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干的嫩绿新芽

童言

集市里的乌兹别克斯坦妇女

“塔什干有什么好玩的吗？”

飞机上我问坐在旁边的两个男孩，他们来自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平时在德国念书，趁着假期回家看望家人。

这是我第一次去乌兹别克斯坦，从哥本哈根出发，飞行三小时，在土耳其转机等两小时，再飞四小时，才能到达。旅途是有点远，价格也不菲——再加一两千块人民币，就够我买一张回中国的机票了。

但我还是决心要来这座中亚城市看看，因为受朋友之邀，也因为在欧洲生活久了，对千篇一律的城堡古城，有点审美倦怠。乌兹别克斯坦对中国人来说是有点陌生的名字，我只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国家，出发前才在网上搜了一下攻略，没发现太多有趣的景点，所以才想问问身边的这两个当地人。

只是，“塔什干有什么好玩的”这个简单问题，明显把两个年轻人难倒了。他们想了很久才挤出两个字：“地铁？”

“还有呢？平时和朋友都在哪里聚会呢？”

他们再次沉思，其中一个说话了，但语气非常不确定，“楚苏集市？”

我有点疑惑，堂堂一个首都，可以玩的地方怎么会那么少？在塔什干待了一天后，我知道了答案。

9至11世纪，乌兹别克斯坦民族形成，经过漫长的发展，于1991年脱离苏联，成为独立的主权国家。作为传统的农业国，乌兹别克斯坦粮食可以自给自足，棉花产量位居世界第六，是中亚重要的水果和蔬菜产地，除此之外，这个国家的资源丰富，天然气以及多种矿产开采量居于世界前列，拥有不错的经济潜力。

乌国盛产的不同香料

马肉香肠

楚苏集市

然而由于在苏联时期形成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的限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乌兹别克斯坦的经济市场化程度低，进出口贸易受限，难以给国家经济注入活力。

近十年来，乌兹别克斯坦加快改革步伐，取消外汇兑换管制、降低税负并鼓励引进外资等。在2019年世界银行公布的营商环境排行榜中，乌兹别克斯坦排在第69位，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受外资青睐的国家之一。

走在塔什干街头，我看到了许多新开的小商店、小咖啡店，中小型超市在不经意的地方崭露头角，一些熟悉的国际连锁品牌也慢慢融进了当地人的生活。但作为游客，我更多地感觉到这座城市依然存在着因为长时间远离世界舞台而留下的大片真空地带。

我和当地人的交流并不顺畅，他们只会俄语和乌兹别克斯坦语，公共场所也极少像成熟的旅游城市那样，出现能照顾到来自他国游客的英语或多语标志。这座城市没有市中心，也没有王府井、南京西路那样的商业街，更没有集餐饮娱乐购物为一体的巨型shopping mall。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无论是人文活动景点比如博物馆，还是具有当代气息的标志性建筑物比如歌剧院，都很少见。

我终于明白飞机上那两个男孩的困窘，这座城市能给年轻人提供的休闲去处实在有限。但对于我，匆匆游客一名，地铁和集市正好满足了我对日常塔什干的好奇。

塔什干地铁于1977年开通，是中亚首个城市轨道交通系统，覆盖了塔什干市区及周边地区。但塔什干地铁的魅力不只是为居民提供便利，其中更凝聚了前苏联各地优秀艺术家和建筑师的心血。每一个车站都围绕一个主题来设计，有的是以航天作为主题，有的则以著名诗人作为创意，即使用的是大理石和花岗岩这样厚重的材料，其精致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每一次车门打开都有惊喜。

航天员主题地铁站

加富尔·古利亚姆地铁站（ 以乌兹别克斯坦诗人、作家的名字命名）

从Chorsu（楚苏，意为“十字路口”“汇流处”）地铁站出来，馬上就能到达楚苏集市。塔什干是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楚苏集市也是中亚最有名的集市之一，小商小贩聚集在淡蓝色的玻璃圆顶建筑物里，当地人的饮食偏好，尽览无遗。

这里的香料很出名，红黄蓝绿紫，放在一起像花一样绽放。乌国人喜欢腌制泡菜，白菜、黄瓜、番茄，甚至鱼类也可以作为“泡菜”原料，味道比韩国泡菜少些辛辣，口感却更清新，正好配合这里最出名的牛羊肉烤串——每到饭点，整座城市都飘着烧烤的香味。我还看到马肉香肠——远古以来游牧民族最喜爱的能量补给食品，毫无工业食品添加剂，只用黑胡椒、大蒜以及各种香料辅佐，切一片放在大铁锅抓饭上，荤素搭配恰到好处。

我在塔什干停留了将近一个星期，离开那天，载我去机场的出租车司机用他仅有的英文词汇问我：“塔什干，good？”

我看向窗外，春天已经到来，远处的柳树上长满了嫩绿的新芽，正如这座城市，还在成长，还在寻找方向。但只要是新的，总代表希望。

“Very good！”

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