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邓稼先
2024-06-13嵇刊
嵇刊
邓稼先,安徽安庆人,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核物理学家,中国核武器研制工作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是中国核武器研制与发展的主要组织者、领导者。他始终在中国尖端武器研发的第一线,领导许多学者和技术人员成功设计了中国原子弹和氢弹,为中国国防自卫武器引领世界先进水平作出了重大贡献。
书香门第的骄子
1924年6月25日,安徽省怀宁县的一个书香之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邓稼先。这位未来的科学巨匠,在充满文化氛围的家庭中成长,注定不凡。他的父亲邓以蛰是著名美学家和美术评论家,母亲王淑贞则是受过高等教育、见多识广的女性。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邓稼先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
邓稼先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带着他来到当时在北大任教的父亲身边。在父亲的熏陶和影响下,邓稼先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读四书五经,此外,他还对世界名著感兴趣,并且早早地接触了英文、数学等科目。
邓以蛰深知教育的重要性,他常常给孩子们讲述民族英雄的故事,激发他们的爱国情怀。在父亲的影响下,邓稼先心中悄然种下了一颗为国家和民族献力的种子。
邓稼先的童年,藏着一段不凡的往事,那便是他对科学实验的浓厚兴趣。尽管家境并不富裕,他却总能用身边寻常之物,拼凑出简单的实验器材。观察、尝试、思考,每一个细微的发现都让他对科学原理的理解更上一层楼。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实验,不仅锻炼了他的动手能力,激发了他的创新思维,更让他坚定了走科学道路的决心。
小小的邓稼先,早已在心中描绘出未来的蓝图,他要用智慧和汗水,为国家、为民族书写辉煌的篇章。
西南联大的岁月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北平沦陷。日军强迫市民游行,庆祝所谓的“胜利”。年仅13岁的邓稼先,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他当众撕碎了日本国旗,狠狠地踩在地上,展现出强烈的民族气节。
此后,邓以蛰的一个好友劝他说,此事早晚会被人告发,你还是尽早让孩子离开北平吧。无奈之下,为了安全起见,邓以蛰让大姐带着邓稼先南下昆明避难。
临行前,邓以蛰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稼儿,以后你一定要学科学,不要学文,科学对国家有用。”这句话深深烙印在邓稼先的心中,成为他日后投身科学事业的坚定信念。
1941年秋,邓稼先成功考入西南联大物理系。这所联大,是南迁后的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的结晶,犹如一颗闪耀的明珠镶嵌在学术的星空。在这里,邓稼先邂逅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和才华横溢的导师。其中,物理系更是高手如云,群英荟萃,其中包括测定普克朗常数的叶企荪、对康普顿效应研究作出重要贡献的吴有训,以及为正电子存在提供证据的赵忠尧等学界泰斗。
在名师的悉心指导下,邓稼先如同鱼儿得水,他的求知欲比中学时期更为旺盛,每一门学科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他对物理学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像一块海绵般不断吸收着知识的甘露,不断探寻科学的神秘面纱。他经常与老师、同学们一起热烈讨论学术问题,共同探索科学的前沿领域。
这段宝贵的经历不仅让邓稼先收获了丰富的科学知识,更培养了他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他的思维更加敏捷,眼界更加开阔,为未来的学术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时光荏苒,1946年的夏天,毕业后的邓稼先受聘担任北大物理系助教,重返阔别六年的北平。这期间,他一边履行助教的职责,一边积极备战留学美国的考试。功夫不负有心人,1947年他顺利通过了考试,踏上了前往美国普渡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征程。
1948年秋天的一个清晨,邓稼先从繁华的上海启航,向着大洋彼岸的美国驶去。
临行前,他的好友深情地对他说:“中国天快要亮了。”邓稼先听后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回应道:“将来祖国建设需要人,我学成后一定回来。”这句承诺如同一颗种子,深深埋藏在他的心底,等待着未来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留学美国,心系祖国
1948年,邓稼先正式赴美留学,进入普渡大学物理系学习。在异国他乡,面临着语言和文化上的挑战,但他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刻苦的努力,克服了重重困难。
在西南联大打下的坚实基础让他在美国的学习变得轻松,邓稼先各门功课优异,还拿到了奖学金。这段时间,邓稼先集中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钻研他所喜爱的物理学。三年的博士课程,邓稼先仅仅用了一年零十一个月便读满学分,并完成博士论文,顺利通过了答辩,获得了学位。
然而,邓稼先的心始终牵挂着祖国。他知道,自己的所学所能应该用来为国家和人民服务。在留学期间,他密切关注着国内的发展动态,时刻准备着回国为国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1950年,取得学位刚9天的邓稼先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放弃在美国的优厚待遇,选择回到一穷二白的祖国,实现了自己两年前离开中国时说的诺言——“我学成后一定回来!”
一声“惊雷”,震撼世界
学成归国的邓稼先,以扎实的学科基础、卓越的专业水准和科研能力,以及流利的英文和俄文,从众多人才中脱颖而出,被钱三强选中,成为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肩负起筹备组建核武器研究队伍的重任。
1958年8月,中国自主设计开发核武器的工作正式拉开帷幕。年仅34岁的邓稼先,成为了这支队伍的领头羊,带领一群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踏上了这条充满挑战与机遇的科研之路。当时,我国的核武器理论研究工作尚处于起步阶段,这群年轻人所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要知道,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科研队伍中,诺贝尔奖得主就有14人之多。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国际形势又对中国极为不利。1959年,苏共中央来信拒绝提供原子弹数学模型和有关技术资料,随后又单方面终止了两国签订的国防新技术协定,撤走了全部专家。他们甚至嘲讽道:“离开外界的帮助,中国20年也搞不出原子弹。就守着这堆废铜烂铁吧。”同时,中国也正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困难。对于中国的原子能事业来说,那是一个充满挑战与艰辛的时代。只有研究出原子弹,才能缓解我国所面临的国际压力;而只有国际形势得到缓解,我们才有更多的力量和资源投入到原子弹的研究和制造中。这两个看似矛盾却又紧密相连的问题,让政治家们倍感压力,也让科学家们倍感责任重大。
面对这样的困境和嘲讽,邓稼先等人深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用智慧和汗水去创造属于中国的核武器奇迹。
在邓稼先领衔的理论小组面前,挑战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他们首要的任务便是找到前进的方向。很快,邓稼先的目光便聚焦于中子物理、流体力学以及高温高压下的物理性质这三大领域。方向既定,他迅速将理论部人员分为三组,各自攻坚克难。
夜幕降临,邓稼先忙于备课;白昼时分,他又为年轻人补习专业知识。有时,课程结束,他竟站在黑板前,疲惫得沉沉睡去。这是一支充满活力的年轻队伍,他们虽专长各异、性格迥然,但共同的“争气”精神和工作热情却将他们紧紧凝聚在一起。为了探讨技术问题,他们常常彻夜不眠。
就这样,在邓稼先的引领下,原子弹的理论设计在短短两年内取得了显著进展,大步迈向既定目标。然而,当研究走到一个关键节点时,他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寻找制造原子弹的关键参数。
当年,苏联专家曾提供了一个参数,但严谨的理论小组并未轻易采纳。经过上万次的方程式推算,他们发现结果与苏联专家的爆炸参数相差一倍。计算用的纸张堆积如山,麻袋装满,仓库堆满。经过反复核查,邓稼先意识到,苏联专家的参数或许只是随口一说。
为了验证这个数据,邓稼先带领团队日夜兼程,三班倒进行演算。每一次计算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九次计算便耗费了一年多。他们还请教物理学家从基本概念出发进行估算,确保数据的准确性。在这个过程中,邓稼先常常工作至天亮,每当思维中断、过度疲劳时,他总会焦急地说:“唉,一个太阳不够用呀!”
终于,在无数次的尝试与努力后,关键性参数得以确定,整个核武器研制的“龙头”傲然挺立。数学家华罗庚赞誉这是“集世界数学难题之大成”的壮举。
在制造第一颗原子弹的过程中,我们的科学家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们使用的工具原始而简陋,铝锅成了炼制炸药的容器,手摇计算机、计算尺和算盘则是他们进行精确计算的得力助手。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邓稼先和那一代科学家们展现出了天才般的创造力和义无反顾的热情。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科学家们和工程技术人员克服了资料匮乏、设备落后、时间紧迫以及环境恶劣等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他们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终于迎来了核武器研制的曙光。
1962年9月11日,二机部向中央递交了一份震撼人心的“两年规划”报告,目标直指1964年,最迟在1965年上半年,让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绽放光芒。邓稼先及其团队不负众望,他们精心设计的原子弹理论方案,为中国核武器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63年2月,华北某地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核试验前轰炸模拟。1964年10月16日,那是一个永远被铭记的日子。当新疆罗布泊上空升起那朵由原子核裂变产生的巨大火球和蘑菇云时,全世界都为之震惊。这是我国完全依靠自主科研力量制造出的原子弹,标志着我国正式迈入拥核国家的行列,为我国在国际舞台上争取战略主动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从此,那个曾经饱受欺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中国以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之林。这一天,不仅被历史铭记,更成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勇攀科技高峰的永恒象征。
第一颗氢弹
制造出原子弹并不算结束,国家还需要制造氢弹,要搞就搞出更先进的。
早在1963年9月,接到聂荣臻元帅命令,邓稼先、于敏率领九院理论部研究原子弹的原班人马,承担中国第一颗氢弹的理论设计任务。1964年10月,中国成功爆炸第一颗原子弹时,邓稼先还率领研究人员在试验后迅速进入爆炸现场采样,继续驻守在大漠深处,开始新的征程。在获得相关材料以后,邓稼先又同于敏等人投入对氢弹的研究。
按照“邓——于方案”,最后终于制成了氢弹,并于原子弹爆炸后的两年零八个月试验成功。
从原子弹到氢弹,法国用了8年、美国用了7年、苏联用了4年,中国仅仅用了两年零八个月,创造了世界上最快的速度。
中国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和那样差的基础上研制成“两弹一星”,西方人感到不可思议。除了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制,邓稼先还参与了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的研制工作。他带领团队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为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这个过程中,邓稼先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他常常连续工作数十个小时,甚至几天几夜不合眼,身体状况逐渐恶化,但他仍然坚持工作,为国家的核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1971年,邓稼先的老友、从童年到大学一路相伴的杨振宁博士回到了他久违的祖国。当杨振宁踏上故土,走下舷梯的那一刻,急切地问道:“邓稼先在哪里?我迫切想要见到他!”得知此消息的邓稼先,也是迫不急待地回到了北京。两位挚友的重逢,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物理学的世界。
“稼先,我听说外界有些传闻,说是两个美国科学家协助中国研制出了原子弹和氢弹,这是真的吗?”杨振宁问道。邓稼先听后,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让杨振宁心中充满了疑惑。
邓稼先回到家后,立刻向周总理请教如何回应杨振宁的疑问。周总理沉思片刻后,给出了明确的指示:“你可以告诉杨先生,中国的原子弹和氢弹,都是中国人自己独立研制出来的,没有任何外国人的参与。
于是,在上海为杨振宁举办的饯别宴会上,出现了这样感人的一幕:有人将邓稼先的亲笔信递给了杨振宁。杨教授当众打开信件,逐字逐句地朗读起来。当他读到“原子弹、氢弹完全是中国人自主研制”的那一刻,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他起身走进盥洗室,用清水洗了洗脸,才平复了心情,重新回到宴席上。
正是由于中国有了这样一批甘于奉献的知识分子,才挺起了坚强的民族脊梁。
用一生诠释“中国脊梁”
邓稼先的一生都在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他深知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始终将国家利益放在首位。在研制核武器的过程中,他多次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参与试验。这些试验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他从未抱怨过一句。
1979年某一天,在某试验基地,新型核弹实验开始——飞机携带核弹直飞爆心。时间分秒过去了,核弹却没有爆炸,很多人都惊住了。在场的技术人员正想询问邓稼先时,却意外地发现“老邓”在往试验场跑去。
作为物理学家,他不是不知道辐射核心区有多危险,但是为了弄清楚原因,为了人民的安全和国家的荣耀,他头也没回,现场没有人能拉住他。摔碎的弹片散落在荒垣上,当值的防化兵没有找到核心部件,他先找到了。在捧起碎弹体的那一刹那,生命的倒计时也启动了,他已经受过多次辐射伤害,但这一次是致命的。
邓稼先被送进医院,检查结果显示白血球内染色体呈粉末状,尿液有极强的放射性。医院的医生不解地问:“这是吃了什么毒药了?毒性这么大,身体竟被破坏到这样?”
邓稼先什么都没有说,短暂休息后又回到了戈壁滩。
1984年,距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整整20年,邓稼先指挥他一生中最后一次核试验。这次试验的成功标志着中国第二代核武的重大突破,然而这时邓稼先的身体已被癌细胞严重侵蚀。1985年,邓稼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妻子的身边,这时,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住院363天,动了3次手术。363天里,他一直疼痛不止,止痛的杜冷丁从每天一针发展到一小时一针,全身大面积溶血性出血。可就是这样,在生命最后时光,占据邓稼先脑海全部的仍然是中国的核事业。他着重思考的是如何和平利用原子能,但他已无法亲自实现了。邓稼先坐在能减缓压力的橡皮圈上,强忍着疼痛,和老搭档于敏写下了《关于中国核武器发展的建议书》。
邓稼先敏锐的眼光使中国的核武器发展继续快步推进了十年,终于赶在世界全面禁止核试验之前,达到了实验室模拟水平。
1986年7月29日,邓稼先因癌症不幸逝世,享年62岁。他的离世让整个科学界和国家都深感痛惜。为了纪念他的卓越贡献和无私奉献精神,我国设立了“两弹一星”功勋奖章,邓稼先成为首位获得者。同时,他的故居被列为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级核工业历史纪念地.以纪念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和爱国者。
邓稼先的奉献精神深深感染了身边的人。他的同事和学生们都视他为榜样,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为我国的科研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事迹和精神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工作者和青年学生,为国家的科技进步和国防建设不懈奋斗。
如今,邓稼先的名字已经成为了中国科学史上的传奇。他的故事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勇攀科技高峰的象征。
(作者系《江苏科技报》编辑、记者)
责任编辑:李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