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参与趋势对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的影响

陈胤霖

如今，公众参与行政决策的趋势日益增强，这源于公众对行政透明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加深了政府决策过程参与权利的认识。但是，公众参与程度不断加深也会带来一些问题，公众过度参与容易导致决策过程复杂化，影响决策质量，弱化法律适应性等。作为一门研究政府行政行为法律规范的学科，行政法学的研究重心正面临重大转变。通过分析公众参与趋势对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的挑战，为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的改革发展提供相应的理论支持，以提高政府决策的民主性，切实保障公民权利。

一、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的基本概念

行政法是一门规范公权力行使与公民权利关系的法律分支，涵盖国家机关在行政管理活动中的权利与义务，确保行政权力依法行使。该领域聚焦对行政权力的限制与监督，旨在防止权力滥用，保护个体权利，维护社会公正与秩序。行政法通过明确规定行政机关的职责权限、行政程序、行政监督、行政救济等内容，以便公民监督政府行为，确保政府权力透明化、合理化。

作为研究行政法的学科，行政法学不断深化对行政法理论与实践的认识，推动行政法律制度的发展与完善。该学科关注行政法律制度的构建、适用及其效果评估，旨在通过科学的理论分析与实践研究，提出行政法制改进的建议，促进法治政府的建设。行政法学揭示了行政法的基本原则与制度安排，并深入探讨行政法的适用范围、实施效果，为行政决策提供理论依据。

二、公众参与趋势带来的影响

（一）提高行政决策的复杂性

在传统决策模式中，决策过程多由行政机关内部完成，程序较直接，参与主体有限。然而，随着公众参与度的提高，行政机关必须考虑更广泛的社会意见和利益，致使决策过程复杂化。其不仅体现在必须处理和协调的信息量增加，还包括必须兼顾的利益关系多元化，参与主体更广泛。此外，公众参与还要求行政机关建立更加开放和透明的决策机制，行政机关在保障公众知情权和参与权的同时，还应确保决策的专业性和效率，此举加重行政机关的工作负担，也对现有的行政决策流程和机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二）增加行政成本

为了确保公众能够有效参与行政决策过程，行政机关需要建立和维护多种参与平台和机制，如公众咨询、听证会、在线征求意见等。这些机制的建立和运行要求额外的时间、财力、人力等资源投入。例如，要精心组织公众参与的活动，并安排相应的数据整理、分析和反馈工作，确保活动高效进行等内容都需要专业人员的参与和相应的经费支持。此外，为了响应公众意见，行政机关还需要邀请第三方专家进行评估和咨询，进一步增加行政操作的成本。随着公众参与逐渐成为行政决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上述成本的增加不仅挑战了行政机关在资源分配方面的平衡能力，还可能影响其他行政职能的正常执行。

（三）影响决策质量

在广泛吸纳公众意见的过程中，由于信息质量参差不齐（如存在错误信息、误解或个人情感偏见的意见），容易干扰行政机关的决策过程，甚至造成决策偏离科学合理的轨道。公众参与有助于提高决策的透明度和公众满意度，但过度依赖未经充分验证的公众意见容易导致决策过程中忽视必要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技术分析。此外，公众参与过程中可能出现利益集团操纵或强势声音压倒性影响的情形，也可能扭曲决策结果，使其违背大众利益，损害政策的公正性和有效性。

三、行政部门应对公众参与的措施

（一）优化公众参与机制

优化公众参与机制旨在构建更加开放、互动和高效的参与环境，确保公众能够在行政决策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首先，设计易于访问、用户友好的参与平台。例如，通过建立在线咨询系统，行政机关实时发布政策草案，邀请公众进行反馈。这种直接性互动有助于提炼出有价值的见解，提高决策的透明度和公众的满意度。

其次，优化公众参与机制，建立多渠道的意见征集和反馈机制。除了在线平台外，行政部门还可通过社交媒体、公众论坛、听证会等多种方式，引导不同背景和兴趣的公众广泛提出意见。确保参与过程的透明性，这意味着公众不仅能够提出意见，还能够了解其意见如何被考虑和采纳。以新加坡政府推出的官方民调机构（REACH）为例，当地政府部门会在该平台发布即将实施的政策草案，公众直接发表看法，通过用户友好设计，有效促进政府与公众之间的沟通。

最后，行政部门应定期评估和更新参与机制，以反映技术进步和公众期待的变化。通过持续改进和创新，增强公众对政策制定过程的信心，提高政策的质量和实施的有效性。以英国政府“公众参与基金”为例，该基金的设立旨在鼓励和支持公众积极参与政府政策制定和决策过程。政府每年将一定比例的预算用于设立这一基金，确保资金来源稳定，从而吸引公众提出意见和建议，并允许公众提交相关提案和方案。政府会筛选和评估公众提交的建议和提案，最后选择最具创新性和可行性的方案进行资助和支持。资助项目将由政府和公众共同监督和评估，确保项目达到预期成果。

（二）提高信息透明度

加强信息公开和透明度是行政部门应对公众参与趋势的关键途径之一，旨在确保公众能够充分访问行政决策过程中的相关信息，如政策草案、决策依据、执行方案及其影响评估等，从而在知情的基础上进行有效参与。通过定期发布政策更新、研究报告和决策背景材料，行政机关能够建立与公众之间的信任，提高政策的接受度和执行效率。实施这一策略的关键在于建立全面、系统的信息发布和更新机制。

例如，在官方网站、公共信息公告板等区域定期更新信息，确保所有相关政策和决策材料对公众开放。采用现代信息技术，如社交媒体和移动应用程序，进一步扩大信息覆盖范围，以吸引更多公众的关注和参与。欧洲联盟透明度倡议利用在线平台公开立法提案、会议讨论及立法决策过程，有效地提升立法程序的透明度，并促进公众对欧盟决策流程的理解。从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的视角来看，法律制定者要考虑如何整合公众意见，将其在政策制定中体现。行政法学必须更新理论，适应数字化时代公众参与的新模式，研究如何通过法律确保信息的透明性，以及如何处理由此产生的隐私问题。

为了确保信息公开和透明度的策略实施效果，行政机关还需要定期评估信息发布的质量和公众的满意度（包括分析公众对公开信息的访问量、反馈情况以及参与度），根据评估结果及时调整和优化信息发布策略。此外，还应加强对行政人员的培训，提高其信息管理和公众沟通方面的能力，确保信息的准确性、及时性和可理解性。

（三）提高公众参与质量

第一，通过组织教育和培训活动，提供足够的信息和资源，帮助公众理解复杂的政策议题，从而做出更加明智的判断和实质性的意见。为实现这一目标，行政部门可通过举办公众研讨会、开展工作坊以及学习在线课程，增强公众的政策意识和参与能力。通过这些教育活动，公众不仅能够获取必要的政策背景知识，还能学习如何有效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第二，行政部门还应鼓励和利用各种渠道收集公众意见，如在线调查、社交媒体互动和面对面会议，以确保广泛且多元化的公众参与。细致分析和总结公众提出的意见，鼓励公众提出与实践联系紧密的意见，提高意见采纳率，增强公众的参与感和成就感。同时，为提高公众参与的质量，行政部门应建立有效评估公众参与成效的评估机制，定期评估公众教育和参与活动的效果，并根据反馈结果不断调整和优化公众参与策略。这种循环反馈机制不仅可以持续提高公众参与的质量，还能加强公众对政府政策制定过程的信任和满意度。以美国费城的“公民大会”项目为例，其旨在通过随机选取市民代表，进行深入讨论和决策，提高公众参与的质量，从而增强城市民主和治理的效能。在公民大会项目中，市政府通过抽签选取一群代表性市民。这些市民代表代表了城市不同社会群体的利益和声音，具有多样性和广泛性。公民大会成员被邀请参与各种议题的讨论和决策，如城市预算分配、政策制定等。此外，市政府提供专业的支持和培训，帮助公民大会成员理解议题背景和相关信息，提高讨论和决策的质量。

（四）建立反馈评估机制

反馈和评估机制的核心在于提供一个透明平台，帮助公众了解其参与和意见影响政策制定的情况，同时也为行政机关提供评估公众参与效果的手段。为实施此策略，行政部门应制定评估标准和程序，包括参与程度、公众满意度、意见采纳率等关键指标。此外，行政部门应定期发布关于公众参与过程的报告，包括公众提出的建议、建议采纳情况以及最终决策情况。这种透明的反馈机制不仅能增强公众对行政决策过程的信任，还能促进政策的透明度和公众参与的有效性。以澳大利亚政府的“公众参与反馈框架”为例，其通过在线平台收集公众对于政策的意见和建议，参与项目结束后，政府部门会在同一平台上发布反馈报告，公开公众意见采纳情况及其对政策制定的具体影响。该做法提高了政策的质量以及公众参与政策制定过程的积极性和满意度。

为建立有效的反馈和评估机制，行政部门需要投入相应的资源，包括专业人员分析数据和撰写报告，并提供技术支持以便顺畅收集和处理信息。这些措施有助于确保评估过程的专业性和准确性，为政策的制定和改进提供有力的支持。为了持续提高公众参与的质量和效果，行政部门还需根据评估结果调整和改善公众参与的策略和方法，如改善信息发布的方式、调整公众意见收集的渠道、优化政策反馈形式等。通过进行动态调整和优化，确保公众参与机制适应社会变化，满足公众参与政治生活的需求，同时提高政策制定的质量和效率。

结语

当前，确保决策过程既充分考虑公众意见，又能维持决策的科学性和专业性，对于行政机关的决策机制和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满足公众参与趋势的要求，行政法和行政法学研究应同步进化。行政部门应及时解决公众参与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深化对公众参与机制的理解，优化政府决策过程，提高政府决策效率。面对公众参与带来的诸多挑战，行政法和行政法学应积极探索适应公众参与要求的新理论模型，通过持续的法律实践，不断完善公众参与机制，从而为建设更加开放透明的政府治理体系提供有力的支撑。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