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根的芳香

文海撷珠

“去撬折耳根了”“大雁坡好多折耳根，快来哦”……这些顺耳的声音在空中一路颠簸，最后撞入我们的耳蜗。我们接住大人递过来的器具，呼朋引伴，一窝蜂地挎着篮子、背上背篓出了门。

我们上山、下沟，再上坡，再下坡。走着走着，散落在田间地头，东一个，西一个，弯着腰的，低着头的，趴着身的。

至于采在我们手中的植物的最终命运，它们是否算得上村庄的一道美食，我们并没有多去关心。我们一只手捏着它们，抚着它们的茎叶，探寻它们深埋土里的根。然后扶着它们的叶和茎脉，连同呼吸到第一口气的泥土，一并扯出来、撬出来、拱出来。然后，我们的筐里篓里，就不止是赭红了。很快有了白，一掐就破的白；也有了粉，低首含羞的粉；还有了青，天蒙蒙亮时云朵的青。

背篓里，折耳根的芳香越来越浓，不知不觉间，黄昏的幕盛大而宁静地张开。我们干脆一屁股坐在那些芳香的一侧，把头仰起来，任万千条金灿灿的光线在我们周围不动声色地铺开。

此时，我们的小名被长辈们隔着一个坡喊上一嗓。我们往背篓里瞧，内心掂量这收获足以对得起一下午的时光，就放开手脚，只管嬉笑、追逐和玩闹了。丢了器具，放了篓筐，去田里摸鱼，沿着沟渠穿梭奔跑，玩捉迷藏，或比谁的水漂打得更多。我们就这样行走在如烟的金色里。

玩乐之后，便要将折耳根送回家中。择去它们的根须，用清水洗过，而后切成齐整的段，撒上盐，再淋上酱、醋和油辣子，搅拌匀净，一道可口的下饭菜便成了。

灶膛里的火才引燃，晚饭离煮熟尚需一段时间，但我们已齐齐举了箸，立于灶边，开始提前享受折耳根的美味。它们当然也是可以放进锅里和粥一起煮烹的，那是另一种无法拒绝的气味，是一种又软又轻的香。那种轻软的味道，经过火的锻造，可以深潜进米粒里……

（摘自《人民日报》2024年4月29日，有删改）

清风品茗

少年时期的劳动，其实有更多的游戏成分和童趣在里面。文章开篇的“呼朋引伴”画面感极强，眼前俨然出现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虽然是应大人要求上山，但表现积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这让人意会到这场劳动定会有“无穷的乐趣”。主体部分，作者依次写了采折耳根之乐、完成任务后尽情游戏之乐以及享用美食之乐。作者用了一系列动词写劳动的过程，可见山里长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富有劳动经验。虽然干的活有些机械，但童心泛滥起来足以让劳动生活多姿多彩，趣味盎然。

沙滩拾贝

撕书记" □ 江 子

那时，我们这些孩子之间流行一种叫打纸镖的游戏：把32K或16K的纸折成条状，相互穿插制成方形的纸镖，然后划拳，输了的将自己的纸镖放在地上，赢了的甩纸镖，若能掀翻地上的纸镖即获胜，失败了则换对方甩纸镖，谁获胜纸镖就归谁。

我力气小，技术也不太行。我想方设法搞来的纸做成的纸镖都被人赢了去。我当然是不服气的，于是决心搜罗更多的纸，做更多的纸镖，为我输掉的纸镖报仇。

可是，搜罗更多的纸谈何容易！本学期的语文课本、数学课本是不能撕的，作业本也不能撕。而以前的课本和作业本，早就被我做成纸镖输掉了……

情急之下，我决定对祖父箱子里的一套书下手。

我已经念三年级了，当然认得书名。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祖父经常读它。祖父是个屠夫，粗粗拉拉的，但每次读这部书时，都小心翼翼的，宝贝得不得了。它的名字叫作《三国演义》。

我是爷爷的长孙，每天陪着他睡觉，因此我翻过这套书。我也知道这套书的来历，它是年轻时的祖父，在一百里外的吉安府买的。

这套书花了多少钱，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三块半银圆。人们谈及这套书的价钱时，都会用夸张的语气说：“一笔大钱！”

终于有一天，我趁祖父不在屋里，从箱子里偷出了一本。我偷的是最后一本。我想，一套书总该是最上面的读得多，最下面的读得少。少了最后一本，说不定祖父发现不了。

我开始了紧张的制纸镖的工作。带着这些印有很多竖排繁体大字的奇怪的纸镖，我重新杀回小伙伴们的游戏之中。然而，我输得很惨。这种纸镖太轻，甩出去没有什么重量，产生的风力小，自然没有杀伤力。

我撕书的事，很快就被大人们发现了。

那时候，祖父已经偏瘫了，身子颤颤巍巍的。

全家人都围在屋子里，屏住呼吸，等待祖父对我进行处置，也担心我撕书对他的伤害会加重他的病情。祖父脾气暴躁，是所有人都领教过的。

我完全吓坏了，哭得不行，偶尔抬起泪眼偷偷看一眼祖父。

可是，对我的处罚没有发生。过了好一会儿，祖父叹了一口气，说：“撕了就撕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别吓着孩子。”

后来，没过几年，祖父就去世了。随着年岁增长，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我肯定把祖父伤着了。这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寄托了他的很多情感，说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他之所以原谅我，是因为我也是他的命根子，比那套《三国演义》还重要的命根子。

（摘自《光明日报》2024年4月5日，有删改）

星星点灯

在那个物质贫穷的年代，孩子们爱玩的天性并没有被拘束。他们善于发现和利用身边的“资源”，独创出一些有趣的游戏。通过本文作者描述的“甩纸镖”的情形，我们可以想象到为了几张纸对决的“激烈场景”，可以想象到每一个孩子脸上的表情。游戏虽然简单，但承载了童年生活的乐趣，也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文中的“我”为了寻找游戏资源，竟然撕掉了祖父珍藏的书籍。因为爷爷的偏爱，“我”才轻而易举拿到书。因为爷爷的疼惜，“我”才没有因为撕书受到严厉的惩罚。作者回顾这段经历，有对童年美好生活的怀恋，有对亲人的思念。这些珍藏在生命深处的美好，让我们懂得了感恩与珍惜。

（供稿 辽宁 叶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