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服饰的特征与文化底蕴

我对水族最初的认识源于我的母亲，她是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的水女。水族不仅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歌曲等，还有自己独特的服饰文化。

小时候，我认为水族很“小众”，因为课本里常提到的是苗族、壮族、藏族等。回到外婆家时，她们日常都穿水服，我把外婆穿着下地干活的衣服误认成水族的代表服饰，心想：“苗族服饰那么好看，水族明明就在人家隔壁，怎么民族服饰丑丑的，相差这么大呢，难怪没有名。”

直到初中，我看到小姨在给一件新的水服绣图案，色彩明艳，好看极了，回家前小姨送给姐姐一双马尾绣花鞋，我羡慕了很多年。现在我知道，平常简单暗淡的穿着一是方便干活，二是珍惜、爱护自己的传统服饰，精致华丽的水服只有在盛大节日时才会穿。

据了解，水族历史悠久，族源说法较多。现在，大部分水族人民居住于云贵高原东南部苗岭山脉以东的都柳江和龙江上游地区，居住环境以山地为主。随着时代的变迁，水族服饰也经历了不断演变与适应的发展过程，深深植根于水族的历史文化与生活环境之中。

唐宋时期，水族妇女有束发椎髻的习俗，这可以看作水族服饰的初步形态。随着历史的演进，明代水族男子开始留长发，绾结于头顶，并穿交领无扣长衫，进一步丰富了水族服饰的样式。

明清时期，在两代大规模的移民垦荒以及民族交融过程中，汉族的服装款式和穿着方式逐渐渗透到水族服饰中，使其兼容了汉元素。这种交融不仅体现在服饰款式上，也体现在服饰材质和制作工艺上。

进入现代，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市场需求的增加，水族服装在生产和制造方面逐步扩大了规模，并提高了品位。过去，水族妇女都是自己种植棉花、织布、染色、裁剪、缝制服饰；现在，人们可以购买到各式各样的衣料，然后由专门的服装师傅制作成各种款式的成品服装。这使水族服饰在样式和色彩上有了更多选择，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同时方便制作者制作。

尽管水族服饰在发展过程中受到了汉族服饰的影响，水族人民仍然保留了自己的传统服饰特色。例如，水族男子通常穿青色、蓝色、白色对襟服饰，青色或蓝色大裤脚裤子；女子则把长发盘绕于头顶，上穿圆领、阔袖、有盘扣的短上衣，下穿长裤，腰部系腰带，脚穿翘尖鞋或绣花青布鞋。这些服饰上的差异都体现了水族人民的文化传统。

总的来说，水族服饰的发展是一个不断演变和适应的过程。它既受到了外部因素的影响，又保留了自己的传统特色。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进步，水族服饰将继续发展变化，但其核心的文化内涵和审美观念将得以传承和发扬。

服饰色彩特征

水族在服饰色彩上偏好蓝、白、青三种冷调色彩，水族人民认为这些色彩不但看着朴素、大方，而且实用。他们会避免在服饰上使用大量的红色和黄色。这种服饰色彩的选择不仅体现了水族的审美观念，也与其生活环境和文化背景有着紧密的联系。蓝色和青色与水族居住环境中的清泉、山间浓荫等清爽柔和的自然景象相协调，使他们在心理上产生一种安定和平的感觉。

服饰款式特征

水族男人的衣着主要分为大襟无领青布衫和瓜皮小帽，中年人着长袍，头戴里布包头，脚上扎腿。女性衣着丰富多变，着青、黑、蓝色圆领立襟宽袖短衣，配长裤和布围腰，脚上穿着青布绣鞋。在盛大节日或婚嫁时，水族女性还善于用银饰装扮自己，如银冠、银项圈、银手镯等，使得整体造型更加华丽多彩，展现出独特的水族风情。

服饰图案特征

在水族服饰中，常见的图案包括各种花鸟、鱼、蝴蝶等纹样，这些纹样不仅美观大方，而且寓意深远。例如，日月在水族文化中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反映了水族人民的独特文化观念和神话故事。他们把太阳比作女子，将月亮比作男人，这与男阳女阴的普遍观念正好相反。

水族服饰中还有以人物故事为题材的图案，这些图案往往源于水族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通过服饰传递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例如，蝴蝶图案在水族服饰图案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蝴蝶被水族人民视为孩童的保护神，象征着保护和希望。

水族流传着一个关于蝴蝶拯救婴儿的故事。古时候，一位母亲带着孩子去田间劳作，她将孩子放在田埂上，孩子耐不住炽热的阳光，被晒晕了过去。这时，天空中一只大蝴蝶朝孩子飞来，用自己美丽的翅膀为孩子遮住了毒辣的光线，救了孩子。此后，当地人便把蝴蝶视为孩童的保护神，并将蝴蝶纹样绣在服饰上，一方面表达对蝴蝶救子的感恩之情，另一方面希望蝴蝶能够继续保护水族孩子茁壮成长。因此，蝴蝶图案在水族人民心中成为吉祥和保护的象征。

在水族服装和其他纺织品上，鱼纹也是常用的纹样之一。鱼是水族的文化象征之一，而飯稻羹鱼是水族的主要社会习俗，所以鱼纹在水族图案中占据重要地位。这些鱼纹以写实或抽象的形式呈现，有时与莲花、水草等其他水生植物相结合，形成一幅生动的水景画面。鱼纹不仅寓意着水族人民的渔业文化，也象征着丰收和富饶。

服饰制作工艺特征

水族服饰的制作工艺精细且独特。水族妇女善于运用刺绣、蜡染等手法来装饰服饰。相传很久以前，水族人民居住的地方山高谷深、毒蛇成患。人们害怕毒蛇却没有办法。那时有一个水族姑娘，她的衣领、衣襟、裤脚上都绣满了醒目的红绿花边。如果她穿这样的衣裤去深山密林中砍柴，毒蛇就会害怕，看见她就逃跑。此后，所有水族妇女都效仿她，在衣服和鞋子上绣起各种美丽的花边。后来，不仅图案越来越精美、线条越来越流畅，工艺手法也越来越丰富，有挑花、绣花、补花等，针法有十字绣、平绣、打籽绣、马尾绣等，充分展示了水族妇女的巧手和智慧。同时，她们还注重服饰的实用性和舒适性，使水族服饰既美观又实用。其中，最著名的刺绣针法便是水族的马尾绣工艺。

水族马尾绣是我国水族妇女世代相传的一项古老而具有特色的绣花技术，主要分布在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人民自古崇拜马，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水族妇女开发了将马尾当作主要原料的刺绣技艺。马尾绣的生产流程复杂，但成品华美细腻且结实耐用。这种绣花技术的特殊之处就是花纹素雅、抽象，而且具备一定的形式与模式。

他们不仅将马尾绣应用于女性服饰的衣袖、裤脚等部位，还将其用于制作背带、围腰等实用品，既美观又实用。这种将传统技艺与现代审美相结合的做法，使水族服饰既具有民族特色，又符合现代审美需求。

地域差异特征

水族服饰的地域差异并不显著，但仍然存在一些特殊的差异。根据这些微小的差异，我们通常将水族服饰分为水龙式、九阡式、坎街式、甲雄式、套头式、牛场式等。这些款式在细节设计、色彩搭配和装饰元素上有所不同，反映了水族服饰的多样性。

1.水龙式水族服饰

水龙式水族服饰在主色调上通常采用深色，如蓝色或者黑色，给人端庄典雅的感觉。在款式设计上，妇女通常穿右衽长衫搭配长裤，她们还穿精美的镶花长围腰。

未婚姑娘和已婚婦女的水龙式服饰有区别。未婚姑娘的服饰相对简洁，穿有领长衫，衣裤边缘不作任何装饰，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已婚妇女则在服饰上增加了更多装饰元素，衣襟、坎肩、裤脚等处均有斜面青布大绲边，外面还有两个绲条，绲条外侧加镶花边，看起来华丽而富有层次感。

2.九阡式水族服饰

九阡式水族服饰在主色调上一般采用青色、黑色或者青紫色。衣裤边缘不装饰花边，喜欢佩戴银项圈和银手镯。她们的发型也很有特色，从右往左绾起，左侧发间插木梳，头包紫青色毛巾及黑底暗花的长方块飘须头巾，头巾从前往后交叉至两侧收扎。未婚女性穿青色无饰围腰，围腰上的银链与中部拴系的提花飘带格外漂亮。

3.坎街式水族服饰

坎街式水族服饰在主色调上通常选用深沉而富有韵味的蓝色或者青色，表达了水族人民对大自然的敬畏和热爱之情，也侧面体现了他们沉稳内敛的性格特点。同时，服饰上还会巧妙地运用白色等浅色调进行点缀和装饰，视觉上更加和谐统一。在款式上，坎街式水族服饰注重线条的流畅和剪裁的合身，既体现了水族人民对服饰的实用性要求，又展现了他们对美的追求。男子服饰通常较为简洁大方，以长衫、长裤为主，搭配精美的腰带和头饰；女子服饰则更为精致华丽，穿绣花长裙和短衣，搭配各种银饰和彩色飘带，展现一种独特的民族风情。此外，坎街式水族服饰在细节处理上也十分讲究。无论是服饰上的刺绣图案还是配饰的选择，水族人民对工艺的要求都很高。

4.甲雄式水族服饰

甲雄式水族服饰的主色调通常更鲜艳，看起来更有活力。在款式上，妇女通常在头上包裹方格尖顶形头帕，佩戴银耳环以及3～5个银项钏来增加整体造型的华丽感。此外，银手镯和银戒指也是甲雄式水族服饰中常见的配饰，它们与整体的服饰风格相得益彰，进一步凸显水族女性的优雅气质。

5.套头式水族服饰

套头式水族服饰在水族传统服饰中占据独特的地位，其显著特点就在于上衣部分采用了套头设计，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开襟或纽扣，而是直接从头部套入，这种款式创新接近现代服饰的特点—方便。

套头式水族服饰在主色调上通常采用蓝色、黑色或青色等深色，其他装饰和坎街式相近，巧妙地运用白色或其他浅色调进行点缀。

6.牛场式水族服饰

牛场式水族服饰是水族传统服饰中的一种独特款式，主要流行于部分水族聚居地区。这种服饰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其样式和配饰上。

在服饰样式上，牛场式水族服饰较为简约大方。妇女穿传统的长衫、长裤，长衫多为右衽设计，线条流畅，剪裁合身；裤子则多为宽松款式，方便行动。此外，这种服饰在色彩搭配上也很讲究，通常以青、蓝等冷色调为主，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在配饰方面，牛场式水族服饰同样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妇女会在头上包裹白色的头帕，保留本民族的传统。同时，她们会佩戴一些精美的银饰，如耳环、手镯等，这些银饰不仅具有装饰作用，还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和象征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牛场式水族服饰在某些方面已经与当地其他民族的服饰有所融合。例如，在一些地区，水族妇女在穿着上与当地的苗族妇女相似，这体现了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与融合。

总的来说，牛场式水族服饰是一种具有独特魅力和文化内涵的民族服饰。它不仅展现了水族女性的美丽与智慧，也体现了水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同时，这种服饰为我们了解水族的历史、文化和生活方式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水族服饰作为水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面临一些困境。

传统水族服饰的穿着频率降低

首先，随着时代的进步、经济需求的增长，水族地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家乡，去其他地区工作，在人口流动的过程中，水族服饰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频率降低，新一代对水族传统服饰的兴趣也随之降低。我在外婆那边的认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母亲和小姨只有回水乡过节时才会穿水服，我庆幸的是年轻一代的民族归属感没有丢，回家一定会穿水族服饰。

其次，水族服饰的制作工艺相对复杂，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制作一件精美的传统水族服饰。因此，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许多人更倾向于穿简单轻便的服饰，而非传统的水族服饰。

传统水族服饰的工艺传承人减少

从长辈口中得知，以前水族妇女基本都会从小学习针绣，会自己做水族服饰，然而随着经济条件不断变好，民族交流增多，新一代可以接触到很多新鲜事物，缺乏学习水族传统服饰工艺的耐心和时间，学习的人越来越少。因此，新一代对水族服饰传统技艺的掌握程度普遍不高，一些传统水族服饰制作技艺已经失传或面临失传的风险。

传统水族服饰的发展受到制约

水族年轻人是水族传统服饰发展的重要力量，但是因为水族年轻人不断外出，技艺传承人减少，传统水族服饰的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制约。

母亲告诉过我，在外婆那里，一套完整的手工水族服饰价格还是比较高的，可以卖到上千元。但是像小姨那样会做传统水族服饰的人很少会用这项手艺赚钱，因为传统水族服饰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相对较低，她们认为传统水族服饰的市场不大，开发和推广的难度也比较大，而且一些水族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这些都制约了水族服饰产业的发展。

水族传统服饰中蕴含着丰富的水族传统文化，服饰款式多为修身款，工艺精湛。其中，马尾绣针法最有名，为服饰图案增添了立体感，堪称“服饰浮雕”，精美绝伦。但这种独特的技艺面临失传的风险，希望有更多的人认识水族传统服饰—一个独具地方特色的文化载体。

作者简介：谢艳芳，女，浙江建德人，嘉兴大学。

指导老师：刘文，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