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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后交警张雷

2024-06-13向日葵

莫愁·时代人物 2024年6期
关键词:孙涛张雷遇难者

清华大学博士后当交警16年,长期坚守一线,从事交通事故现场勘查无一错漏……现年49岁的张雷最近火了。张雷主持和参与省部级以上科研课题12项、制订行业标准16项,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1项,成为国务院调查组专家成员和公安部重特大交通事故调查和认定专家。

结缘交警

2024年2月底的一天,北京郊区的一个岔路口,几名交警正聚在道路中间,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的交警,在清扫过积雪的一片区域发现了一处痕迹。“在这里!它还在!”他扫了一眼10厘米长的刹车痕,斩钉截铁地说,“这辆车不是转弯,是直行!对方车辆全责!”这位戴眼镜的交警就是张雷。

清华大学博士后当交警,这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张雷说,他选择去当交警时,非议特别多:“为了户口和铁饭碗?还是在科研圈混不下去了?”说起来,张雷和交管工作缘分不浅。从吉林工业大学博士到清华大学博士后,他的专业一直围绕着汽车工程。从2005年起,张雷就和导师在三年多时间里,作为专家参与了多起重大交通事故的现场勘查、责任认定工作,由此和公安交管结下了缘。

2008年,张雷清华博士后出站后,决定去北京市公安局交管局交通事故处。妻子孙涛至今记得,在清华博士公寓7号楼前的小广场,夫妻俩坐在法国梧桐树下,激烈地讨论了好几次。“当时的博士后远没有现在多,选择余地很大。附近几栋楼的博士后家属们,都会互相打听出站后的去向。有人为了孩子教育选择高校,有人为了赚钱进入外企,还有人为解决配偶工作问题去了事业单位。”

当时,他们儿子已经2岁,孙涛首先考虑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如果张雷能留在高校,那么起码孩子15岁之前的教育不用太操心。”“不止一个人劝,包括他的导师都觉得他是做科研的好料子。”孙涛现在说起这事,依旧情绪复杂。说服妻子,张雷最终用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出站都32岁了,如果60岁退休的话,能干多少年?为什么不能干我喜欢的事?”

同学、父母都不理解,觉得张雷当交警大材小用,可张雷一意孤行:“我跟北京的交管部门接触比较多,知道他们刚刚成立了一家全国首个省级公安交通鉴定司法中心,我想做一些实事。”

事故“神探”

进入北京市公安局交管局交通事故处,张雷凭借全面、高超的专业能力,在多起重大交通事故现场勘查、责任认定工作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让张雷印象深刻的,是一起三死一伤的交通事故,遇难者是一名成人和两名儿童,伤者是一名八九岁的儿童,事故车辆是一辆带斗的电动三轮车。起初,大家根据三轮车上留下的血迹,怀疑驾驶人是遇难者中的成人,张雷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交通事故中,人体被高速运动的车辆撞击后会发生剧烈的旋转和运动变化,其血迹形态生成的过程要与运动过程相结合来判断。”在领导的支持下,张雷深入勘查,综合现场痕迹、车辆上的微量物证以及遇难者的伤情,由此判断,驾驶三轮车的人不是遇难者,而是伤者。在随后的事故责任认定会上,张雷根据物证一一印证了遇难者和伤者在事故发生前的驾驶和乘坐位置,又通过模拟试验还原了事故发生的具体过程。最终的事实证明,张雷的判断是准确的。

张雷举例说,一次,一辆货车正常行驶,旁边一辆人力三轮车突然斜插着撞了上来,人遇难了,是什么原因?经过检查,三轮车的后轴断了。“到底是车轴先断了然后引发事故?还是先发生了事故才导致车轴断裂的?顺序的不同,直接导致事故责任完全不同,这就需要用到断裂力学的知识。”再比如,一辆汽车出了事故,车里四人无一幸存,而且被全部甩出车外后以“叠罗汉”的形状倒地。“究竟谁是司机?需要通过血迹形态进行分析,就要用到流体力学知识。”这些都是张雷经手的真实案例,他要结合各种专业知识,查找出事原因、确定责任认定。

为提高效率,张雷从测绘照相技术中获得灵感,带领团队研发设计了可以折叠、便于随身携带的标尺和能够自动化生成痕迹数据和现场图的“道路交通事故快速处置系统”。之前要1小时的复勘工作,借助这套系统,10分钟就搞定了。

一次,四辆车相撞,事故现场面积大,至少有几十个重要的痕迹。张雷率队,使用自主研发的这套技术,仅用12分钟就完成了现场的勘查工作,极大缩减了勘查时间,缓解了路面拥堵。

在一起酒驾案中,监控录像显示,撞车瞬间,车辆的速度很快,但根据现场的痕迹,利用传统的计算方法根本无法对车速进行测算。张雷决定对监控视频图像进行分析,测算车速。综合视频显示时间、画面参照物、帧数、运动轨迹等一系列因素,他通过数学运算得出车速。最终,鉴定车辆肇事时的车速在110.6公里/小时~121.7公里/小时,远超70公里/小时的限速,为案件的定罪量刑提供了重要依据。

战胜病魔

像陀螺一样的忙碌,给张雷带来的是,除了在行业领域内不可撼动的地位,还有几近致命的冲击。2015年,张雷被查出患了肺癌,确诊那天,孙涛的腿一直颤抖,眼泪哗哗地往外流。“我有点害怕他站到聚光灯下,我太了解他了,为了对得起大家的关注,他急于想把病养好重上战场。”孙涛说。好在癌细胞没有转移,加上张雷心理素质好,做手术切掉三分之一的肺,化疗之后脱离了危险。2019年,张雷重回岗位,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2021年5月,一起交通事故在责任认定过程中遇到了瓶颈,属地单位把张雷请了过去。现场有两辆电动三轮车、一辆黑色自行车、三名遇难者,没有第四个参与人,三人没有任何交集,大家倾向于三方事故,但自行车在“骑推行”的认定上始终存在争议。张雷看了现场照片,立刻指出问题:“自行车无损毁,且离中心现场太近。”张雷立即对三辆交通工具和尸体进行了重新勘验。经过痕迹鉴定、理化检验、尸体勘验、DNA比对、力学分析、模拟试验,张雷最终确定,其中两名遇难者在一辆电动三轮车上,自行车是被架在电动三轮车上的,三方事故一下子变成了两方。张雷说:“后来遇难者的手机被提取,通讯记录印证了我的判定结论无误。”

同事们赞叹,张雷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他懂痕迹、懂法医、懂法律,他就是一个现场勘查+检验鉴定+系统开发+行业标准制订的“工作室”。张雷却觉得,是这份工作给了他无限的可能,“我干着自己喜欢的事,看似平凡,但件件都是大事,关系到法律的尊严及公平正义,关系到一个领域的创新和发展,更关系到城市道路的安全运行及人们的生命财产。”

编辑 马哲 xjjyh_32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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