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郑振铎:相互批评却毫无芥蒂
2024-06-26
编者按:民国时期,人才辈出、风起云涌,有多少家喻户晓的名人就有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那么,这些名人的友情是怎样扛过了金钱的腐蚀、战争的威胁、人际的复杂,仍然能在时间里闪闪发光?从本期开始,我们将陆续推出“老友记”——
鲁迅与郑振铎都是文学家、学者、翻译家,两人很早就有过交集,他们对待友谊的方式即使到将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依然散发出熠熠的光辉。
正式见面友情深化
1921年,郑振铎与茅盾一起编《小说月报》时曾向鲁迅约过稿。同年9月,鲁迅寄赠了《域外小说集》给郑振铎,友谊有所发展。1922年秋天,郑振铎陪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由上海到北平,与鲁迅正式见了面,友情进一步深化。
鲁迅一向关心年轻人,对小他17岁的郑振铎同样如此。20世纪二十年代中期,时在上海的郑振铎想研究我国古典文学名著“三言”(《醒世恒言》《警世通言》《喻世明言》),苦于找不到原始资料,便写信给鲁迅。鲁迅的回信很快来了,随信附着一张别样的纸。鲁迅在信中说:“《醒世恒言》我只有半部,但我的一位朋友那里藏有,所以我便借来,抄下《醒世恒言》的目录寄来。”
1925年春,郑振铎准备编辑出版《中国短篇小说集》,渴望看到明朝周清原所撰的讲述西湖故事的《西湖二集》,写信问鲁迅有没有。鲁迅寄来了一个厚厚的包裹,打开一看,是半部明末版的《西湖二集》,附有原图。那是鲁迅的私藏,为了成人之美,他拱手相送了。
从来不玩庸俗的“哥俩好”
鲁迅与郑振铎的关系如此密切,但他们从来不玩庸俗的“哥俩好”,相反,对彼此的“不足”,会坦然地进行批评。
鲁迅的中篇小说《阿Q正传》发表后,当时很多人对其讽刺的深刻与人物的生动给予了热情的肯定。郑振铎却在1926年11月26日出版的《文学周报》第251期上撰文,指出《阿Q正传》的两个“硬伤”:一是对小说“随意”加了个“大团圆”结局“不以为然”;二是觉得阿Q“在人格上似乎是两个”。对郑振铎的批评,鲁迅并不认同,他在12月18日出版的《北新》月刊上发表文章为自己辩护。关于“大团圆”,鲁迅说,虽然自己事先“没有料到”,但安排并不是“随意”的,没有显得“太过”。虽然两人意见相左,但郑振铎不为友谊放弃个人意见的精神却使人钦佩。
对郑振铎工作的缺点,鲁迅也不掩饰地提出自己的看法。针对郑振铎的《唐人说荟》,鲁迅曾经指出这部书的重大缺点:“这一部书,倘若单以消闲,自然不成问题,假若用作历史的研究的材料,可就误人很不浅。”鲁迅不厌其烦地列举了该书“删节”“硬派”“乱分”“乱题撰人”“妄造书名”等几大谬误。
争论不影响友情
可贵的是,每次争论发生后,两人都没有生出丝毫芥蒂。1933年2月5日,鲁迅写信给时在北平的郑振铎,担心明代以来著名画家所作的木刻画可能慢慢灭绝,为了抢救这些国宝,他建议两人合作,择优刻印成集。接信后,郑振铎积极响应,趁寒假回沪小住之机专门拜访了鲁迅,进行了详细的筹划。回北平后立即赴各书店搜求这些木刻画,至当年秋天,共收集500余幅,寄给鲁迅挑选。鲁迅从中选择了332幅,取名《北平笺谱》,12月,以版画丛刊会的名义印行,一共印了100套。此书上市后,被抢购一空,后来又增印了100套。
鲁迅与郑振铎真诚直率且不计较的友谊给后人树立了一根标杆。
(摘自《北京日报》 游宇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