；今文经学是自下而上的构建，在理念上与汉廷自秦继承的君天同尊格格不入，导致汉朝不满，是以始终无法成功制作汉礼；西汉末年时刘歆等因为汉朝对此很不满意，所以倡导古文经学，打击今文学派，以《周礼》为核心自顶向下构建制度，今文衰而古文起；刘歆助王莽篡汉，数年而亡，古文经亦随之散佚；东汉今古文出现融合倾向，至郑玄为集大成者，重新为汉廷构造一套礼法；魏晋玄学兴起，经学也开始式微，其本质是国家意识形态的斗争，斗争的是国家制度的构建以及主要方向理念。随着国家政权的变化，对于古今文之争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这也证明了《尚书》对于我国古代政治思想、典章制度等的重要影响。

四、《书序》和今古文之争的关系

《书序》共有百篇，对其中的《秦誓》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和当时秦朝统一天下、秦始皇称帝的现实具有高度关联性。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那就是《书序》的完全形成应该在《荀子》的后面，但是又应该在秦朝统一的前面，将时间界定为公元前238年到公元前221年。从《史记》和《汉书》等重要历史典籍中寻找依据，可以发现《书序》在汉朝时期流传的具体状况，梳理人物与书籍之间的关系，认识到并不是伏生传下《书序》，而是出自孔子壁中，汉石经所附今文《书序》当为倪宽自孔安国处节录传出。但是古文学家主要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治利益，没有承认《尚书》中确实缺失，因为时代的原因在研究中存在很多不足，在后世才被不断完善。由于当前的研究能力和文献数量都存在不足，《书序》产生和流传中依然存在很多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对其进行明确。《书序》对于很多还没有解决的研究问题都具有重要意义，可以从其中的细节之处找到更多内容，对其他领域的研究产生推动作用。

五、今古文之争的意义和影响

今古文之争是中国经学史上的一次重要争论，主要发生在汉代，涉及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两大学派。今文经学主要以当时通行的隶书记录和解释儒家经典，而古文经学则以先秦的篆书记录和解释经典。两者在经典文本、解释方法和学术理念上都存在显著差异。在这场争论中，今文经学在汉代初期占据了主导地位，特别是在汉武帝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后，今文经学更是成为官方学说。然而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古文经学逐渐兴起，并在东汉时期取得了重要地位。从后世的发展来看，儒学确实走上了今文经学的道路。这主要是因为今文经学强调经世致用，注重将儒家思想应用于实际的政治和社会生活中，更符合统治者的需要。而古文经学则更注重对经典文本的考据和训诂，对儒家思想的阐述相对较为保守。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古文经学完全消失或被取代。实际上，在儒学的发展过程中，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并相互借鉴、融合。许多著名的儒家学者如郑玄、王肃等，都兼通今古文，并对两者的学说进行了综合和发展。因此，今古文之争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胜负之争，而是中国经学史上的一次重要学术交流和思想碰撞。这场争论推动了儒学的发展和创新，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的学术遗产。

六、结束语

从《书序》流传的角度来研究今古文之争，为研究者提供了一种更加新奇的研究视角，充分结合已有理论和研究成果，找到今古文之争的本质，认识到学术流派的争论本质上与国家的政治思想斗争密切相关，同时也在争论中促进了学术的繁荣，让儒家思想研究者可以提出不同的见解，在争论和反驳中将真理越辩越明。对于《书序》和今古文之争可以继续进行深入挖掘，研究出更多有价值的部分，在新时代积极提升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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