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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2024-06-03高丽媛

军嫂 2024年5期
关键词:国防科技大学驻地母女

高丽媛

2015年7月,在我军校毕业参加工作4年之后,母亲第一次来部队驻地看我。

驻地虽地处偏远,却是旅游胜地。我给父母买了机票,和男友一起到机场去接他们。

下了飞机,母亲掩饰不住的满脸高兴,说她坐飞机一点都不难受,还笑话父亲一直抱怨耳朵痛。

我安排他们住在酒店,带他们看了大海,坐了军船,逛了县城。母亲提出去我住的地方看看,我便带他们参观了我在家属院的公寓房。

一起走出屋子后,母亲不再像小孩一样叽叽喳喳了。我觉得奇怪,问她:“妈,你觉得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回过头来,竟然在抹眼泪。

“你干吗?”我有点不耐烦。

母亲哭着说:“我还以为你在这里过着什么好日子,没想到住在这样的地方!”

在这之前,我搬过几次家,曾住过单身宿舍,也和别人合住过。现在这个在一楼的公寓房,好歹是个套间,我已经很知足了。况且,经我两年的精心改造,房子大为改观——我本沉浸在自己一砖一瓦建设小家的自豪和愉悦之中呢。

母亲这么一哭,我所有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当初不是你们逼我考军校的吗?不然我会被分配到这里?”

我莫名发泄了一顿18岁时不能自由选择人生的委屈,其实也不是对这已选择的道路有多么不满。

母亲无言以对,借机把父亲埋怨一通,又哭了一会儿就到不远处买了菜——她要用屋里那些简陋的炊具,给我做一顿家乡饭。

我和母亲,不是那种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母女。我少年就在外求学,习惯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于是她对我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片海,她仿佛是我想要逃离的彼岸。

几年后,因我怀孕,母亲过来照顾我。有一天,我俩在海边散步,我照例沉默不语。母亲突然抱住了我,我大惊失色地推开她,“你干吗?”

母亲说:“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我没有回应她,转头看向了大海……

是啊,母亲已然为我奉献了一切,我為何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又过几年,我工作调动,距父母家只有100公里。要去新单位报到了,我才告诉母亲。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母亲欢喜得不得了,到处通知亲朋好友。

或许是我也当了母亲,心日渐柔软,也更加懂得母亲。我回家愈发频繁了,也愿意待在母亲身边,听她絮絮叨叨,甚至想多听她说一点。

世界上的母女关系,有千百种,有包容和温暖,有宠爱和依赖,也有不可避免的不解和对抗、遗憾和失望。但我相信,母女之间还有根深蒂固的羁绊和牵挂,有永恒的爱,带给我们穿越暗夜的力量。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编辑/牛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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