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爱情下的灵魂归宿

[摘" 要] 《红与黑》是一部经典的法国文学作品，以于连为故事的主人公，着重描写了于连、特·瑞那夫人、玛娣儿特小姐这三个人物形象，其中特·瑞那夫人、玛娣儿特小姐这两位贵族女性形象又有着各自的悲欢。本文先简述了《红与黑》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以及女性形象在小说中的重要性，结合之前学者对《红与黑》的研究，着重分析了特·瑞那夫人与玛娣儿特小姐这两位女性形象，并通过对比叙述了这部小说所反映出的社会现象与文化内涵，以期为小说中女性形象的研究提供参考价值。

[关键词] 悲剧爱情" 《红与黑》" 女性形象分析" 特·瑞那夫人" 玛娣儿特

[中图分类号] I106.4" " " [文献标识码] A" " "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17-0029-04

《红与黑》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司汤达以当时法国社会的发展为背景，通过对特·瑞那夫人、玛娣儿特小姐这两位女性与于连情感纠葛的细致描绘，塑造出两个既相似又不同的鲜活的贵族女性形象。如果说玛娣儿特小姐是一个不甘平庸、果敢又充满激情的贵族女性的话，那么特·瑞那夫人则是一个生活在父权社会下的卑微贵族女性。

女性形象是小说描写中不可或缺的，而对女性形象的研究成为各国文学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1]。本文从《红与黑》的文本出发，探析这两个极具时代特征的女性形象，从人物性格、爱情观念、社会地位、社会背景等多个方面展开叙述，分析这两位女性的悲剧爱情形成原因，同时也揭示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文化内涵，旨在为之后对《红与黑》中的女性形象进行分析的研究者提供一些借鉴。

一、女性形象在小说中的重要性

1.构建小说的完整性

第一，特·瑞那夫人与玛娣儿特两位女性形象的存在使《红与黑》的故事变得更加丰富，作者对她们内心情感的细致描写，为小说增添了更多层次。第二，她们与于连之间关系的变化也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通过和这两位女性在故事中的互动，使于连的形象更立体丰富。第三，作者对两位女性不同命运的描写深化了该小说的爱情、权力、社会阶级主题，使《红与黑》这部小说变得更完整。

2.反映当下的社会现实

每一部小说的形成都会受到当时社会发展的影响，司汤达在创作这部作品时，也在小说中体现了当时法国社会的缩影[2]。首先，《红与黑》这部小说对两位女性形象的身份、地位、命运走向的描写反映了当时法国女性的地位与社会角色分工，揭示了在父权社会下女性群体的悲哀，即使身为贵族，也终究逃不过时代洪流的裹挟。其次，这部小说为读者展现了当时法国社会中各式各样的人物，包括平民与贵族、神父与教徒等，两位女性形象使这些人物之间有了联系，他们的生活轨迹共同构成了当时相对完整的社会结构，充分展现了当时法国社会的多个面向。最后，小说能够反映社会现实，是社会变迁的记录，后人在阅读这部小说时，不仅能被精彩的情节吸引，更能通过这些主要人物的故事轨迹感受法国社会的变迁。

二、《红与黑》中主要女性形象分析

1.特·瑞那夫人形象分析

1.1伦理身份的错位

伦理身份多指血亲以及爱情、友情的身份，职业基础的身份等，而在特·瑞那夫人身上有多重伦理身份，这也是她在这部小说中痛苦挣扎的根本原因[3]。《红与黑》中特·瑞那夫人的第一重伦理身份是特·瑞那市长的妻子，她16岁便嫁给了特·瑞那市长，两人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特·瑞那市长长期以来俯视着特·瑞那夫人。19世纪的欧洲是一个父权社会，大多数女性没有选择自己人生走向的权利，特·瑞那夫人与特·瑞那市长之间并没有爱情，在看似平等的关系之下隐藏的是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桎梏，特·瑞那夫人作为女儿需要听从父亲的安排，作为妻子和母亲要承担照料家庭的责任，她的贵族身份与美貌在她进入婚姻以后已然成为特·瑞那市长的附属品。她的第二重伦理身份是和于连的情人关系，特·瑞那市长在日常的言语与行为中对女性的不尊重以及对特·瑞那夫人的忽视，使他们看似正常的婚姻早已有了裂痕。这个天真的女性以为和丈夫的这种相处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在她遇到于连这个年轻、英俊、有干劲儿的青年之后，产生了对真正爱情的向往，为她之后陷入困境埋下了苦果。特·瑞那夫人在未与丈夫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又成了于连的情人，她在这种混乱的伦理身份错位中一步步走向深渊。

1.2道德选择的彷徨

小说在前半部分大量描写了特·瑞那夫人与她的丈夫特·瑞那市长之间的互动。市长表面上维持着对妻子的尊重是因为她的贵族身份以及她有姑姑巨额遗产的继承权，然而在决定很多事情时，他都未曾询问过特·瑞那夫人的意见，甚至为了显示自己的家庭地位拒绝她在房间内留下小儿子的床。特·瑞那夫人在家庭中没有话语权，在其丈夫嫌贫爱富的衬托下，特·瑞那夫人对其他人的态度甚至显得十分平等，这在替于连恳求丈夫时就可以体现。在与于连建立了情人关系后，她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与激情，哪怕她深受宗教道德观念的影响，也难以拒绝于连的热情。在享受了有悖伦理的快乐之余，她的信仰使她在这段关系中饱受道德上的折磨，于是在儿子生病时，她认为是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导致上天降下了惩罚，并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因为受到信仰与道德的制约，特·瑞那夫人最后做出了符合道德的选择，没有跟于连继续保持情人关系，暂时从这种道德选择的彷徨中走了出来。

1.3自我觉醒与救赎

特·瑞那夫人在遇到于连之后的人生是充满激情的，但同时也受到了道德的自我谴责，在伦理困境中苦苦挣扎，一边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这种不伦之爱；一边不断忏悔、远离于连，甚至去告发于连，道德对她的约束在此刻占据了上风[4]。尽管特·瑞那夫人知道她与丈夫之间并没有爱情，但她还是想与丈夫重建正常的夫妻关系，她希望在这种自我救赎中，自己与特·瑞那市长的夫妻关系以及与于连的雇佣关系可以逐步走上正轨，让她的儿子不用受到上天的惩罚。此外，丈夫在戳破她与于连的关系之后的态度也是她再次转变的原因之一，她认为丈夫并不在乎自己，最终爱情还是战胜了道德，她选择了和于连继续保持情人关系，而这对特·瑞那市长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在乎的只是金钱与名誉。此时特·瑞那夫人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在挣扎的过程中，她逐渐与自己和解。于连被告发入狱之后，她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去救于连，想带着于连回归正常的生活，但于连却拒绝了，特·瑞那夫人的生命随着于连的死而结束，她的这种自我救赎也无疾而终。

2玛娣儿特小姐形象分析

2.1荣耀的贵族身份

《红与黑》中，司汤达塑造了一个拥有惊人美貌与高贵气质的贵族女性形象——玛娣儿特，她是受人瞩目的侯爵小姐，备受家人的宠爱，拥有智慧与美貌、金钱与地位。她表现出对自己现状的不满时显得有些无病呻吟，通过对该形象的深入挖掘不难发现，正是由于她在这种备受宠爱的环境下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感受到贵族阶级的变化，意识到了如今的法国社会危机四伏，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她产生了保护自我、维护贵族阶级的想法，所以她的担忧与焦虑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与独特的经历造就了她勇于冒险的精神，在当时父权社会下不敢抗争甚至放弃抗争的贵族女性群体中显得格外突出，她虽然是一个贵族女性，却不甘生活在这种男女关系不平等的社会中，她厌恶藏在彬彬有礼的面具下无能的贵族阶级，从而产生出改变现状、拯救没落贵族阶级的想法。

2.2勇于抗争的有志青年

玛娣儿特对政治与哲学的向往源于她偷读到的那些所谓的“危险”书籍，在这些书的影响下，她产生了新思想，并了解当时时代的特点，有着和其他人不同的忧患意识，所以才对平庸懦弱的贵族权贵感到绝望。玛娣儿特崇拜法兰西中世纪的英雄，欣赏他们有勇有谋，鄙视当时贵族的小心谨慎，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来激发这些贵族的勇气。小说中玛娣儿特的抗争集中体现在她与父亲的谈判以及对于连的营救中[5]。父亲想要把女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而玛娣儿特有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自己选择于连是正确的，于是在给父亲的信中理由充分、言辞恳切且态度坚决，不惜以名誉与生命逼迫父亲成全自己和于连，这是一种对传统贵族婚姻制度的挑战，也是她对自己追求的坚守。在营救于连的过程中，她的抗争表现在她放弃了自己的自尊与名誉，不惜求助情敌，甚至冒死恳求国王赦免于连，到最后这种抗争在得知于连心里真正爱着的是特·瑞那夫人之后，变成了她牺牲自己的名节与生命去唤醒众人的激情，“用她那爱情的过度和行动的崇高让公众大吃一惊”[6]是司汤达对她这种英雄主义行为的描述。

2.3敢爱敢恨的爱情观念

虽然玛娣儿特拥有聪明的头脑与远大的理想，但处于当时特定环境中的女性需要依附丈夫与婚姻，玛娣儿特也逃不开这种传统思想的禁锢，需要通过婚姻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她对伴侣十分挑剔也是正常的。在一众循规蹈矩、谨慎懦弱的贵族男青年的映衬下，玛娣儿特发现于连这个来自乡下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有学识、有头脑、有抱负的青年，并不会为自己是木匠的儿子而感到自卑。在于连表示了对玛娣儿特的不屑时，愤怒之余她竟然从于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丈夫标准：不畏权贵、不卑不亢、有激情、有自己的思想。她意识到自己爱上于连时，高傲与传统观念的束缚使她变得痛苦，她对于连又爱又恨，爱他的独特气质，恨他的低贱出身，所以对于连的报复和折磨也是她内心挣扎的表现。营救入狱的于连是玛娣儿特在冲动与激情下的行为，在明白于连不爱自己之后，所做的一切便不再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这种形象刻画深刻体现了她敢爱敢恨、张扬的性格。

三、女性形象对比以及对小说主题的影响

1.特·瑞那夫人与玛娣儿特的对比

特·瑞那夫人与玛娣儿特在《红与黑》中有着相似又不同的命运。从社会地位上看，特·瑞那夫人是贵族家庭主妇，而玛娣儿特是一个贵族小姐，虽同样有着高贵的地位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话语权，特·瑞那夫人在家庭中只能听从丈夫的安排，而玛娣儿特却不畏别人的眼光，能大胆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在性格特点上，特·瑞那夫人在结婚之前一直在教会读书，循规蹈矩，养成了她温柔单纯的性格；玛娣儿特受着宠爱长大，偷读父亲那些“危险”的书籍是她这种勇敢张扬的性格产生的原因之一。在爱情观念上，特·瑞那夫人较为传统，所以她既想要照顾好丈夫和孩子，同时也放不下对于连的感情，她处于一种痛苦的抉择中；玛娣儿特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对于连的感情中既有爱也有征服与控制。这两个女性的地位、性格、思想观念都对于连的命运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2.反映出的社会现象与文化内涵

特·瑞那夫人与玛娣儿特两个贵族女性形象的不同，反映出《红与黑》中描述的社会现象与文化内涵。从社会阶级来看，阶层等级的固化使平民愈加难以跨越阶层，加上贵族长期以来的懦弱与腐败，使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7]。从情感与利益的角度讲，爱情在社会现实以及真实利益面前变得脆弱不堪，体现在特·瑞那夫人的揭发信、玛娣儿特对于连的反复折磨中。社会文化的影响使任何个人的信仰与理想都会受到约束，不管是于连想要通过奋斗实现阶级跨越，还是玛娣儿特想要借助于连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在当时的社会中都难以实现。同时，小说中还体现了宗教在当时社会中的重要性，特·瑞那夫人在孩子生病时觉得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表现。这些社会现象与文化内涵对体会与理解当时法国社会的变革有着重要作用。

3.对爱情、权力等小说主题的影响

爱情、权力、社会阶级等是小说中经常探讨的主题，司汤达在《红与黑》中描写于连与特·瑞那夫人和玛娣儿特小姐之间的情感纠纷时，更多运用了心理描述，这与之后的意识流小说极为相似。作者笔下对其他人物的描绘，也是一种心理分析式的描写[8]，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这为之后的爱情主题小说提供了借鉴，采用这种意识流的形式来书写不同人物之间的爱情故事，可以使人物更加丰满，情节更加跌宕起伏、引人注目。司汤达把对权力以及社会阶级的描述融入主要人物的命运发展当中，爱情、权力、社会阶级，这三者在这种具有浓厚时代气息的小说中非常重要，两位女性的爱情悲剧充分揭示了这一点，对后世相似主题的小说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四、结语

《红与黑》这部小说中描写了两位贵族女性的爱情悲剧，她们或受伦理道德的约束，或在奔赴爱情的过程中受到打击。特·瑞那夫人和于连接受了法律的审判，这种审判更多的是对他们道德的审判，特·瑞那夫人最终通过死亡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玛娣儿特这位有着远大理想与抱负的贵族女性，在与于连的爱情纠葛中没有得到他的真心，在于连被处决之后亲手埋葬了他的头颅，在这一刻玛娣儿特才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参考文献

[1] 李先瑞.日本女性文学解读：日本女性主义文学中的女性形象研究[M].北京：中国宇航出版社，2021.

[2] 秦熠.简论《红与黑》中的悲剧人物书写[J].青春岁月，2023（4）.

[3] 肖明文，杨新颖.“暗中玩味她那迷人的姿色”：《红与黑》中的饮食、爱欲与权力[J].北方工业大学学报，2023（5）.

[4] 潘丹.自我、革命与爱情：《红与黑》中的“心灵之爱”与“头脑之爱”[J].社会，2021（4）.

[5] 臧亚男.矛盾、反抗与困境——论《红与黑》中的悲观主义[J].名作欣赏，2022（30）.

[6] 司汤达.红与黑[M].罗新璋，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

[7] 马硕.生命的沸腾与冷却：论《红与黑》的仪式叙事[J].中国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5）.

[8] 付文基.基于司汤达写作手法视角的《红与黑》中爱情观的分析[J].文化学刊，2020（7）.

（特约编辑 刘梦瑶）

作者简介：徐鹭杨，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外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法国当代文学与叙事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