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沙枣树

王梦缘 贾彦博

老爷庙边防连的营院内，一排排沙枣树绽开着细密的淡黄花朵，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茫茫戈壁滩，沙海雄关，钢铁卫士驻守祖国边疆……”夕阳西下，官兵坐在沙枣树下，高声唱起了连歌。

在这片戈壁之上，老爷庙边防连的官兵也像沙枣树一样，虽不起眼，却也能开出绚丽的花来。

根往下扎，枝往上长

“住进地窝子，大地当褥子青天当被子……他们不畏艰险，将青春岁月燃烧在荒无人烟的边关，在戈壁滩上扎下了根。”连队荣誉室内，中士王祖念向刚下连的新战士讲述连队历史。

“1962年，连队16名官兵到达苏海图，支起3顶旧帐篷，靠着一口铝锅、一把菜刀和一把大勺，在戈壁滩上安下了家……”3年前，王祖念第一次走进连队荣誉室，老班长也如今天这般给他讲述连队历史。

“我也想把连队的故事，讲给更多的战友听。”一次次走进荣誉室，一次次跨越时空与连队前辈进行“心灵对话”，上大学时当过校史馆讲解员的王祖念，萌生当荣誉室讲解员的想法。

从那时开始，只要有空闲时间，王祖念就会钻进荣誉室，熟悉墙上的百余张图片和展柜里的每一件陈列物品，并通过查阅书籍资料、请教连队老兵等办法，了解它们背后的故事。

王祖念执行首次讲解任务，听众是首批走进这片戈壁滩的16名官兵中的6人。阔别连队多年，老兵们来到荣誉室，看着已然斑驳的老物件，瞬间泪眼婆娑。

2024年5月，王祖念向沙枣树敬礼。摄影/闫勇昶

那一刻，王祖念也哽咽了：“对我来说，这次讲解是一次非凡的使命传承，也是一种特殊的血脉赓续。”

之后的半年里，王祖念多次承担讲解任务，并成为连队荣誉室的专业讲解员。

“60多年前，老兵李德尧在连队的营院里种下了一排排沙枣树……”一次讲解中，王祖念说起的沙枣树，让刚到连队的列兵赵帅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参观结束后，特意拉着王祖念去“好好看看沙枣树”。

让赵帅彬不解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沙枣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

“戈壁滩长年干旱，沙枣树的枝丫很难长得粗壮，但它的根扎得很深，也异常发达。”王祖念对赵帅彬说，“在这里，我们也要像沙枣树一样，根往下扎，枝向上长。”

“根往下扎，枝向上长。”当晚，赵帅彬把这句话工工整整地记在日记本上，并在旁边画下了一棵沙枣树。

风吹不断，雪压不倒

“沙枣树，傲然挺立，戈壁滩上把根扎。沙枣树，不惧狂风，战天斗地挡尘沙……”

边防连的老兵王伯样曾写下一首诗《戈壁滩上的沙枣树》，既是描写耐严寒、抗风沙的沙枣树，又是歌颂连队英勇无畏的官兵。1967年，王伯样因病英年早逝，墓冢就在巡边路上。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列兵吕朝智便把它誊抄了下来，希望自己能像沙枣树一样傲然挺立在戈壁之上。

几个月前，吕朝智迎来了下连后的第一次巡逻执勤任务。出发之前，他特意从营院里捡了一截沙枣枝放进上衣右侧口袋里，准备放在王伯样的墓前。

巡逻路上，天气变幻莫测。远处，乌黑的积云渐渐压在山头；眼前，朦胧的雾气遮住了视线。很快，一场小规模的暴风雪袭来。

官兵手拉手趴在山体低洼处躲避风雪。吕朝智特意让身体左侧着地，怕压坏了右侧口袋里的那截沙枣枝。

挺过了艰难的几分钟，暴风雪停了。尽管手指快没了知觉，一时弯曲也很困难，但吕朝智起身后，还是先摸了摸右侧口袋，确保沙枣枝还在。

来到王伯样的墓前，官兵并肩而立。

“老班长，我们来看您了。”吕朝智掏出口袋里的沙枣枝，用力插在墓前。

“向老班长，敬礼！”

年轻官兵的英姿，仿若一棵棵沙枣树，傲然挺立在风中。

梦想花开，青春绽放

站在沙枣树下，抬头望着星星点点的沙枣花，下士杨朝鸿总会想起那个执勤夜。

“起床，站哨了。”那天凌晨，一级上士邱盼拍醒了杨朝鸿。

戍守边防17年，邱盼就要退伍了，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哨。

前往哨位的途中，杨朝鸿看到邱盼不停地侧头，看向一旁的车库门。

“邱班长，不舍得吧？”杨朝鸿问。

作为驾驶员教练班长，这几天，邱盼一直待在车库里，查看车辆状况、检查工具箱，给战友们传授驾驶经验、交代注意事项。

“舍不得，当然舍不得。”邱盼说，“时间过得很快，你一定要珍惜在部队的时光，好好干。”

毕业于省重点大学、自小喜欢边塞诗的杨朝鸿，当时很想对邱盼说点什么，可“嗯啊”了一阵，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次日，直到邱盼即将登车离开营院时，杨朝鸿才上去紧紧搂住他，说：“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邱盼离开后，杨朝鸿悄悄为自己“上紧了发条”：强化体能训练，主动申请参加复杂地段巡逻任务。不知不觉间，连队“龙虎榜”上也有了他的名字。

“茫茫戈壁滩，沙海雄关，钢铁卫士驻守祖国边疆……”杨朝鸿为连队创作的歌曲，战友们都很喜欢，“吼上两句，好像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

“不似春红向小园，扎根荒野自清妍；金花馥郁如丹桂，银叶光芒映碧天。”这是连队一位老兵木子曾经写下的诗。老爷庙边防连的沙枣花，正绚烂绽放。

（作者单位：陆军某部）

编辑/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