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长日将尽》的现代性反思
2024-06-28王锴文
王锴文
【摘要】1989年,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凭借《长日将尽》折桂英国布克奖,其作品随之获得广泛关注与研究。目前,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叙事结构、后殖民主义以及新旧价值观冲突的解读上,对于主人公史蒂文斯的人格成因鲜有探讨。有鉴于此,本文以福柯的全景敞视主义理论为基础,运用福柯所提出的规训原则,分别从自我规训、社会规训和空间规训三个层面对史蒂文斯加以透视,旨在探究在三重规训的作用下史蒂文斯的身心状态、感情生活以及职业生涯,也即从规训出发,定位与审视史蒂文斯本人及其身处的世界。
【关键词】福柯;《长日将尽》;规训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20-0029-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20.009
日裔英国小说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1954—)是一位具有国际理念的作家,其作品被评论家誉为“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联系的幻觉之下的深渊”。此种评价指出,石黑一雄笔下的人物往往受制于规训,在虚幻中完成自我约束的过程,进而成为这个世界的牺牲品。《长日将尽》这部小说即完美阐释了此种理念。该小说通过自我规训、社会规训以及空间规训的叙述,对主人公史蒂文斯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并以此引发读者对自我本身的反思。
《长日将尽》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故事开篇于1956年7月,英国达林顿府管家史蒂文斯在新主人法拉戴的建议下,离开了自己服务三十多年的达林顿府,开始了他为期六天的西部乡村之旅。在旅行途中,史蒂文斯回忆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他为能服务于达林顿勋爵这样的伟大人物感到自豪,并笃定地认为他是新时代下具有“尊严”的“伟大的”管家。然而,在达林顿勋爵成为德国纳粹的帮凶而身败名裂之际,史蒂文斯的价值观和信仰开始崩塌。在达林顿府迎来新主人之后,史蒂文斯身份的定位又成为困扰他的问题。在此过程中,穿插了史蒂文斯对亲情、爱情以及个人自由的舍弃,因此史蒂文斯在旅途中回忆的不仅是自己的一生,更是在回忆中思索自己的身份、价值与社会定位。不仅如此,石黑一雄通过对史蒂文斯的描述,传递的不仅是对个体生命的关注,更有他对于整体人类命运的思考。
综观以往对《长日将尽》的相关研究,往往集中于以下几方面。首先,对石黑一雄早期作品的研究,多数涉及对维多利亚时期社会的关注与反思,以及对新时代下旧价值观何去何从的思考;其次,有些研究谈到石黑一雄的“国际化创作理念”,其中相当多的学者将研究焦点聚集在回忆叙事的不可靠性与作品所传达的信仰危机的主题上(Cynthia F·Wong);此外,也有学者谈及该作品与音乐性的结合;有些评论家则从后殖民角度入手分析,认为史蒂文斯为了成为伟大且具有尊严的管家,与其主人达林顿形成宗主国与殖民地的隐喻关系(林萍,2018:127)。
由上可知,尽管已有研究成果已经较为丰富,然而,这些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史蒂文斯人物本身,尤其缺乏以史蒂文斯所代表的个体生存压力以及情感困境的哲学思考。因此,本文尝试转换角度,以福柯的全景敞视主义理论为基础,从自我规训、社会规训和空间规训三个维度对《长日将尽》中的主人公史蒂文斯进行探究,旨在由此引发读者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反思。
一、自我规训:职业、亲情与爱情的变异
所谓自我规训,本质上是被规训者站在规训者的角度对自己进行监视和规训,在身份转换后又以被规训者的身份对自己进行约束和控制。在自我规训当中,“个人无疑是一种社会的意识形态表象中的虚构原子,但同时也是‘规训的特殊权力技术所制作的一种实体”(《规训与惩罚》:218)。在福柯看来,此种实体显然受制于社会权力运作方式,而权力又是可见却无法确知。如此一来,权力便变成自动化与非个性化,于是在此种自动化和非个性化之下,社会便能够制约作为个体的人。
史蒂文斯的自我规训首先体现在“职业精神”方面。具体来说,史蒂文斯一生都在立志于成为一个“伟大”且具有“尊严”的管家,他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管家找到一个范本,即由管家界顶级人士构成的“海斯协会”。该协会宣称“唯有第一流”的管家才能入会,而且将会员控制在三十人以下,以确保信誉度。具体而言,加入海斯协会的条件有二:一是申请者需服务于显赫门庭,但商贾之家或新贵阶层不算在内;二是申请者必须拥有与其职位相称的高尚尊严。在史蒂文斯看来,海斯协会意味着管家界的最高标准,这种意识深刻影响了史蒂文斯的职业信仰,并成为史蒂文斯进行自我规训的重要来源。
家族的影响对自我规训的作用不可忽视。史蒂文斯的父亲在价值观与社会权力的影响下,将他所形成的自我规训传承给了儿子史蒂文斯。史蒂文斯认为,自己的父亲是“海斯协会”伟大管家的典范,他还认为,父亲显然已经具有了与其职业地位相称的尊严,即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史蒂文斯因此将“尊严”定义为:
“尊严”云云,其至关紧要的一点即在于一位管家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坚守其职业生命的能力……伟大的管家之所以伟大,是由于他们能够化入他们的职业角色,并且是全身心地化入;他们绝不会为外部事件所动摇,不管这些事件是何等出人意料、令人恐慌或是惹人烦恼。他们呈现出的职业精神和专业风范就好比一位体面的绅士坚持穿着正式的套装;他绝不会容许自己因为宵小无赖的干扰或任何意外状况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如我所言,这是关乎“尊严”的大计。(《长日将尽》:55)
正是其父亲以及海斯协会的影响,史蒂文斯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管家,而自愿进行职业生涯的自我规训。
其次,史蒂文斯的自我规训体现在亲情方面。史蒂文斯并非不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对父亲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漠。究其原因,此种冷漠并非亲人之间的隔阂造成,而是源于主动的自我规训。史蒂文斯与父亲的交谈越来越少,父子两人之间的对话几乎都是围绕工作,除非必要,史蒂文斯很少去父亲的房间,甚至是针对工作所进行必要的沟通有时也显得尴尬。
可以说,史蒂文斯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展示了将个人欲望和情感升华到与“伟大”管家而努力的痕迹(鲍秀文,2009:80)。1923年,在达林顿勋爵主持的非正式国际会议期间,史蒂文斯的父亲因为中风突然发病亡故。闻讯赶来的史蒂文斯并未悲伤太久,反而以职业管家的身份将注意力集中在莫蒂默太太身上:“我注意到她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煎炸和烧烤的气味”(《长日将尽》:137)。由此可见,即便是在父亲病故的悲伤时刻,史蒂文斯依然被“职业精神”所束缚,在史蒂文斯眼中,莫蒂默太太身上的烧烤气味对于大宅的秩序是一种严重的威胁。史蒂文斯在父亲的病床前仍旧放不下“职业精神”,为了成为“高尚”且具有“尊严”的管家,符合海斯协会的入会标准,史蒂文斯始终对自己的身份进行规训,并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约束。
在自我规训的前提下,史蒂文斯十分清楚,为了成为伟大的管家就必须要舍弃个体的情感。正如福柯所说,“在全景凝视之下,权力不再体现在某个人身上,而是体现在对于肉体、表面、光线、目光的某种统一分配上,体现在一种安排上”(《规训与惩罚》:227)。此种统一分配与安排使得史蒂文斯丧失了个人情绪,史蒂文斯对没能及时关心照顾父亲并未忏悔,反而将其当作坚守“职业精神”的一次考验,并认为自己经受住了考验:“那一晚诚然会有种种令人悲痛的联想,但每忆及此,我发现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总会油然而生”(《长日将尽》:146)。
最后,史蒂文斯的自我规训体现在他的爱情观上。史蒂文斯对于爱情的理解也受制于自我规训,他认为府内男女仆人谈恋爱会对工作造成严重的威胁。在他眼里,工作大于一切,所以当史蒂文斯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仆出现在达林顿府时,他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对漂亮女仆的工作故意挑三拣四。史蒂文斯认为,爱情的介入无疑会对“职业精神”带来严重的威胁,一个“伟大”的管家不能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要时时刻刻保持绅士风范,一旦暴露出与职业无关的欲望和需求,就会打破“伟大”管家的界限。因此,在自我规训之下,为了维护作为一位管家的“尊严”,史蒂文斯舍弃了本该属于他的爱情。
在面对肯顿小姐表现出的爱意时,史蒂文斯以工作为由避免正面回应。甚至在肯顿小姐说出自己即将接受求婚并离开达林顿府之时,史蒂文斯只是匆匆说了几句祝福,随即返回楼上,因为此刻能够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会议正在楼上发生:当晚达林顿勋爵邀请英国首相,试图让英国国王能够接受希特勒的邀请去访问德国。史蒂文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所坚守的职业道德,并且认为当晚的服务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他亲眼见证了欧洲几位最有权势的绅士商讨这块大陆的终极命运。史蒂文斯自忖:“有谁还能怀疑,就在那一刻,我已经真真切切地靠近了所有管家都梦寐以求的那个决定着世界运行的轴心”(《长日将尽》:296)。因此,史蒂文斯认为,只要自己愈发压抑亲情和爱情,就会愈发在职业上达到更高的高度,从而更加接近自己的理想。
简而言之,史蒂文斯的自我规训主要体现在职业、亲情和爱情三方面,其以此试图证明自己是管家群体中的杰出代表,确信其所作所为是管家这一行业的典范。然而,史蒂文斯的种种自我规训违背了人性,此种自我规训导致其在追求“伟大”的管家时越陷越深,终其一生无法脱离自我规训所带来的身心伤害。
二、社会规训:无处不在的服从
社会规训主要指社会对个体行为、价值观、道德理念所施加的影响,使其顺从于社会阶级、体制、文化及理念。社会规训的核心体现在下级对于上级的无条件的服从。在《长日将尽》中,史蒂文斯在社会规训下不断沉沦。
石黑一雄创作《长日将尽》之时,正处于英国工业技术和城市化的飞速发展时期,他敏锐地意识到正在发生的社会变革和思想的风云激荡。《长日将尽》中的史蒂文斯处于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该时代被视为英国的太平盛世,人们普遍崇尚贵族的道德修养和礼仪规范。在维多利亚时代,人们对自己国家的价值观和道德信仰有一种深厚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的道德领袖和楷模,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和道德修养成为英国人民族自豪感的来源。
史蒂文斯深受维多利亚时期道德理念的影响,不仅以愈发苛刻的职业标准要求自己,比如举止得体、富于教养、保持理性,而且无条件地服从达林顿勋爵。在社会规训之下,史蒂文斯认为达林顿勋爵是能够实现他伟大抱负的绅士。此种对主人的盲从,使得史蒂文斯不断在关键时刻犯下错误,最终成为一个悲剧性人物。
史蒂文斯把这个世界比作一个轮子,并竭尽所能靠近这个轴心,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可靠的途径就是服从于那些肩负着当代文明重任的伟大的绅士。
在达林顿勋爵说服英国首相接受希特勒的邀请,访问德国的那天晚上,史蒂文斯一再坚称:“我毫无保留地信任爵爷的判断是最为明智的。”(《长日将尽》:293)在社会规训的前提下,为了维持自己的“伟大”管家的形象,史蒂文斯选择了无条件地服从。
进一步而言,社会规训需要通过依附某种社会表征以达到对个体的规范化操控,其核心概念是服从。
如果说福柯从宏观角度上阐释了社会规训的目的是为了控制被统治者而进行的“分层的、持续的和切实的监督”,那么,石黑一雄则将其落实到个人层面,即下对上的无条件服从。事实上,英国在二战后逐渐衰落,1956年爆发的苏伊士运河危机更是加快了英国国际体系的衰落过程。随着达林顿勋爵的去世,这座府邸连同管家一起打包卖给了美国商人法拉戴。府邸易主意味着英国霸主地位的衰落和美国新兴文化的崛起。然而,史蒂文斯与新主人法拉戴的主仆关系并没有改变。比如,史蒂文斯意识到法拉戴很喜欢以调侃的口吻和他聊天,而调侃背后所折射的是一种新兴的美国文化,与传统的英国旧式文化不同。于是史蒂文斯将调侃打趣当作一种职业技能进行训练,以便更好地服从新主人与新的社会秩序。
可以说,石黑一雄通过刻画史蒂文斯这一形象,抨击了英国的社会规训下个体无处可逃的境遇,以及在英国社会规训下个体不加思考无条件服从的悲剧结局。
三、空间规训:无法逃离的隐蔽制约
达林顿府空间构成,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自上到下的严密的等级秩序,而这也正是空间规训的具体呈现。石黑一雄将规训进一步用空间化的形式加以展现,通过分析达林顿府的空间结构,可以直观感受到规训的存在。
依赖物理空间的分配,达林顿府犹如福柯笔下的新型监狱:规训有时需要封闭的空间,规定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自我封闭的场所……依据单元定位或分割原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每一个位置都有一个人,规训能够组织一个可解析的空间(《规训与惩罚》:160)。
在《长日将尽》中,石黑一雄对于达林顿府内部的构造进行了详细描写。庄园分为主楼和侧楼,主楼有起居室、书房、客厅、餐厅、吸烟室等设施,这些地方宽敞高级,是达林顿勋爵用以招待和宴请客人的地方;侧楼则是用人的居住场所,则十分昏暗而压抑。达林顿勋爵的书房则位于庄园的中心,其间两次重大的国际会议都在书房进行。书房意味着当时英国真正的权力中心:世界上的那些重大决定事实上并不是在公共议事厅里,或者在某个国际会议上做出,更多情况下,那些关键性的决定是在那些隐秘而又幽静的豪宅里做出的。当时英国无比盛大的排场和典礼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豪宅内部经过几周甚或几个月的时间达成决议的一种表象而已,或者说只是对其进行官方的认可(《长日将尽》:152)。
不仅如此,史蒂文斯主管的餐具室,在他眼里是家务运营的心脏,在性质上所扮演的角色并不亚于一场战役中的司令部。但在肯顿小姐眼里,这间餐具室就像一间囚室,昏暗而压抑。史蒂文斯对于空间的布局和隐私极为敏感,对于餐具室中的大小物件,每一样都必须摆放得井井有条,并且要维持原样,而且绝对不能含糊(《长日将尽》:213)。
值得一提的是,肯顿小姐曾至少三次想把鲜花带进餐具室,试图为这个压抑的房间增加一点色彩,但都被史蒂文斯拒绝。史蒂文斯为了不让自己的工作受到影响,拒绝肯顿小姐的好意,将与工作无关的一切物品都清除在房间之外,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囚禁在一个牢房式的房间中,以确保出色地完成工作。当肯顿小姐明知道史蒂文斯重视隐私的情况下还是打算闯入其中,从而打破了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试图增进双方心理上的距离之时,史蒂文斯显得手足无措,坚决地把肯顿小姐请出了房间。可以认为,空间规训让史蒂文斯极其重视房屋的隐私性,但更多意义上,此种隐私可以保护史蒂文斯的职业形象。
空间状态意味着人的精神状态,史蒂文斯父亲的房间位于仆役厢房的顶楼,昏暗潮湿,逼仄简陋,仿佛一间牢房。由此象征了在严格的空间规训下,史蒂文斯和他的父亲对主人无条件的服从。
三十五年来,史蒂文斯从未离开达林顿府。作为一个管家,长期生活在封闭的达林顿府中,史蒂文斯无时无刻不是处于空间规训之中,以至于他在首次踏上乡村西部之旅时充满了恐慌:我得承认我还当真感到了一阵轻微的恐慌—这种感觉又因为担心自己也许完全走错了路而变本加厉,唯恐自己正南辕北辙地朝荒郊野外飞驰而去(《长日将尽》:30)。物理空间的变化,或者说暂时打破空间规训以后,史蒂文斯感到不适,因为此时的史蒂文斯已经完全服从于达林顿府邸的空间规训,使得史蒂文斯对于外部环境充满了恐惧,这也是空间规训对人的严重影响。空间化的府邸规训着史蒂文斯,使得史蒂文斯成为一枚温顺的、不会反抗的棋子。
四、三层规训之间的内在关联
综上所述,自我规训、社会规训和空间规训共同塑造了史蒂文斯这一典型性和复杂性的角色。三个层面的规训之间并不是割裂和分离的,而是相互渗透和融合的。
由于自我规训,史蒂文斯牺牲了亲情和爱情。史蒂文斯对细节的把握,诸如时刻保持衣服的干净、言语的规范以及礼仪的得体,是史蒂文斯在职业生涯上体现的自我规训;在社会规训方面,史蒂文斯表现为下级对主人无条件的服从,甚至不惜丧失自己的道德理念和价值判断。如果说自我规训下的职业生涯体现于遵守作为管家的各种规则,那么社会规训的理念则是服从,两者的结果共同呈现在史蒂文斯身上,表现在自我丧失,无法做出独立判断,也拒绝做出独立判断。在空间规训方面,通过严密的物理空间分配,进一步突出了史蒂文斯的服从,作为一个个体与达林顿府完全捆绑在一起。
自我规训、社会规训以及空间规训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史蒂文斯的人物形象。三种规训是无形的、隐蔽的,却又无处不在,其与史蒂文斯的个体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使史蒂文斯深陷其中却并不自知,成为英国维多利亚时期个体生存状态的一种映射。
五、结语
本文运用福柯的全景敞视主义理论,对石黑一雄的《长日将尽》进行了阐释,并从自我规训、社会规训以及空间规训三个方面对史蒂文斯的人物形象进行了分析与探究。三重规训集中体现在史蒂文斯的身上,造成其职业、爱情以及亲情上的多重悲剧。史蒂文斯作为一位管家,无条件地相信并服务其主人,而服从正是规训的核心所在。严密的物理空间分配,如同一台规训机器,内化了空间表征,从另一个侧面突显了规训对于史蒂文斯的影响。可以说,史蒂文斯身上所体现的规训以及规训所带来的伤害,并非个体孤立的存在,而是具有英国维多利亚的时代痕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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