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缘

又一个学期结束，再过20多天度过春节和元宵节后就又要上学了，一日夜里，外甥从学习谈起了代课老师课堂里的种种轶事。或许是信息条件反射缘故，当晚自己就冥冥中梦见了第一任老师——李耀奎恩师，我童少年在故乡山村受教时那一幕幕情景又一次浮现于脑海。

那是六十年代末期，一个七八十户的山村，全村四个年级30多个孩子在一个解放后被充公的原地主家的房子里，由李老师一天轮番给四个年级讲课。那时，我印象最深的莫过讲台上放的一把戒尺和木头黑板旁边一个用石板做的红黑榜。戒尺的用途自然是对背不来书或对教不会学生打手心，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对学习优秀者或做了好事者让上台用戒尺比划着讲自己的学习和做事心得；红黑榜的用途是对学习先进和后进者，或者对做了坏事或好事者张榜公布，再由李老师对劣者宣布罚站旁听或联系村干部为优者家里奖励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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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自己一连三次背不来书，气得李老师拿着戒尺朝我的手心不停地抽打，停下后自己下了功夫熟背下来，终于过关免抽；还有一次就是老师吹了上课哨声后，我和同学们相互推搡着跑回教室，忽然，我前边女生被门槛绊倒额头正好碰到讲台石条上，顿时鲜血直流，吓得大家不知所措，李老师领着女同学到家中告知，经仔细检查，幸无大碍。第二天早晨上学，李老师把我叫到隔壁他家中询问，得知是我所为，随后去教室拿来戒尺狠狠地抽打我的手心，直到我喊出再也不敢了时，方才罢手。

记得三年级那年夏天全公社三年级算术会考，自己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还是唯一做出了最复杂的一个算术题的考生，在周围邻村还小有名气，李老师高兴地把我列入了红榜，并叫我拿着那把戒尺在讲台眉飞色舞地对同学们讲解题过程，自己虽小心翼翼，可着实过了把瘾；还是那年秋天，我和另外一名男同学被李老师安排帮助第五生产队搬运玉米杆为拖拉机耕地腾地（当时叫勤工俭学），两人拼命搬运，竟然在一个下午腾出6亩多地，受到队长的赞扬，当即告诉李老师，为我们每家奖励5分工，还又一次上了红榜，李老师还是拿着那把戒尺又在台上向全体同学表扬了我俩的好人好事。从那以后我知道了戒尺不仅能惩戒不学无术，还知道了奖励勤学善做，更知道了世间有不能和不敢做的事情，知道了害怕。

那时，我对李老师又害怕又敬重，见面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总想躲得远远的。记得那时每年过年后正月天里家长都要精心准备一番后，再叫孩子叫上老师来家里吃顿好饭，以表达全家对老师的敬意。十岁那年正月，我娘精心准备后叫我去告知老师中午来我家吃饭，但走到教室隔壁老师寝室门口就卡壳，不知如何开口。家长数次准备，我数次开口请教，终究还是没有成请，被我娘骂成没出息。事后老师得知，不但没有加怨于我，反而多接近我，还在课堂上主动提问我回答问题，不断加强与我的课堂互动，想办法消除我的紧张情绪。

三年级那年冬天他被调到20里外的漳源村，早晨我和同班一位同学早饭后跟着拉载李老师的行李送行，一直在一里远开外的距离相送，生怕他看见，又怕他撵回，直到中午时分把他和行李送进那个村里，可两个刚刚10岁的孩子饿着肚子，身无分文午饭无着，只好头昏眼花地走回家。我们的事被村里大人们得知后被笑称为“忍饥挨饿送恩师”。后来几个自然村合编合并学校，那把戒尺，那块石板就失传了。李老师离开村子后再没见过他的身影，也不知他后来的日子过得如何。

前几年，回家后听发小说不久前还听说李老师还活着，只是已经老态龙钟。如今，不知他老人家还是否健在，那把戒尺，那块红筋石板，那难忘的山乡村野中童少年教养之恩，那恩师手握戒尺的殷殷期待——我终身受益的成长营养。

（作者单位：山西航天清华装备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