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采药图》的时空表现与价值意义

内容提要：采药题材绘画，滥觞于魏晋南北朝。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一部分，其背后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既可表现所处时代的绘画审美倾向与价值追求，也可传达特有的精神内涵及道德观念。

关键词：采药题材；《华佗采药图》；时空表现；价值意义

《说文解字》谓“药”乃“治病草也”。“药”可用于治病或养生，高隐之士亦借采药抒怀。关于采药的最早记载见于春秋时期所著《诗经·周南·芣苢》：“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之风盛行，采药逐渐与游仙隐逸产生密切联系。到了唐代，采药为唐诗中的重要主题，《全唐诗》中采药诗便有80余首，采药活动在此时也从现实的农事活动向具有情感指向的审美活动转变[1]。在后世的发展中，采药活动常与隐士、道教联系在一起，表达隐逸主题，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鹿门采药”的典故。采药活动的目的从原本单纯求药扩大为对山水的游赏、对隐居的向往。由此，采药便成为绘画中的重要主题。在后世的发展中，虽采药题材绘画各自表现的采药人有所不同，但所表现出的超尘脱俗的意味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华佗采药图》的时空表现

（一）以光影表现时空—传达生命力量

“光影”为西方绘画中由光线呈现出的画面效果，在中国画中多表现为“虚实”“阴阳”。中国画创作可以不受同一光源的支配，使得观察角度变为多视角。随着西方焦点透视的传入，中国画表现手段日益多样。

孔小瑜先生悉心学习张充仁先生的西画艺术理念，将西方绘画理念融入中国绘画创作，进行大胆变革。在《华佗采药图》①的创作中，画家融入西方画法，加强画面的局部表现，画面呈现三段式构图；又受张聿光“新舞台”设计与西方雕塑影响，画面呈现舞台效果，光影凸显主体，现场感大大加强。《华佗采药图》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光影效果，光线隐隐存在画面中。画家巧妙地勾勒出春日清晨山中景致，仿佛能够让观者感受到轻烟薄雾笼罩下的光线。画面中的山石、树木和华佗形象都在这一环境中铺展开来，近景主人公身份进一步加强，人物形象更加饱满，对整幅画的内容、风格及主题都有重要影响，使整个画面都表现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磅礴的生命力量。

（二）以色彩表现时空—传达时间流转

中国画注重色彩与具体物象的联系，即“随类赋彩”和“应物象形”，通过巧妙的色彩运用来表现不同季节和环境中的物象，以此来传达时间和空间的变化。

采药活动多发生在春季的清晨，这是由植物生长特点决定的。药材多生长于潮湿的山间、林下，春季状态最佳，适宜入药。而清晨采摘，可以更好地保证药材的新鲜度，因此采药多在晴天的清晨进行。采摘活动存在一定的时间限制，《华佗采药图》画面中的季节性表现也较为明显。

画面远处烟雾缭绕，影影绰绰，营造出一种朦胧之感，可以看出此时正是清晨时分。画中华佗所持药篮刻画精细，草药种类丰富，且草药色彩纯度较高，颜色绚丽而和谐，采用兼工代写的手法，药篮及草药原本的色彩与质感一一展现。画家以青色、红色、粉白色为主色调进行描绘，符合传统五色观，青色代表春季，为万物生长之色，以青色进行绘制可呈现出万物生长的场景，从而将春日之色彩与物象进行意象化表达。此外，松树作为一种耐寒植物，在画面中可根据其生长形态辨认季节。图中松针攒簇，枝干伸展，已无冬季的萧条痕迹，且画中已有一些纤细的小草开始生长，其余植物的体现并不多，均符合初春时节万物刚刚复苏的季节特征，传达出时间流转。

（三）以留白表现时空—传达生命情感

留白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技法，可以传达出艺术家的心境，赋予作品独特的生命情感。《华佗采药图》中实境与虚境相结合，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云气、虚烟、薄雾等物象的留白处理，给人广阔的联想空间，进而传达画家的生命情感[2]。

在《华佗采药图》中，画家以远处的山峰及缭绕的雾气营造虚幻空间，用留白表现时间性，表达空旷悠远的意境。时间在其中无限绵延，空间感也得到加强。整幅画面着重描绘了正拄杖行走的华佗形象，以及人物旁的植物，其余部分则多做留白处理。画家未着重刻画远山的高耸雄壮，而通过留白这种艺术手法表现出山谷的辽阔、悠远。近景的舞台光影效果与远景的虚幻留白效果相对比，强化了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触发了观者对自然天地与自身生命的思考。

二、《华佗采药图》的价值意义

20世纪50年代，孔小瑜先生响应党的号召赴安徽进行文化建设。他与王石岑先生均为安徽近代中国画坛的杰出代表，是20世纪安徽美术的奠基人，位列“安徽八老”。孔小瑜先生在安徽任教期间，时常带领学生进行写生练习，并与同时期的其他画家相互砥砺，切磋画技，绘制了一大批具有安徽特色的作品。在此时期，华佗采药题材深得其喜爱，短短五年内便两次进行创作。

学画须先学品。画家以华佗为榜样，希望担当“弘道”之大任。作品上有题跋，介绍了华佗的生平，表达了画家对其超逸、清高之精神的褒奖：“毕生为人不计名利，不趋势要，终以人民为重。于医道极富革新创造精神，惜其著作能传于世者极为罕见，最终以不愿专倚权贵而获死下狱。然至死不移其志，诚吾古代杰出之大医学家。其高尚之风格，亦足堪为今人之良模也。”画中人物身材消瘦，目光坚毅。孔小瑜先生借采药题材表达一心为民的思想，这与画家赴安徽支援文化建设的行动相呼应。其笔下的华佗风骨铮铮，不慕名利，不趋势要，有着极高的道德模范价值，在频现信仰危机的当今社会，有助于我们重新审视民族精神。

在《华佗采药图》中，孔小瑜还将博古插花与山水人物相结合，赋予采药题材绘画新的面貌，使得《华佗采药图》在题材内容和构图布局上不断扩展，既有传统采药题材的深刻意义，也使画面变得饶有装饰意味，从而使采药题材在当代呈现出一种崭新的绘画图示[3]。在孔小瑜的笔下，精致的博古花卉表现手法与虚实相济的传统手法，赋予采药图画面崭新的时代表达，彰显新时代的艺术思想及继承变革精神。

结语

在《华佗采药图》的创作中，画家选取采药题材，将自己的艺术思想与传统民族审美相结合，以新时代的文化价值观念以及审美艺术观念重新阐释采药图像所蕴含的哲理价值。图中的华佗不趋势要，在当今频现信仰危机的时代背景下具有极高的道德模范意义，有助于我们重新审视民族精神与行为品质，树立健康的价值观与艺术观[4]。

注释

①孔小瑜绘人物，王石岑绘山石。

参考文献

[1]王婧怡. 唐诗中的花草采摘及其诗意呈现[D]. 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2021：6.

[2]孙传晔，陈大公. 中国传统时空观念的艺术表现[J]. 艺术与设计（理论），2023，2（12）：125.

[3]池海营. 清代博古题材绘画的图式特征[J]. 南阳理工学院学报，2021，13（5）：114.

[4]孙文娟. 采药题材绘画的视觉范式与价值意义[J]. 今传媒，2020，28（12）：106.

策划、组稿、责编：史春霖、金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