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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中的温情:邓颖超与儿童

2024-07-12张樱烁

党史文汇 2024年6期
关键词:邓颖超剧团革命

张樱烁

邓颖超的一生,是光辉战斗的一生。她始终站在斗争前列,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作出卓越贡献。全民族抗战时期,在极端艰难的环境中,她发起成立战时儿童保育会,心系孩子剧团成员的成长成才,关注儿童的长远发展,呕心沥血,抚孤育才,以满腔热忱关爱着广大儿童,为中国革命和建设保育了大批有生力量。

积极奔走 救济难童

1937年7月,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人民流离失所,大批受难儿童也孤苦无依,处境悲惨。南京失陷后,武汉成为战时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全国许多救亡团体和各界爱国人士云集武汉。国民政府赈济委员会依据汉口难民人数中的难童比例推算出从全民族抗战爆发后至1938年6月,内迁的1500万难民中大约有400万难童,需要救济的难童至少在10万人以上。①此情此景,邓颖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意识到抢救难童工作势在必行。作为中共中央长江局委员及妇女组组长、陕甘宁边区妇女救国会驻武汉代表团团长,她积极奔走联络,团结进步人士,想方设法集中力量抢救难童。

1938年1月24日,邓颖超与李德全、沈钧儒、郭沫若、蔡元培等人在汉口青年会召开发起人会议,成立战时儿童保育会(以下简称保育会)筹委会。在保育会筹备初期,邓颖超考虑到难童人数多,亟待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需要请一位思想进步且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热心人士主持此项工作。她与周恩来商量后觉得冯玉祥夫人李德全是合适人选。之后,他们专门到冯玉祥家中找李德全商议并促成此事。

3月10日,保育会在汉口召开成立大会。保育会最初的机构设置是在常务理事会下设秘书处及组织、宣传、保育等委员会。在各委员会主任职务任命的事宜上,邓颖超展现出崇高风范。她本来是组织委员会主任候选人,但国民党顽固派企图独占各委员会的主任职位,以垄断这个团体。对此,邓颖超坦然表示推动成立保育会的主要目的是抗日救国、保护难童,而不是争夺名利。“我们是为抗日救国,为了保护儿童而走到一起来的,我不要任何名义。只要工作需要,我一定努力去做。”②她牺牲小我,正确执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和策略,争取到更多的共产党员和进步力量在委员会领导人中占多数席位。

保育会的主要工作包括抢救战区儿童、筹建保育院、为保育会募捐等。抗战初期,邓颖超领导武汉小学教师战地服务团的中共支部书记赵荻芬,组织动员大家到街头收容难童。与她直接联系的保育委员会主任、中共秘密党员曹孟君和徐镜平带领男女教师10多人,多次奔赴战区,冒着敌人炮火抢救难童。他们收容的难童范围广泛,涵盖阵亡将士子女、抗战将士子女、因参加抗战而牺牲人员子女、做救亡工作人员子女、战区灾童等。因救济人数众多,保育会支出较大,经费紧张,为此,邓颖超和周恩来带头捐款,各界人士在他们的影响和感召下也踊跃捐款。据统计,从1938年10月至1943年6月,保育会得到的全部经费中,国民政府补助仅占四分之一,其余均来自社会捐款。在邓颖超等人的努力下,保育会先后在14个省设立50多所保育院,累计抢救难童29849人。

邓颖超高瞻远瞩,充分认识到救济难童不仅仅是在物质方面给予帮助,更重要的是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针对社会上不重视难童工作、仅把保育难童当作慈善事业的思想,邓颖超在1938年4月4日儿童节当天的《新华日报》上发表致辞:“保育儿童,是丰富伟大的事业,不仅要救济与教育儿童,尤其要以坚毅的精神,培养儿童,成为建设新中国的主人。”

全民族抗战时期成立的重庆育才学校,学生大多就来自于各地战时儿童保育院的难童。1940年9月24日,邓颖超参观重庆育才学校并捐款购置运动器材。12月26日,该校音乐组学生举行向重庆各界人士展示教育成果的首场音乐会。邓颖超观看演出后给予高度评价,对难童的健康成长深感欣慰。她还为该校题词:“未来是属于孩子们的”。

1988年3月10日,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成立50周年纪念大会举行。许多当年的难童已经在各行各业颇有建树,他们中有作家、画家、音乐家、剧作家、导演、科技工作者等。邓颖超在给纪念大会的贺信中,高度评价该会在抗日战争时期为抢救难童所作的贡献,“今天应继承和发扬他们在抗日战争烽火中为培养抗战建国人才而艰苦创业的光荣和传统,为当前和今后的儿童保育工作创造更光辉的业绩”。

苦心孤诣 教诲情深

全民族抗战爆发后,上海沪东临青学校学生和难民收容所的小朋友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和动员下成立孩子剧团,以演剧、唱歌等方式宣传抗日。战事逼近,上海失守,他们不得不走上流亡道路。1938年1月,孩子剧团刚到武汉,邓颖超就去剧团驻地——汉口洪益巷培心小学看望他们。她关切地询问孩子们这一路的经历,并把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工作人员的捐款交给剧团负责人。2月9日,邓颖超等中共领导人在八路军办事处为孩子剧团举办欢迎仪式。欢迎会上,周恩来赞扬孩子们敢于与恶劣环境作斗争的勇气和魄力,并鼓励他们要有“救国、革命、创造”精神,一手打倒日本强盗,一手创造新中国。

当孩子剧团的工作蓬勃开展时,国民党顽固派却企图借“收编”名义扼杀这个剧团。团长吴新稼急切地寻求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帮助。鉴于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形势,孩子剧团不能公开对抗“收编”。邓颖超就建议他每当国民党武汉市党部来催促的时候,就以工作太忙、病人太多、孩子们想回上海等为由,应付拖延。周恩来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后,在他的极力争取下,孩子剧团才纳入政治部第三厅编制,粉碎了国民党企图强制收编孩子剧团的阴谋。

邓颖超多次到驻地看望孩子剧团成员,在经济上给予接济,鼓励他们为抗战作贡献,同时也不忘督促他们多学习文化知识。多位团员都在回忆录中提到过她的关怀。曾任第二任团长的许翰如回忆第一次见到邓颖超时,“她像拉家常似的同我们亲切攀谈,给我们讲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翻雪山过草地,讲‘红小鬼的战斗故事,讲毛主席的抗日政策,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播下革命的种子”。团员郭宝祥回忆,“邓妈妈经常来看望、指导我们”。团员于真(产玉珍)也写道:“因为她(指邓颖超)不仅使我得到母爱,更使我得到教益,感到她平凡而又伟大,是位革命的好妈妈!”

1942年9月周恩来卸任有关职务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以“改组”为名,撤换了孩子剧团团长,还准备解散他们。根据中共中央制定的“隐蔽精干,积蓄力量”方针,周恩来和邓颖超在地下党组织的有力配合下,把孩子剧团的大部分成员撤出重庆,并根据孩子们的不同情况,或送去学习、安排工作,或送去延安。

1980年3月31日,邓颖超给孩子剧团的亲笔信中,以“你们的老友”自称,字里行间流露出与剧团成员们相识于抗战烽火中的深情,“回忆四十多年前在抗战初期的武汉同你们——可爱的孩子剧团认识,结下了革命的友谊,我一直没有忘怀,关心着你们的成长和工作、生活情况”。

春风化雨 大爱无疆

在漫长的革命岁月中,邓颖超、周恩来以父母般的慈爱之心关怀着身边的孩子们。八路军重庆办事处是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的战斗指挥部。邓颖超把办事处的年轻同志当作自己的孩子,经常教育他们如何处理好恋爱、婚姻等问题,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实际困难。每当办事处有人结婚,只要邓颖超没有重要的工作安排,就一定会到场祝贺。在婚礼现场,她还会作为嘉宾介绍自己多年来的夫妻相处之道,将这些宝贵经验送给新婚夫妇。

邓颖超把办事处工作人员的孩子都看作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十分重视对他们的教育和培养。1940年5月11日,邓颖超在《恋爱与结婚》一文中谈到“结婚后生小孩的问题”时强调:“既然生了小孩就应该尽父母之力来爱护小孩,要把抚育小孩当做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她认为抚育孩子与革命工作不是冲突的,而是相辅相成的,对于抚育孩子应该抱有一个正确的态度。

1942年春,邓颖超提议办事处开办托儿互助组,由办事处的女同志轮流照看孩子。邓颖超年轻时有过5年的教书经历,教学经验丰富,她经常召集大家开会,对孩子们的教育工作给予指导。为了给孩子们增加营养,她找来营养书籍,研究制定食谱;为了给一些孩子治病,她想尽办法找最好的医生。随着孩子越来越多,办事处在驻地旁边开办了托儿所。邓颖超经常参加托儿所的活动,还在与托儿所工作人员谈话时强调,孩子是革命的后代,应该好好带他们。

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邓颖超对于培养和抚育孩子有着独到见解。1942年“四四”儿童节之际,她专门召集重庆红岩村的一些年轻父母开座谈会。她开门见山指出,“养育儿女是男女两性共同的任务”,“父母不应该存有自私的占有的观念,应将子女培养成为国家社会的人才,献给社会国家”,不能狭隘地为了养儿防老才养育孩子。③她反对无原则、无教育意义地溺爱孩子,只有使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和健全的心理,才能顾全集体利益,热心公共事业,才能为社会服务、为民族尽忠。邓颖超的讲话蕴含着辩证处理开展革命工作和养育孩子关系的智慧,为全民族抗战形势下如何促进孩子身心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

呕心沥血 抚孤育才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是邓颖超、周恩来与革命后代之间亲密关系的真实写照。全民族抗战时期,在他们夫妇的组织下,为寻找失散的烈士遗孤和革命后代,各地党员纷纷行动起来,到当年疏散孩子的地方暗中查访。通过他们的持续努力,找回的孩子有赵世炎的孩子赵令超、赵施格,张太雷的儿子张芝明,蔡和森的孩子蔡妮、蔡博、蔡转,李富春、蔡畅的女儿李特特,等等。这些孩子一般都先安顿在周恩来夫妇住处,他们夫妇竭尽所能地妥善照顾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引导其走向父辈为之奋斗的革命道路。

1939年,当邓颖超得知烈士李硕勋之子李鹏的下落后,立即将他从成都接到重庆,送入育才学校读书,并一直关心着他的学习、思想和生活。李鹏曾经在回忆文章中写道:“邓颖超同志把我从亲戚家接出来,带到重庆办事处,让我生活在他们身边,使我回到党的怀抱,真有说不出的高兴。”④在邓颖超和周恩来的精心安排下,李鹏及其他革命后代先后到延安学习。孙维世是烈士孙炳文之女,与李鹏有着相似经历。邓颖超和周恩来曾写信给孙维世的母亲任锐,“愿意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女儿”。在他们的鼓励与支持下,孙维世先后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和莫斯科国立戏剧学院学习。烈士曹渊之子曹云屏也曾回忆:“周伯伯,还有邓颖超同志,一片热忱对同志,关心着我们这样的‘小鬼多着呢!我们在周伯伯家里,常常碰见一些不相识的‘小鬼,同周伯伯和邓颖超同志亲切叙谈。”⑤

全民族抗战时期,延安向苏联国际儿童院输送了40多名革命烈士和领导人后代。邓颖超陪同周恩来赴苏联莫斯科治疗臂伤期间,专程到国际儿童院看望这些革命后代,详细询问孩子们的学习生活情况,孩子们亲切地称他们为“周伯伯”“邓妈妈”。临别前,周恩来、邓颖超与大家合影留念。由于有些孩子在很小时甚至襁褓中就被送到了苏联,除全体合影之外,他们还分别与每家的孩子合影,为的就是将照片带给孩子们的父母。值得一提的是,毛岸英特意将他和弟弟与周恩来夫妇的合影照片送给他们,并在照片背面亲笔写上“送给亲爱的周叔叔和邓妈妈”。

关心儿童就是关心祖国的未来。无论是在教书育人的青年时代,还是在成为职业革命家走上革命道路之后,邓颖超始终都以极大爱心和满腔热忱助推儿童成长成才。1990年5月25日,邓颖超以“学习做二十一世纪的新主人”为题致信全国少年儿童,其中写道:“孩子们,中国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党和人民培育着你们,也寄厚望于你们。你们一定要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位慈祥老人对全国千千万万儿童深切的爱,也寄托了一位革命先辈对未来一代的殷切期望。

注释:

①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5辑第2编财政经济(八),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507页。

②金凤:《邓颖超传》,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50页。

③邓颖超:《谈怎样对待孩子和母亲》,载1942年4月4日《新华日报》。

④李鹏:《永远铭记周总理的亲切教诲》,载1977年1月21日《北京日报》。

⑤曹云屏:《回忆周总理对我抚育的恩情》,载1977年1月4日《广州日报》。

(作者系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馆员)

(责编 王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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