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故乡（组诗）

陈敏

小学校

日出而作，是说天亮了文字才辨认出亲人

才能齐步奔向你，记得你的好在心口里

山里的月亮弯，太阳小，早课晚，晚课早

学校的那盏煤油马灯光莹莹

小脚板坚强，会走路就会摸黑踩得石头疼

桐籽树，剥开黄绿皮肤亮出一圈仔

一枚桐仔点燃，就好比一盏灯，照来回

一位小学生，就像灯里面荧荧作光的大眼睛

桦栗树结实

桦栗树结实，陡峭山石扎根长出绿叶子

——不喝水，长个子

不结果实让人吃

皮肤斑驳，树干端直地向上瞅

内存四季的轮回纹路，燃烧时有清香

堂屋里有一盆火，在草石苍黄的斜坡坡上

夜晚没点灯

木梁下的吊罐炖猪脚，汤汤水水冒出热气

火塘里散落的紫皮洋芋，大大小小半掩面孔

有的夹生，还有的焦黄了香

新楼屋

硬化的道路蜿蜒，高一脚低一脚

绕圈圈通向村组

房舍旁蔬菜一动不动，从去冬到今春

有的长蒜薹，有的结籽种

更远处人家三层楼房盖起来了，脸皮子白青

水泥质地只图结实，不看脸色

跑到房后头山坡梁野洼地

在萌发的柳树上伸懒腰，看出了风吹草动

车轮子跑得像日头

挖坡地种苞谷用得上，老王使劲

镇上村上载人两头跑，捎快递也方便

不仅是夜晚欢喜、壮胆量

不用出远门打工，老爹老娘有吃有喝

车轮子跑得像日头，水泥路上的辙印

一道跟一道。年岁大了，媳妇也不着急找

到邻村入赘，老人家脸上挂不住，也离不开

村里头早有人家露出愠色

——还是得先这样忙着

陈 敏：中國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刊发于《诗刊》《文艺报》《人民日报》《当代》等多家报刊。著有作品集《蓝星星》《金月亮》《这方天空》《我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