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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织网:盘活乡土社会关系以重构公共生活

2024-06-11薛曼莉王海英

教育家 2024年20期
关键词:乡土共同体村庄

薛曼莉 王海英

养育孩子需要一个村庄,而激活村庄需要一群孩子。当乡村公共生活出现裂痕时,儿童作为乡村的新生力量何以重构乡土公共生活?儿童在乡土社会关系网中产生的联结效应又将如何重构公共生活?本文将结合理论和实践一同探索。

从儿童生活看乡土社会闭环圈

乡村儿童的生活空间局限于室内。

村落的集体性户外游戏逐渐消失,家里及附近广场成为其主要游戏场所。乡村户外健身器械较少考虑儿童的使用需求和兴趣,针对儿童的乡村公共阅读空间和阅读书籍不足。此外,村庄人口和生育率减低、住房结构的人为隔断,也使得玩伴交流减少。

乡村儿童的生活时间沉浸于虚拟。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部分乡村家长愈发重视儿童的学业,对儿童闲暇活动的干预增多。此外,许多乡村儿童由于缺少游戏空间和玩伴便投身网络世界,手机成为其自娱自乐和替代亲情沟通的“精神保姆”。电子媒介的传播内容潜移默化地引导着乡村儿童向往城市生活,无声消解着其对乡村生活的价值认同。乡村儿童的活动失去了乡土气息。随着乡土社会的变迁,乡土性、民族性的儿童游戏逐渐消失。同时,许多乡村幼儿园盲目效仿城市园,其课程与儿童的乡村生活日益隔离。城镇幼儿园集团中领办园已有文化的强辐射,可能进一步导致乡村园的园本文化高度同质化。

乡村儿童与公共生活的彼此断联。

在乡土社会关系网中,乡村的物质与关系边界都在向内坍缩。乡村儿童的父母或成为“离乡人”,或成为“新乡民”,父母与儿童、与本地的情感联结变得脆弱;乡村儿童的教师由于缺乏对乡土文化的认同感和对学校的归属感,无法引导儿童参与乡村公共生活,尊重并热爱本土文化。

在乡土社会公共空间中,集体提供的有限文化空间难以满足村民日益丰富的文化娱乐需求。无论老少,村民们的文化生活普遍从室外走向室内,从公开的公共文化空间回归到私密的个人文化空间。

在乡土社会公共活动中,乡村的部分房屋长期闲置,村民的情感沟通减少导致社会关系淡化。许多乡村文艺演出随着集体化村庄共同体社会的解体而逐渐消失,目前村里的活动基本上只有成人在维持,儿童一般不再参与村里的各类活动。

以儿童中心建乡土社会关系网

儿童是乡土社会关系的桥梁。在乡土社会,村民们会因孩子年龄相仿而攀谈熟络,因倾诉育儿困惑而结成好友。于是,除了基于地缘、血缘、姻亲或共同生活和长期交往形成的强关系之外,村庄成员还会围绕孩子形成一定的弱关系,两者都发挥着社会支持和社会整合的功能。

儿童发展是全村共同的关切。对儿童发展的共同关切是乡土社会关系网中持续维系关系的动力。在宏观政策背景下,各地区乡村在增加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供给,家长也逐渐重视学前教育。由于同样重视儿童的发展及教育,村庄成员之间相互合作而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社会关系网。

儿童中心编织社会关系网络。基于对儿童及其发展的共同关切,儿童能够联结村庄内的所有成员,以儿童为中心的社会关系网络得以形成。儿童位于中心,意指成人的互动发起因为儿童,互动结果为了儿童;村庄的各个主体位于支线,包括家长、教师、村民、村委和村企等所有为儿童着想的人或机构,他们通过儿童产生联系。而主体之间相互联结,形成一个个“类圆”,其共同圆心即儿童。

以儿童网络构乡土公共新生活

如果村庄成员基于对儿童的共同关切自发地联络,那么只会形成短暂而不稳定的小范围互动。联合乡村公共团体、拓展乡村公共空间、庆祝乡村文化活动是以儿童为中心的弱关系性质转变的三种实践路径。频繁的集体性在场交往,能够增强社会关系网络中个体的交往意愿和参与程度,恢复和提升乡村生活的公共性。

联合乡村公共团体。作为社会支持网络,儿童养育共同体、乡村治理共同体充当了过渡社会的中间地段。在乡村共同体中,所有成员都被一视同仁地尊重,能够发表想法并付诸行动。

其一,儿童养育共同体。养育共同体是通过集体参与的对儿童非正式教养而形成的在地性社会支持网络,帮助儿童顺利社会化的成长共同体。如社区互助育儿,通过邻里或熟人之间的相互帮助和合作,协调或整合育儿资源。乡村妇女和流动妈妈可以通过自發或半自发性的社会联结,实现互助育儿;年轻一代的农村父母可以通过网络育儿社群获得育儿的工具性和情感性支持。再如园村发展共同体,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青云幼儿园成立了幼儿园发展指导委员会,邀请村、镇、区各级教育、行政、公安、医疗等机关领导及专业人士,共同探讨社区合作活动的规划与实施等。园村发展共同体的合作始于团体组织的硬制度,继以尊重信任的柔情感,忠于民主协商的韧习惯,未来可能将弥散出幼儿园的边界。

其二,乡村治理共同体。儿童和幼儿园教师主动参加治理,从个体行为上嵌入村庄其他治理主体的关系中,拥有充分表达意见的空间和权利。在江苏省溧阳市前马幼儿园,孩子们作为小小网格员参与乡村治理,镇综治办主任将百姓议事堂移交给幼儿园。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矾山镇第一幼儿园的“儿童观察团”则通过巡村和与村干部交流,将儿童视角融入乡村振兴。这些活动不仅丰富了孩子们的社会实践经验,还促进了幼儿园与社区的互动,发挥了幼儿和教师在乡村治理中的积极作用。

拓展乡村公共空间。作为乡村公共基础设施,儿童的幼儿园也可以是面向村庄所有成员的公共活动空间,儿童的教师也可以是全村的教师。

其一,作为公共设施的乡村幼儿园。园内的教室和广场可以作为聚集地。浙江省海盐县核电南苑幼儿园通过开放园所,每月无偿将幼儿园资源回馈给社区和职工子女,包括共享教玩具、在周末组织公益亲子活动。园外附近的广场也可以作为聚集地。四川省蒲江县蜈蚣村幼儿园门口成为村民交流的聚集地,老人们在园外椅子上话家常,家长在接送孩子时与教师、其他家长交流,孩子们聚集在附近的小广场嬉戏无忧。

其二,面向所有公民的乡村社区大学。乡村社区学校可以提供丰富的学习选择,成为村民日常生活意义感的锚点。河南川中依托幼儿园设立的乡村社区大学是一所提供终身学习的公民学校。幼儿园教师不仅在社大提供多样化课程,还举办各种晚会活动和座谈分享。作为社大组织者,她们兼任村委会副主任,推广社大模式至周边村庄。充实的课程活动和深度的人际连接,不仅使单调贫乏的乡村生活焕发活力,还使师幼一同重拾自我存在的价值和乡村生活的意义。

庆祝乡村文化活动。儿童“人小心不小”,可以和成人共同庆祝传统的乡村文化活动,也可以筹备别具一格的乡村文化活动,而这成为儿童和成人连接过往与当下、人际与乡村的精神纽带。

其一,共同庆祝传统节日。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青龙幼儿园的孩子们在了解本土重阳习俗后,决定为祖辈过节。重阳节当天,孩子们邀请祖辈到幼儿园进行爱的采访,并参与社区庆祝活动。他们还探访社区老年大学,了解祖辈的业余生活和特长,增进代际交流。

其二,共同开展自己的节日。为庆祝“六一”和传承青龙的特色文化,通过三个月的课程探索和社区走访,青龙幼儿园举办了首届小青龙文化艺术节。节庆当天,园内课程资源在村史馆前的广场展示,亲子共同表演青龙传统艺术,展现村落文化,吸引村民参与。为了丰富乡村的文化生活和解决农产品滞销问题,墨江县学前教育教研员与两所幼儿园一同策划酸木瓜花节,孩子们的提议成为节日灵感,以文化活动促进农产品销售。下到3岁的幼童,上到80岁的老人,村民们通过讲述酸木瓜的故事重现历史,以大山为舞台上演大地实景剧《木瓜花开情满山》。这一节日以酸木瓜的历史故事为蓝本,是对乡土历史传统的一次复兴,让久远的乡村记忆重新被激活,既满足了村庄情感交流的核心需求,又达到了经济助力的现实目的。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课题“我国‘新乡土幼教体系的构建与实践研究”的阶段性成果,课题编号22BSH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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