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舵手苏世民的青年往事
2024-05-21尹晓琳
尹晓琳
编者按:
近年,关于“PE巨头”黑石集团与其联合创始人苏世民的内容频频出现在大家的朋友圈里。这家投资机构自成立以来,资产规模保持着每年50%的增长速度,如今管理资产规模更是超过5 500亿美元。苏世民被冠以“私募界巴菲特”的称号,但他并非天生卓越。在他的自传里,记录着没钱打车而深夜步行50个街区回家、上门谈融资却吃了个闭门羹等等经历。
今天,我们与大家分享的内容关于苏世民青年时代的经历与成长,希望你能从中获得启发。
2020年,黑石集团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73岁的施瓦茨曼(中文名:苏世民)搞起了跨洋直播卖书。50多位政商要人为他的书《苏世民:我的经验与教训》写了推荐语,周小川、马云的推荐语被印在腰封上,更有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红杉资本全球执行合伙人沈南鹏先后与苏世民通过视频连线进行“巅峰对话”。
黑石集团成立于1985年,在过去30余年中平均投资回报率高达33%,早已成为“华尔街无冕之王”,截至2019年管理资产规模达5 711亿美元。苏世民则被视为白手起家的“美国梦”典范。他是犹太移民后裔,拥有159亿美元个人财富,是特朗普的“闺蜜”(confidante)和“最新的永远的好朋友”(latest BFF)。他拥有什么样的青年时代?
在大学毕业前的一次面试中,面试官问苏世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答案与众不同。“我想成为一个像电话交换机一样的人,从无数的电话线路中收集信息,对信息进行分类,然后将它们传送给世界。”
他一生都在感知世界的信息,探求规律。这个进阶过程就像一档电视节目《听音识曲》,知道的歌越多,就越有可能只通过一两个音节就识别出这首歌是什么。你会变得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在看到所有测试结果之前,就可以知道患者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短跑冠军
苏世民、张磊、沈南鹏同是毕业于耶鲁大学的投资界领袖,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苏世民是靠短跑成绩上的耶鲁大学。他在当地高中短跑接力赛中总是跑第一棒,最优秀的战绩是州冠军、全美排名第四。
投资与体育有相通的底层逻辑,同样需要经验、耐力和对痛苦的忍耐。几个项目的得失并不代表什么,知行合一的长久策略、研究、执行,以及纪律,才是赢面。
这段“整个冬天都在跑圈”的体育训练经历,长远地影响了苏世民的人生和投资旅程。在此后数不清的投资谈判和人生博弈中,他总是回忆起高中时期的田径教练阿姆斯特朗。教练传达的信息简单而一致,即“全力以赴地跑”。他既不恐吓威胁,也不盲目表扬,而是让队员们自觉发现内心的目标。
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阿姆斯特朗教练的田径队只输过4次,总体胜负比为186∶4。“我们坚持在恶劣的条件下训练,竞争对手却在冬天什么都没做。春天来了,我们准备就绪,逢赛必赢。”苏世民感慨。
这段经历让青年苏世民理解了坚持的价值,额外的付出一定会换来意外的收获,教练每次都让苏世民多跑几英里,日久天长,这些额外的付出逐渐变成一种志在必得的信念和锲而不舍的精神。这成为苏世民的无形资产,需要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供他撷取,后来他利用这些无形的资产推进投资生涯。
例如,苏世民很喜欢杠杆收购,这种投资比股票投资要复杂得多,首先寻找合适的收购资产标的,与标的所有者签署保密协议,并获得关于拟收购企业的更多详细信息,完成尽职调查。接下来,与投行银行家研究资本结构,以确保在经济环境转向不利的情况下,保持财务灵活性,进行投资。之后是选择自己信赖的、经验丰富的高管来改善所收购企业的运营。如果一切顺利,在出售企业时,前期投入的债务会提高股本价值的回报率。
这种投资需要常年付出、出色管理、努力工作、持之以恒,还需要老练的专家团队。但如果能一次又一次成功地进行杠杆收购,就可以获得极为可观的回报,就像阿姆斯特朗教练那样,创下186赢4输的纪录。
爱搞事的有为者
高四(美国高中学制一般为4年制)时,苏世民当选学生会主席。在职期间,他首次体验了成为“创新者”意味着什么。
那年暑假,全家开车去加州旅行。母亲开车,苏世民坐在后排,微风轻抚脸颊,他在脑海中盘算着自己能利用新职位做点什么。他不愿成为一长串学生干部中默默无闻的一个,想做点儿别人没做过甚至没想过的事。他在心里设计了这样一个愿景:这件事非常振奋人心,以至于整个学校都愿意团结起来共同实现。
旅行途中,他终于灵光乍现:学校里有很多音乐爱好者,浴室、楼梯间等所有混声效果好的场所都成了学生们听歌、唱歌的地方。他们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小安东尼和帝国乐队的《枕上泪》。这首歌特别符合中学生的心境——枕上有泪,心中有痛。
苏世民想:如果能请小安东尼和帝国乐队来学校体育馆表演,将是独一无二的大事件。而小安东尼和帝国乐队远在布鲁克林,是当时美国最受欢迎的乐队之一,但是苏世民没有钱。
50多年过去了,当时的细节已经变得模糊。但73岁的苏世民仍然记得,那时他打了很多个电话,动用了很多同学家人的关系。最后,小安东尼和帝国乐队来到了阿宾顿高中。时至今日,苏世民耳边还经常响起那时的音乐声,乐队在舞台上的表演也历历在目,每个人都心花怒放。
从那以后,他坚信如果你足够渴望一件事物,即使没有条件,也总会找到方法达成所愿。作为一个普通学生,他还迂回利用民意和媒体打破了耶鲁大学有着百年历史的留宿门禁:让当年还是男校的耶鲁学生最终能和女校生一起免費看纽约最高规格的芭蕾舞……
他的人生其实一直在重复这一件事——善于倾听并敏锐观察多方需求,把这些不同需求匹配到一起,创造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多赢事件。
结识大佬
与善者为伍,与智者同行。投资尤其如此,圈子极大地影响着眼界和能力半径,青年苏世民很注重人脉积累。
在耶鲁大学读书期间,他把目光投向了“高级社团”,这些秘密俱乐部的成员都是校园里最杰出的学生,俱乐部的名字也很神秘,像骷髅会、卷轴和钥匙协会、狼首会、书蛇会等。入选成员要发誓永不向他人提及社团,也不讨论俱乐部内部发生的事情。其中,骷髅会是最独特的,苏世民成为会员之一。
大学毕业前,苏世民感到毫无头绪,他给耶鲁大学1913届毕业生埃夫里尔·哈里曼写信征询建议。后者同为骷髅会会员,也是美国外交的“智者”之一,曾担任纽约州州长。
哈里曼随后邀请他去家里共进午餐,苏世民为此紧急采购了自己的第一套西装。在那场会面中,哈里曼给出了自己的忠告:“财富会对你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如果你对政治感兴趣,那么我建议你先竭尽所能去赚钱。如果你决定要参与政治,那么金钱会确保你的独立性。如果我的父亲不是联合太平洋铁路的爱德华·亨利·哈里曼,如果我不够富裕,我就不能确保我的政治独立性,那么今天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征求我的意见。”
与后来成为通用电气CEO的杰克·韦尔奇的接触也让苏世民更为确信,商业中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信息。知道得越多,拥有的视角越多,可建立的連接就越多,进行预测的能力就越强。
他描述年轻时的韦尔奇,大脑就好像接上了一个吸尘器,会吸走你知道的一切。他善于思考,思维敏捷,能立刻理解两个想法之间的联系,即使这两个想法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知识。他就像人猿泰山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抓着藤蔓穿梭于树木之间,从不失手。
苏世民总结,华尔街和商业都是很小的世界。如果你以一所优秀的学校或一家大公司为起点,与这一代最优秀的人交往,将来就会不断地再次遇到他们。“在耶鲁大学、哈佛商学院、陆军预备队和华尔街早期结识的许多朋友现在都还是我的朋友。生命早期交到的朋友,以无法预测的方式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生活。”
出师不利的菜鸟
同样是靠着在耶鲁大学就读时积累的人脉,苏世民得到了华尔街的第一次面试机会。
耶鲁同学拉里为他安排了一场帝杰证券的面试,拉里当时在耶鲁大学招生办工作。苏世民跟拉里是在一次耶鲁同学会上相识的,当时拉里带着家人一起参加聚会,出于礼貌,苏世民给对方的儿子买了一套《大象巴巴》绘本。原本两个人并不太熟,正是由于这个善意之举,两人成了朋友,苏世民也获得了这次面试机会,由此获得了第一份工作。
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苏世民的任务是分析服装零售企业格涅斯科的年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种报告,资产负债表的脚注里谈到优先股和可转换优先股、次级债和可转换次级债、优先债和银行债,他就好像在读一份外语报告,茫然无知。
时至今日,当谈到格涅斯科这个名字时,苏世民时常还会脊背发凉,额头冒汗,唯恐这时有人走进办公室,向他发问,戳穿他“骗子”的身份。
初入职场的第二个任务是调查一家新上市的德式香肠连锁餐厅朱姆客。这是苏世民造访的第一家公司,他向首席执行官和其他公司高管提问,但对方不太友好,苏世民获得的信息也很少。当天下午,帝杰证券的总裁就找到苏世民,原因是餐厅联合公司的人举报他在搜集内幕消息。
“我只是问了一些问题,他们有几家店,每家店的利润是多少,开销是多少,诸如此类的问题,这样我才能预测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走势。”苏世民大惑不解。初入职场的菜鸟甚至搞不清楚信息披露的规则和边界。
在帝杰证券工作的时候,苏世民搬了很多次家,租的都是没有电梯、经常有蟑螂出没的公寓房,有的整晚都能听到卡车换挡的声音。他大都回家做晚饭,用电炉煮番茄酱意大利面。他没有厨房,浴室在走廊的尽头。一天,他约了一个姑娘吃晚餐,她点餐的时候,苏世民一直盯着菜单,心里暗暗希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只付得起她一个人的开胃菜和甜点。在与她告别后,苏世民步行了50个街区才回到家,一路都在想自己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发生重大改变。
苏世民的职业生涯始于华尔街的帝杰证券公司,而他当时连什么是证券都不知道,数学水平也很一般。他的双胞胎弟弟一有机会就会大呼:“你,史蒂夫?搞金融?”
虽然在基础经济学方面有所欠缺,但苏世民能够扬长避短——他建立起洞察模式、研究新型解决方案、打造新模型的能力。事实证明,金融是他了解世界、建立关系、应对重大挑战和实现个人抱负的途径。金融还造就了他将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能力——要想解决复杂问题,只需专注于那两三个决定性的影响因素就行了。
如电话交换机一样的人
从哈佛商学院读研毕业后,苏世民决定重回华尔街。这次求职面试就没有那么顺利了。第一波士顿银行在1972年没有一个犹太员工;高盛表示认可,但担心他的个性太强,也没有给出offer。
摩根士丹利那年仅招聘7名员工,总裁鲍勃给了苏世民成为其中一员的机会,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但有一个重要的附加条件:他必须改变个性。摩根士丹利的等级文化老套古板,苏世民不能彰显自以为是、狂热激进的自我,他对鲍勃的邀约表示感谢,但表示自己不能接受,他希望在符合自己個性的地方工作。
对苏世民而言,雷曼兄弟更有吸引力。这家公司招录的并不全是MBA,而是聚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前中央情报局的特工、退伍军人、前石油行业从业人员、家人、朋友和各种各样的人。每层办公室的设计都不同,30个合伙人和30个经理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在帝杰,苏世民独自一人在华尔街的迷雾中摸索。而刚开始在雷曼兄弟工作的时候,公司就指派了一位合伙人史蒂夫·杜布鲁指导他。杜布鲁也毕业于哈佛商学院,曾在中央情报局工作,他带苏世民去吃饭,给他介绍公司的运作方式。但不久后,杜布鲁要从雷曼兄弟离职,加入拉扎德公司。
“这与雷曼兄弟的价值没有任何关系,在这里你一定会如鱼得水,声名显赫。但我以前的职业生涯都是在雷曼兄弟度过的。现在是我继续前进的时候了。”杜布鲁说,“你不应该忠诚于我,而应忠诚于公司。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拉扎德的面试。”
在那场面试结束时,拉扎德颇有名气的兼并和企业融资顾问菲利克斯·罗哈廷对苏世民说:“如果你想在拉扎德工作,我现在就能为你提供工作机会,但我建议你不要接受它。因为在拉扎德,有两种类型的人:像我这样的主人和像你这样的奴隶。我觉得做奴隶你肯定会不快乐,但你现在还不够格做主人。你应该去雷曼兄弟工作,让他们训练你,然后你再以主人的身份来到拉扎德。”
就这样,苏世民去了雷曼兄弟接受训练,驻扎华尔街,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最终成了一个如电话交换机一般的人。
他常常回想起在华尔街的前几个月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或指导。那段经历告诉他,在年轻的时候,要接受能为自己提供陡峭的学习曲线和艰苦磨炼机会的工作。最初的工作是为人生打基础的,不要为了暂时的声望而轻易地接受一份工作。苏世民在雷曼兄弟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在雷曼兄弟的经历成为他日后获得辉煌成就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