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拆黄昏恋后“反水”：父亲也有散文诗

湘妹子罗音偶然发现了轮椅爸爸与钟点工阿姨的恋情，震惊之下，强势拆散了他们。

不久，当她想将汽车摄影师男友“拐”回家乡时，遭男友父母坚决反对。万念俱灰时，阿姨推着爸爸奔赴而来……

以下是罗音的自述——

发现端倪，老爸“移情别恋”

2023年3月，我在直播游戏时，笔记本电脑突然卡顿。匆忙间我跑去书房，想借用爸爸的台式电脑。

爸爸去小区院子里转了，电脑屏幕上停留着打开的微信聊天界面。没想到，无意间的一瞥，我竟发现，爸爸和我们家的钟点工阿姨李丽珍在谈恋爱！

我叫罗音，1999年出生于湖南长沙，爸爸罗远49岁，是湖南一家国企的工程师。

2013年，爸爸出差途中遭遇车祸，医生说，下半生，他将在轮椅上度过。原本巍峨大山似的爸爸如今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我很难过。

学校作文比赛时，我写了一篇《我的父亲》，悉数爸爸各种宠爱我的日常，无助追问，谁能还我一个帅气健康的父亲。这篇作文获了奖，也触动了爸爸，他哽咽着对我说：“爸爸会好起来的，永远保护我的公主。”

他认真做康复训练，一晃三年，虽仍不能走，但达到了最大程度的康复——左腿能稍微抬起来，轻松完成从轮椅到床上、沙发上的转换，能自己洗漱、如厕，甚至做饭。

单位如期发放工资和工伤补贴，物质尚有保证的爸爸不愿闲着，给朋友开的公司画设计稿，在家办公。妈妈工作忙，爸爸考了残疾人驾驶证，每天接送上高中的我。寒暑假，他如从前一样，带着我和妈妈自驾西藏、新疆。爸爸无所不能，我蓄满了勇气和力量。

2018年，我在西安上大学时，妈妈查出身患肺癌，且已是中晚期。我担忧妈妈，两地奔波，看到妈妈疼变了形，我整个人都快碎掉了。爸爸告诉我：“好好陪着妈妈，让她开心。”我憋回了眼泪，总和她讲有趣的故事，给她看有趣的视频逗妈妈开心。

后来，家里请来钟点工，此时的妈妈已经卧床，她招呼正在房内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李姐，你也来看，好好笑。”

妈妈卧床后，爸爸便请来了这位钟点工分担家务，这个人，就是李丽珍。

李丽珍说话做事风风火火，有时，还会给我妈梳头、换洗衣物和床单，两人处得很好。

半年后，妈妈病情恶化，撒手人寰。办完丧事，我和爸爸僵坐在客厅垂泪，“我没有妈妈了。”我彻底崩溃，号啕。爸爸红着眼眶：“爸爸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前来探望的李丽珍看到我们这样，泣不成声：“姐是个好人，可惜了……”

家中变故后，爸爸低落了很长时间。他整个人怏怏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身在西安的我担心他的衣食住行，他说，自己继续请李丽珍每天来家里做三个小时的家务，有时是做卫生，有时是做饭。李阿姨做事仔细，我放心。

2021年6月，我大学一毕业便回到长沙。李丽珍知道爸爸和我的口味，总能手脚麻利地做好一桌菜，我和爸爸都很喜欢这“小灶”。

一时未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学过播音的我在小说网站找了份诵读小说的工作，除此之外，作为资深游戏玩家的我还成了一名网络游戏教学主播。没想到，这次意外，我竟发现爸爸和李丽珍在一起了！

在我心里，爸爸无所不能，可在外人眼里，爸爸毕竟是行动不便的残疾人。李丽珍比爸爸年轻近十岁，人也长得不错，为何会看上他？

她经济条件不佳、离异、无所依傍，我爸却有一套近两百平方米的江景房、工资稳定、有积蓄。网上、身边都有保姆谋财的事情，我一下子肯定她是奔着我家钱来的！

直播不能中断，我整个人心绪全乱，接连出错，“黑粉”群嘲：“技术这么菜，还教别人打游戏，丢人！”“啥玩意，还不如我！”

我一下“破防”，怒砸键盘，关掉直播后，浑身还在发抖。爸爸从外头回来，发现我脸色很不对劲，房里电脑、键盘零件四处散落，错愕又担心：“音音，你怎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和李丽珍搞在一起的？不会是我妈在的时候吧？”

“你放屁！”爸爸被我语言暴击，顿时也急眼了，他强撑着站起来，气得冲我扬起了手。

“你打！有本事打我！”我崩溃尖叫。

强势拆婚，又遇恋情受阻

爸爸举起的手，终是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转身回了卧室，将门锁死。手机上有几十通未接来电，回拨过去，男友张文俞急问：“你刚才在直播间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哭诉后，他马上说下班后就坐火车来长沙看我。

一年前，张文俞通过直播间和我认识。他28岁，河北人，在一家影像文化公司做汽车摄影师。相识不久，他从河北来长沙旅行，我们彼此心动，开始了异地恋。最近，他正在求职，准备换到长沙工作，能和我在一起。而我知道爸爸什么都操心，准备等他工作的事落定了，再和爸爸分享我的恋情。

晚上12点，张文俞真的赶到了我家楼下，收到消息的我马上要出门，却被爸爸喊住：“这么晚了，去哪儿？”“用不着你管！”我转身便走。

一见到张文俞，我就冲了上去，埋在他胸口哭了起来。我们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他陪着，我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了一些。

凌晨2点，他劝我回家休息，我怎么也不肯，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音音，你不会不要爸爸了吧？”

路灯下，爸爸坐在轮椅上缓缓挪了过来，昏黄的顶光打在他脸上，一条条皱纹刺痛了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所不能的他老了。

我心里一酸：“不是的，我就是不高兴……”

他几乎是央求我：“太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接着才问：“音音，这位是？”张文俞紧张地颔首：“叔叔好！我是音音的男朋友张文俞。”

爸爸整个人愣住，缓了缓，深吸口气：“小张，谢谢你陪音音。等回头，咱们再见面多聊聊。”我慢慢走，爸爸在我身后慢慢跟着。回了家，我们谁也没说什么，晚上，我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我给李丽珍发了条留言：“以后不用来我家了，不然，见一次我骂一次。”发完这条，我截图，发给了爸爸。

瞬时，客厅里传来他气到发抖的咆哮：“罗音！”我拉开门，盯着他：“你和她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分，你就没我这个女儿了，我马上搬走。”话没说完我就哭了，“你自己选择。”好一会，爸爸哽咽：“你这是戳我的心……”

气氛太差，我让张文俞先回河北。那天起，李丽珍再没出现在我家里，但爸爸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我忙起来顾不得做饭，他也懒得做，我俩就在家吃外卖。吃的时候，说不了几句话便都兴趣寡淡，不再言语。

那天，张文俞给我打电话，他本已和原公司做好了交接，准备来长沙，但他父母得知后，大发雷霆。他们没见过我，对我的职业有偏见，死活也不同意他为了爱情远走离家。

张文俞的妈妈气到心绞痛，孝顺的他怕再刺激到她，准备迂回一段时间再说。

恋情受阻，我心情更加不好了。没多久后，张文俞的妈妈把他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全部藏起来了，非要他分手。我难免撒气在男友身上，打电话时，好几次吵了起来。

爸爸听我打电话，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他问我时，我不想再说。

2023年8月，我生日。爸爸特意为我订了蛋糕，订了一桌好菜。张文俞没法来，我胡乱吃了点菜便停了筷子。爸爸将一份合同，一个转账记录给我看。“给我宝贝女儿的礼物。”他居然用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给我买了一套房子！

“爸……”这一刻，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温柔抚平。原来爸爸最在意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讲了张文俞的情况，和他相爱的经过，遇到的困境。我不懂，为什么张文俞的父母连见我、了解我都不曾有，就这么粗暴定论，反对我们？

爸爸说：“我最近看了心理学的一些书，发现，人的敌意和焦虑是相伴随的。”

“那是什么意思？”我困惑。爸爸苦笑：“他父母怕失去他，甚至怕你‘占有’了他，就像你讨厌李丽珍一样……”

我仿佛被点醒。我遭遇的阻碍，都和我施加在爸爸和李阿姨身上的如出一辙。当我再次确认爸爸对我的在意与爱，所有的不满、委屈、怨恨，都化作了后悔——他用尽全力爱我，而我却以“关心”之名，实则自私地把他幸福的机会狠狠剥夺了。

“反水”支持，父亲也有散文诗

不久，爸爸臀部发炎溃烂，有发展成褥疮的趋势。我想帮他上药，他就是不同意，可他自己上药又十分艰难。

一天，门铃响了，居然是李丽珍。她抱着一个红外线烤灯，看到我，局促地说：“我听他说皮肤出了问题，这个擦药后用……”她把灯往我手上一塞，转身就走。

爸爸和她遥遥看着彼此，我实在不忍：“要不，你进来，帮我爸试试？”他们同时惊喜：“可以吗？”李丽珍小心翼翼朝爸爸走去，开始，两人还低声聊了几句，很快热络不已……

李丽珍走后，看着“复活”般的爸爸，我心里仿佛有了答案。我给李阿姨发消息：“我爸最近胃口不好，如果你愿意，可否抽空帮我们做一顿好吃的？”李丽珍回复：“当然有空！”很快，爸爸收到了风：“你不反对我们啦？”我瘪嘴：“咱俩至少得有一个恋爱别那么惨吧？”

李丽珍回来后，家里窗明几净，氛围也明快了很多，家里的事总算舒心了，而我和张文俞的感情也该有一个清晰的走向。他来不了长沙，我就去河北！

那天，我好不容易到了他家楼下，听说我来了，张文俞几乎是飞奔着下了楼，拉着我就往家里走：“我带你去见我爸妈，好好聊聊。”

叔叔还挺和善，可阿姨径直对我说：“如果你真喜欢我儿子，为什么不是你来河北，而是他去长沙？”张文俞急道：“妈，我和你说了几次，她爸爸腿脚不是很方便。”

她根本不愿意听：“我儿子那么远去长沙，要付出多少，当爸妈的能不心疼吗……”说着说着，阿姨就抽泣起来。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很难幸福。万念俱灰，我甚至想好了说出分手那两个字。李丽珍来电，“发个定位给我们吧，我陪着你爸来廊坊了！”

张文俞陪着我狂奔下楼，没多久，爸爸和李丽珍到了！我一下冲过去抱着爸爸：“你怎么来了？”爸爸笑：“来给你站台！”他考察后认为张文俞是个好男孩，但也理解对方父母的各种担忧甚至偏见，他便来了。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不成，一别两宽，爸爸会陪我走出失恋的痛！我鼻涕眼泪乱飞：“爸！”

爸爸和李丽珍带来了土特产，张家父母见了坐在轮椅上不远千里上门的我爸，脸上都流露出震撼的神色，就连张妈妈也尊重地将他让进了屋。爸爸与张父都喜欢点评时事，两人能聊到一块去。得知爸爸内退后还一直被公司聘请工作，还曾以目前的身体状态自驾去了西藏、新疆，张父一直惊呼：“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爸爸微笑：“我的女儿，只会更好，差不了。”他分析了我和男友的个性，认为我们适合在一起。理工科出身的爸爸还拿出一张统计表，证明我所做的工作是新兴职业，被越来越多人认可，请他们与时俱进，不要带有偏见。

“我在长沙给我女儿买了房，如果他们以后能成，那可以是他们的婚房……”

爸爸不卑不亢，事事考虑周全，张文俞的爸妈被打动，同意儿子随我们到长沙去。

返程的路上，欢声笑语。我感谢李丽珍无论何时都愿帮助我爸，与她聊了很多。此时我才知道，她曾在市里一家企业上班，善良的她会去孤儿院做义工。我妈在世时，也会推着我爸去做义工，因此结识。因缘际会，因企业改制离岗的李丽珍辗转之际在机构当钟点工，妈妈生病后家里需要人帮忙，她们再次相遇。

临终，不放心家里的妈妈希望李丽珍能帮忙偶尔照应我们家，李丽珍多次上门帮忙。那时，离异的她日子艰辛，爸爸总是鼓励她，见她卤菜做得好，便出主意让她租个小店面做卤菜，还借给了她一笔创业资金，她的卤菜店也站稳了脚。因为惺惺相惜，他们相爱了。

顾及我的感受，李丽珍每次来，名义上仍是钟点工，她分担家务，默默和我爸相爱……

这时，爸爸告诉我，他将几乎所有的钱用来给我买房，也是李丽珍提议的，因为，她知道并理解我的顾虑。张文俞拉着我的手，看看我爸，又看看李丽珍：“你们真好……”

2024年3月，我和张文俞大婚，张文俞的父母坚持帮我们买了一套婚房，我们热情地邀请河北的亲友来长沙玩、住我们家。李丽珍推着爸爸，作为我的重要家属出席了婚礼，见证属于我们的幸福时刻……

编辑/余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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