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中流出20余万张假证

金玮菁

当下，有的驾驶员在出现交通违章后，希望支付一定好处费，使用他人的分数抵消自己的违章。不法分子正是看中了这一“商机”，组织他人实施“买分卖分”牟取经济利益，这些人就是大家熟知的“黄牛”。更有甚者，开发App平台为“黄牛”提供人员介绍和拼图质证等非法服务。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检察院以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对“黄牛”、App开发者提起公诉，最终58名相关人员获罪。

制假平台浮出水面

2023年1月，派出所民警在处理交通违法业务时发现，当事人提供的行驶证是伪造的，询问下，当事人交代是受“黄牛”安排来代他人扣分，“黄牛”提供了伪造的“买分人”的行驶证。于是，民警对“黄牛”展开调查，发现其活跃在多个所谓“交通违法处理”的微信群中，主要从事组织介绍他人实施“买分卖分”的违法活动。“黄牛”交代，他是通过某网络平台对接交通违法人员和“卖分”人员，并利用该平台的制图功能，自行伪造“买分人”的行驶证。针对该网络平台，警方进行了5个月的线索挖掘和数据分析。终于，一个涉及全国多地、以制办假证为手段、通过“黄牛”中介实施跨省代扣分的犯罪团伙浮出水面……

主犯余某某交代，2019年初，他创立网络科技公司，开发了一个App，并在微信上申请相关公众号，一开始的主要业务为查询车辆交通违章信息，用户群体是给别人行驶证代扣分的“黄牛”、租车公司和借别人车开的驾驶员。

用于装假行驶证的外壳

在和“黄牛”沟通的过程中，余某某得知，去办理代扣分需要行驶证原件，车主不愿意将行驶证正、副本快递给“黄牛”，只愿意拍照让黄牛自行打印，但拍的照片质量低、有反光，容易被办理违章窗口的审核人员发现，而无法代扣分。于是，2021年1月起，余某某便让员工重新编写代码，研发“行驶证美化”模块，模仿真实的行驶证，提前预设文字及印章。“黄牛”使用这个模块时，上传行驶证照片，系统会自动识别图片中的文字，将识别出的内容放在预设好的行驶证底板之中。2021年6月4日，微信公众号上线了“行驶证美化”模块，“黄牛”通过该模块就能生成一张新的行驶证电子扫描件并加盖当地交通部门公章。

截至案发时，这家公司员工有近10人，分别负责后端代码编写、模块制作和维护、前端界面展示制作、对接“黄牛”、运营、客服、会计等工作。

居间“黄牛”利润高

同批到案的还有多名“黄牛”。“黄牛”陈某某交代，在2021年6月初，他去交警大队处理违章时发现代扣分业务有利可图，便开始从事交通违章代扣分的工作，为此加入了14个微信群，从群内寻找“需要代扣分的客户”和“提供代扣分的驾驶员”，他一头和客户私聊代扣分价格，并让客户把行驶证原件或者照片发过来，另一头和驾驶员谈好代扣分价格，约好在某个派出所或交警队去处理违章扣分。对于仅发送行驶证照片的客户，陈某某会通过前述App制作一张伪造的行驶证用于代扣分。

关于该App的使用方法，陈某某介绍，通过手机微信登录App，充值1元获得10个积分，然后进入“行驶证美化”模块，上传客户行驶证正、副本的照片，系统会自动把不需要的部分去除，然后形成一张A4纸大小的照片，在照片的最上端会生成标准大小的行驶证正、副本的图片。一般制作一次需要花费20个积分（即2元）。有了这张照片后，陈某某就会到打印店打印出来，再用A4纸切割刀裁下来，修剪好圆边，就可以冒充真的行驶证去办理违章扣分业务。此外，陈某某还帮其他不会操作的“同行”在App上操作伪造行驶证，每张赚5元好处费。

民警在陈某某手机中查获的3张行驶证照片都是他在App上制作的用于处理代扣分的行驶证。民警从陈某某家中查获的违章处理单，都是他使用自己伪造的行驶证处理交通事故的单据。陈某某交代，他处理的违章代扣分每分获利30—50元，一单平均6分，除去其他人的分成，一单获利到手100元左右。

经查，2021年6月至2023年1月，陈某某担任机动车违章代扣分中介，处理了48条违章记录。而“黄牛”扈某某更是利用该App处理了448条违章记录。

58名相关人员获罪

在案件立案后，公安机关便通过侦查监督与协作配合办公室协商机制邀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考虑到本案不同于以往线下代扣分行为，而是呈现产业化、平台化、网络化、数据化的特点，涉案人员众多，链条完整，信息技术水平较高，在侦查之初，检察官引导公安机关围绕犯罪嫌疑人的主观故意、作案时间、作案手法、证件张数、获利情况、上下游人员等开展侦查，查明犯罪嫌疑人的参与程度与层级，及时固定相关电子证据。经侦查，余某某创立公司、招募员工，开发App、运营相关微信公众号，提供查询车辆交通违章信息等服务，后开发“行驶证美化”模块，为“黄牛”提供制作假行驶證的服务。至案发，“行驶证美化”模块已生成假行驶证20万余张，获利35万余元。陈某某、扈某某等6人为牟取非法利益，担任机动车违章代扣分中介，为交通违章车主寻找驾驶员代扣分，赚取中介费。

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检察官通过技术解析和资金账户分析，梳理出团伙三个层级：制办假证平台老板、运维团队和运营团队，制假证“黄牛”、涉案打印店人员，违章车主和代扣分人员。检察官根据各人的参与程度，依法分类分层分级处理，确定每名涉案人员应当承担的刑事责任。宝山区人民检察院经审查认为，余某某及其公司工作人员、“黄牛”陈某某、扈某某等人为牟取非法利益，伪造国家机关证件，情节严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先后以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对余某某等58人提起公诉。

法院以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对余某某判处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3万元；对陈某某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缓刑1年6个月，并处罚金2万元；对扈某某判处有期徒刑2年11个月，缓刑3年，并处罚金3万元。对其余涉案人员也作出相应判决。

检察建议助力堵漏建制

检察官在办理案件过程中发现，某汽车服务公司所有的多部车辆的相关责任人员中，有7人通过网络平台违法“买分”，通过扣分处理32条违章信息。这暴露出公司存在内部监督管理不到位、驾驶员安全意识不高、相关责任人员法律意识淡薄等问题。

“该公司所有车辆的相关责任人员无视交通安全法规的行为，虽然尚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如果不予矫治，极易强化相关责任人员的侥幸心理，无法规范其不良驾驶习惯、提升其交通安全意识，进而可能引发更为严重的道路交通事故，对社会、企业及交通参与人造成更大的损害。”检察机关遂向该汽车服务公司制发检察建议，涉及车辆使用实名登记制度、违章扣分处理机制、安全培训和法治教育、内部管理和激励奖惩制度等事项。近期，该汽车服务公司回复称，企业已经完善了有关的规章制度，细化了车辆租赁细则，严格、仔细核对客户资质，还定期进行员工培训。

与此同时，检察官也认为，案件中的“黄牛”、实际替他人“扣分”的参与者、请他人代为销分的实际违法者，均应依法接受处罚。为此，检察官向有关部门提出检察建议，建议给予有关涉案人员行政处罚，形成对相关违法行为的全链条治理，并加大查处力度和宣传教育力度。据悉，相关部门收到检察建议后，对相关涉案人员进行了处罚，并采取了相关信息预警甄别、宣传告知等措施防止、打击相关违法行为。

编辑：张宏羽    zhanghongyuchn@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