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情

王锋

天刚放亮，李主任骑着电动车往老家赶，准备亲自会会保山大爷。

李主任在一段大路边架好电动车，轻车熟路地下到一条小土路上。忽然，一棵高大的乌桕树映入他眼帘：叶红似火，像一支巨大的火焰，燃烧得令人心潮澎湃。李主任心里一动，内心颇有感触。

“大爷，您老还好吗？”远远地，李主任看到正在侍弄鸡群的保山大爷。

保山大爷年过八十，耳不聋，眼不花，身板硬朗。他看到李主任，沟壑纵横的脸笑成了花。

“李伢子，咋想起我来了？你是咱村的骄傲，是咱村三十年前考出去的第一位大学生。”保山大爷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大爷，您真好记性。”李主任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保山大爷的手说，“当年我为上大学的费用犯愁时，感谢您与全村乡亲，从牙缝里省出五元、十元凑给我去读书。”

“记得就好 ，你这回是不是来替那些商人说情，要我把土地流转给他们？”保山大爷忽地收住脸上的笑。

李主任真诚地说：“大爷，您忘了我大学毕业后，申请回乡工作很多年了吗？我这次回来，就是与您唠唠家常，想听听您和村民们对部分土地流转这件事的看法。”

“那你先跟我走一趟吧，我再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就这样，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处小岗子上。看到一棵很老的乌桕树，火红的色彩映着保山大爷古铜色的脸颊，组成一幅唯美的图画。李主任心里又一动。

“还记得我在你们小时候给你们讲的故事吗？这是当年我爹栽的一棵树，这是一棵英雄树。”保山大爷脸色沉重。

李主任记得这个故事，保山大爷的二伯当年参加红军，征战多年，但是，在解放孝感时不幸牺牲了。保山大爷的爹亲手葬了他二哥，就种下这棵乌桕树以作纪念。

保山大爷抚摸着乌桕树，声音激动得有点颤抖：“我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不住回村子？我就是要守着这棵树。”

李主任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问：“大爷，我问您一句，当年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劳苦大众而牺牲，那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吗？”保山大爷脱口说。

“对，您说得很对。”李主任拉着保山大爷的手，指着村子里那连成一片的新楼房说，“您再说说，这些年乡亲们的日子都过得好起来了没有？”

“这……”保山大爷嗫嚅着，“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但这跟土地流转没关系啊。”

“大爷，我打小就爱听您讲故事，崇拜您。不瞒您说，我考大学，回我们县工作，都是受您的影响。但这回，您老可得向我们晚辈学习学习了。”

“学习啥？”

“学习算算账。”李主任说到这里，故意把话打住。

“算什么账，你倒是说呀？再不说，我可要像小时候一样打你屁股了。”保山大爷作势扬起了巴掌。

李主任握住保山大爷扬起的手，说：“首先，您觉得村子部分土地流转，统一建成风景游览区好不好？看看现在村子的规划，道路建设，今后风景旅游区配套服务的收入，再加上土地流转金，您算算是之前好还是之后好？”

保山大爷闻言不作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保山大爷说：“你这次回来就是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的？”

“才不是呢？我是来找您喝酒，和您唠家常的。”李主任说着，猛拍了一下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酒和肉在电动车上忘拿了。”

“呵呵，这不，我给送来了。”身后忽然传来了村主任爽朗的笑声。村主任举着手里的两瓶本县出产的“二郎酒”外加一袋熟猪肉，“李主任，我把你忘拿的东西带过来了，顺便还拿来一袋炒熟的干笋。这顿酒，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三个人就在乌桕树下一块大石头上摆好酒菜，边喝边聊。

后来，有人不解地问保山大爷：“您老当初坚持反对土地流转，后来咋又成了拥护土地流转的积极分子呢？”

保山大爷呵呵笑着说：“我这老头子也要与时俱进呀，乌桕树的本质，就是红红火火，有了李伢子和村干部这帮党员干部，我们还愁日子过得不像乌桕树一样红火吗？”

“您就这么相信他们？”

“必须相信，李伢子他们的新观念，我老头子是跟不上了，他们是为我们老区办实事。”保山大爷正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