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与王錱的节制之争及其影响
2024-05-30钱仲慧
钱仲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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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待人处世以诚为本,以致坊间有“令人不忍欺”[1]之说。 即便如此坦诚仍不免有绝交者,其中最为有名者莫过于沈葆桢和左宗棠。 然而论绝交先后,王錱(字璞山)当属第一人。 王錱是湘军早期创建者之一,他与曾国藩决裂并自立门户是湘军早期的重大事件。
咸丰七年(1857 年),左宗棠在给胡林翼的信中写道:“现在湘省所用,皆涤公(曾国藩)用之而不尽,或吐弃不复召者,迨湘省用之而效,涤又往往见其长而欲用之矣。”[2]198左宗棠所谓“又往往见其长而欲用之”的代表人物正是王錱,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曾氏不能识人用人所致。 然而王闿运却指出曾国藩原本十分看重王錱,只因王錱“颇易言兵”,曾国藩“度其才气终不能为下”,不得不由他另立新军[3]24。 王盾则认为鲍超、萧启江等人性情与王錱相似,都能为曾氏所用,只有“王錱狂傲不稍约束,终使事功阻抑”[4]。 众说纷纭,究竟谁对谁错,真实的过程又是怎样,不由得令人心生好奇,一探究竟以窥全貌。
一、决裂起因
咸丰二年(1852 年)十二月,曾国藩夺情起复办理湖南团练。 他从湘乡调来三营湘勇,中营营官罗泽南,左营营官王錱,右营营官罗信南。 曾、王二人自此相识。 相识初期,王錱对曾国藩颇为认可,盛赞其“指画周祥,识虑深远,古所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者,当不过此”[5]507。 曾国藩对王錱的作战能力也非常赏识,把他和刘长佑两军视为长城。 在给左宗棠的信中,曾国藩评价王錱一营“尚称劲旅”[6]178,给江忠源的信中又夸他“忠勇男子,盖刘崑(琨)、祖逖之徒”[6]185。 在给湖广总督吴文镕的信函中,曾国藩表示王錱等三营“久经操练,缓急可恃”[6]194,甚至还有“忠勇冠群,驭众严明”等言词[6]218。 咸丰三年(1853 年)八月,曾国藩让王錱暗中考察守备周凤山是否能为其所用,如可用就将其所带三百乡勇增至三百六,以符合湘勇营制。 从中可以看出曾国藩对王錱的信任程度非常高。 按曾国蕃的想法,王錱统三营,塔齐布统两营,邹寿章、曾国葆各一营。 不难看出,当时王錱在他心中的地位明显高于塔齐布等人。
曾、王二人关系转折的源头是湘勇出省支援江西。 咸丰三年(1853 年)七月十九日,夏廷樾、郭嵩焘、罗泽南等人率队伍抵达南昌城下。 二十四日,与太平军接战,阵亡四位营官:谢邦翰、罗信东、易良干、罗镇南以及湘勇八十余人。 这四位营官均为王錱好友,他得知噩耗后悲痛不已。 原本打算回家养病的他仰天长泣:“本所以出者,期与同志共灭贼耳。 今若此,忍言归乎?”[7]52-53王錱欲为死去好友报仇,他告诉曾国藩将向省请兵以“得邀合各营湘勇同志者,并许錱添募二千,先扫清江右之匪,借以解书生迂直无用之嘲,以慰我亡友亡勇于九原”[5]515-516。 他还立誓:“錱一息尚存,誓不与贼俱立也。”[5]515-516
王錱的态度令曾国藩大为赞赏,关于募勇的提议也与曾国藩增兵配合江忠源的想法有所契合。于是曾国藩力邀王錱前来衡州“共商一切”,至于“募人之多寡,筹饷之有无,概待足下来商”[6]184。一切看起来都很合拍,未曾想这竟然成为两人分道扬镳的导火索。
九月,王錱来到衡州与曾国藩面商具体事宜,两人相谈甚欢。 湖南巡抚骆秉章得知王錱要募勇也很感兴趣,便邀他前往省城详谈。 王錱接下来的长沙之行把整个事情引向别路。 他向骆秉章申请军费,表示“回湘乡招勇三千,必能不负所委”[8]。身为巡抚的骆秉章并不富裕,表示当前经费捉襟见肘只能先招两千,同时承诺负责口粮和硝磺等物资。 得到巡抚承诺的王錱兴高采烈地回乡募勇。
清军于八月底失守田家镇后,太平军一路攻陷黄州、汉阳等城,武昌危急。 新上任的湖广总督吴文镕是曾国藩的座师,他从门生处得知王錱可用,于是发函骆秉章请调王錱率勇三千援鄂。 骆秉章收到公文后便改命王錱募勇三千。 不料吴坤修来到省城拜见骆秉章,称王錱招募乡勇时大张旗鼓,此人用不得。 骆秉章并没有听信吴坤修的一面之词,而认为这是吴对王有成见。 吴坤修未能说服巡抚,便转向曾国藩。 不出二十天,吴文镕便发函告知王錱不必援鄂。 骆秉章据此认为吴坤修是始作俑者,曾国藩受其蒙骗而致信吴文镕使王錱惨遭弃用。 真相果真如此吗?
十月初八,曾国藩得知武昌危急后写信给王錱:“足下义气薄云霄,忠肝贯金石,望率湘勇三千,即日渡湖而北,与岷樵(江忠源)、石樵(朱孙诒)之师相合,力保鄂城,以固全局,则不特湖南受其利,天下实有赖焉。”[6]260不过他在信中也表达了对王錱的看法。 按照衡州之约,王錱承诺自筹经费募勇为乡人雪恨,这是一支义师。 可如今经费取自省财政,与官勇无异,这有违最初的约定。 他还很坦诚地提醒道:“足下志气满溢,语气夸大,恐持之不固,发之不慎,将来或至偾事,天下反以激烈男子为戒,尤不敢不忠告痛陈。”[6]261鉴于军费紧张,他提议如不援鄂则应大幅裁汰此次所募之用,以保留两千为宜[6]260-261。
十月初十,曾国藩在给吴文镕的信中毫不避讳地表示王錱虽然“驭士有方,血性耿耿”,但最近“气邻盈溢,语涉夸大,恐其持心不固,视事太易”[6]268。 不过他仍希望老师能“用其长而并察其不逮,俾得归于深稳之途”[6]268。 然而仅过四天,他的态度变得异常坚决。 他告知吴文镕王錱虽然“血性过人,而才器难以驭众”[6]273,带一营绰绰有余,如今增至三千“则恐照料不周”[6]273。 吴文镕收到后很快发函告知骆秉章,王錱无需前往。 王錱自然心怀不满。 后来由于太平军东下,武昌解严,非但王錱没有援鄂,曾国藩也并未派其他湘勇前往。
曾国藩对王錱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是因为吴坤修吗?
二、决裂过程
吴坤修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其根本仍在曾国藩。 从给王錱的信函中可以看出,曾国藩早已觉察王錱的问题,并做出善意的提醒。 吴坤修之所以能触动曾国藩,在于戳到了他治军的痛点。湘军募勇的基本原则是选士人、领山农,让读书人带领纯朴的农民去打仗。 王錱募勇时过于招摇且多有品性不良之徒,这是曾国藩不能接受的。 加上其他人投诉王錱的种种不是,令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将帅不和的消息很快传遍湖南省,这不是曾国藩想看到的局面。 十月十九日,他写信给王錱以解释自己心态的变化过程。 首先是九月衡州一聚,他发现王錱“视天下事若无足为”[6]284,心中产生疑虑。 接着是王錱离开后,诋毁之言纷沓而至,“或责贤而求全,或积疑而成谤”[6]268。 起初他并未十分在意,直到收到吴坤修的来信,于是有了十月初八那封劝诫信。 不久他又从家人来信中得知王錱在湘乡募勇期间“不理于梓里之口”[6]268。 为了消除误会,他邀请王錱到衡州相聚,“讲求水战之道,精析练勇之法”[6]268,并表示日后“当随诸君子仗剑东下,讨此凶逆”[6]284。
这封信函诚意十足,原本应该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可是次日曾国藩的另一封信函对王錱而言无疑是一盆冷水。 曾国藩原打算由王錱等人将省城湘勇带至衡州,当细查账目后发现经济条件完全不允许,因此提出一旦援鄂确定中止,新募之勇必须“多为淘汰,早为散遣”[6]287。 同时,他也向骆秉章建议:“多汰一人,省一人之饷;早汰一日,省一日之粮。”[6]295王錱显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提议,骆秉章也不乐意。 曾国藩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和骆秉章商议解决办法,他提出将王錱所募之勇进行挑选并加以淘汰,然后留在省城加强训练。
曾国藩坚持裁撤王錱所募湘勇是出于全盘考虑。 此时他计划筹建水陆两师,其中陆师十营,已有罗泽南、塔齐布、周凤山等七营。 水师刚刚起步,经费极为紧缺,因此他建议王錱除旧部外新募之勇仅留两营。 不仅如此,他还要裁汰其他如杨承义、陈文耀等部。 综合考量之后,他向骆秉章提出折中之举,“在衡之勇,敝处设法养之;在省之勇,仍请省局养之”[6]309。 不久曾国藩再次退让,同意王錱保留四营。 然而骆秉章有着自己的打算,他以省城防守吃紧为由仅从新募湘勇中淘汰六百作为长夫。曾国藩得知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圆场解释原本苦于新募之勇既不能“遣之太速,又势不能多汰”[6]333,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巡抚出面“留为防省之用,可谓恰好”[6]333。
这期间,曾国藩多次写信和王錱商量裁勇之事,却从未收到回复。 十一月初六,他写了一封密信请好友刘蓉转交王錱。 在这封信中,曾国藩提出“不可改者五条” 以及“自为屈伸主张者三条”[6]325。 必须遵从的五条分别为:湘勇应严格操练两月,同时淘汰体弱、艺低和油滑者;各营必须有营官,不能一人独揽数营;各营帮办以能力为重,不必来自湘乡;抓紧制办器械;多置战船,水陆并进。可自主决断的三条分别为:保留四营,最多至五营;最好来衡阳练兵,不来亦可;加强阵法练习,变化自主。 曾国藩表示如果不同意,那么只能由王錱“自成一军”,而自己将“补招三四营,别为一军”[6]324。显然,这是给王錱的最后通牒。
然而,曾国藩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他心有不甘,于十二月十三日再次向王錱发出邀约,请王錱和刘蓉来衡州“共商一切”,对于此前种种不和,“可反复寻稽,以归于一是也”[6]390。 二十六日,他以讨论练兵为由又做了一次努力。 他在信中指出太平军杨秀清的队伍在官职、营制方面尚且统一规划,湘军这样的“君子之师”又怎能“参差错乱,彼立一帜,此更一制,不克整齐而画一之哉”[6]410? 他希望王錱的队伍在营制上和自己保持一致。 可惜的是王錱并未听从他的建议。 直到此时曾国藩才确信王錱不愿再受其节制,而要另立山头。
即便如此,当王錱有难时曾国藩还是伸出了援手。 咸丰四年(1854 年)二月十三日,曾国藩亲自画太平军常用的莲花抄尾阵寄给王錱,跟以前一样王錱仍然没有回复。 三月初,王錱兵败羊楼司,退回岳州。 曾氏部将邹寿章建议:“城空无食,不可守也。”[3]25王錱不听,战败。 邹寿章果断退走南津,而王錱选择死守。 王錱很快在太平军的围攻下陷入绝境。 曾国藩听取陈士杰的计策,利用太平军没有战船的弱点“遣水师三版(板)傍岸举礮为声援”[9]。 在湘军水师的虚张声势下,王錱一军得以逃脱。
岳州之败,王錱部阵亡近千,太平军没有抄尾,都未能撑过两个小时。 曾国藩深感庆幸,否则“我兵更胆怯矣”[6]221。 他认为王錱“骄蹇致败,贻误大局”[10]226。 得知王錱在石潭一战中虚报军功,曾国藩更是“深恶之”[10]226。 不过他并未揭穿,而且交代诸弟:“璞山之事,从今以后不特不可出诸口,而且不可存诸心。”[6]226-227至此,曾国藩对王錱再也不抱幻想。
岳州溃败,王錱视为“毕生大憾”,他表示“虽歼天下之贼未足消愤而抵罪”[10]95。 这成为他一生的转折点,痛定思痛后“气益厉,心益慎,以少击众,百战而无一挫”[10]95。 这多少有点出乎曾国藩的意料。
三、原因分析
曾国藩与王錱从一拍即合到各奔东西虽然仅仅三月,但过程着实一波三折。 起初,王錱欲自筹经费兴义师为乡人报仇与曾国藩扩军东下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行为上是一致的。 王錱到长沙后向骆秉章申请军饷物资,这在曾国藩看来队伍性质发生了变化。 不过由于武昌形势危急,他并未深究此事,坚持派王錱率三千湘勇援鄂。 这期间,王錱诸多不够稳重的行为令他感到担忧,尤其是来自吴坤修和湘乡的非议。 后来武昌危机解除加上经费欠缺,他当即提出精简王錱新募的湘勇。 这于王錱而言属于朝令夕改,他无法接受。 因此当曾国藩数次写信试图沟通时,他都不予正面回复,反而以称病告假相要挟。 曾国藩多次退让,同意王錱最多可保留五营。 这在当时已经远超罗泽南、塔齐布等人,其器重程度可见一斑。 给王錱的密函未能奏效后,曾国藩意识到王錱已经不愿再受自己节制。 东征前,曾国藩仍有幻想,提出保持营制统一并愿任命其为行军先锋,然而王錱对曾国藩伸出的橄榄枝无动于衷。 直到岳州之败,曾国藩才彻底断了念想。
整个过程中,曾国藩再三退让却始终未能得到王錱的正面反馈。 他在给罗泽南的信中分析总结了双方存在的四大分歧:王錱“欲率师急行,专由陆路”,而自己“欲明春始发,水陆并备”;王錱“欲统带三千,一手经理”,而自己“欲划开数营,各立营官”[6]346;王錱认为新勇“业经亲选,无可再拣”[6]346,自己则认为“新招之卒,多有可汰”;王錱“欲因援鄂之行,乘势东下”[6]346,而自己认为援鄂和东征是两码事。
曾国藩认为治军理念和作战策略上的不一致是他与王錱失和的根本所在。 相比之下,王錱的想法简单多了,裁撤新募之勇脸上无光,有损自身威望。 他通过对骆秉章的分析觉察出巡抚与曾国藩的想法并不一致,于是充分利用两人的博弈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他所要做的只是在骆秉章和曾国藩之间进行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并不困难,骆秉章是拥有实权的封疆大吏,而曾国藩不过是以“在籍侍郎”身份办理团练。 虽然曾、骆二人都看重他,但在曾国藩心中他更适合做江忠源的副手,而不是独当一面。
王錱心气很高,少年时就常言“人生一息尚存,即当以天下万世为念”[7]40。 志存高远的他不甘心做凤尾,选择另攀高枝也在情理之中。 曾国藩对此有所了解,在给夏廷樾的信中就曾明言,“璞山之志,久不乐为弟用”[6]393。 后来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咸丰六年(1856 年),王錱收到来自湖广总督官文的邀约,熟知王錱性格的左宗棠及时出面制止。 左宗棠指出投靠官文无疑是“明珠暗投”,而投靠后“一切掣肘情形,不言可喻”[2]161。 左宗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打消了王錱再攀高枝的念头。
我们认为,曾、王决裂并不存在绝对的是非对错。 左宗棠不知其过程就认定曾国藩在识人用人上有问题是有失公允的。 萧一山认为曾、王关系破裂最大的原因在于王錱不受节制[11],这个观点比较接近事实。 曾国藩身为统帅从全局考量做整体规划,因而导致与王錱产生矛盾。 曾国藩尽力调和,可当确定王錱不愿受其节制时选择壮士断臂,否则将助长队伍离心离德的现象。 为此曾国藩特地跟骆秉章强调“璞山之勇,若归我督带,即须受我节制,此一定之理”[6]452。 而王錱更注重实现个人价值,追求自身理想,可惜未能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些。
四、影响分析
曾、王决裂,无论是对湘军还是晚清政局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湘军自此分为曾国藩和王錱两个派系,其中王錱部号称“老湘军”。 这次决裂让曾国藩深受触动,并对此进行了深刻反思。 咸丰五年(1855 年),罗泽南提出要离开江西支援武昌。此时曾国藩正处于困境之中并且刚失去大将塔齐布,罗泽南前往湖北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刘蓉认为罗泽南一旦离去,江西局面“必不能支”[12]。然而曾国藩吸取了王錱的教训,忍痛同意罗泽南支援武昌。 后来李续宾、杨岳斌等人“皆思自立门户,不肯寄人篱下”[13],他和胡林翼都调整心态让这些得力部将不局限在自己脚下盘旋。 正是因为得到足够的发展空间,将领们个个奋勇争先,取得了傲人的战绩。 这也使得整个湘军集团的势力得到快速发展。 不仅如此,他还教导李鸿章要让部下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机会。
对王錱而言,这次决裂使得他一跃成为巡抚骆秉章帐下的第一大将。 此后多年,他以防守湖南为主,并且多次出省支援湖北、江西等地,官至道员加按察使衔,有军中王老虎之称。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次决裂,他失去了东征的机会。 东征时,塔齐布接替王錱成为湘军先锋,不久便因湘潭大捷被越级擢升为提督。 而王錱在湘军集团的最终地位定格在统领一级,颇为可惜。
骆秉章是曾、王决裂的直接受益者,由此融入湘军。 此前,他因湖南防务废弛遭革职处分。 有了王錱一军后,不仅防守湖南有余,甚至还能出省协剿。 他稳坐巡抚一职,并且跻身成为湘军中为数不多的非湘籍主帅之一。
从更为长远的角度来讲,左宗棠是曾、王决裂的间接受益者。 咸丰十年(1860 年),樊燮案最终结案,左宗棠得以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 他成立楚军,以王錱堂弟王开化负责楚军营务,王开琳总理老湘军营务。 曾国藩晚年除了大力培养淮军,对楚军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 曾国藩把最为得力的刘松山(原王錱部将)一军交给左宗棠,最终帮助左宗棠成功收复新疆。
清廷是曾、王决裂的另一个长远受益者。 这次决裂本身仅限于曾国藩、王錱和骆秉章等人,过程并不激烈,而且对整个战局没有造成很大的直接影响。 不过清廷通过此事很清楚地意识到可以利用内部的派系斗争来瓦解湘军。 此后清廷也正是采用这一策略,通过扬左抑曾来打击曾国藩、曾国荃兄弟。 然而湘军的分裂,却成为多年后军阀割据的根源,为清朝的寿终正寝埋下种子。
五、结语
曾、王决裂,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并无对错之分。 曾国藩讲求号令统一,而王錱更看重个人诉求。 但放在当时情境下,王錱是理亏的。 就整个过程而言,曾国藩并无辜负王錱之处,且竭力挽回。假如他将此事的经过大肆宣扬,王錱势必背负见利忘义的恶名。
曾、王决裂两败俱伤。 曾国藩失去一员得力干将,王錱也失去了东征建功立业的机会。 骆秉章成为最直接的受益者,王錱一军所立战功都归于他名下。 左宗棠成为间接的受益者,多年后以王錱的老湘军为班底创建楚军。 此外,清廷也成为受益者之一。 这桩公案让清廷认识到湘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攻克金陵前后,清廷充分利用沈葆桢和左宗棠等人与曾国藩的矛盾分化湘军,削弱曾氏兄弟,最终排除了尾大不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