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酷儿理论看《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女性的成长之路
2024-05-22韩文娟
[摘 要]珍妮特·温特森是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她的处女作小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发表于1985年。这部小说一经发表便引起学术界极大的关注,同年,珍妮特·温特森凭借这部小说荣获惠特布莱德最佳处女作奖。《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是一部典型的半自传体小说,珍妮特在这部小说中塑造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性反叛者形象,通过描写女主人公反抗宗教教条主义的束缚,颠覆男权社会和异性恋社会的禁锢,展现了她独立意识不断增长的成长过程。兴起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酷儿理论致力于寻求性少数群体的权利,帮助被主流文化排斥到社会边缘的人群得到关注和认同。因此,本文将从酷儿理论的角度出发,探讨女主人公珍妮特在反抗男权压迫过程中的成长之路。
[关键词]《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珍妮特·温特森;女性成长;酷儿理论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是英国当代女作家珍妮特·温特森的一部长篇半自传体小说,小说的女主人公与作者同名同姓,并且拥有与作者相同的早年经历和同性恋取向。主人公珍妮特很小就被收养,养父母是对宗教事业非常狂热的五旬节教徒。养母从小就将珍妮特当作传教士培养,希望她以后接替自己的工作,为上帝服务。然而珍妮特的同性恋取向却遭到养母的剧烈排斥和打压,甚至不惜与女儿决裂。爱人的屈服、母亲的背叛、教会的打压和亲友的排斥,都让珍妮特不堪重负,于是她选择离开家去追寻自我。
作者在这部小说中以第一人称讲述了女主人公勇于反抗宗教和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突破异性恋的禁锢,在重重枷锁下努力追寻自我和真爱的成长故事。作者以女性的独特视角痛斥了男权社会对女性意识的剥夺,和对同性恋者的压迫。本文将从酷儿理论出发,解读珍妮特勇于挑战宗教和男权权威,在异性恋的主流社会中追寻同性恋身份认同的反叛精神,从而展现女主人公的成长过程。
一、酷儿理论
同性恋现象是在人类历史上,在各个文化当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基本行为模式。关于同性恋的书写,在英国也早已存在。虽然一直明令禁止,但是同性恋文学的发展也在缓慢前行。19世纪以来,西方文艺理论批评迅速发展,女性文学和同性恋文学也逐渐获得关注。直到19世纪60年代,女权运动轰轰烈烈进行,女性力量崛起,开始争取自身的权益,有关女性主义的文学批评也迅猛发展。在同性恋文学的发展初期,它只是依附于女性主义文学的一个分支理论。在文本分析上,同性恋理论既致力于表现同性恋文本,更着力于挖掘异性恋文本中暗含的同性倾向,以及这种表现或表露所采用的一些特别的主题、视角、手法,特别关注文本对性本身直接或间接的反映。这种策略也和女性主义如出一辙。正因如此,在20世纪80年代,同性恋文化仍然广泛以“同性恋女性主义”自称。这也反映了同性恋文学的边缘地位和难以被主流文化接纳的尴尬处境。直到1967年,英国成人同性恋行为合法化,同性恋才光明正大地成为文学创作的主题。
尽管女性主义的策略和同性恋理论有所不同,但是它仍然竭力将后者视为同一战壕的战友,以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同性恋文化对此并不领情,因为虽然之前它投靠女性主义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现在则羽翼渐丰,想凭借拉大和女性主义的距离来突出自己的独立身份。于是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的酷儿理论使同性恋文学获得了独立地位,酷儿理论打破传统的二元性别对立,是对现存性别秩序的反抗,它致力于争取性少数人群的权益。酷儿理论运用后结构主义的手段来解构异性恋文学中的同性倾向,同时它还认为性别倾向是后天形成的,性别特征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因此,酷儿理论颠覆了异性恋霸权,同时挑战了男权社会的权威,致力于实现全人类的性别平等。
二、打破禁锢,追寻自我的成长之路
主人公珍妮特从小生活在一个宗教氛围浓厚的家庭,养父母是非常虔诚的五旬节教徒。养母从小就将珍妮特当作传教士培养,对她的教导十分严格。养母将学校称为“虐生地”,并且把《圣经》看作世间唯一的真理,于是拒绝送她去学校念书,珍妮特只能一直与《圣经》为伴。珍妮特十分聪明,在母亲的教导下,她对《圣经》的领悟能力也非常出众。直到后来遇到初恋梅兰妮,珍妮特的行为遭到教会和母亲的强烈反对。教会牧师宣称她被魔鬼附身,尽管珍妮特激烈反抗,无奈还是在众人的压制下接受了驱魔仪式。自此,珍妮特对教会宣扬的教义开始产生质疑,在母亲的背叛和教会的压制下,珍妮特踏上了追寻自我和真爱的旅途。
(一)挣脱神学教条的束缚,追寻“女性的《圣经》”
女主人公珍妮的养父母与镇上其他的信徒一样,几乎顽固地坚持自己的信仰。这个教派坚信耶稣是唯一的救世主,而《圣经》则是神的指示,是绝對无误的圣典。在养母的教育下,珍妮特一开始也是虔诚的教会信徒,并积极投身于教会事务中,为以后做传教士而努力。但是小时候的一次短暂性失聪经历,让珍妮特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珍妮特的失聪长达三个月,然而养母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认为这是圣灵降临,是内心圣洁的表现,失聪会不治自愈,这让珍妮特对所信仰的教会开始感到困惑。后来在邻居的提醒和珍妮特的强烈要求下,养母带珍妮特去医院做手术治疗失聪。然而在珍妮特住院期间,养母仍然全身心忙于教会事务,只拿橘子安抚她并说橘子是唯一的水果,之后便离开了。在小说中,橘子代表着养母对《圣经》教条虔诚的信仰,并认为《圣经》是世间唯一的真理。养母多次对珍妮特说橘子是唯一的水果,其实是要求珍妮特像她一样信奉上帝并遵循《圣经》教义。
后来珍妮特与梅兰妮的同性恋情被教会得知,遭到了教会的强烈压制和反对。教会牧师认为她们的恋情是“不自然的激情”,强制对两人进行驱魔仪式,并强迫她们向上帝忏悔自己的罪过。梅兰妮在牧师的压迫下屈服,而珍妮特却从中看到了教会的黑暗面。“一切似乎都归结为一个症结:我爱的是错误的一类人。不管从哪方面看,爱上谁都无所谓错,只有一个例外:对另一个女人产生浪漫情愫就是罪孽”[1]。经历过驱魔仪式后,珍妮特对教会的态度开始发生改变,她看穿了教会的虚伪面目,体验了男权至上的教会教义对女性的压迫,于是她毅然与教会决裂,踏上了追寻女性权益和自我成长的艰难之路。
此外,接连发生的贪污腐败事件彻底揭开了教会的黑暗和虚伪。伯恩牧师私自挪用为渔民筹集的善款去偿还自己的赌债,珍妮特养母筹集的会费资金以及售卖宗教用品的盈利,被他拿来供养原配太太的生活,而他却与自己的情人同居。莫克贝旅馆由于卫生问题被勒令停业整顿,面临着关门大吉的风险。牧师和旅馆的贪污腐败事件导致迷途人协会解散,也让信徒看到了教会的虚假面目,从而更加坚定了珍妮特反抗教条束缚女性的决心。牧师的贪污腐败和迷途人协会的解散使养母不再固执地相信教会的教义,于是,当珍妮特离家多年之后再次回到家里,养母接受了她的同性恋取向并表示尊重。这表明珍妮特对教会的抗争取得了胜利,女性挣脱了神学教条的束缚,获得了自由和独立,用实际行动谱写了属于女性的“圣经”。
(二)打破男权社会的禁锢,成为命运的主宰
在基督教上帝造人的传说中,上帝先创造了男人亚当,随后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夏娃。在传统二元对立的男权社会中,女性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只是被当作男性的附属品。而作者从小说的一开始,便描写了与传统男权社会完全不同的两性关系。作者在开头介绍了女主人公珍妮特的家庭环境,用大量篇幅塑造了一个精明强干的养母形象,而关于养父的描写却十分寥寥,但无能懒散的男性形象跃然纸上。“我父亲喜欢看人格斗,而我母亲喜欢与人格斗”[2]。作者用一句话便刻画了养父母不同的人物性格,养母精明能干掌握了家里的绝对话语权,这表现了女性勇敢打破传统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和禁锢,粉碎了女性的附属地位。后来珍妮特得知自己被收养的真相,询问养母为什么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养母却回答说不想生。在作者笔下,女性勇敢拒绝男权社会赋予女性的生育功能,自主选择生育的权利,从侧面反映了对传统男权社会的反抗。此外,养母不仅将家庭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跳出家庭的局限,走向社会实现自我价值。她在教会中担任着重要职务,并且因出色地完成工作而受到大家的喜爱。所有这些都展现了作者对传统男权社会压制女性的不满,以及女性在男权社会中追求自我权利的勇敢。
小说的女主人公珍妮特十分聪慧,从小跟着养母学习宗教事务,后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教会担任了布道的任务,成为会众的领袖并掌握了一定的权力。珍妮特主持的布道活动受到会众的欢迎,让许多异教徒皈依上帝,她在布道活动中的成功甚至超过了男性牧师,成了当地信徒的精神领袖。这在男性拥有绝对权利的宗教活动中非常少见,由此可见珍妮特对男权社会的反抗和挑战。珍妮特带领主要由女性组成的会众去另一个镇子举办福音会,会众与几名男性发生了冲突,珍妮特从中调和从而平息了争吵。后来在筹备基督诞生的盛典时,珍妮特带领的会众遭到救世军乐团的排挤,理由是她们都是女性,没有资格再与救世军乐团合奏。会众大多愤怒而无奈,珍妮特却鼓励她们成立自己的乐团。尤其是当珍妮特的同性恋情遭到教会的严厉打击时,她熬过驱魔仪式后仍然坚持追寻同性真爱。珍妮特在这次事件之后,更深切地体会到男权社会对女性的禁锢,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脱离教会,离开家庭去追寻自我。这也代表了她不甘屈服于男权社会的压制,从而奋起反抗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争取女性的权益。
(三)颠覆异性恋霸权,人生不止有一种选择
小说女主人公珍妮特的同性恋取向与她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在《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作者描述了珍妮特生活中所见到的异性恋婚姻带给女性的磨难,以及女性无法摆脱这种磨难的痛苦。这导致珍妮特在成长的过程中无法发现异性的美,却能发现同性的美。在小说开篇,作者介绍了女主人公的家庭环境,珍妮特的养父母就像合伙做生意的伙伴而非夫妻,从他们两人中间丝毫寻不到真爱的痕迹。“自打我认识他们起,我母亲就是凌晨四点上床,我父亲凌晨五点起床。从某种角度说,这挺好的,因为这意味着我在半夜下楼时用不着孤零零一个人”[3]。作者虽然没有正面描写珍妮特养父母感情不和,但截然相反的作息时间反映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危机。养父母的异性恋婚姻没有让珍妮特感受到幸福,也没有让她感受到异性的美好。此外,和珍妮特住在同一条街上的一个女人逢人便说她嫁给了一头猪。珍妮特问她为什么要嫁给一头猪时,她回答说等你发现他是猪时,一切都晚了。这间接影响了珍妮特对男性的看法,也影响了她的择偶取向。甚至在梦里,珍妮特看到自己嫁的男人是头猪,从噩梦中惊醒庆幸这是一场梦。作者在小说中描写了异性恋婚姻中的女性受害者,以及她们不同的故事和相同的遭遇,但是没有女性能从这种痛苦中挣脱出来。“笑了一个星期,哭了一个月,然后定下心来过一辈子。”[4]这是珍妮特的生活中,所有异性恋婚姻中女性最后的选择。
珍妮特从小被养母要求不能去镇上那两个终身未嫁的女人开的文具店,她被养母教导两个女人在一起是不对的,这是不自然的激情。但梅兰妮的出现,还是一眼就吸引到珍妮特的注意。此后珍妮特与梅兰妮频繁约会,并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但好景不长,她们两人的关系很快便被珍妮特的养母察觉。养母对此感到非常愤怒,并寻求教会牧师的帮助,对两人进行驱魔仪式。梅兰妮在牧师的压迫下放弃反抗,被迫与珍妮特分手,并很快找到一个军官嫁人生子。而意识觉醒的珍妮特坚守自己的同性恋取向,坚决反抗养母和教会的压制,为了追寻自我和真爱不惜与家庭和教会决裂。酷儿理论反抗异性恋的霸权,致力于追寻性少数群体的权益。作者在小说中描写了异性恋婚姻给女性带来的压迫,塑造了一个勇敢追寻同性爱情的女主人公形象,反映了作者對传统两性关系的否定和对异性恋霸权的反抗。珍妮特在离家之后辗转多地谋生并追寻同性真爱,她开着冰淇淋车在小镇卖冰淇淋,也在殡仪馆打工。离家多年后回到小镇,终于得到了养母的认同。珍妮特在这个过程中克服了异性恋霸权的压制,自我意识的觉醒使她不断成长,同性恋情也获得了社会主流文化的认可。
结束语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讲述了女主人公珍妮特的成长故事,在面对男权社会和异性恋霸权的双重压迫时,勇敢打破禁锢追寻女性权益。在离家追寻自我和真爱的过程中不断成长,最终获得理解和尊重。作者通过塑造这样一个独立自由的女性形象,鼓励处于社会边缘位置的女性和性少数群体勇敢追寻自我权益,唤醒他们为平等和自由奋斗的意识,从而实现全人类的性别平等,构建一个更加美好和谐的社会。
参考文献
[1]胡小婧.《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的女性主义诉求:以互文性为视角[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6,32(11):27-28.
[2]刘克东,刘娟秀.《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主人公的反叛[J].南昌航空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9(3):81-86.
[3]苗学华.论《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的伦理判断和情感追寻[J].外语学刊,2016(4):155-158.
[4]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艺批评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韩文娟(1993— ),女,汉族,河南平顶山人,汝州职业技术学院,助教,硕士。
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