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型服务外包培育新质生产力：理论逻辑和现实路径

［摘要］服务外包是国际产品内分工的有效手段，具有技术含量高、数字赋能强、新业态新模式密集等特点，能够从培育新劳动者、催生新劳动资料、重塑新劳动对象三个方面提升新质生产力。在服务外包的赋能下，我国能够主动参与突破性技术创新，创造更多新的商业模式，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但同时，服务外包产业自身发展也面临“友岸外包”、传统人力资本消失和新兴离岸外包国家崛起、国际需求萎缩、产业发展不受重视等困境。基于此，文章提出大力发展在岸外包，促进产业自身数字化转型升级，进一步扩大开放拓展市场空间，高水平建设服务外包示范城市等政策措施，以新型服务外包更好培育新质生产力。

［关键词］服务外包；新质生产力；技术创新；商业模式；产业转型升级

［中图分类号］F01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461（2024）08-0011-08

一、问题的提出

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时首次提出，要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2024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再次强调，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它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

如何培育新质生产力，关键在于加强颠覆式、原始性科技创新，加快培育现代化产业体系，持续丰富技术创新的应用场景，壮大科技创新领军企业队伍，形成新质素、高质能生产力不断自我强化推进的正向循环。作为产品内分工的有效手段，服务外包以IT技术和数字技术为核心载体，通过专业化提供服务环节的“服务产品”并不断提升其服务质量，推动各行各业生产效率提升、经营价值增加，理应是培育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抓手和内容。MARKUSEN（1989）［1］认为，服务外包是指将机构（企业、政府、社团等）内部业务中的部分或全部服务环节外包给外部供应商，通过生产者将服务作为中间品进行专业化生产而获得生产效率的提升。卢峰（2007）［2］研究发现，基于接包方的比较优势、规模经济和学习效应，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服务外包，大幅提升了西方国家政府部门公共服务效率和跨国公司服务生产率。李平、杨慧梅（2017）［3］及徐姗、朱艳敏（2021）［4］重点考察了服务外包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吕延方、王冬（2010）［5］聚焦制造业外包的效率问题，姚星等（2015）［6］重点关注外包对服务业领域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影响。随着技术投入、制度建设、营商环境改善等外部条件的持续优化，服务外包在价值链中的地位持续提升，离岸服务外包成为数字贸易和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服务外包正在加速重构现代产业结构、贸易形态和创新格局。

当前，从国际看，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入演进，地缘政治风险持续加剧，“友岸外包”“近岸外包”正在重塑全球经贸格局，对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稳定构成冲击。从国内看，我国经济和服务外包产业发展均进入新阶段，传统的“人口红利”已然消失，亟须寻求和培育科技原创型、工程师型、数字经济应用型等“新型人口红利”；传统的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智能化水平不足，亟须形成以人工智能、量子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颠覆式技术创新为核心的现代产业体系。因此，加快发展新型服务外包，打造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接包中心和发包中心，不断提升新质生产力，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任务和重要举措，能够为我国在新一轮国际经贸竞争中赢得主动并提供支撑。厘清如何通过新型服务外包培育新质生产力，能够更有效发挥服务外包产业的重要作用，拓展新质生产力的培育路径，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二、服务外包培育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内涵

（一）服务外包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新劳动者

服务外包是典型的人力资本密集型产业，是高端人才的“蓄水池”和“试验田”。服务外包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新劳动者主要通过两个途径实现：一是通过吸收发包方和发包项目中的技术外溢，二是通过自身产业转型升级的正向技术激励。

从吸收技术外溢角度看：第一，通常情况下，为使接包方（国）能够达到发包方（国）的技术和服务标准，发包方（国）会对接包方（国）进行技术标准输出和专业技术培训，一方面向接包方（国）强制输入了相对较高的技术和服务标准，同时在人员技术交流过程中，经验、R&D等隐性或显性知识开始潜移默化地转移给接包方（国）的人员，由此提升了接包方（国）技术服务的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第二，接包方（国）为了承接具有更高价值的服务、促进本国服务外包产业向价值链高端攀升，会自觉加强工作人员的教育培训，获取国际资质认证和相应的发明专利，引进更高技术或管理水平的高级员工和R&D产品，并进一步提升接包方（国）的承接水平，形成正向激励。

从具体实践看，自2006年商务部实施服务外包“千百十工程”①到2020年商务部等8部门发布《关于推动服务外包加快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无不将人才培养，尤其是中高端人才的培养作为重要内容。从鼓励各省市大力培养引进中高端人才，推动制定因地制宜的中高端人才需求目录和培育计划，到鼓励大学生在服务外包业务领域创新创业，再到深化产教融合，加快在学校建设服务外包重点学科，开展企业“订单式”人才培养。从高水平人才就业规模看，2016—2022年，中国服务外包产业年均新增大学（含大专）以上学历人数69.7万人（见图1），截至2023年底，累计吸纳大学（含大专）以上学历人数1031.0万人，占总从业人数的65.0%。其中，本科526.5万人，硕士85.1万人，博士16.2万人。从人才培训情况看，截至2023年底，全国服务外包接受培训人数达439.8万人。从生产效率看，2016—2023年，中国服务外包人均合同额从13.1万美元增长到46.5万美元，年均增长29.3%。

在接包方（国）产业自身转型过程中培育的新劳动者中，还出现了一种与新一代信息技术紧密结合的新劳动者——人工智能新劳动者。机器学习（ML）、增强现实、区块链、对话式人工智能工具、文生视频等技术的快速应用，人工智能开始替代人类处理重复性强、技术含量低的工作，并逐渐开始掌握情感、动态关联海量数据并进行科学分析决策，开展设计和创意，预测和优化生产流程，实时监控并开展故障预警，智能化提供各项管理服务和后端支持，进而会逐步对生产力的创新式跃迁起到重要推动作用。

（二）服务外包催生新质生产力的新劳动资料

传统意义上的劳动资料即生产要素包括土地、资本、劳动力和技术。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后，国家第一次把数据上升到第五大关键生产要素的地位，数据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可见一斑。根据中国信通院发布《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2023年）》统计，2023年全球51个测算国家的数字经济规模达41.4万亿美元，占GDP比重达46.1%；中国GDP中超过50%源自数字经济。

服务外包是轻资产产业，与土地的关联度并不强烈，而与劳动力和技术高度相关。根据服务外包最初的定义，服务外包是依托信息技术和现代通信手段进行交付的经济活动，作为全球最大的服务外包接包国，印度服务外包业肇始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千年虫”危机，大量印度IT工程师帮助美国企业修复信息系统漏洞，成为印度大力发展离岸信息技术服务外包的起点，也是“一个人+一台电脑”即可从事服务外包的典型写照。

随着数字技术的愈演愈烈，数据开始成为新型生产要素，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劳动过程，对社会生产效率的指数级提升起到关键作用。服务外包产业，由于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信息技术手段紧密相连，因而在发展过程中，更加频繁和深入地使用了数字技术、数据作为新生产要素，用于提升产业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根据《服务外包统计调查制度》（2022），服务外包分为信息技术外包（ITO）、业务流程外包（BPO）、知识流程外包（KPO）。其中，ITO的3个中类（信息技术研发服务、信息技术运营和维护服务、新一代信息技术开发应用服务）、16个小类（软件研发服务、集成电路和电子电路设计服务、测试服务、信息技术解决方案服务、其他信息技术研发服务、信息基础设施和信息系统运维服务、网络与数据安全服务、电子商务平台服务、其他运营和维护服务、云计算开发及应用服务、人工智能技术开发及应用服务、大数据技术开发及应用服务、区块链技术开发及应用服务、物联网技术开发及应用服务、地理遥感信息及测绘地理信息服务、其他新一代信息技术开发及应用服务）全部属于运用新劳动资料进行的服务类型；BPO中的数据处理服务、互联网营销推广服务、呼叫中心服务、金融后台服务、供应链管理服务、采购外包服务；KPO中的检验检测服务、工业设计服务、服务设计服务、数字内容服务等也越来越多使用大数据、云计算、工业互联网等数字技术，完成海量数据的采集、存储、清洗、标注、分析等工作，使传统的生产和生产性服务能够自我优化，实现智慧决策，以用户和产品画像为反馈形成更加精准化、定制化、柔性化的生产和服务。以呼叫中心业务为例，传统的呼叫中心服务外包由大量客服代表组成，通过点对点呼入呼出解决客户各种问题，包括银行、电信、在线零售商、政府机构等。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支持下，新型呼叫中心业务可以实现机器人客服处理常见问题解答，实现自动化呼叫分配、语音识别和自然语言处理，同时进行数据分析预测和人工智能辅助决策。根据美国知名咨询机构Gartner预测，2025年约有一半数据中心将部署具有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的机器人，从而使运营效率至少提高30%。

（三）服务外包重塑新质生产力的新劳动对象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劳动生产力的影响因素作了具体阐释：它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应用的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以及自然条件。

服务外包是服务的外包和“生产”，换言之“服务”是服务外包的劳动对象。这里的服务并不是广义的服务，而具体指企业、政府、社团等机构业务属性范畴内的服务，是“生产性服务”，而非“生活性服务”，既包括金融、医疗等现代服务业分类中的所有环节，也包括农业、制造业中的服务环节。服务外包促进发包方（国）增加服务中间品投入的同时，也带动承接方（国）增加服务中间品投入。作为主要的发包目的地，美、英、法、日等国家服务业增加值在GDP的比重普遍超过70%，以数字金融、科技信息等为代表的高技术服务业已经成为国家经济的主导产业，衍生出更多的服务发包需求，其发包成熟度水平日益提升。

服务外包的对象是国民经济各行各业，每个行业都存在服务外包的需求。若从服务外包行业结构看，相应也将服务外包的对象划分为了信息技术、业务流程和知识流程。随着数字经济席卷全球，对各行各业的改造和颠覆愈演愈烈，各行各业都存在数字化转型升级的需求，也就衍生出“各行业+信息技术外包”的业务需求。伴随着业务流程和知识流程优化和分工深化，每个行业的产业链、价值链会不断延伸、拓展、细分，进而再衍生出更多的服务外包业务和服务外包模式。

以医药研发外包（ContractResearchOrganization，CRO）为例，由于药物研发是一项高技术、长周期、高风险、高投入的复杂系统工程，产业链长、行业竞争激烈，单一药企往往无法完全独立进行所有药物、所有环节的研发生产。因此，在产业发展最初阶段，大型跨国药企往往将效率较低的业务环节外包，自己专注于盈利性较强的核心业务环节，进而加快研发进度，降低研发成本。发展到一定阶段，CRO企业开始重点发展临床CRO环节，此环节是新药研发过程中投入最多、用时最长的环节。根据不完全统计，临床I～III期②试验环节的CRO服务能够为药企节省超过30%的开发时长。随着服务外包产业的发展和服务外包企业自身价值的提升，CRO企业一般会后移产业链向下游CSO（ContractSalesOrganization，合同销售组织）延伸，即从临床前研发服务延伸到CXC（化学成本生产和控制）以及原料药和制剂工艺的开发、生产服务，并最终形成“CRO+CDMO（ContractDevelopmentandManufacturingOrganization，合同定制生产组织）”一体化服务平台，覆盖I～IV期临床试验技术服务、临床试验数据管理和统计分析、注册申报、上市后药物安全监测、临床用药、中间体制造、原料药生产、制剂生产及包装等产业链上下游各个环节。

三、以新型服务外包提升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

新型服务外包是服务外包转型升级的外在结果，是新劳动者、新劳动资料、新劳动资料有机结合的服务外包的新形态，表现为数字技术加速赋能，重塑产业内容和边界，创新新的产业生态，向国民经济各行业深度拓展。在新型服务外包的作用下，我国利用先进技术提升产业价值链层级的渠道进一步拓展，企业加速向数字服务提供商转变，传统产业逐步发展为以数字技术为支撑、以高端服务为先导的“服务外包+”新业态新模式，“中国服务”和“中国制造”核心竞争力不断提升，生产性服务出口的国际竞争力进一步巩固。

（一）新型服务外包主动参与技术革命

新质生产力较一般生产力而言更加强调技术创新，尤其是具有广泛应用前景、颠覆式生产效率提升的技术创新，如人工智能、物联网、云计算等，能够带来产品、工艺、服务的质的飞跃，并由此开辟新的“蓝海”市场。然而，任何一项颠覆性的技术创新和由此带来的技术革命，都无法通过单一企业、单个国家独立完成，往往需要长时间跨界合作、知识共享与协同创新。与此同时，企业和市场都无法容忍无限期的创新，因此，服务外包企业在其中扮演着“加速器”“试错者”“外部实验室”等角色。有研究表明，当员工具有高度灵活性时，创新往往会蓬勃发展，而服务外包恰恰提供了这种灵活性③。

在传统的服务外包模式中，接包方（国）在承接发包方（国）服务外包的过程中，是被动接受由双方“知识差”带来的技术溢出，并在吸收技术溢出的过程中，缓慢地进行渐进式技术创新。经过30多年的发展，已有实践充分证明发包方（国）与接包方（国）的关系，已经从交易型合作转向基于信任的伙伴关系。在这种新型的伙伴关系中，接包方（国）与发包方（国）开始同样重视有利于实现更大战略目标的技术创新，并依靠新型的外包伙伴关系支持进行主动的技术创新和业务转型，这种外包模式贯穿于技术创新和产品开发的各个阶段，包括创意产生、概念开发、技术试验、产品制造、产品测试和市场投放。经过多年的发展，服务外包企业往往深耕某个行业、某个环节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创新经验并吸收了发包方（国）的技术溢出，通过与不同类型外包服务商的合作，如共建技术创新实验室，共同开发或委托进行技术创新甚至进行逆向外包，共享或独享知识产权，由此获得效率更高的创新思维、生产实践和更低的创新成本。

（二）新型服务外包创造更多商业模式

相比于突破性、颠覆式的技术创新，商业模式的创新也能够提升生产和服务效率，创造更多的商业价值，同时也更利于实现价值。无论是更新产品和服务的定位、挖掘客户潜在服务需求、优化工艺流程、更迭盈利模式或是提升关键资源获取能力等，都能够通过商业模式的创新实现从而获得更高质量发展。

在产业链上游，通过服务外包可以实现无工厂化运营模式，企业可以将原材料、生产零部件等通过采购外包等模式分包给多个供应商，且可以根据生产的需要和对于议价权控制的需要调整供应商的规模和种类。在产业链下游，大型的服务外包企业针对汽车、机械、半导体、医药、金融、食品、安防等各行各业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案，通过与服务外包供应商合作，能够深度挖掘客户的隐性需求，增强客户黏性，获得更高服务溢价。在数字服务的加持下，众包、分包、云外包等创新模式迅速崛起，企业边界无限拓展的同时，协同生产、远程办公、自动化辅助工具、在线市场等新模式成为主流生产或服务提供方式，更好的软件算法意味着更智能化的服务、更个性化的用户体验和更直接的供需关系，有助于企业提高响应市场需求的反应速度。

通过服务外包，使得大部分服务环节可以被模块化、标准化“生产”。随着服务外包的普及和服务通用性的提升，服务外包可以应用的市场、场景、客户群体也迅速拓展，市场规模效应开始显现，由此带来运营效率和营业利润的提升。与此同时，在模块化服务基础上进行的定制化解决方案，能够最大限度增加产品和服务的附加价值（见图2）。

（三）新型服务外包助力产业深度转型升级

“大物云移”④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出现，为各行各业数字化转型创造了条件。无论一个产业处在产业生命周期的哪个阶段，只要对其进行数字技术应用、智能化工厂改造、数字产品创新、数字营销推广，都能对其生产效率和产品价值产生积极影响。“数据+算力+算法”日益成为信息技术外包（ITO）、业务流程外包（BPO）、知识流程外包（KPO）的数字化通用技术底座，通过数字技术赋能，扩大传统服务外包业务的服务范围、延长业务链条、提升业务价值、创造应用场景，实现原有服务外包产业的放大、叠加、聚合、倍增效应。通过“上云用数赋智”，服务外包走向前端研发设计，终端智慧生产、工艺优化、供应链管理、智慧采购，后端互联网营销、维护维修、市场服务等全生命周期，赋予各行业全面感知、泛在融合、智能服务的数字化能力。

1.服务外包推动农业现代化水平和粮食安全性提升

农业服务外包的主要领域涵盖农田整治服务、农业生产资料采购、农业机械化服务、智慧育种、农业机器人、农产品电商、农产品收购和存储、农产品供应链、农产品智慧物流、农产品金融服务等种、植、管、收各环节，服务外包正在颠覆传统农业的“研产供销”效率和价值。以农机服务外包为例，包括耕地、播种、施肥、喷药、收割等各环节委托为专业第三方农机服务企业，后者利用拥有的先进农机设备和技术，能够提供高效、优质的农机服务。通过服务外包，数字技术、新一代信息技术等与农业“研产供销”各环节深入融合，持续提升智慧农机装备水平、优良品种等农业科技水平、精准农业等农业管理水平，在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同时，有助于保障我国的粮食安全。

2.服务外包推动制造业价值链升级

服务外包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催生了制造业服务化和服务型制造的产生，使得制造业分工更加细化、产品内分工更加紧密。从顶层设计看，国家持续鼓励制造业企业不断增加服务要素在制造投入和产出中的比重，目的是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服务化转型升级；从实践中看，工业设计服务、工程技术服务、供应链管理服务、工业互联网平台服务、智能工厂服务、检验检测服务、融资租赁服务等为代表的“服务投入”和“柔性生产”，定制化解决方案、全生命周期管理等为代表的“服务产出”，显著提升了制造业产业链价值链水平。根据工信部数据，2023年数实融合全面深化，工业互联网覆盖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全部41个工业大类，工业机器人、工业软件等数字产品和服务的能力持续提升，大飞机、新能源汽车、高速动车组等领域示范工厂研制周期平均缩短近30%、生产效率提升约30%。

3.服务外包推动服务业融合创新

服务外包与服务业具有天然融合性，服务业领域服务外包程度和水平也相应发展较快。近年来，在服务外包加持下，我国数字化公共服务更加普惠均等，旅游、医疗、物流、金融、零售、教育等现代服务业管理体系和服务模式不断优化，服务业数字化、信息化、平台化趋势更加明显。2023年，我国服务业数字化渗透率达44.7%，也是三次产业中数字化转型增速最快的领域。以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等数字技术为支撑，服务外包在服务业的广泛应用跨越了服务业生产与消费不可分离的障碍，使得很多传统不可贸易的服务部门变得可贸易，许多不可外包的服务环节变得可外包，服务业、服务贸易融合创新发展持续深入，数字贸易等新业态新模式成为贸易增长新动能。在数字化赋能下，我国服务贸易出口额持续快速增长，近3年总量增长了45.8%，带来强劲的海外发展空间。

四、服务外包提升新质生产力的主要困境

（一）“友岸外包”等外贸风险不断加剧

离岸服务外包是服务全球化的产物，各个经济体在追求更低成本、更优效率和更大价值的原则下，寻求国际产业链合作的新模式。然而，近年来，美西方国家联合其盟友推崇的全球价值链“区域化”“友岸化”“安全化”，使得全球离岸外包市场呈现“分散化”“碎片化”“低效化”等特征。在美国及其盟友的“安全滤镜”下，欧洲、日本等我国主要服务外包离岸伙伴纷纷出台类似政策，有意降低我国承接离岸外包在部分领域占比，这将对我国承接上述国家离岸外包业务产生影响，进而对我国服务外包产业发展产生限制。

（二）传统人力资本优势消失和新兴接包国的崛起

服务外包最初产生的动因是“成本利差”，印度和中国能够成为全球两大离岸服务外包目的地、“世界办公室”，主要原因是印度和中国拥有大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口，且人力成本较欧美等发达国家是“洼地”，这也成为印度和中国承接离岸服务外包的比较优势。但近年来，中国劳动年龄人口触顶后呈持续下降趋势，且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根据商业机构调查，中国成熟工程师的工资与日本相当，大致是印度的2～3倍，越南的5～10倍。与此同时，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泰国、柬埔寨、南非、俄罗斯、爱尔兰、墨西哥等国家服务外包持续崛起，成为中国承接离岸服务外包的有力竞争对手。

（三）国际形势深刻变化，全球需求或面临短期收缩

新冠疫情对产业模式和需求恢复的影响可能至少会延续到未来3～5年，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等地缘政治继续影响全球贸易和投资，发达国家货币政策和贸易增长前景具有较高不确定性，世界经济仍然处于乏力复苏的通道中。由此对我国旅行、运输、建筑等传统服务贸易和服务外包均会造成不利影响，一些服务外包企业面临订单不足、成本上升等诸多挑战。

（四）服务外包总体受重视程度不高

服务外包尤其是在岸外包，受限于统计手段等原因，显性的产业规模不大、税收不高，因而不被地方政府所重视。产业内外长期存在对服务外包的误解和歧视，认为别人不愿意做的才会外包，而忽视了别人不能做的也会外包，“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以及服务外包对各行各业提升产业价值、促进生产性服务出口、催生商业模式创新、促进技术突破性革命等隐性作用，不利于服务外包产业在各行各业发挥真正作用。

五、服务外包提升新质生产力的政策保障

（一）大力发展在岸服务外包，促进“两个市场”内外联动

鼓励政府、行业龙头企业将采购在岸服务作为提升生产效率、推动技术创新、推进商业模式创新的重要手段，积极培育国内专业服务提供商，加快在各行业形成“服务标准”。鼓励各类企业主动承接服务外包业务，提升技术创新投入，强化服务技术含量。引导各行业在研发、采购、生产、销售、售后等各环节数字化过程中，积极培育服务供应商，实现资源互补和生态资源链构建。鼓励龙头企业加快服务标准“走出去”，通过承接更高标准的服务外包提升自身的服务水准，形成自身技术、标准、品牌等综合性优势，提升对国内各行业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的掌控能力。中小企业应提升自身服务专业化水平和标准化能力，积极获得国际资质认证，通过承接大企业分包等形式，逐步获得海外规模更大、要求更高、价值量更大的服务项目。

（二）加快推动服务外包数字化、高端化、创新化升级

加快数字技术对服务外包的支撑作用，持续、有序、适度超前布局5G、“5G+”等数字基础设施，鼓励扩大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量子计算等新技术的原始创新和场景应用，通过数字化、高端化、创新化、融合化、平台化赋能，促使服务外包向价值链高端延伸，鼓励服务外包在转型升级过程中不断创新服务模式、创造服务新市场、新工具、新需求、新对象。强化服务外包在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中的深度应用，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行业示范和典型案例。

（三）进一步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扩大服务外包合作模式

支持企业依托共建“一带一路”、RCEP等区域经贸协定培育多元化市场，在上游研发设计、供应链互联互通、下游数字营销、跨境电商等领域加强合作，形成产业链供应链利益共同体。除在传统领域发力外，在绿色能源技术开发、气候保护、公共卫生安全维护等新兴领域与世界各国加强交流和服务外包合作，主动拓展更多服务外包市场空间。

（四）高水平建设服务外包示范城市，激发各地发展动力

以高水平建设服务外包示范城市作为各地发展服务外包产业的重要抓手，鼓励更多中西部地区申请加入服务外包示范城市，出台新发展阶段鼓励服务外包高质量发展政策措施。积极发挥好示范城市先行先试和制度创新平台作用，形成产业发展“头雁效应”，持续输出推广服务外包新技术、新标准、新业态、新模式；鼓励不同发展阶段、不同发展水平的地方，结合区位优势和产业特色，形成优势互补和特色鲜明的发展格局，在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上形成与领军城市的互补效应，带动更多地区协同发展。

①“千百十工程”，即“十一五”期间，在全国建设10个具有一定国际竞争力的服务外包基地城市，推动100家世界著名跨国公司将其服务外包业务转移到中国，培育1000家取得国际资质的大中型服务外包企业，创造有利条件，全方位承接国际（离岸）服务外包业务，并不断提升服务价值，实现2010年服务外包出口额在2005年基础上翻两番。

②药物临床试验分为I、II、III、IV期。I期临床试验为初步的临床药理学及人体安全性评价试验，II期临床试验为治疗作用初步评价阶段，III期临床试验为治疗作用确证阶段，IV期临床试验为新药上市后应用研究阶段。

③德勤《全球共享服务和外包调查报告》显示，全球越来越多的大型跨国企业，都将外包作为创新的重要源泉，如IBM为诺华公司创新研发了一套系统解决方案，能够更好地跟踪抗疟疾药物，从而挽救更多非洲受疟疾侵害的生命；一家美国的航空航天企业与其外包供应商共同开发了管理供应商的关键绩效管理指标，因而大大改善了零件管理流程。

④“大物云移”，即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网，是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核心技术。

［参考文献］

［1］JAMESRMARKUSEN.Tradeinproducerservicesandinotherspecializedintermediateinputs［J］.TheAmericaneconomicreview，1989，79：85-95.

［2］卢锋.当代服务外包的经济学观察：产品内分工的分析视角［J］.世界经济，2007（8）：22-34.

［3］李平，杨慧梅.离岸服务外包与中国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基于发包与承包双重视角的分析［J］.国际贸易问题，2017（9）：95-104.

［4］徐姗，朱艳敏.承接服务外包对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异质性影响——基于在岸与离岸的对比分析［J］.当代经济，2021（11）：52-60.

［5］吕延方，王冬.承接外包对中国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基于1998～2007年面板数据的经验研究［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0（11）：66-82.

［6］姚星，李彪，吴钢.服务外包对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机制研究［J］.科研管理，2015（4）：128-134.

Cultivating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withNewServiceOutsourcing：

TheoreticalLogicandPracticalPaths

TuShu

（ServicesEconomicsResearchDepartment，ChinaOutsourcingInstitution，Shanghai201206，China）

Abstract：Serviceoutsourcingisaneffectivemeansofinternationaldivisionoflaborwithinproducts，amanifestationofserviceglobalizationandastrategicemergingindustrywithhightechnologicalcontent，whichisnaturallylinkedto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andenhances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inthreeaspects，namely，fosteringnewworkers，generatingnewlabormaterialsandreshapingnewlaborobjects.Withtheempowermentofserviceoutsourcing，Chinacantaketheinitiative toparticipateinbreakthroughtechnologicalinnovation，createmorenewbusinessmodels，andpromotethe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oftraditionalindustries.However，thedevelopmentofserviceoutsourcingindustryitselfisalsofacedwiththe“friendlyshoreoutsourcing”，thedisappearanceoftraditionalhumancapitalandemergingoffshoreoutsourcingcountries，shrinkinginternationaldemand，thedevelopmentofunappreciatedandotherdilemmas.Basedonthis，thispaperproposestovigorouslydeveloponshoreoutsourcing，promotetheindustry’sowndigital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furtheropenupandexpandthemarketspace，buildhighlevelserviceoutsourcingdemonstrationcitiesandotherpolicymeasures.

Keywords：serviceoutsourcing;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technologicalinnovation;businessmodel;industrial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

（责任编辑：张积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