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新型工业化的基本内涵

李宏伟

(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 新型工业化研究所,北京 100084)

2023年9月,中央首次召开全国新型工业化推进大会。习近平总书记就推进新型工业化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统筹发展和安全,深刻把握新时代新征程推进新型工业化的基本规律,主动适应和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把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贯穿新型工业化全过程,把建设制造强国同发展数字经济、产业信息化等有机结合,为中国式现代化构筑强大物质技术基础。新时代新征程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必须深刻把握其时代背景和内涵要义。

一、推进新型工业化是新的历史起点上的战略选择

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立足我国新发展阶段、面向中国式现代化新未来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可以从科技革命、国际分工变化、制造业发展现状三个方面来透视。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生产方式正在发生深刻调整。历史表明,每一轮科技革命都将引发新的工业化进程。当前,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风起云涌,新材料、新能源、航空航天等诸多领域呈现多点突破、多元融合发展态势,正在重塑制造业生产方式、组织方式和产业形态。面对重大战略机遇,我国必须超前布局,主动适应和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打造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方向的新型工业体系。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经济全球化格局正在发生重大变革。一些欧美西方国家筑起产业科技的“小院高墙”,尤其自特朗普政府起,美国政府对我国的态度由合作为主转变为竞争为主,加速先进制造业回流。新兴经济体更加关注制造业发展,出台系列政策加速推进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大国际市场争夺。欧美西方国家以所谓国家安全或供应链安全为由破坏经济全球化,我国制造业发展面临“前后夹击”双重压力,因而必须加快融入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我国迈向制造强国临近重要关口,工业发展方式变革迫在眉睫。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制造业增加值规模连续10多年位居世界首位,产业体系更加健全,整体实力显著提升,成为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但需清醒地看到,我国工业整体上仍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面临土地、劳动力等要素红利减弱,资源环境约束趋紧,部分产业链环节加速向外转移等问题。我国正处在由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跨越的关键期,必须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根本改变大而不强的产业格局。

二、新型工业化的基本内涵

一般认为,工业化就是工业产值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比重不断上升、工业就业人数在总就业人数中比重不断上升的发展过程。新时期的新型工业化道路,既遵循工业化发展的一般规律,又立足我国国情,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既要贯彻新发展理念又要统筹发展和安全,还要主动适应和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其内涵非常丰富。

笔者认为,新型工业化是在新的历史时期,面向大国经济基本特征要求,加快推进生产方式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持续推动生产要素组合方式高级化,塑造中国特色“技术—经济—安全”范式,构建具有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劳动生产率、产业结构韧性共同提升的发展过程。

辨识一个国家的工业化道路,可以从生产目的、生产方式、运行机理、生产要素、发展导向等五个维度来审视。按照这五个维度,可进一步理解新型工业化的内涵要义。第一,以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生产目的。生产目的决定工业化的根本属性。与资本主义生产以资本为中心不同,我国新型工业化是以人民为中心,这是区别于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一个根本标志。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面向国内超大规模市场需求潜力,更好满足广大人民日益增长、不断升级和个性化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和生态环境需要,优先畅通国内大循环并带动国际大循环。第二,以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为主要生产方式。生产方式是工业化的基本路径。在以往推动智能制造生产方式变革基础上,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要主动适应和引领以通用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革命性突破,加快拓展“智能”制造的内涵、外延和应用场景,又要把绿色化、融合化上升为新的生产方式,加快推动制造业绿色低碳循环发展,支持新业态新模式创新发展。第三,以“效率—生态—安全”为基本运行机理。运行机理是工业化的基本逻辑。以往工业化强调效率最大化,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要把统筹考虑“效率—生态—安全”作为产业方向选择、资源配置的基本逻辑,进一步提升生产效率、市场效率、治理效率,注重绿色环保、低碳发展,加快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第四,以数据、算力、绿色能源为新型生产要素。生产要素是工业化的主要标志。以往工业化以技术、资本、土地、劳动力等传统生产要素为主,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必须注重开发数据、算力、绿色能源等新型生产要素,充分释放数据要素强大的涌现效应、乘数效应,充分释放算力要素的叠加效应、倍增效应,充分释放绿色能源的替代效应、再生效应,重塑生产要素比较优势和生产函数组合方式。第五,以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为核心发展导向。发展导向是工业化的关键要求。新时期推进新型工业化,要面向大国经济建设要求,统筹发展和安全,处理好现代化产业体系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或者说统筹生产效率和结构韧性,确保产业链、供应链在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为我们这样一个人口大国提供强大物质技术供给。

三、加强新型工业化研究的初步思考

尽管工业化滥觞于西方国家,但时移势易,西方传统工业化理论对我国新型工业化发展的参考价值越来越暴露出局限性。我们要深刻反思西方理论在发现、解释、解决新型工业化问题上的不足,总结凝练近年来国内各地方各行业新型工业化的生动实践,充分考虑新一轮科技革命、国际分工变化、制造业发展等内外部因素,特别是遵循大国经济的规律特征,构建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型工业化发展理论体系,实现对西方工业化理论的创新超越。

建立完善新型工业化发展理论体系,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多学科、跨领域的广泛参与。在基础研究方面,着眼回答新型工业化是什么,应当在分析西方工业化理论的背景条件、前提假设、基本命题、路径模式等基础上,深入研究新型工业化的基本规律、生产要素、生产方式、动力机制、新型生产函数组合方式、“技术—经济—安全”范式、产业治理等重大理论问题,开创工业化研究的中国学派,更好指导我国新型工业化实践。在重大战略问题研究方面,着眼回答新型工业化为什么、怎么干,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深入研究新型工业化与中国式现代化、新型工业化与新一轮科技革命、新型工业化与新工业革命、新型工业化与双循环发展格局、新型工业化与改革开放,以及新型工业化与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等重大战略问题,科学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为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提供智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