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下档案数字化传播探析
2024-06-10黄星周林兴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黄星 周林兴/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1 引言
“档案数字化传播是从环境、媒介和档案受众的协调发展出发,运用数字技术将档案信息以数字化的设计手段、可视化的呈现方式,依托数字媒介向档案受众多方位、多感官地传递档案信息的过程。”[1]2022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要加快文化数字化传播布局,为档案数字化传播指明了前路[2]。文化数字化时代,如何建构档案数字化传播良好生态、推动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在档案领域落地生根、助益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是当前档案学界和业界亟待思考的问题。因此,本文拟在解读《意见》基础之上,充分剖析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实然困境,进而深入探察推进档案数字化转播的应然路径,为档案领域主动融入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布局提供参考和借鉴。
2 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背景下档案数字化传播的现实困境
2.1 主体向度: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数字素养有待提升
《意见》提出,要“激活智力智库资源”“增强公共数字内容供给能力”,不断提升“文化的传播力、吸引力、感染力”[3],突出强调了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数字素养和能力对于档案数字化传播的重要作用。据统计,2018—2022年我国各级档案主管部门和综合档案馆的专职工作人员中,具备博士研究生学历的平均人数仅为107人,具备硕士研究生学历的平均人数为2465人,具备大学本科学历的平均人数高达4558人,可见大学本科学历是档案工作人员队伍的主力军,总人数占比均超过60%,其中具有档案学专业程度的人员分别有8141人、7170人、6657人、6684人、7638人,仅占总人数的17.54%、17.28%、16.26%、16.15%、18.13%[4]。整体而言,现有档案工作人员的文化程度与专业化程度总体相对较低,其档案数字化管理与应用能力尚有所欠缺、数字信息技术应用尚不纯熟,不仅难以保障档案数字化传播活动的有效开展,而且极易扩大“数字鸿沟”“信息鸿沟”,加剧档案信息数字传播和交流的时空限制[5]。与此同时,目前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主要由传统档案人才转型而来,虽然具备一定专业能力,但能够熟练运用数字化传播系统的复合型专业人才较为欠缺,容易导致在档案数字化传播活动中出现档案信息内容错误、数据隐私泄露等问题,突出表明档案人才队伍结构亟需整合与优化,数字素养、媒体素养尚有较大提高空间[6]。
2.2 内容向度: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结构形态存在失衡
《意见》指出,既要“汇集文物、古籍、美术、地方戏曲剧种、民族民间文艺、农耕文明遗址等数据资源”“关联思想理论、文化旅游、文物、新闻出版、电影、广播电视、网络文化文艺等不同领域的文化资源数据,关联文字、音频、视频等不同形态的文化资源数据”,也要“提升高新视听文化数字内容的供给能力”[7],大力发展数字化文化新体验,从内容形态的多样性和内容供给的平衡性出发阐明了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需注意的关键要点。在传播内容形态方面,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虽然正在朝着多元化、多样化的方向发展,但仍未突破内容形态相对单一化的束缚。目前,多数省级档案馆网站的档案数字化传播仍属简单的数字化文本堆积,缺乏深层次的挖阐和展示,在某些档案数字化展播过程中,只是将档案文本的数字化图片上传,内容呈现形式趋于同质化、缺少艺术性表达和吸引力体验,难以营造媒体接触式体验和沉浸情景式体验,从而极易引发档案用户的审美疲劳[8]。在内容供给方面,受“流量至上”逻辑的影响,国内诸多档案馆为获取更多关注度、“博人眼球”,过于追求对时事政治、社会热点等时代性和时效性较强的档案信息进行数字化传播,而忽视了对文物古迹、民俗民风、古籍手稿、各类方言、传统戏剧等传统性和历史性较为厚重的档案资源进行数字化展演,反映出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的平衡性和协调性相对较弱,亟待优化和调适[9]。
2.3 技术向度:档案数字化传播技术应用能力尚需加强
《意见》提出“集成全息呈现、数字孪生、多语言交互、高逼真、跨时空等新型体验技术”“建设具备云计算能力和超算能力的文化计算体系”“促进文化和科技深度融合”[10],有力揭示了提高数字信息技术应用能级是强化档案数字化传播效力的核心驱动。文化数字化时代,深化档案数字化传播主要问题在档案数字化传播技术引进和技术选优方面。从技术引进层面来看,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5G、VR、AR、区块链、数字孪生等新兴数字信息技术应用边界逐渐拓展、延伸,但考虑到档案工作的特殊属性及档案数字化的长期保存性和传播永续性,在新兴数字信息技术引进中更多需要考虑其安全性、成熟性、可靠性、稳定性、可控性和拓展性等一系列技术问题,因而当前新兴数字信息技术并未在档案数字化传播中广泛应用和推广[11]。如目前我国仅有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浙江省档案馆、天津市档案馆等运用VR、数字孪生、3D投影等技术打造档案数字化展厅,这折射出新兴数字信息技术在档案数字化传播中应用的深度与广度需要进一步提升[12]。从技术选优层面来看,层出不穷的数字信息技术既为档案数字化传播提供了更多选择空间,同时也造成了档案数字化传播的“选择困难症”,如何选择智能先进、成熟可靠、安全稳定的数字信息技术成为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又一难题。
2.4 平台向度: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融合程度仍显不足
《意见》倡导“多元主体依托国家文化专网,共同搭建文化数据服务平台,汇聚文化数据信息”,并“鼓励和支持文化旅游、文物、新闻出版、电影、广播电视、网络文化文艺等领域的各类文化机构接入国家文化专网,利用文化数据服务平台”,实现“不同层级、不同平台、不同主体之间文化数据分享”[13],表明助推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协同联动、互联互通是提升档案数字化传播实效、优化用户体验感的关键性工程。笔者通过调研国内31家省级档案馆微信公众号、微博、抖音、B站、快手等4个数字化传播平台发现,31家省级档案馆均开通了微信公众号,而仅8家省级档案馆开通了微博官方账号,2家省级档案馆开通了抖音官方账号,1家省级档案馆开通了B站官方账号,1家档案馆开通了快手官方账号。由此可见,除微信公众号外,国内省级档案馆其他数字化传播平台开通率较低,只有12家省级档案馆同时开通2种及以上数字化平台官方账号,进一步表明时下档案数字化传播格局仍然局限于单一数字化平台建设的圈层中,多元数字化平台协同发展尚需深化。此外,大部分省级档案馆各个数字化平台的应用时间、作品数量、粉丝数量等都存在较大差异,说明现有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发展质量参差不齐、融合实践效果有待加强[14]。
2.5 受众向度:档案数字化传播受众整体体验相对欠佳
《意见》指出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文化数字化为了人民,文化数字化成果由人民共享”“扩大服务覆盖面,推动服务普惠应用,提升公共文化服务的到达率、及时性”,并“加强面向困难群体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15],持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体验感,精准诠释了优化档案数字化传播的根本落脚点和归宿,即提升档案数字化传播受众整体体验感。但目前档案数字化传播存在受众需求把握不足和受众交互沟通较弱等主要问题。一方面,现有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只是以受众直接浏览体验为主,并未记录下受众利用特征、行为特征、群体特征等信息,进而导致受众需求画像模型构建困难,从而难以精准把握和识别受众利用需求,为受众提供个性化、差异化的档案数字化传播服务体验。另一方面,档案数字化传播是一项交互性和互动性很想的服务工作,不仅需要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与受众主动交流互动,还需要受众之间及时沟通反馈。然而,现阶段档案部门与受众及受众与受众之间的互动交流较少,既体现在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栏目设置查询不便,也体现在档案部门对受众回复不及时和受众之间互动不积极,这进一步加大了受众反馈信息获取的难度,难以及时改善受众感知体验,在强化档案数字化传播受众体验感方面还存在较大提升和改进空间[16]。
3 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背景下档案数字化传播的提升策略
3.1 数能培养,提高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数字素养
“治国经邦,人才为急。”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在档案数字化传播过程中发挥着领头把关的重要作用,需要不断强化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责任意识和实践能力,担负起提升档案数字化传播质量成效的职责和担当。其一,深化人才引进工程。在文化数字化深度转型背景之下,档案部门要发挥政策优势,积极吸纳兼具档案学、传播学、信息科学等背景的人才加入档案管理队伍,“促进队伍结构专业化、知识化、年轻化,提高专业人才信息分析、数据处理能力,塑造跨界跨领域的复合型人才”[17],锻造档案数字化传播人才梯队,更好适应数字时代档案事业转型发展大势。其二,固化继续教育培训机制。档案部门可采取专题讲座、知识培训、师徒传授等多样化方式,开展涵盖文化数字化、跨媒体叙事、移动信息传播等内容的档案业务培训[18],通过知识结构的革新和升级,不断提升档案工作人员的数字素养和能力,确保档案数字化传播的高效化。其三,优化考核评估体系。对于档案数字化传播主体的考核评价不能仅仅依靠用户阅读量、点赞量、粉丝数等来衡量,而应通过完善档案数字化传播评估主体、评估手段、评估指标等方式,更多考量档案数字化传播的辐射面和接受度,以发展、长远的眼光审视文化数字化背景下档案数字化传播成效。
3.2 内容深耕,锻造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特色品牌
文化数字化背景下,使档案数字化传播活动取得良好传播效果的关键在于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是否独具魅力、引人入胜。一方面,倾力打造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IP。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IP自带流量,是具有高辨识度、强传播力的档案数字化传播符号,有利于建构忠实粉丝社群,助推档案数字化传播走深走实。档案部门要以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精神为指引,结合区域发展实际情况和馆藏数字资源特色,采用变形、分割、移植、嫁接等艺术化手法再现档案元素,推进“商、养、学、闲、情、奇”等档案数字化传播要素察觉,打造档案数字化传播原创品牌和特色标识,增强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影响力和感召力。例如,江西省档案馆依托红色圣地、深挖省内红色档案资源内容价值,持续推出“档案里的江西红色故事”数字展播活动,形成红色档案数字化传播品牌项目,有力强化档案数字化传播的社会影响深度[19]。另一方面,推动档案数字化传播内容全息呈现。档案部门须根据档案数字化信息内容的差异,并结合重要节日、纪念日和社会时事等背景,运用文图、视频、声像、视频、H5、动画等媒体表现手段及广播电视、微博、微信、客户端等媒介展现形态,全方位、立体化、多层次呈现数字档案信息,为档案用户提供身临其境的画面感和既视感,从拓宽档案数字化传播范围,优化档案数字化传播质量。
3.3 数智赋能,构筑档案数字化传播技术应用格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各类数字化传播技术的不断涌现和迭代升级,深刻改变着档案数字化传播渠道和形式,为档案数字化传播带来全新发展机遇。一方面,大力推广精准画像技术应用。《意见》强调要“为移动终端等‘小屏’量身定制个性化多样性的文化数字内容”[20],无疑切中了精准画像技术的关键指向,并突出表明了要着力推广精准画像技术在档案数字化传播中的应用。档案部门应广泛运用大数据挖掘、智能算法、推荐系统等数智技术,全方位采集数字档案用户的基本信息,例如性别、年龄、文化背景、利用需求等,深入挖掘数字档案用户行为,全面提取数字档案用户特征,进而绘制数字档案用户画像标签,并以此为基础建立档案数字化精准传播链条,提高档案数字化传播的穿透力,从而寻求档案数字化传播的“优化解”。另一方面,助推元宇宙技术落地生根。元宇宙是大数据、人工智能、量子计算、区块链、VR、AR、数字孪生等多种数字技术的“集成体”,旨在实现数字技术的协同发展[21]。《意见》提出要“集成运用先进适用技术”“集成全息呈现、数字孪生、多语言交互、高逼真、跨时空等新型体验技术,大力发展线上线下一体化、在线在场相结合的数字化文化新体验”[22],正与元宇宙技术不谋而合,为档案数字化传播拓展了新的生长点。譬如,档案部门可探索运用元宇宙、人机交互等技术,动态化数字档案用户实时位置和利用需求,为数字档案用户提供多维时空交互的档案数字化传播服务体验,强化档案数字化传播效力。
3.4 融合共生,推动档案数字化传播平台互联互通
在文化数字化进程的驱动下,传统媒体平台与新兴媒体平台交相辉映,并逐步走向深度渗透、相互融合,为档案数字化传播带来全新发展机遇。一方面,全力搭建档案数字化全媒体传播矩阵。档案部门要在深入把握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要点布局,依托现有广电5G网络、有线电视网络等基础设施,构建电子报刊、广播电视、社交媒体、短视频、移动客户端等一体化发展的档案数字化传播矩阵网络,延展档案数字化传播场域和空间,助推档案数字化跨时空、跨地域、跨平台传播,提高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可及性和集成度,进一步释放档案数字化传播活力、彰显档案数字化传播魅力。另一方面,合理选择档案数字化适配性传播平台。其一,档案部门要结合档案信息内容特性、受众需求偏好、传播媒介形态等因素,探寻各类媒体平台之间的平衡点,针对性、有侧重地选取适配性更好、实效性更强、时效性更优的媒体平台,推动档案信息分众式传播,使档案数字化传播更“接地气”、更“有人情味”、更“直入心扉”。其二,对于老年人、青少年、残障人士等弱势群体,档案部门可依据其年龄性别、文化程度、需求差异等实际情况,选择微信、抖音、腾讯视频等易于接受的平台进行同步推广和传播,更好提升档案数字化传播的亲和力和共享度。
3.5 需求导向,优化档案数字化传播受众感知体验
“人是万物的尺度”。受众作为档案数字化传播的最终接受者,在整个传播过程中,受众的感知体验是衡量档案数字化传播效果的重要标尺。一方面,深化受众细分,满足受众需求。档案部门应深入开展受众需求调研,在把握受众需求偏好的基础上,将受众进行合理细分,强化受众之间的交流互动和情感体验,更好增强档案数字化传播的温和度与公信力。比如,美国国家档案馆的社交媒体平台就将数字档案用户细分为教育者、历史爱好者、博物馆参观者、好奇者、家谱学者等类别,并依循不同群体的内在需求和兴趣偏好,为其量身定制个性化档案主题帖子和档案信息传播服务,从而营造受众喜爱的档案数字化展播服务场域,丰富受众交互体验[23]。另一方面,重视需求反馈,增强情感认同。要维持档案数字化传播的最佳状态,就必须在档案数字化传播主客体间构建需求反馈“桥梁”,通过掌握受众的需求反馈和真实体验,优化档案数字化策略,提高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可持续性。具体而言,档案部门可综合运用可视化分析技术、问卷调查、跟踪回访、有奖问答、留言反馈等方式与受众进行“对话谈心”,激发受众参与互动体验的热情和兴趣,实现即时沟通和真实反馈,增强档案数字化传播的双向互动性,全面提升受众服务体验感和获得感。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综合档案馆社会影响力评价及提升策略研究”(20BTQ106)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