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的游戏:“好/好不X”的双层同义推导模型
2024-06-11谢一
基金项目: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汉语情态跨范畴衍生的动因与机制研究”(2023SJYB1706)
作者简介:谢一,男,文学博士,南通大学文学院讲师。
摘 要:“好X”与“好不X”均表达发话者的主观态度,属于广义情态的表达范畴。利用否定隐涵和梯级推理可以解释“好X”与“好不X”的语义等同问题,构建出二者在表示肯定义和否定义上的双层同义推导模型。研究显示,X自身的肯定或否定形式直接决定着“好X”与“好不X”在哪个层面上能够达到语义等同。此外,可以对传统分析方法中的“反语”手段作出新的诠释,作为反语理解的“好X”实际上是基于原始结构“好不·不X”的缩减形式。通过这一个案研究,希望能够为羡余否定现象的深入探讨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关键词:“好X”;“好不X”;否定隐涵;梯级推理;双层同义推导模型
一、引言
现代汉语中有很多字面上意义相反但实际表义相同的格式,其中就包括“好X”与“好不X”。其表达的意义内容均为发话者的主观态度,属于广义情态的表达范畴。例如:
好热闹=好不热闹(很热闹)(均表肯定义)
好容易=好不容易(很不容易)(均表否定义)
许多学者都曾对这个问题作过探讨,如沈家煊[1]、[2]、
方绪军[3]、周明强[4]、杨子和王雪明[5]等,其中,沈家煊[2]、杨子和王雪明[5]提出的分析手段较具解释力。沈家煊指出,肯定与否定对立的消失实际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否定式的意义等于肯定式的意义;另一种是肯定式的意义等于否定式的意义[2](P136)。比如:好不热闹=好热闹(肯定义);好容易=好不容易(否定义)。我们将这两种情况分别概括为:否定式=肯定式(肯定义);肯定式=否定式(否定义)。
沈文将X在语义上大略分为三类:社会性褒义词、贬义词(如“霸道”“蛮横”)和其他性质的褒义词(如“热闹”“聪明”等)。其中,社会性褒义词又包括两种情形:一是道义词,如“安分”“讲理”;二是社会期待词,如“上算”“经济”。当X属于社会性褒义词时,“好X”中的“好”作反语解,语义等同于“好不X”,即肯定式=否定式,表否定义;当X属于贬义词或其他性质的褒义词时,“好不X”中的“好”作反语解或“好不”整体作为加强副词,语义等同于“好X”,即否定式=肯定式,表肯定义。我们不妨将这种方法称为“反语说”。此外,以杨子和王雪明[5]为代表,在基于Goldberg的构式理论[6]之上也提出了一种“构式说”。构式说认为,能够进入到X位置的是AP,整个“好不AP”可以看作一个构式,构式义表肯定。但为了维持构式的稳定性,AP要具备可分级性且需处于语义级别较高的位置,否则“好不AP”只能作常规否定理解,即“很不AP”。
反语说、构式说都能对“好/好不X”的语义等同现象做出比较有效的解释,但仍存在一定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思考和探讨。
二、传统解释所存在的问题
实际上,反语说、构式说都尝试对X(或AP)进行语义划分,但问题是划分标准应如何界定。比如在反语说中,其他性质褒义词与社会性褒义词之间的界限就比较模糊,很可能会造成对X的语义归类出现分歧,进而导致语义运算的结果会出现肯定义和否定义的对立偏差。而在构式说中,AP至少需要具备何种程度的极性才能保证构式稳定?并且构式说也只能解释“好不AP”与“好AP”二者在肯定义上的等同,对其在否定义上的等同情况却无能为力。此外,我们也发现,能够进入“好/好不”结构的似乎并非仅限于“AP”。例如①:
(1)月娘问她:“金子怎的不见了?刚才惹得他爹和六姐两个,在这里好不辨了这回嘴!差些儿没曾辨恼了打起来……”(明代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四十三回)
相对而言,反语说比构式说解释面更广,也能处理二者在否定义上的等同问题,但反语理解需要具备特殊语境的条件支持,否则语义等同也很难成立。比如“好安分”,只有在特殊语境下才能作反语理解,进而与“好不安分”等同,表示“很不安分”之义。例如:
(2)这孩子活泼好动上蹿下跳,好安分啊!(特殊語境下的反语解读)
(3)这孩子活泼好动上蹿下跳,好不安分啊!(常规语境下的常规解读)
相对于“好安分”来说,例(2)中的上下文语境是特殊语境,这就使得“好安分”需要作反语解读,表示“很不安分”的语用义。在例(3)中,同样的语境相对于“好不安分”来说就变成了常规语境。在这个条件下,例(2)中的“好安分”才能与例(3)中的“好不安分”语义等同,均表“很不安分”。不过,如果将“好安分”置于常规语境下,则语义等同也难以成立。例如:
(4)我家蛙眼最近晚上都好安分,怎么办?刚买回来又闹又跳,最近晚上安分了很多,也不咬我了,见面也不甩尾,感觉完全变了。(百度贴吧,2013-06-03)
(5)主人给汪星人洗澡,汪星人好安分,卖萌无下限。(网易新闻,2014-05-17)
例(4)、例(5)中的“好安分”只能作常规解而不能作反语解,均表“很安分”,这样便不能与“好不安分”直接等同。可见,反语说是将特殊语境与常规语境直接匹配起来,如果没有特殊语境的条件支持,这一解释手段也会失效。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好不X”本身可以作“好不·X”和“好·不X”两种解读,在语义上二者完全相反,如果要保证“好不X=好X”语义等同公式的成立,那么,这两种解读与“好X”在等同方式上也应该作区别性对待。比如,“自在”“痛快”放在“好不X”格式中,解读差异使得“好不自在”“好不痛快”既可作肯定义理解(“很自在”“很痛快”),又可作否定义理解(“很不自在”“很不痛快”)。如果要保证两种解读都能够与“好自在”“好痛快”在语义上等同,那么就要对“好自在”“好痛快”表肯定义和否定义两个层面上作分别处理,这便构成一个双层的同义推导问题,依靠传统方法不好解释。
三、双层同义推导模型
可以说,“好X”与“好不X”的语义等同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羡余否定问题。根据杨洪建[7]、王志英[8]的观点,我们可以归纳出羡余否定的构成所需要具备的两个条件:一是在表义上,否定形式和肯定形式表义相同;二是否定标记成分并不是语义表达的必需。就此而言,典型的羡余否定现象应该表述为:否定形式=肯定形式(二者均表肯定义)。那么,在否定形式=肯定形式(二者均表否定义,其中肯定形式需作反语解读)这种情况下,否定形式中的否定标记是语义表达所必须的,这便违背了羡余否定的标准,而是属于一种“反语等同”现象。有鉴于此,我们必须严格区分“好X”与“好不X”的语义等同层面,即二者是基于肯定义的等同还是基于否定义的等同,并对之分别进行处理,同时,还要在不涉及特殊语境参与的情况下,仍能将反语从语义层面作出新的处理和解释。为此,我们可以借用否定隐涵和梯级推理的处理方法。
(一)否定隐涵与梯级推理
沈家煊曾对表数量或程度词语的上限义与下限义作出区分[2](P63)。例如:
(6)甲:今天天气暖和吗?
乙1:不暖和,很冷。
乙2:不是暖和,还有点热呢!
在例(6)中,乙1“不暖和”中的“不”,是对“暖和”下限义的否定,即否定的是“至少暖和”,所以也就是“冷”;乙2“不是暖和”中的“不是”,是对“暖和”上限义的否定,即否定的是“至多(只是)暖和”,所以也就是“热”。前者是一般的、无标记的否定;后者是特殊的、有标记的否定。
沈家煊曾提及隐涵的定义,假设A隐涵B:如果A为真,B一般也为真,但在特殊的语境里可以为假;如果B为假,A严格地讲不失为真,只是说话人在知道B为假的情形下还说A是违反了语言交流的“合作原则”[2](P71)。根据这一定义,作为上限义的“只是暖和”便是“暖和”的隐涵义,对其予以否定就构成了否定隐涵。
梯级推理是一种语用推理方式。在基于Levinson的研究基础上[9](P133),左思民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解释:“级差序列(scale),现在常称为‘梯级……级差序列包括一组语言交替形式(linguistic alternates)或对比性表达形式(contrastive expressions),它们属于同一语法范畴,并且‘能够按照信息量(informativeness)或语义强度(semantic strength)的等级排成序列。借助于级差序列而进行的语用推理被称为‘级差推理(scalar inference),话语中许多‘含义(implicature)就是这种推理的产物。”[10]
假设存在<最难,较难,最易>这个梯级:
(7)a.李明能解决最难的问题。
b.李明能解决较难的问题。
c.李明能解决最易的问题。
听话人可以由a而推知b和c,或由b而推知c。反方向进行的梯级推理会使产生的命题为假,即听话人既不能通过b而断定a,也不能通过c而断定b。
可以说,梯级的构建会受到社会文化模型的影响。Jaszczolt指出,说话人为了满足特定的会话需要,还可以创造临时的梯级[11](P215)。语言的表达限制并不会影响梯级的构建,比如,由<浅红,红,深红>构成的三层梯级,如果有实际需要,人们也完全可以构建出介于“浅红”和“红”之间或“红”和“深红”之间的若干层级,即使语言中或许并没有一些准确的专有词语能将所有的中间层级都加以命名,但这丝毫不会影响语义推理。
借助否定隐涵和梯级推理两种手段,我们完全可以在语义层面将“好X”与“好不X”作等同推导。
(二)典型羡余否定的语义推导
这里不妨以“好不热闹=好热闹”为例,对它们的语义进行等同推导。“好不热闹”=“好热闹”,即否定形式=肯定形式,二者都表示肯定义“很热闹”,“好不热闹”中的否定标记“不”并不构成语义表达的必需,因此,它是一个典型的羡余否定。例如:
(8)在媒体看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当当网和卓越也就是现在的亞马逊中国,是完全针尖对麦芒,一番斗争好不热闹,不过也不排除媒体添油加醋。(张向东《创业者对话创业者》)
(9)周末又到了,夏雨头一天晚上就跟刘梅申请,说特别想吃饺子。于是刘梅起了个大早,去买了新鲜猪肉和韭菜、茴香、白菜、胡萝卜等几种蔬菜。一家人和面、擀皮、拌馅,好不热闹。(李建宏《家有儿女》)
(10)对足协此次喝彩叫好的,嘀嘀咕咕的,不以为是的都发表了意见,沸沸扬扬,绿茵场好热闹。(《人民日报》,1994-05-16)
(11)除夕这天,市里和公司领导专门在工地上为我们摆庆功酒,用跳板搭成40多米长的餐桌,上了18个菜,这个年饭吃得好热闹!(《人民日报》,1996-02-19)
例(10)、例(11)中的“好热闹”可作常规理解。而例(8)、例(9)中的“好不热闹”实际表义为“很热闹”,和字面意义完全相反。这一解释的关键在于结构分析,“好不热闹”的实际结构应该是“好不·热闹”。我们认为,“好不”的“不”是一个有标记的、特殊的否定,证据是它在读音上倾向于弱化。它否定的是“热闹”的隐涵义“只是热闹”,其否定隐涵的结果是“不只是热闹,而是非常热闹”;然后由前面的“好”予以加强,表达“热闹程度之高”。再结合梯级推理,当肯定一个最高量级时,即意味着肯定全量,因此,最终就推衍出“很热闹”之义,语义上与“好热闹”等同。就此来说,整个推导过程可以概括为:“好不X”的结构为“好不·X”,“不”否定X隐涵义,从而得到“不只是X,而是非常X”,再由“好”加强程度,根据梯级推理而得到“很X”,即等同于“好·X”。因此,好不·X=好·X。
对典型的“好X”与“好不X”的羡余否定情况可作上述推导,从而解决了二者在表示肯定义上的等同问题。下面,我们将处理二者在表示否定义上的等同情况。
(三)反语等同的语义推导
除了在肯定义上的等同外,“好X”与“好不X”也存在否定义上的等同,这里不妨以“好不容易=好容易”为例展开说明。“好不容易”=“好容易”,即否定形式=肯定形式,二者都表示否定义“很不容易”。“好不容易”中的否定标记“不”起语义表达作用,所以看起来似乎并不羡余。傳统的处理方法是将“好容易”作为反语来理解,但这样又会造成将常规语境与特殊语境的混淆。因此,我们需要找到一种绕开反语理解的处理方法。请看以下例句:
(12)耐克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名有可能拿到金牌的马拉松长跑运动员签约穿耐克鞋参赛,谁知就在这名运动员进入赛场的前一分钟,某大公司做了手脚,让他脱下耐克鞋,换上了别的品牌鞋。(张剑《世界100位富豪发迹史》)
(13)对于可怜的物理学家们来说,万事总是不遂他们的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基本上完美的理论,实验总是要搞出一些怪事来搅乱人们的好梦。(曹天元《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
(14)大将先轸一听让孟明视跑了,立刻去见晋襄公,说:“将士们拼死拼活,好容易把他们捉住,怎么轻易把他们放走呢?”(墨人《中华上下五千年》)
(15)智利球星萨莫拉诺好容易盼到可以结束在国际米兰队坐冷板凳的苦头,可是加盟到墨西哥美洲队后的首场比赛仍作“旁观者”,眼睁睁看着美洲队7日客场以0:2告负。(新华社,2001-01-08)
以上四例中的“好不容易”和“好容易”都表示“很不容易”。例(12)、例(13)中,“好不容易”的结构应该分析为“好·不容易”,“不”常规否定“容易”的下限义,在语音上并未弱化,“好”则加强了“不容易”的程度。而例(14)、例(15)中的“好容易”,实际表义为“很不容易”,与字面意义相反。传统处理方法是将其按照反语来理解。为了避免反语处理手段的弊端,我们认为,这里的“好容易”表面上虽然是由“好”+“容易”组成的,但这并不是它的原始结构,而是基于原始结构的减省形式。作反语解读的“好容易”,其原始结构应该是“好不·不容易”,“好不”的“不”否定了“不容易”的隐涵义“只是不容易”,得到的结果是“不只是不容易,而是非常不容易”,再由“好”来加强程度,根据梯级推理可得到“很不容易”之义,于是“好不·不容易”便与“好·不容易”语义等同。
原始结构“好不·不容易”在字面上含有两个“不”,其中,“好不”的“不”是有标记的否定,以否定后接成分“不容易”的隐涵义;而“不容易”的“不”却是个无标记的否定,以否定后接成分“容易”的下限义。两个“不”的作用方向正好相反,但是在字面上,出于语言表达经济性的需要[12],依靠“负负得正”的直观推导,可以将两个“不”取消,便能从“好不·不容易”得到字面上的“好·容易”。不过,由于取消掉的两个“不”本身的作用方向相反,也就使“好·容易”的实际表义与字面意义刚好相反。就此来说,整个推导过程可概括为:反语的“好·X”,其原始结构为“好不·不X”(两个“不”作用相反,字面上直观抵消),“好不”的“不”否定“不X”隐涵义,从而得到“不只是不X,而是非常不X”,再由“好”来加强,根据梯级推理而得到“很不X”,即等同于“好·不X”。因此,“好不·不X”(即反语的“好·X”)=“好·不X”。
通过否定隐涵和梯级推理两种方法,我们对否定形式与肯定形式在否定义上的等同进行了解释。研究发现,如果将上面公式中“·”后的整体构件作为一个S,便能得到“好不·S”=“好·S”,两者均表义为“很S”,这也就构成了一种羡余否定情况。因此,反语等同情况其实也是一种羡余否定推导,只是进入到“好/好不”后面的成分S自身带有否定词而已。
(四)双层推导模型构建
通过对相关语料的检索,不难发现,表否定意义的“好不容易”也能表达肯定意义,而表肯定意义的“好不热闹”也能表达否定意义。例如:
(16)洪儒问故,任夫人述知卖田之事。洪儒道:“这是立马造桥的事,卖田如何来得及呢?”鸾吹道:“你从前赌钱时,今日一百,明日五十,卖得好不容易,怎就来不及?”(清代夏敬渠《野叟曝言》第五十六回)
(17)网友们,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年的春节好不热闹,你们觉得呢?感觉越大,年味越小了,现在盼过年主要是盼放假。(百度贴吧,2014-02-03)
在例(16)中,“卖得好不容易”指的是“(卖田)卖得很容易”,此处“好不容易”的结构是“好不·容易”,属于典型的羡余否定现象。在例(17)中,“好不热闹”的意思是“很不热闹”,指“年味儿越来越淡,越来越不热闹”,它的结构为“好·不热闹”,“好”加强了“不热闹”的程度。
由此可知,整个“好/好不”结构最终表肯定义还是否定义,跟其结构分析有关;而后接成分是肯定形式还是否定形式,则直接导致结构分析类型的不同。据此,我们可初步构建“好/好不”羡余否定语义等同的推导公式。假设能进入到该结构中的所有成分占据一个构件位置S,即“好/好不S”,占据S位置的成分自身需要区分为肯定形式“X”或是常规否定形式“不X”,之后就可以作如下双层推导模型:
第一层:当S位置为肯定形式的成分“X”时:
好·X=好不·X(意为“很X”,达到肯定义上的等同)
第二层:当S位置为否定形式的成分“不X”时:
好·不X=好不·不X=好·X(反语,即“很不X”,达到否定义上的等同)
“好不·S”中的“不”,是对S位置成分隐涵义有标记的否定,将S位置成分的表义推向一个高量级,再由“好”来加强后,根据梯级推理则能够与“好·S”达到语义等同。也就是说,S位置成分的肯定或否定形式直接决定了整个“好/好不S”是表肯定义还是否定义。
四、余论
从理论上看,只要有肯定形式的X能够进入“好/
好不”结构中,以达到“好X”与“好不X”在肯定义上的等同,那么,其常规否定形式“不X”也能让二者在否定义上达到等同。但在具体使用时,有些词语往往因其自身语义特征的影响,而倾向于只适用一层推导而排斥另一层,如贬义词“糊涂”“蛮横”“惭愧”等。“好糊涂”与“好不糊涂”在使用时多倾向于第一层推导,即在肯定义上达到等同,均表“很糊涂”,而排斥在第二层上的推导。就其形成机制而言,应是出于礼貌表达的需要,人们通常很少使用否定贬义来表达积极意义,相反,用否定褒义来表达消极意义却非常自然。这也是为何褒义词或中性词通常能作双层推导而贬义词往往只能作单层推导的主要原因。总之,采用否定隐涵和梯级推理所构建的双层同义推导模型,能够较好地处理“好/好不X”在肯定义和否定义上的语义等同问题。同时,也希望本文能够为羡余否定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解释思路。在对其他语义等同现象的处理中,如“差点/差点没X”“小心/小心别X”等,双层同义推导模型也应能够发挥一定作用,但这些问题仍需进一步探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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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me of Meaning:The Double-Layers Semantic Equivalence Model of
“Hao/Haobu X(好/好不X)”
Xie Yi
(School of Liberal Arts,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China)
Abstract:“Hao X(好X)” and “haobu X(好不X)” express the speakers subjective attitude, both of them belong to the expression category of generalized modality. The semantic equivalence between “hao X(好X)” and“haobu X(好不X)” can be explained by using negative implicature and scalar inference, and a double-layers semantic equivalence model for expressing positive meaning and negative meaning can be constructed. According to research, the positive or negative form of X itself decides the semantic equivalence in which layer. In addition, we give a new interpretation of “irony” in traditional analytical methods and hold that “hao X(好X)” as ironic understanding is actually a reduced form based on the original structure“haobu·bu X(好不·不X)”. By studying this case, we hope to provide a new way to explore the phenomenon of redundant negation.
Key words:“hao X(好X)”;“haobu X(好不X)”;negative implicature;scalar inference;the double-layers semantic equivalence mod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