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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质生产力理论的创新价值与时代逻辑

2024-06-11吕永刚王里

唯实 2024年4期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要素

吕永刚 王里

用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新的实践,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推进理论创新的高度自觉。习近平总书记着眼中国式现代化和高质量发展全局,提出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这一重大命题,并对新质生产力何以提出、有何内涵、何以推进进行系统阐释,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具有高度的理论原创性,蕴藏深刻的时代逻辑,为“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提供了新的证明。

一、指导高质量发展的生产力理论创新

推动高质量发展是当代中国正在进行的以培育发展先进生产力为指向的实践活动,是为中国式现代化奠定坚实物质技术基础的根本途径。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是顺应我国发展新的“大逻辑”的全新实践,内在需要新的生产力理论给予科学指引。

实现生产力质态的理论创新,标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内核。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特别重视一个社会的生产力处于何种质态,认为“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构成特定经济时代何以产生、何以不同的根本依据。马克思曾用“手推磨”和“蒸汽机”这两个具有时代标识性的生产工具,来解释反映生产力水平的生产工具何以推动产生“封建主为首的社会”和“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历史地看,生产力质态存在新旧之分,实现由旧向新,本质上是构建新的生产函数以创造更先进生产力的过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这种先进生产力质态具有多重规定性,突出体现为“高科技”,即更强的“科创属性”和更多的“科技含量”,以颠覆性、前沿性技术为引领催生产业变革,进而带动社会生产力的跃迁;体现为“高效能”,即通过更有效率的组织、资源配置,打通先进技术到先进生产力的转化通道,实现生产效率提升与先进生产力扩张的有机结合;体现为“高质量”,即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质量变革”中实现经济质的提升,在高水平的供需匹配中打开新的增长空间。

实现生产力构成的理论创新,揭示高质量发展的要素结构。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认为,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是社会生产力的主要构成。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以资本主義为主要考察对象,揭示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和社会化大生产条件下资本雇佣劳动的本质,并对科学技术在推动生产力中的革命性作用进行了初步阐述。习近平总书记着眼新的时代特点,提出新质生产力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并深刻揭示生产力构成三要素在当代中国的时代内涵,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构成理论的创新性发展。随着新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发展,颠覆性技术持续涌现促使生产要素的内涵发生深刻变革。发展新质生产力,对劳动者的能力提出更高要求,需要大量能够从事创新活动的战略人才和能够熟练掌握新型生产资料的专业化人才,其中懂技术、懂管理、懂市场的专业复合型人才尤其重要;需要全方位引入技术因素,实现作为“人类劳动发展的测量器”的生产工具和劳动资料的升级改造;需要推进劳动对象的边界拓展,以新兴产业、未来产业为重点,大力发展新产业、新业态;需要推进生产三要素之间的优化组合,通过制度变革、组织创新,不断改革和完善生产关系,促进先进生产力的生成与扩展。

实现生产力动力的理论创新,指明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动能。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建立在唯物史观之上,把生产力视为推动社会进步“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社会生产力的变化乃至变革,构成驱动社会发展演进的核心变量。列宁将创造比资本主义更高的劳动生产效率,视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所在。邓小平将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作为评价改革开放“三大标准”之首,体现了社会主义本质规律和生产力极端重要性的深刻洞见。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既要创造比资本主义更高的效率,又要更有效地维护社会公平。新质生产力的提出,为实现上述目标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指引。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创新是第一动力”的基础上,进一步打开了全要素生产率这个“黑箱”,将“创新”与“质优”和“先进生产力”结合起来,打通了科技创新、质态优化、生产力进化之间的全链条转化通道,为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提升指明了重点任务和实践路径。其中,“质优”至关重要,即新质生产力的核心不在于产业的新与旧,而在于质态的优与劣,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是涵养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产业载体,量大面广的传统产业经过升级焕新,同样可以成为新质生产力的源泉。

实现新型生产关系的理论创新,指引高质量发展的体制变革。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推动社会发展的现实动力,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关系对生产力具有反作用。为了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的调整与变革具有必要性和必然性。在我国社会主义制度条件下,生产关系的调整主要以改革的形式来实现。随着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以往要素成本低价格的优势显著降低乃至逆转,而对制度供给更加敏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提出并回答了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制度之解”。当前,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已成为体现国家意志、需要全面推进的重大战略部署,涉及领域广、主体多,各类利益关系高度复杂,必须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推进新型生产关系的全方位变革。在改革进程中,要坚持问题导向,瞄准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领域,开展经济、科技、教育、市场体系等重点领域的改革攻坚,以高标准市场体系建设塑造统一大市场优势,以要素市场化改革创新生产要素配置方式,让各类先进优质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顺畅流动,塑造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微观基础和体制环境。

二、新质生产力理论提出的时代逻辑

问题是时代的声音。新质生产力这一原创概念、新质生产力理论这一原创理论的提出,有其深刻的时代背景,是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的新时空坐标下推动高质量发展的理论解答。理解新质生产力的重大理论与实践价值,必须把握其中蕴藏的时代逻辑。

经济在质的提升中才能打开量的扩张空间的时代逻辑。坚持高质量发展之所以成为新时代的“硬道理”,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随着原有比较优势的衰减,传统增长方式难以为继,仍旧延续以往的粗放型增长,只会导致供给端无效或低效积累,加剧供需矛盾和结构性错配,无法形成有效增长,因此,转向高质量发展成为我国经济制胜未来的“华山一条路”。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包含“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两个维度。在传统高速增长时期,经济发展主要体现为量的增长。但新旧动能深化转化的当下,我国经济增长的逻辑,业已转化为只有通过经济提质增效和创新升级实现“质的跃迁”,才能在更高质态上打开量的扩张空间。质言之,只有首先实现质的提升,才能适应需求升级的要求,才能通过产业化和商业化实现经济产出的规模化。由此,“以新促进”“以质带量”成为当前经济发展的新趋势。新质生产力与这一新的时代逻辑高度契合,通过发展“质态更优”、更富竞争力的先进生产力,叠加大国市场的规模优势,从而产生海量增长效应,这构成我国经济新的“增长叙事”,也是新质生产力何以在我国拥有广阔发展空间的现实基础。

发展新质生产力实现现代化战略目标的时代逻辑。党的二十大擘画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分两步走”的战略安排,要实现这一宏观目标,必须保持处于合理区间的且有质量的经济增速。进入经济新常态以来,我国经济面临的内外部环境复杂严峻,下行压力巨大,迄今仍未稳住增长底部。为此,既要充分“挖潜”,尽可能缩小潜在增长率与实际增长率的落差,同时还要积极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潜在增长率,为有质量的较快增长创造更坚实的基础,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实现经济质态向发达经济状态的转型。全要素生产率的持续增长,是一个经济体从传统经济转向现代经济的基本前提,培育壮大以“新质”为特征的先进生产力则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经济现代化的根本之策。在后发优势显著减弱的情况下,我国通过引进先进技术或模仿创新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的空间大幅压缩。只有通过自主创新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在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中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才能扭转近年来全要素生产率增速下滑的趋势。同时,随着数据等新型要素向各领域渗透赋能,以及要素市场化改革深入推进,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要素支撑和制度支撑更加健全,有条件通过要素配置优化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为经济现代化蓄积更强先进生产力动能。

创新型大国为新质生产力提供内生条件的时代逻辑。新质生产力具有先进性、引领性,是以创新为根本驱动力的高阶生产力形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主体为追求高利润率和高投资回报率,有动力开展创新发展新质生产力,赢得较之既有生产力的竞争优势,进而获得“熊彼特租金”,这是市场竞争自发性生成新质生产力的微观机理。当前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同样建立在市场微观主体的充分竞争之上,同时还有更为宏阔的时代逻辑。近年来,逆全球化、大国博弈带来的“脱钩断链”和对我国进行“科技围堵”,建“小院高墙”,倒逼我国必须加速科技创新,在科技自立自强中掌握现代化建设的战略主动。更为重要的是,我国整体上已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在研发投入、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布局、科技人才供给、创新型企业发展等方面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显著缩小,同时我国具备世界上最完整的工业体系和丰富的应用场景,形成了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综合创新条件。近年来,以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光伏组件为代表的“新三样”快速崛起,正是得益于我国在新兴产业、未来产业的前瞻布局,经过多年蓄力,锻造了涵盖头部企业、核心技术、自主品牌、创新人才、自主营销网络的全链优势,推动了我国在全球产业价值链的位势跃升,彰显新质生产力的巨大效能。只要我国保持战略定力,凝聚国家意志,积聚优势资源,向有潜力的领域发力,就能“一片片打开新天地”,通过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厚积高质量发展胜势。

大国市场优势拓展新质生产力需求空间的时代逻辑。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一个单纯的供给侧问题,而是要在高水平的供需匹配中形成高水平的增长动能。波特竞争优势理论认为,需求条件特别是“内行而挑剔的客户”,是锻造企业和产业竞争优势的重要条件。近年来,在全球需求萎缩、国内需求承压的态势下,我国国内大市场的稀缺价值更加凸显,形成吸引国内外优质资本的“强磁场”。一方面,我国业已形成规模庞大的中等收入群体,消费升级趋势明显,共同富裕导向则在缩小居民收入差距的同时加速消费下沉,把“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转化为庞大内需市场。另一方面,我国消费者正在变得更加理性,对产品与服务的品质、体验感、便捷度性,以及性价比更为注重,内在要求各类经营主体策应居民消费的发展型、享受型、品质型转型,把握数智化、绿色化、健康化的消费趋势,更加注重品质品牌、创意设计、人文赋能、消费体验,以高质量供给满足高水平消费,在供需两端形成涵养新质生产力的合力。

三、新質生产力理论中的辩证法

新质生产力理论是一个结构严谨、内涵丰富的理论体系,强调发展新质生产力体现质与量、新与旧、同与异、破与立、内与外等关系的统一,贯穿着以辩证思维为显著特征的科学方法论。

“质”与“量”的辩证法。新质生产力是有标准、有门槛的,必须体现“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要求,形成“创新”动能,达至“质优”形态,具备“先进生产力”的“质的规定性”。当前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既要聚焦提质增效这个重点,在质的跃升中实现经济在更高水平上的量的扩张;同时也要看到,“质”的跃升有其“硬核”条件,不可能轻易达到,必然会消耗一定的时间能量,有一个量的积累逐步接近、最终跨越向新向上的临界点的过程。从国际经验看,颠覆性、前沿性科技成果的产生,以及产业化的重大突破,都必须经历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在质与量的良性互动中打开新质生产力的更大发展空间。相关主体保持专注与耐心,成为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内在要求。

“同”与“异”的辩证法。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遵循一些共性要求,这是“同”的一面,同时也要因地制宜,找到适宜的推进方式,这是“异”的一面。例如,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但各地资源禀赋、产业基础、创新条件不同,推进科技创新及产业化的重点、“招数”都会有所差别;新质生产力的落脚点在于形成“质优”的生产力,必须以产业化的方式加以推进,为此要及时将科技创新成果应用到具体产业和产业链上,但各地在创新链产业链供应链的布局上,选择何种方式,在哪些环节突破,需要采取差异化、个性化的方式加以推进;绿色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底色,新质生产力必须是绿色生产力,但不同区域不同领域不同主体如何推进绿色低碳转型,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新”与“旧”的辩证法。新质生产力之新,体现为新的理念、新的要素、新的主体、新的场景、新的机制、新的动力、新的质态,发展新质生产力在本质上是一个在创新中不断创造更高水平生产力的过程。当然,新质生产力不可能凭空产生,必须建立在既有的发展条件之上,过去继承而来的“旧”的因素不等于落后。体现在产业上,传统产业不等同于落后产业,虽然新兴产业逐步成势,未来产业加速布局,传统产业仍然是我国产业的主体和“基本面”,关键在于如何形成高质量的新动能。一方面,要强化“新”的导向,在劳动者的素质提高、劳动资料的更新换代、劳动对象的转型升级、新型基础设施的部署建设,以及生产要素的优化组合中培育新质生产力。另一方面,要推进“旧”的焕新,跳出对传统模式、发展路径的依赖,在体系更新中实现发展模式、增长方式的变革,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基础动力源。

“破”与“立”的辩证法。发展新质生产力必然是一个有“破”有“立”的过程,该“破”的必须“破”,否则就无法突破束缚新质生产力的体制机制和卡点堵点;同时,也不能轻易放弃已有的发展基础,“不能把手里吃饭的家伙先扔了”,人为造成新旧动能间的断裂。当前外部形势具有高度复杂性、严峻性、不确定性,中央提出“先立后破”,体现了坚持底线思维、极限思维的战略考量,既要坚持推进经济优化升级,为发展新质生产力创造条件,也要保持“破”与“立”,处理好新兴产业、未来产业与传统产业的关系,在动态平衡、有序衔接中厚植经济发展的韧性,让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成为一个传统动能持续升级、新的高质量动能不断涌现的可持续发展过程。

“内”与“外”的辩证法。我国发展的新质生产力必然是竞逐国际竞争前沿、具备国际竞争力的先进生产力,开放性既是内在特征,也是必要条件。当前,我国着力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際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战略空间和有力支撑。对于相关主体而言,在新发展格局中培育新质生产力,需要向内突破、练好“内功”,提升主体素质和核心竞争力,形成驱动发展的内生动力;同时要把握我国持续优化营商环境、构建制度型开放新优势、打造“投资中国”品牌所创造的机遇,积极参与构建新发展格局,善于利用国内外优质资源,锻造提升开放竞争力,促进内外协同,形成有利于培育新质生产力的综合生态。

(吕永刚: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里:江苏省社会科学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责任编辑:戴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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