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性(上)

陈铭

1

傍晚，起风了。西北风裹挟着雪面子在旷野上、山谷里，沿着河道奔驰咆哮。

一只灰狼正在树林中仓皇逃窜。只要天色暗下来，它就能顺利摆脱身后追赶的猎人。

猎人加快了雪杖的频率，滑雪板从积雪上飞快地滑过，发出“刷刷”的响声。

气温已经降到零下30度，可奔跑的灰狼还是热得张大了嘴，耷拉出红红的舌头，不停地喷着一团团白气。它的上半身结了一层白霜，俨然变成一只白狼。

森林里渐渐暗下来，苍黑的柞树和椴树变得稀疏，露出后面浅色的杨树和白桦在风中摇曳。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山谷出现在眼前。

一路狂奔的狼突然停下脚步。

大雪过后，萋萋荒草已经白茫茫一片，坦荡如砥，再也找不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灰狼只是片刻停顿，纵身跃进厚厚的积雪。它努力跋涉，但是四条腿深陷积雪中，简直寸步难行，更可怕的是，滑雪板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它徒劳地挣扎着，不甘地蠕动。

此刻，猎人看着深陷雪中的猎物，从容地摘下枪，屏住呼吸，食指搭在扳机上，慢慢扣动。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似乎从山谷里刮来。不，是来自身后。他本能地扭过头，只见一道暗色影子扑过来，手里的猎枪被撞飞了……

2

冬日慢慢升起，空气里飘荡着寒冷潮湿的云气，在苍黑色的枯枝上冻结了一层白霜，和覆盖林地的一层白雪相互映衬，几株枯草摇晃着，显得愈发苍茫而寒冷。

在这样严酷环境里，孤独笼罩了一切，只有猎狗才是猎人唯一的伙伴。

山林里，乌拉扎沿途巡视着设下的陷阱，忽然发现前面有只小兽，个头只有黄鼠狼大小，在积雪里朝前奔跑，还不时高高跳起来，朝后张望一眼。

看见那只浑身黑色的小兽，乌拉扎高兴地叫起来：“紫貂！快上，贝雅！”

没等乌拉扎的喊声落下，贝雅已经窜了出去，紧追不放。

别看紫貂个头小，并不那么好欺负，它边跑边不停跳起来，尖叫着恐吓贝雅。

看见紫貂反扑，贝雅只能躲开，但是随后再次冲过去，咬住了紫貂。

紫貂扭动挣扎，迅疾将脖颈挣出来，张口咬向贝雅。

贝雅把头猛地一甩，紫貂立即被抛上半空，随后重重摔下去。

没想到，那紫貂在半空瞬间扭转一下，四条短腿先着地，立刻朝前跑去，转眼就消失在一棵倒下的树洞里。

乌拉扎赶紧跑过去，找了根柞树棍子，不停敲打那棵空树，想把躲在里面的紫貂震出来。可不管他怎么敲，紫貂都没有露头。

贝雅凑到跟前帮忙，两个前爪不停地挠过去。随着腐朽的树干纷纷掉下，很快现出脸盆大的树洞。

躲在树洞里的紫貂再也藏不住了，猛地窜出来，还想夺路而逃。

这次贝雅再没给它机会，上去把它叼住，又抛向空中，等紫貂落地，又被抛起。接连几次，紫貂再也无法动弹，成了乌拉扎这个冬天的第一个收获。

3

夜里飘来一场清雪，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足迹，好像路标一样指向前方。乌拉扎又沿途查看设好的陷阱。

陷阱，也就是砸排子或套子，上面挂了兽肉或冻鱼作诱饵，无处觅食的寒冬，那些狐狸、貉子和水獭受到食物的诱惑，会自投罗网。

这天收获不错，中午时分猎袋里已经有了三只猎物，一只狐狸和两只貉子。

乌拉扎背好猎袋，准备返回河边安身的地窨（yìn）子时，忽然听见远处响起一阵蹄子声。他赶紧朝那里看去，原来是一群狍子不知被什么野兽惊动了，正径直向这里跑过来。

乌拉扎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随后举起猎枪，瞄准正在靠近的猎物。随着“呼”的一声，贝雅压着枪声冲了出去。可没等跑到倒地的狍子跟前，它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后面观察片刻，随后俯下前身。

看见这个动作，乌拉扎赶紧朝前看了一眼，原来狍子群后面奔跑着一只灰色的家伙。

是狼！

随着狍子群卷着雪尘远去，那只狼也不见了踪影。

乌拉扎这才走到那狍子跟前，割下贝雅爱吃的狍肝奖励它，然后扛起狍子肉，朝瓦其卡河畔的地窨子走去，那是乌拉扎过冬的藏身之地。

（注：地窨子是一种穴式房屋，先在地下挖出方形土坑，再架上尖顶支架，覆盖以兽皮、土或草而成。）

4

陆续落下了几场大雪，地客子周围的枯草都被埋藏在厚厚积雪下，只剩下一条猎人踩出的小路从树林里蜿蜒穿过。

天越来越短。刚刚下午三点多钟，外边已经黑了。

尽管乌拉扎很喜欢贝雅，但人和狗绝不能住在一起。乌拉扎住地窨子，贝雅睡觉的是狗窝。别管夜里多么寒冷，只要把狗喂饱了，就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狗不娇气，吃得了苦。

午夜時分，乌拉扎被一阵狼嚎声惊醒。他以为是贝雅学狼叫，并没在意，翻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乌拉扎在地窨子附近发现雪地上有一行狼的爪印。奇怪，昨天夜里没听见猎狗叫，难道贝雅没在狗窝？

乌拉扎双脚踩上滑雪板，撑起雪杖，沿着足迹朝前滑行。

雪地上布满各种动物留下的踪迹。小小的一对对爪印，是野鼠留下的；稍微大一些，是獾子、貉子和雪兔等夜行动物们留下的。马鹿蹄印和狍子十分相似，只是个头大小不同而已。当然还有野猪，也是印着对对蹄印。狐狸和狼、貉子的爪子很相似，都是梅花状，只是大小不一样。

所有动物都被洁白的雪地出卖了，猎人只要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忽然，乌拉扎发现两行狗的爪印。可这里并没有第二条狗呀，怎么会出现两行脚印了？他蹲下仔细辨别，很快发现一行是贝雅留下，而另外一行是狼的爪印！

看得出来，那只狼个头很大，前爪印和后爪印之间距离比狗的脚印长一些。更重要的是，狼喜欢耍点花招，把自己的脚印搞乱，经常加到其他动物的脚印上。正是这样，反倒把那只狼出卖了。

看见这种情况，乌拉扎大吃一惊：莫非贝雅被那只狼跟踪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一旦猎狗被狼跟踪，随时会遭遇袭击，简直太危险了。别管怎么说，狗也不可能是野狼的对手。想到这儿，乌拉扎从肩上摘下猎枪，看一眼枪膛，里面已经有了一发子弹。他端好猎枪，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听见主人呼唤，贝雅很快出现在稀疏的林子里。

乌拉扎没有立刻放下猎枪，目光继续搜寻前面的树林。等候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狼的影子，他这才挎上枪。

回家的路上，跑在前面的贝雅突然站住了。它高昂着头，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前面，还轻轻摇晃几下尾巴。

乌拉扎跨出一步躲到身边的老柞树下，随后举起猎枪，等待即将出现到枪口下的野兽。

等待中，神秘的猎物终于出现了。随着一阵沙沙声，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了。确实是只大灰狼。

45米，40米，乌拉扎刚想扣动扳机，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贝雅搂起四腿，径直向那只灰狼冲了过去。

单筒猎枪里只装一发霰弹，只要轻轻扣动一下扳机，倒下的可不只是那只狼，贝雅也会被霰弹击中。无法扣动扳机的乌拉扎，只能从柞树后面闪出来。

那灰狼怔了一下，随后向远处跑去。

随着它们渐渐拉开距离，沉默的猎枪终于响了，一股火光喷射出去。可是这会儿，那只狼已经逃远了，很快消失在莽莽森林里。

5

二月，尽管瓦其卡河畔依旧寒冷，但已经感觉到一丝春天的气息。

乌拉扎蹲在冰窟窿旁遛网，身上被中午的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忽然，他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一直趴在旁边的猎狗站起来，注视着岸边。

他顺着贝雅的目光朝河边看起，原来一只狼出现在二三十米远的河边，眈眈地盯着冰河上的他们。

更奇怪的是，贝雅没有对乌拉扎发出任何警报。近些日子，这只平时尽职尽责的家伙，随着身躯越来越胖变得有些萎靡不振。

乌拉扎顾不得许多，悄悄放下渔网，快步爬上岸边。

很快，他拎着猎枪出现在地窨子外面，再寻找那只灰狼。那只狼又不见了踪影，更糟糕的是，貝雅也一起消失了。

（未完待续）

《名画被盗了吗》答案

a.油画框一般是不镶玻璃的，所以“从画框玻璃的反光里看清了歹徒”的说法是编造的；b.流动的热空气碰到墙壁会出现冷凝现象，灰尘会在画框与墙面接触处堆积，两者相加会在墙上形成画框痕迹，再结合拍卖行宣传画册上拍品名画的尺寸信息，就可以知道墙上挂过的画是否是事主所说的那几幅名画了。

墙上标注的藏画暗记，见附图画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