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阶段普职比变动规律及未来20年趋势预测:生源的视角
2024-07-11贺芳陈伟
贺芳 陈伟
摘 要 通过对高中阶段生源总量与普职比变动规律的把握,预测未来20年的发展趋势,对促进中职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研究表明,2011-2021年高中阶段教育数据特征表现为:普通高中的学位量、办学规模基本保持平稳;中等职业教育在事实上被当作满足人民群众高中阶段教育需求的调节器;普职比主要是因为学龄人口的波动而被动波动。面向未来,2023-2043年高中生源数量分别对应2008-2028年的出生人口,因学龄人口的减少,中等职业教育生源将在14年之后急剧减少已成定局;普职比将因中等职业教育的被动缩减而在2037-2043年间陷入新的不平衡;目前建立起来的职教高考通道将因普职比的变化而呈现出低选拔性。鉴于此,应适时调整中等职业教育政策的发展重心、理性设定高中教育阶段普职比、适时关注高等教育阶段普职比。
关键词 普职比;变动规律;趋势预测;生源视角
中图分类号 G718.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18-0007-09
一、问题提出
2022年,新修订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出,“在义务教育后的不同阶段因地制宜、统筹推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协调发展”。虽然新法删除了“普职比大体相当”的表述,但并不意味着取消普职比划分,而是更加强调各地区因地制宜的柔性规划普职比。然而,我国已经全面进入低生育率时代,2020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总和生育率为1.3[1];2023年我国出生人口为905万人,相比二孩政策全面实施的2016年的出生人口1786万人[2],减少了将近一半,生育率大约为1.07[3],远低于日本的1.4,仅高于全球生育率最低的韩国的0.8。我国人口的拐点时期已经到来,未来高中阶段教育普职比随着生源数量波浪式下跌或持续下跌将发生重要变化。未来,对于我国中等职业教育的中长期发展,不仅要关心如何保持其与普通教育的协调发展,更要关注如何保证其继续存在与有序发展。
目前,已有学者基于“全面二孩”政策,运用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对中国未来高中阶段学龄人口进行预测,由于相关文献发表较早,人口拐点尚未现端倪。如查吉德、张传军对广州市2018-2035年中等职业学校生源进行了预测[4];王广州运用孩次递进人口预测模型预测了未来高等教育的学龄人口趋势,发现高等教育人口规模从2015年的12849万人降至2035年的9115万人,比2015年减少3700多万人,降幅约三分之一[5],对应的高中生源也会提前三年出现类似的变化;赵佳音对2016-2025年全国各省学前至高中阶段的学龄人口进行了预测,认为“二孩政策”对高中阶段学龄人口会有较大影响,但并不可持续[6];李玲等人基于“全面二孩”政策,认为到2030年义务教育学龄人口会达到峰值,之后会重新开始萎缩[7];谢良才等人运用2005-2014年北京、辽宁、全国的数据来探讨普职比的影响因素,包括政策规划、学生的求学需求、生源数量与普高招生数[8];彭虹斌等人基于“全面三孩”政策运用总和生育率法对未来20年普职分流的生源趋势进行了预测,认为2036年以后大多数中等职业学校的生源会逐年大幅萎缩[9]。综上所述,目前基于“全面三孩”政策尚无研究,若能在此政策背景下把握高中阶段生源总量与“普职比”变动规律,以此预测未来20年的发展趋势,将对中职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2011-2021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规律
本文从全国及省域层面对2011-2021年间高中生源人口规模的变化状况及其对普职比的影响开展定量分析,尝试找出中国特色普职比变动规律,为预测未来普职比变化奠定基础。
(一)全国范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的分析
全国范围内的普职比受高中生源人口规模变动的影响,总体呈现出三大特征。见图1。
第一,2011-2021年我国高中阶段学龄人口规模呈现出缓慢下滑后小幅反弹的趋势。根据国家卫健委公布的《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的住院活产婴儿数以及住院分娩率计算得到1996-2006年的活产婴儿数,对应2011-2021年高中阶段教育生涯规模。高中生涯规模分为两个时期,2011-2018年,高中招生学龄人口呈现下降的变动过程,由2011年的1589.69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1228.67万人,共减少约361万人;2018-2021年高中招生学龄人口呈现小幅反弹的变动过程,由2018年的1228.67万人上升至2021年的1313.54万人,增加约84万人,但是人口增长反弹乏力,没有恢复到2011年的规模。
第二,全国范围内高中生源人口规模变动几乎与中职教育招生数同样呈现总体下滑、小幅反弹的趋势。2011-2018年间,招生数由2011年的813.86万人降至2018年的557.05万人,共减少约256万人;2018-2021年中职招生数由2018年的557.05万上升至2021年的655.99万人,增加98万人。
第三,普通高中的招生数总体平衡、略有上升。2011-2018年从超过850万人下降到800万人以下;2018年之后持续攀升,到2021年超过900万人。
根据上述三大特征可知,普通高中优先、足额招生,且会因社会需求而不断增加学位;中职的招生有“兜底”性质,且直接受学龄人口变动的影响;在普通高中学位数不变的情况下,若学龄人口减少,则中职招生数就会减少,普职比就会升高,若学龄人口规模扩大则中职招生数就会增加,普职比就会降低,因此,学龄人口与普职比呈反比例关系。
(二)省域层面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的分析
将范围缩小至省域层面,按照省域—省会城市—直辖市三个分析维度,省域选择黑龙江、安徽、广东,省会城市选择广州,直辖市选择上海作为案例。
1.黑龙江高中阶段普职比与生源人口规模变动分析
受地理自然环境、生育率水平、经济水平等方面的影响,近十年黑龙江成为全国人口流失最为严重的省份。根据历年的《黑龙江统计年鉴》,通过初中毕业生的规模与毕业生的升学率数据可以计算出高中阶段生源的人口规模。高中招生规模与中职招生规模以及普职比的数据,见图2。
黑龙江近十年来高中生源人口规模整体上呈现波浪式的下滑而后小幅上升的变动过程。由2011年的39.8万人下降至2014年的26.9万人,减少12.9万人,降幅达到32%;第二阶段由2015年的26.9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24.4万人,减少2.5万人;第三阶段由2018年的24.4万人,增加至2021年的27.5万人,增加3.1万人。相对应,普职比的变动情况正好与高中生源人口规模的变动方向相反。2011-2018年生源人口规模的下降期,普职比是上升期,由2011年的1.14上升至2018年的2.84;2018-2021年高中生源人口为上升期,普职比为下降期,由2018年的2.84下降至2021年的1.74。另外,普通高中招生规模在2011-2021年间,整体保持平稳,没有因为生源人口总量的减少而出现同样的变动过程,普通高中招生人口规模总量在20.8万人~17.3万人之间波动。然而,中职的招生规模变动情况却与高中生源规模的总量的变动情况相似,由2011年的18.3万人下降至2014年的9.2万人,再由2014年的9.2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6.1万人,而后上升至2021年的11万人。
2.安徽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分析
安徽是长三角的主要省份,属于人口集聚大省。基于历年《安徽统计年鉴》的数据,整理得到安徽2011-2021年普职比受高中生源规模影响变化趋势,见图3。
2011-2021年间安徽普职比与高中生源人口的变动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11-2016年,普职比为上升期,正好对应于2011-2016年的高中生源人口规模的下降期,由2011年的92.2万人下降至2016年的61.13万人;第二阶段是2016-2021年普职比为下降期,正好对应于2016-2021年高中生源人口规模的上升期,由2016年的61.13万人,上升至2021年的70.1万人。普通高中的招生数量整体较为平稳,在44.17万人至35.27万人之间。中职教育招生的规模呈现出随着高中生源人口的下降而下降,随着高中生源人口的上升而上升的变化过程,由2011年的31.71万人下降至2016年的21.55万人,而后上升至2021年的30.7万人。
3.广东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分析
广东是全国常住人口与出生人口均排名第一的大省。根据《广东统计年鉴》的数据整理得到2011-2021年广东省普职比受高中生涯规模影响的情况,见图4。
2011-2021年间广东的普职比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2011-2018年间,普职比由0.91上升至1.24;二是2018-2021年间,普职比由1.24下降至1.2。相对应的是高中生源规模由2011年的161.9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109.3万人,再上升至2021年的126.4万人,此两者呈现相反的变化过程。普通高中的招生数十年间较为平稳,位于77.8万人至60.4万人之间。然而,中职的招生数与高中生源规模变动趋势较为接近。由2011年的85.22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48.78万人,减少将近40万人,而后上升至2021年的55.54万人,增加约8万人。
4.广州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的分析
将分析的范围缩小至城市层面,根据历年《广州统计年鉴》数据整理得到2011-2021年广州高中生源对普职比的影响,见图5。
广州市高中生源规模由2011年的12.69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10.11万人,而后上升至2020年的11.46万人,再下降至2021年的11.42万人。此时与中职招生人数变动的方向相似,由2011年的19.63万人下降至2017年的13.95万人,由2018年的13.95万人上升至2019年的14.99万人,后逐年下降至2021年的14.57万人。普职比则经历相反的变动过程,由2011年的0.3逐渐上升至2016年的0.4,再下降至2019年的0.35,后又上升到2021年的0.38。2011-2021年间广州普通高中的招生数量较为平稳,处于5.91万人~5.24万人之间。
5.上海市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的分析
根据历年《上海统计年鉴》数据,整理得到2011-2021年上海市普职比受高中生源人口规模影响的变动趋势,见图6。
2011-2021年间上海普职比与高中生源规模的变化呈现明显的反向走势,普职比随着高中生源总量的下降而上升,随着总量的上升而下降,可分为三个阶段。2011-2018年普职比是上升期,高中生源总量是下降期,由9.6万人下降至8.43万人;2018-2020年普职比是下降期,高中生源总量为上升期,由8.43万人上升至9.6万人;2020-2021年普职比为上升期,高中生源总量为下降期,由9.6万人下降至9.36万人。普通高中招生数总量的变化整体较为平稳,在5.22万人~6.05万人之间波动。然而,中职招生数量的变动随着初中毕业生总量的减少而减少,随着初中毕业生总量的增加而增加,变化趋势接近。中职招生人数由2011年的4.4万人下降至2018年的2.84万人,随后上升至2020年的3.3万人,后下降至2021年的2.74万人。
(三)规律总结
1.普通高中的学位量、办学规模基本保持平稳
无论是从全国层面,还是从省域—省会城市—直辖市层面进行分析,普通高中的学位量、办学规模在10年间保持较为平稳的发展。这意味着近10年高中生源人口规模的变动对普通高中招生数的影响相对较弱。高中招生数量可能会根据高中阶段生源总量的增加与减少而进行适当调整,然而为了保证高中教学秩序的连续性,保证教育教学质量,其调整的幅度与生源总量的增减幅度不成等比例关系。因此,短期内普通高中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动,学位量以及办学规模基本保持平稳。
2.中等职业教育在事实上被当作满足人民群众高中阶段教育需求的调节器
通过图表数据可知,中等职业教育招生数与高中阶段的生源规模呈现出极为相似的变动趋势。当高中生源下降或上升时,中等职业教育招生数也随之下降或上升。当生源人口增加时,此时由于高中学位数量已基本固定,中考分数较高的学生数量也可能增加,中职为了满足人们接受高中阶段教育的需求扩大招生,此时可能招收中考分数较高的生源;当生源人口减少时,中考分数较高的学生也可能相对减少,在满足普通高中生源基础上,剩下的可能都是中考分数不高的学生,中职教育通过降低招生标准进行招生,成为高中阶段的“兜底”教育,以满足人们接受高中教育的需求。
3.普职比主要是因为学龄人口的波动而被动波动
普职比随着高中阶段学龄人口的增加而减少,随着高中阶段学龄人口的减少而增加。这表明普职比不是通过理性思考、广泛调研、科学合理规划、设置出来的结果,而是随着生源学龄人口的波动而被动地波动的结果。
三、未来20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趋势预测
基于对高中阶段生源总量与普职比变动情况的把握,本研究对2023-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与普职比进行趋势预测。2023-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相对应的是2008-2028年的出生人口,其中,2023-2038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总量对应的是2008-2023年的出生人口,2039-2043年高中阶段招生总量对应的是2024-2028年的出生人口,因此,只需要预测这5年的出生人口。假定高中阶段毛入学率从2022年的91.6%[10]逐年上升,并在2031年接近100%,便可对未来20年高中阶段生源规模进行估算。假定未来20年普通高中的招生数与2022年的947.54万人保持不变,便可计算出相对应年份的普职比。
(一)2023-2038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变动趋势预测
2023-2038年高中生源对应的是2008-2023年出生的人口数量,本文主要参考卫生部门公布的每年活产婴儿数量以及国家统计局公布每年的出生人口数据。2023-2038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与普职比预测见表1。
2023-2030年这8年的高中生源波动区间在1334万人~1670万人,这是根据国家统计局与卫生部门公布的活产婴儿数据的推测,其中高的年份为1670万人,低的年份为1334万人。根据国家卫健委公布的活产婴儿数,受2011年双独二孩政策的影响,2026年、2027年高中生源出现小幅上升期,最多增加约90万人。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高的年份为2029年的1670万人,而后下降。2023-2030年普职比将在2.52~1.31之间波动。其中2008-2014年受双独二孩政策影响,高中生源总量出现小幅上升,2023-2029年的普职比随之下降。但随着双独二孩政策效应释放完毕,2015年高中生源总量快速下降,2030年普职比随之上升。
高中阶段生源的峰值年份出现在2031年、2032年,2031年的生源区间在1850万人~1768万人,2032年的生源区间在1759万人~1723万人,比2022年高出了约200万人~500万人,然而,高峰期仅仅持续了两年,这两年的高峰期与“全面二孩”政策有关。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实施以后,2016、2017年是二孩出生的主要年份,2016年国家统计局公布出生人口1786万人,卫健委公布的是1850.35万人;2017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出生人口为1723万人,卫健委公布的是1759.65万人。两部门公布的2016年的数据均高于2017年的数据,相对应2031年普职比最低,为1.05~1.15之间,2032年的普职比在1.17~1.22之间。
2033-2038年高中阶段生源持续下降,从2033年的1363万人~1523万人下降至2038年的905万人。2033-2038年高中阶段生源数量对应的是2018-2023年的出生人口,这五年高中生源的持续下降与2018年及以后出生人口数持续走低有关。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8年相对2017年减少近200万人,国家卫健委公布的数据,2018年相对2017年减少近400万人。2022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出生人口为956万人,相比国家卫健委公布的2016年活产数1850万人,减少将近一半。相对应的2033-2036年普职比还可以维持在1.65~9.07之间,但2022年随着出生人口断崖式下跌,如果按照教育部公布的2022年普通高中招生数947万人来计算,2037年留给中职教育的生源仅剩下约8.46万人,普职比将激增至113。2038年,中职面临生源枯竭,高中阶段的生源数量也将出现负增长,这意味着到那时中职学校将因招不到生而面临关闭或转型。
(二)2039-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预估
2039-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对应的是2024-2028年的出生人口。本研究运用总和生育率法对2024-2028年出生人口进行预测。
1.总和生育率的设置
总和生育率是国际社会公认的衡量一个国家人口生育水平的关键指标,广泛运用于人口预测。2023年④《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的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总和生育率为1.051[15]。全国一孩次、二孩次、三孩次生育率分别为0.606、0.317、0.128。本研究以2022年各生育率作为基础,分高中低三种预测方案分孩次设置总和生育率。TFR的下标“1”表示一孩次;下标“2”表示二孩次;下标“3”表示三孩次。2024-2028年高中低方案的总和生育率设置见表2。
高方案总和生育率参数设置为1.4。其依据是国内人口学者对我国总和生育率的估计。如尹文耀预测2030-2050年间我国的总和生育率维持在1.45左右的水平[16];王广州预测我国2025-2035年总和生育率为1.3926-1.4093[17];梁建章等预测我国到2035年高方案下总和生育率为1.4[18]。高方案总和生育率假定为预测期内全国总和生育率将从2022年的1.051逐渐接近1.4。
中方案总和生育率参数设置为1.11。根据原国家卫计委在2017年进行的全国育龄妇女生育意愿抽样调查结果显示,11.4%的育龄妇女认为1个孩子最理想,80%的育龄妇女认为2个最理想,7.9%的育龄妇女认为3个及以上最理想,0.7%的育龄妇女认为没有孩子最好[19]。可见,认为2个最理想的育龄妇女人数,大约是认为3个及以上最理想的育龄妇女的10倍。因为在二孩政策出台的开始年份,因二孩政策而多出生的人口约200万人~300万人,由此估计,因三孩政策而多出生的人口只有20万人~30万人,总和生育率回升约0.059。中方案总和生育率假定为,预测期内全国总和生育率将从2022年1.051逐渐回升至1.11。
低方案总和生育率参数设置为0.8。其依据主要参考华人圈近年来生育率情况。参考同处于儒家文化圈的韩国、中国台湾地区的生育率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人种、文化、生活习惯具有相似性,尤其是韩国与中国台湾地区都推行过“家庭计划”。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数据显示,大韩民国、中国台湾等华人圈国家及地区总和生育率2021年均为0.8[20]。如果没有有效的鼓励生育政策,中国未来生育率就会接近全球最低水平。按照文化圈来对生育率进行排序,华人圈的生育率全球倒数第一[21]。低方案总和生育率假定为,预测期内全国总和生育率将从2022年的1.051逐渐降至0.8。
2.2024-2028年出生人口预测结果分析
根据高、中、低总和生育率参数方案,使用2022年⑤的人口数据作为基础数据,参考中国人口预测软件(CPPS)⑥开展人口预测,预测出2024-2028年的出生人口,见表3。其中,高方案预测结果显示,2024-2028年间我国出生人口将有小幅提升,这5年大约提升82万人;中、低方案预测结果显示,2024-2028年间我国出生人口持续走低,中方案预测2024年出生人口913万人,2028年下降至800万人,这5年减少113万人,低方案预测2024年出生人口为842万人,2028年为755万人,约减少87万人。
未来5年,我国出生人口数沿低方案运行的可能性较大。一是五普、六普、七普三次权威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00、2010、2020年我国总和生育率分别为1.22、1.18、1.3,说明我国近20年总和生育率已经低于1.5以下,处于超低的人口生育系列[22]。二是育龄妇女⑦数量持续下降且生育意愿居于全球底端行列。根据六普及七普公布的人口数据,15-49岁的育龄妇女人数分别约3.7977亿人、3.2229亿人⑧,10年间育龄妇女总量减少5748.8万人,降幅达到15%。2021年国家卫健委调查显示,育龄妇女生育意愿继续走低,平均打算生育子女数为1.64个,低于2017年的1.76个和2019年的1.73个,作为生育主体的90后、00后女性群体平均打算生育子女数仅为1.54个和1.48个[23]。三是儒家文化圈的经验表明,鼓励生育政策严重的滞后性,将导致鼓励生育政策的实施效果不明显。如日本1949年通过流产合法并取消孩子抚养补贴的办法抑制人口增长,生育率从1949年的4.34降至1974年的2.05。1990年开始,日本大幅提高育儿津贴[24],1995年、2018年总和生育率分别为1.42、1.422[25],20年仅提升0.08左右。然而,我国生育率已经下降至1.3左右才开始鼓励生育,鼓励生育政策严重滞后,其实施效果有限。如2021年全国多地实施鼓励生育政策,但2022年的出生人口仅956万人,相比2021年的1062万人,减少100多万人,这已是很好的证明。
3.2039-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与普职比预估
如果2039-2043年高中毛入学率接近100%,即所有年满15周岁的孩子均可接受高中教育,2039-2043年高中阶段生源人口规模对应于2024-2028年的出生人口。见表4。
假设2039-2043年普通高中招生数与2022年的947.54万人保持不变,计算得出中职招生量与普职比见表4。高方案预测的生源,中职招生量由2039年的98万人上升至2043年的180万人,相应的普职比由9.67下降至5.27;中方案预测的2039年中职生源已经枯竭,2039年及以后普通高中的招生规模为负增长;低方案预测2039年及以后普通高中生源均为负增长。
(三)预测结果分析
第一,因生源总量的减少,中等职业教育生源将在14年之后急剧减少已成定局。由于2022年及以后年份出生人口大量减少,14年后即2037年中等职业教育生源将急剧减少,并于2038年前后出现没有生源的情况,且普通高中生源出现负增长。这已经开始警醒社会各界中职学校的生源枯竭必须引起关注。
第二,普职比将因中等职业教育的被动缩减而在2037-2043年间陷入新的不平衡。人口出现拐点期,高中生源将断崖式下降,伴随而来的是普职比的急剧增加。2036年高中阶段普职比9.07-8.28,2037年急剧上升至113,普职比将出现新的不平衡。
第三,目前建立起来的职教高考通道将因普职比的变化而呈现出低选拔性。据2023年的高招调查报告显示,2020年全国中职毕业生升入高等院校的占比约为65%,其中约10%升入本科院校[26],升学途径包括对口单招、五年一贯制等多种方式。2020年中职毕业生人数为586.27万人[27],普通高中的毕业生数为786.53万人[28],中职毕业生数占高中阶段毕业生数的比例为42.7%。然而2037年高中阶段毕业生数的普职比开始严重失衡,2039年及以后甚至普通高中生源都出现负增长时,职教高考将面临选拔生源的缺口。
四、政策建议
(一)适时调整中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重心
依据未来20年高中阶段生源变动的趋势,不同时期中等职业教育发展的重心不同。首先,近14年,高中阶段生源波动较为平稳,尽量根据需要适度降低中等职业教育的比例、缓解中考压力,并提前为产业发展储备人才。其次,14年之后,则要重点考虑如何保证不出现中等职业教育的突然式微。一方面,可以通过举办综合性高中,将其作为蓄水池,兼顾普通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以适应未来的适龄人口变化。另一方面,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模式扩大中职教育生源。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就业人员中,41%的就业人员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其中,制造业49.2%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建筑业55.2%受教育程度为初中[29]。所以,提高全体就业人员的素质,无疑为中等职业教育的生存与发展开拓了空间,如规定雇用1000名以上工人的企业,为工人设置中职学校,雇用100名以上工人的企业,开设初中级技能培训班等,让大量的就业者接受职业教育。
(二)主动且合理地设定高中阶段普职比
根据中等职业教育的本体性功能及其在不同时代应该承担的职能,确定中等职业教育的办学规律、厘定普职比,而不应该仅仅依赖学龄人口的变动而被动等待普职比的变化。职业教育不同于普通教育的选拔特性,其具有民生属性,是一种面向人人的教育。我国正处于经济社会转型期,技术转型升级,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城镇化进程加快,乡村振兴,同时,个体的教育需求也呈现出多层次、多样化的趋势,两者对中等职业教育的功能定位提出了新的要求。新时代背景下,中等职业教育应该承担起满足技术革新对人才的需求,以及个体临时、兼职等非标准化就业的需求,培养新型农村劳动人民,促进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服务广大平民,促进个体职业生涯发展,同时肩负起托底教育,维护社会稳定等功能。《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出“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组织各类转岗、再就业、失业人员以及特殊人群等接受各种形式的职业教育”“劳动者在就业前或者上岗前接受必要的职业教育的制度”等政策目标。因此,中等职业教育的服务面向不仅是适龄人口,还应该包括高中毕业未升学、下岗职工、农民工等各个年龄段,不同身份类型,有意愿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群体。普职比的设定应该以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以及满足人们对接受高中阶段教育的需求为依据,主动合理地设定,而不是仅仅依赖适龄人口的变动而任由之被动地变动。
(三)适时关注高等教育阶段的普职比
政策研制与政策变革,不仅要关注中等教育阶段的普职比,还要与时俱进关注高等教育阶段的普职比。中等职业教育作为一种基础教育,为高等职业教育提供生源。根据教育部发布的2022年高等教育数据,如果把职业本科招生与五年制高职转入专科招生均计算到高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招生占高等教育招生比例为53.83%[30],此时,中职毕业生数占高中教育阶段毕业生总量的比例为38%。但中等职业教育未来20年生源的变动,2037年中职教育生源枯竭,高中阶段毕业生数的普职比严重失衡时,必将影响高等教育中的高等职业教育的生源供给。根据预测,近14年中职教育普职比较为平稳,相对应的2040年之前,即近17年高等教育的普职比还能继续维持,但是2037年及以后随着适龄人口的减少,高中阶段普职比出现严重失衡,相对应的2040年及以后高等教育阶段普职比将随之出现严重失衡。目前已经打通的职教高考制度也必将因高中生源的萎缩而面临招生困境。因此必须适时关注高等教育阶段的普职比,以保证其可持续发展。
总之,根据国际惯例,当总和生育率下降至超低水平⑨之后,即便是鼓励生育,对提振总和生育率的效果也十分有限。2037年及以后中职教育将面临生源枯竭的生存危机,普通高中也将迎来生源负增长的困境。或许,韩国、日本等儒家文化圈地区的经验和做法值得我们反思。在这一关键节点到来之前,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用积极的态度、主动的作为,促进职业教育的发展是我们必须考虑的。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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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aws of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Upper Secondary Schools and the Trend Prediction for the Next 20 Years: Perspective of Student
He Fang, Chen Wei
Abstract By grasping the changes in the total number of upper secondary school students and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predicting the development trends in the next 20 years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promoting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uppe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data characteristics of upper secondary schools in 2011-2021 are as follows: the number of degrees and the scale of running schools in upper secondary general education are basically stable; in fact, uppe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regarded as a regulator to meet the upper secondary education needs of the people;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mainly fluctuates due to fluctuations in the school-age population. Looking towards the future, the number of upper secondary students from 2023 to 2043 corresponds to the birth population from 2008 to 2028, respectively. Due to the decrease in the school-age population, the number of uppe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students will sharply decrease in 14 years, which has become a certainty;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will fall into a new imbalance between 2037 and 2043 due to the passive reduction of uppe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currently established vocational education 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channel will exhibit low selectivity due to changes in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view of this, it is proposed to adjust the development focus of upper secondary vocational education policies in a timely manner; reasonably setting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timely pay attention to policy recommendations for the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Key words ratio of general education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upper secondary schools; changing patterns; trends prediction; student source perspective
Author He Fang, lecturer of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of Huizhou University (Huizhou 516007)
Corresponding author Chen Wei, professor of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of Huizhou University (Huizhou 516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