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的文采
2024-07-01蓬山
读者 2024年13期
蓬山
小说里少不了数字。这些数字有的是虚指,如九九八十一难、赵云七进七出、十万贯金珠宝贝,实际并没有那么精确;有的虽然与故事情节严丝合缝,如一百单八将、七擒七纵,但未免有强行凑数之嫌。
比如在毕飞宇的小说《雨天的棉花糖》里,“风和太阳都像婚后第十七天的新娘,美丽而又疲惫”“那种永远都是二十摄氏度的眼神”。为什么一定是第十七天、二十摄氏度呢?读者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精确。这些数字看着似乎不合理,但又感觉不可更改。这真是数字的魔力。
还有在莫言的《生死疲劳》里,为了治疗毒疮,用一条两米多长的蛇褪下的皮,炒了七个鸡蛋。难道炒六个或八个不行吗?但是,一经作者像钉钉子般将这个数字揳进字里行间,它竟让人觉得天经地义、本该如此、不可撼动了。这种精心计算的背后,透着一丝丝的狡黠与炫技,却又颇耐人寻味。
当然也不只是小说。古代威尼斯城邦的执政官有个头衔是“八分之三个罗马帝国的领主”,因为威尼斯人认为他们占了拜占庭帝国八分之三的面积,这将威尼斯人商业至上的信念表现得淋漓尽致。
汪曾祺写过一篇叫《美国女生》的散文。文中讲,他住在爱荷华时,坐在河边休息,看到旁边一对学生在亲吻。“我都抽了三根烟了,他们还没有完。”这精精确确的“三根烟”,刻画了美国人,更刻画了这个可爱的老头儿自己。
(空 山摘自《大公报》2024年4月26日,亚 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