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花馍

岁月如河，淘洗掉许多尘封的记忆，却把四哥做的枣花馍鲜活地留着，它满载着幸福的味道陪我度过四季流年，让我更加热爱生活。

四哥天生失语，在他家排行老四，因此我常喊他“四哥”，可别人喊他“哑巴”。四哥也不计较，见了熟人就打招呼。我当初不懂他的手语，经过父母解说，我才明白他所表达的真实意图。由于四哥要跟着父亲学木匠，所以常住我家。他学成后，一手木匠活做得非常漂亮。父亲常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四哥心灵手巧、勤劳善良，不光是做木工好手，也做得一手好馍（馒头）。记得我10岁那年生日前夕，四哥神秘地把母亲拉到一边，笑眯眯地跟母亲比画着什么。我看不懂，就问母亲：“四哥什么意思？”母亲笑而不语，让我一头雾水……

第二天一早，四哥就在厨房忙活。好奇心驱使我跑去看，结果简直惊掉我的下巴！案板上摆满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和小花朵，个个栩栩如生，既有龙、凤、猴、猪等动物造型，也有形色各异的小花。每一个枣花馍上都立着一颗或几颗红枣，彰显着枣花馍的个性。此时，四哥手中正做着一只小巧的凤凰，只见他微微半倾着身子，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一时腾不出手来，便不顾形象地抬起胳膊处的衣服，歪着头顺势一抹，又继续忙活。

他先把凤头、凤身定好型，又把尾端按扁平，用竹签或刻刀在凤头上刻画出长喙、凤眼的凹凸痕迹。然后，他在凤身及扁平处继续刻出许多翎羽，还用自制模具按压成一排排、一列列的椭圆图案。最后，他在凤颈背处插上一颗枣，又在凤尾处安插几颗火红大枣，一只栩栩如生的开屏凤凰便展现在我面前。我惊得目瞪口呆，忙跑去拉母亲观看。

母亲好像早就知道四哥身怀绝技，并没有惊讶表现，满意地冲四哥比了个手势，便满脸笑容地给我讲起四哥对这些花鸟虫鱼的热爱，以及他做枣花馍的意图。至此，我才明白，这些枣花馍里不仅藏着四哥对生活的热爱，也藏着四哥对我无声的关爱。我欢喜地跳跃着，围着四哥大声说着赞美他的话。怕他不懂，我还伸着大拇指比画着，心里满是对他的敬佩和喜爱。

等待总是漫长的。枣花馍上锅蒸熟的短短四十分钟里，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围着锅台转。待第一锅出炉，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就去拿。四哥眼疾手快地拍掉我的小手，嘴里“啊吧，啊吧”地急切囔着，眼里满是担心。看着热气腾腾、香甜味满溢的枣花馍，我突然就明白了四哥的手势和哑语，他那是告诉我：“小心烫！等凉了再吃。”我会意地朝四哥点点头，心里溢满幸福。

勤劳善良的四哥，不仅常年帮父母干些杂活，还包下我家蒸馍的事，让我家馍香四溢，和睦幸福。每次馍快吃尽时，四哥不用打招呼，就开始大显身手。看着一锅锅的馍出炉，爸妈欣慰地笑了。我则欢天喜地地啃着，抹得满脸都是馍渣渣，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就这样，我的童年在四哥的细心照顾下、在享受着香甜可口的枣花馍中愉快度过。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