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黄鹂鸟
2024-05-28攸学常
初夏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芳草味和桃李花香,微风徐徐,不时传来阵阵动听的音乐。明快的节奏中,一群年龄不一的女人跳著广场舞。
队伍的后面飞来一只鸟,怯生生地向人们靠近。它东张西望,停住脚步,慢慢和着音乐扭动身躯。它双喙呈鲜红色,头顶毛发乌黑,一身黄色羽毛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十分鲜亮,脚掌是湛蓝色,像晴朗的天空。浑身的色调搭配和谐靓丽,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这是什么鸟?”人群中有人问。
“没见过,应该是外来鸟。”一位老者回答。
“是不是黄鹂鸟?”
“哦?不错。‘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在孩子课本上见过。不过在咱们这里见还是第一次。”有人应和道。
“哪是什么黄鹂鸟?她越看越像我的一个学生。”走过来一位戴眼镜、穿着文明的中年人。他是一位诗人。
这时,黄鹂鸟的眼睛转向他,与他眼光相撞。
跳舞的女人停下舞步,围拢过来。黄鹂鸟见势从人群中“扑棱”一声飞走了。
诗人鬼使神差,骑电动车跟着。
黄鹂鸟消失在一栋单元楼,飞进二层201。诗人决定上楼探究竟。
敲了半天门,门缝中出现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六十左右,头发灰白,两眼低垂,眉头紧皱,一脸憔悴。
“你找谁?”老太太问诗人,眼睛并没正视诗人。
“有一只黄鹂鸟在里面,挺好看的。”诗人简单说了刚才的经过。
“我可没见过。你确定飞我们家了吗?”老太太有些不耐烦。
“千真万确!”
“那你进来自己找吧。”老太太无奈地把诗人让进屋内。
老太太顾自坐在靠窗的茶桌旁,两眼望着窗外,两手抚弄着茶杯。
“大妈,我能去卧室吗?”
“别去次卧。”老太太依然望着窗外说,然后又加了一句,“你进不去。”
诗人看完主卧和厨房,说:“大妈,打扰了,您歇着。”
“你真的不去次卧找吗?”
“您都说了,我告辞了。”
“只要你能叫开门。”老太太转过脸来,眼里好像噙了泪。诗人走到老太太身旁,说:“大妈,您怎么啦?”
“唉,这种事能给谁说呢?”老太太眼角有眼泪淌下。
“大妈,不瞒您说,我以前当过老师,现在算半个诗人。”
老太太的眼神在诗人的脸上停了一下,说:“您贵姓?”
“免贵姓文。”
“你真的姓文?”老太太两眼似乎有了光,“文老师,今儿俺把伟丽的事跟您说说,麻烦您想想办法。”老太太擦了一下眼角,“伟丽博士毕业后,在北京干过一年。后来,去了深圳,但没呆多久。我跟他爸建议她考公务员。她上来考上咱市财政局。唉,按说多好的单位呀,你说她就不好好干。”老太太端起茶杯,然后说,“你说,放着好好的班不上,光跟人干什么仗哟?后来就请了病假。半年了,一直呆在家里。有时一早去外面转一圈,一回来又把自己反锁在卧室。喊吃饭才出来。你来前,她刚进家。”
这时,次卧的门慢慢开了,没出一点儿声响,从里面走出一位姑娘。
“黄鹂鸟,黄鹂鸟。”诗人喊起来。
“文老师,是你吗?我是伟丽呀,这些年,我就服您。”那姑娘声音怯怯,但把“您”说得很重。
诗人揉揉眼睛,茫然地说:“你,你就是刚才,在广场上,队伍后面……”
“对,我刚才没敢认,您不在乡中吗?”姑娘的脸上突然有了光,眼睛也亮了。
在卧室,诗人一眼看见梳妆台上有一相框,里面镶着伟丽初中时的毕业照。伟丽站在诗人的身后,脸笑得像月季花。
好长时间,诗人和伟丽走出卧室,伟丽脸上有淡淡泪痕,但闪着光。
“妈,我有新工作了,去上海,文老师联系的。老板是我同学,也是文老师的学生。”
半年后,从南方并排着飞来了两只黄鹂鸟。
作者简介:
攸学常,河北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协常务理事,南宫市作协副主席。他的作品多发表在《三角洲》《金山》《黄河文学》等纸刊和多家网站,有作品入选《中国精短小说年选》等选本,出版小小说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