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经线上的脚步(组诗)
2024-07-11黄世海
黄世海
天文台时差
成都的云与伦敦的云
我敢肯定地说,它们不在
同一个时间节点上
那我是不是顶着同一朵云彩呢?
谜底只有气象和天文学家方能揭晓
世界虽大,而得出精确时间的钟表
被牢牢地挂在曼彻斯特街
那条本初子午线上
我站在线的中间,要么回到昨天
要么就步入了明天
此刻,我左脚踩着东半球
右脚踩着西半球。但整个人世间
有的已醒来,有的还在沉睡
而我的睡意,只有格林威治那台挂钟
证明我处于半睡半醒
头顶的云,在泰晤士河上摆渡
我站在时差的门楣上,无论走向何处
都走不准自己的时间
只需要在天文台上,倒准时差
才会夯实自己的脚印
夜宿爱丁堡
只要你一到爱丁堡,就能见到
从童话里走出来的
司各特、史蒂文森、达尔文雕像
如故事情节一样扣人心弦
伸向天空的头颅,接纳鸟的哀鸣
夜色和鸟的粪便
碎了一地,叠加起历史
与童话互为印证
仰望月亮与一棵椰树卷起的翅膀
像一把遮阳伞。我企图
穿过树下的月光,却比渡过
利斯河,还要难上几分
风一直醒着,像一首诗歌散发出
梦幻的气息,又像风笛手
弹奏悠扬的旋律,在结尾的余音处
等待黎明的到来
贝尔法斯特的铁钉
登戈尔广场的雕像始终摊开双手
泰坦尼克号纪念碑上的名字
挂满了数不清的泪水
海水碎过的邮轮,剩下一地残骸
或一些花环,像张历史的讣告
永久地贴在贝尔法斯特
那高高的碑座间,沉默的图案上
一颗生锈的铁钉,牢牢地
钉在冰川与血液里
我站在碑前,停歇在四周的鸟儿
对着天空不断地鸣叫
像是在悼念,又像是在唤醒
我起身返成都时,那些鸟腾空而起
恍若铁钉已钉进了我心里
无论怎么拔,至今都没能拔出来
诗人雕像
威斯敏斯特教堂墙上,一行行
诗歌,从长短的字句中
提炼出诗人的雕像,每一尊都是
时光的艺术品
或站或坐,或眠或醒
在同一个角落,排布着诗歌的韵律
我的到来,虽是打卡式的邂逅
如果我的语境打动了他们
那么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诗人
都会在这面墙上,证明
我们心心相印,心灵相通
你看,莎士比亚手下重叠起的
四部诗卷,像泰晤士河畔的柳枝
散发着芳香
乔叟、丁尼生、布朗宁和彭斯
以及我不知名的诗人,仍然在吟诵
或奋笔疾书
墙壁转角处,那一串串省略号
虽有结束之意,但以这种方式结尾
或长或短,重逢与离别
似乎把我也省略成了一尊雕像
在此等候下一位诗人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