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阶段DEA的我国公共服务效率评价
2024-05-15张润君吴琼
张润君 吴琼
DOI:10.16783/j.cnki.nwnuz.2024.03.011
收稿日期:2023-11-12;修改稿收到日期:2024-04-1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8BZZ006)
作者简介:张润君(1970—),男,甘肃天水人,教授,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公共政策和公共服务、社会治理.
E-mail:zhangrunjun1970@163.com
*通信联系人,女,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公共服务.
E-mail:1053401202@qq.com
摘要:采用三阶段DEA方法,选取2012—2021年我国公共服务的相关数据,分析政治社会类、经济发展类和文化建设类公共服务的效率状况.研究表明,剔除环境和随机因素的影响后,2012—2021年我国公共服务供给效率总体呈现上升趋势,外部因素对我国公共服务效率存在显著影响,各个省域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其中对政治社会类公共服务和西部地区的影响最大.同第一阶段DEA结果比较,第三阶段的结果更加符合实际情况.据此,未来我国公共服务的政策重点有三:一要强化制度保障,炼就有制可循的“定心丸”;二要盘活创新要素,激发发展活力的“催化剂”;三要健全评价体系,擦亮效率监督的“监控器”.
关键词:公共服务;财政支出效率;三阶段DEA模型
中图分类号:F 3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988Ⅹ(2024)03-0094-11
Evaluation of Chinese public service efficiency based
on three-stage DEA
ZHANG Run-jun,WU Qiong
(College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ublic Management,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Lanzhou 730070,Gansu,China)
Abstract:The three-stage DEA method is used to select the relevant data of public servic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21,and analyze the efficiency of public services in political and social,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onstruction.After excluding the influence of environmental factors and random factors,the result shows that from 2012 to 2021,the supply efficiency of public services in China presents an overall rising trend;external factors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efficiency of public services in China;changes have taken place in various provinces to varying degrees,among which the political and social public services and the western region have the greatest impact.Compared with the DEA results of the first stage,the results of the third stage are more consistent with the actual situation.According to this,the future of Chinas public service policy focus on three:firstly,to strengthen the system guarantee,
there is a system to follow the“reassurance”,secondly to activate the elements of innovation,stimulate the vitality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catalyst”,thirdly to improve the evaluation system,polish the efficiency supervision of the“monitor”.
Key words:public services;fiscal expenditure efficiency;three stage DEA model
公共服務连接民心民意、关乎民生福祉.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做好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健全完善国家基本公共服务体系,全面提高公共服务共建能力和共享水平.”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十年来,我们深入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上持续用力,人民生活全方位改善.”[1]新发展阶段,公共服务内容从满足人民群众最基本的生存生活需要逐步转向满足人民群众对高效、优质、均衡的基本公共服务需求,公共服务供给模式从传统的“政府大包大揽”逐步转向“政府主导,市场社会协同参与”,公共服务效率研究重点从政府支出财政评估逐步转向“投入-产出”综合发展评估.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关键抓手,是推进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径.因此,合理评价我国公共服务效率,统筹城乡一体化发展和省际均衡发展,实现公共服务的高效、优质、均衡是我国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必然之路.
国外关于公共服务和效率之间的关系研究侧重于公共服务各主体对公共服务效率的改进作用.Boyne[2]针对被审查的65项公共服务效率实证研究的证据,从5个理论视角进行分组:资源、监管、市场、组织和管理.分析表明,最有可能改善公共服务的来源是额外的(资金)资源和更好的管理.Elston等[3]认为,公共服务供给各部门需要合作来解决复杂的、跨领域的政策需求.当组织规模成为公共服务效率的制约因素时,协作可以获得规模经济从而来降低成本.Andrews等[4]比较分析确定了新公共管理(NPM)改革的配置,这些改革与14个欧洲国家对医疗效率、有效性和公平性改善的看法相关.结果表明改革配置很重要,这些因素中,一些会导致效率改善,而另一些则不会.这就需要我们研究哪些是影响公共服务效率改善的重要因素.
国内关于公共服务与效率关系的研究侧重于公共服务效率的测度和差异性分析.我国公共服务效率呈现“东高西低”的空间非均衡特征,区域间差异是总体差异主要来源.努力缩小收入差距,逐步实现共同富裕,不仅要增加公共服务供给的投入,更需要提升公共服务供给效率,不仅如此,还应注重公共服务供给在不同地区和不同领域的提质增效[5].公共服务效率受“供给侧”和“需求侧”的共同影响,需要相互结合来提升公共服务效率[6].城乡分割的二元公共服务体系是造成公共服务效率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7].有学者基于蒂布特模型,从效率角度分析了公共服务供给的效率条件,并分析了公共服务非均等化可能造成的效率损失和引发的社会成本[8].公共服务市场化的效率来源于“有效竞争”而非单纯市场化,需要选择从公共服务提供与生产相区别的市场化的有效模式,同时不断强化政府的规制管理[9].还有学者运用随机效应Tobit面板数据模型实证分析了中国公共服务效率的影响机制,致力于改善可控因素,无疑有益于中国公共服务效率的提升[10].
测量方法上,邓宗兵等[11]运用三阶段数据包络分析(Data Enrelopment Analysis, DEA)模型对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公共服务供给效率进行了实证研究,认为各地区
在改善效率时应结合自身特征,着重提高管理水平或扩大生产规模.张超等[12]利用超效率DEA模型测度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效率,测算出我国绝大部分省份的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公平与效率存在失调现象.李方毅等[13]基于DEA-BCC模型对31个省级政府2013—2018年公共服务效率进行测算,认为应通过云技术、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应用,提高政府公共服务的技术水平与政府公共服务的精准度,提升政府公共服务的有效性.罗瑜亭等[14]综合运用DEA和Malmquist指数法对我国政府购买公共就业培训服务的分析结果表明,我国政府应扩大政府购买公共就业培训服务的投入规模和购买范围,进一步促进不同地区公共就业培训服务的合作与交流.刘玮琳等[15]运用三阶段Malmquist模型和DEA模型对我国29个省份2011—2015年的农村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效率进行分析,提出应当注重农村基本公共服务技术效率、技术进步和规模效率的同步提高;重视环境因素对农村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的影响;加强区域间的相互借鉴与合作,缩小城乡差距,有利于实现农村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可以看出,目前国内外对公共服务效率研究中定量研究较多,但是各研究指标体系的选择标准存在很大差异,导致研究结论的可比性不充分.现有研究中,大多选取公共服务的一个方面,统筹公共服务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功能的全面理论研究尚显不足.此外,实证研究中,针对我国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近10年来公共服务效率的研究有很大的空白.
1 公共服务效率的科学内涵
公共服务首先是一个政治学概念,天然地与国家和政府的基本功能紧密相连[16].2002年3月15日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审议通过的《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将政府职能调整为“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随后,政府的多个文件强调要更加注重政府的“公共服务”职能.“公共服务”的内涵外延、功能定位与内部结构也日益深化,逐步完善.
“效率”一词可以追溯到拉丁语的“efficientia”,意为“效率、效果”.在拉丁语中,“efficientia”是由“efficiens”(效率的)一词衍生而来,该词是由“ex”(出、 外)和“facere”(做、 制造)组成.因此,“efficiency”可理解为“effic-”和“-ency”的结合,表示做事的能力、效率或效果.在中文中,“效率”一词是“效”与“率”的综合体,“效”指代效果、成果、效果,“率”则表示比例、比率、速度等含义.因此,“效率”表示事物所产生的效果与所投入的资源或成本之间的比例关系.因此,公共服务效率是指公共服务资源投入(支出)与产出的对比关系,能够反映公共服务效果与其耗费的资源之间的关系,公共服务效率是可以通过有效的资源配置进行逐步优化.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未来五年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局起步的关键时期,主要目标任务是“国家安全更为巩固”、“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健全”、“科技自立自强能力显著提升”、“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五个方面提出了实现公共服务供给均等化主要维度.明确基本公共服务的功能定位,发挥政府、市场与社会等供给主体的协同作用,对公共服务“投入-产出”合理分类,有效评估,实现效率最大化,才能保證公共服务高效、优质、均衡.因此,需要把握公共服务效率的内在结构.在功能定位层面,党的十八大提出新时代“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文明五个方面全面推进,公共服务亦兼具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功能.
一是维护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的政治功能;二是降本增效与科技创新的经济功能;三是利民惠民和建设健康中国的社会功能;四是繁荣精神文明与构建教育强国的文化功能;五是推进绿色发展和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功能.
公共服务的内容涵盖了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生存到发展,从物质到精神,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到生态的全方位覆盖,为了提供高效、优质、均衡的公共服务,促其高质量发展,需要从公共服务的“投入-产出”进行综合评估.本文的投入指标和产出指标,从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生态五个方面来度量.政治投入为社会保障和就业财政支出和公共安全财政支出,社会投入为医疗卫生财政支出和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支出,经济投入为R&D财政支出和基础设施建设财政支出,文化投入为教育财政支出和文化、体育和传媒财政支出,生态投入为环境保护财政支出.政治产出为就业人数和犯罪率,社会产出为医疗机构数和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参保人数,经济产出为R&D人员数和公路公里数,文化产出为公共图书馆数和人均受教育年限,生态产出为人均绿地面积.
2 研究方法与指标说明
2.1 研究方法
DEA在绩效评估实践中应用十分广泛,这种方法由美国著名的运筹学家Charnes和Cooper提出,这种方法的原理是计算、比较不同决策单元(Decision Making Unit, DMU)之间的相对效率,以此为依据研究所评价的对象.该方法优点在于不需要事先了解和设定各个研究指标的参数权重.此模型根据研究方案的各个输入值,把所输出指标的权重设为变量来进行分析,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主观因素对于评估中的干扰,从而可以大幅度减少评价的误差,提高评估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DEA模型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投入导向型,为一定产出情况下,尽可能地控制投入,使之达到投入最优状态;另一种是产出导向型,为一定投入情况下,控制产出使其达到最大.本文根据所研究内容,从实现资最优配置出发,选择投入导向型模型进行探究.
2.2 指标说明
本文大量参考了现有的研究成果,构建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的公共服务投入和产出指标.在具体指标选取方面, 根据2021年国务院发布的《十四五公共服务规划》中包括的公共教育、劳动就业创业、社会保险、医疗卫生、社会服务、住房保障、公共文化体育、残疾人服务等8个领域和《关于建立健全基本公共服务标准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的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以及优军服务保障、文体服务保障等9个方面的具体保障范围和质量要求,遵循数据的连续性、代表性以及口径一致性的原则来选定指标.
三阶段DEA模型的测度指标包括投入、产出、环境三部分,用本方法研究投入产出的效率时,学界关于投入产出指标的选择没有统一的规定.为了更科学简明地测算我国公共服务效率,可将政治功能与社会功能归为政治社会类,经济功能与生态功能归为经济发展类,文化功能归为文化建设类,由此,公共服务投入包括政治社会投入、经济发展投入与文化建设投入.公共服务产出包括政治社会产出、经济环境产出与文化产出,其中政治社会类包括国家安全、社会保障和就业、养老等,经济发展类包括科技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环境保护等,文化建设类包括文体、教育等.
环境变量选取的原则是,这些指标对公共服务水平的效率产生重大影响,但又不因为是否实施公共服务政策而控制.这些指标包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4个方面.财政政策是影响公共服务供给数量和供给质量的重要政策.本文用一般公共服务财政支出占总财政支出的比重作为政治因素的替代变量,用人均GDP来衡量各省份经济发展水平,用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重来衡量各省份城市化水平,用人均受教育年限来衡量各省份居民受教育水平.
本文主要运用《中国统计年鉴》与《中国财政统计年鉴》中2012—2021年的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截面数据.文中涉及财政收支的数据源于《中国财政统计年鉴》,部分数据来源于各省的统计年鉴.
3 实证研究
3.1 政治社会类
3.1.1 第一阶段传统DEA实证结果
政治社会类衡量指标见表1.用DEAP 2.1软件对31个省份的政治社会类公共服务供给效率进行评价.在不考虑外在环境变量和随机因素的情况下,2012—2021年各省份技术效率均值为0.899,纯技术效率均值为 0.945,规模效率均值为0.95;河南省、安徽省、河北省、福建省和山东省处于技术效率前沿面,其他省份都存在着改进空间.但该阶段的结果没有剔除随机因素和环境因素的干扰,不能够反映各省份公共服务效率的真实水平,需要进一步测算.
3.1.2 第二阶段SFA回归结果
第二阶段随机前沿分析(Stochastic Frontier Approach, SFA)模型检验结果见表2.由于环境变量是对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当回归系数为负时,则表示增加环境变量值有利于减少投入松弛量.当回归系数为正时,表示增加环境变量将会增加投入松弛量.4种环境变量对各投入松弛变量的影响具体分析如下.
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该变量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对养老投入、公共安全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为负.这表明,提高养老、公共安全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有利于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的改进.但该变量对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为正,表明社会保障和就业和医疗卫生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的提高会降低公共服务供给效率.
人均GDP.人均GDP水平与4种投入均呈正相关,且在1% 或5%水平下显著.表明人均GDP越高,会使社会就业与保障服务、公共安全服務、养老服务和医疗卫生服务的供给效率降低.
城镇人口比重.城镇化水平与社会保障与就业服务、医疗服务和公共安全投入呈负相关,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城镇化水平越高,社会保障与就业、医疗卫生和公共安全的供给效率会提升,城镇化水平的提升会削弱投入变量的冗余.城镇人口比重与养老投入也呈负相关,但是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城镇人口的增加对养老投入的减少并无直接关系.这可能因为人群对“老有所养”的关注度不够,城乡居民对养老支出的概念较为淡薄.
人均受教育年限.这一变量对社会保障与就业投入、医疗卫生投入和公共安全投入的回归系数为正并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增加将会增加这三种投入的松弛量,不利于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的改进.这一变量对养老投入回归系数为负,并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教育水平越高,公共养老服务财政投入效率越高.文化水平的提升能够促进人群素质的提高,使其具有更完备的养老知识水平和养老意识,这有利于提高当地政府的养老发展水平,从而提高当地的财政投入效率.
3.1.3 第三阶段投入调整后DEA实证结果
剔除公共服务财政支出、人均GDP、城镇人口比和人均受教育年限因素和随机因素影响后,技术效率均值由之前的0.899下降到0.794.其中,纯技术效率均值从0.945提高到0.973,说明省份之间的管理水平差距有所减小,基本接近“有效”水平;规模效率均值由0.95下降到0.814,说明公共政治服务和公共社会服务效率还有很大提高的空间,需要及时调整投入规模.
Banker-Charnes-Cooper(BCC)模型分析数据(表3)显示,东、中、西部的供给效率存在显著差距.在技术效率上,中部地区最高(0.926),东部地区次之(0.807),西部地区最低(0.694);纯技术效率,中部地区最高(0.983),东部地区次之(0.974),西部地区最低(0.965);在规模效率上,中部地区最高(0.941),东部地区次之(0.824),西部地区最低(0.719).中部、西部和东部的规模效率均小于纯技术效率值,这说明要高度重视服务的规模经济性,进一步加大对公共服务财政支出.另外,有些省份的规模效率虽然略高于纯技术效率值,如云南、湖北、湖南和江苏,但总的来看每个地区的技术效率总体水平并不理想,这表明在提高经营管理水平的同时,要加大公共服务投入力度.
由表3可知,北京、上海、海南、青海、西藏和宁夏的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值的差异大,说明这6个省份的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发展不平衡;31个省份中,海南、青海、宁夏和西藏的纯技术效率显著高于规模效率,说明对于这4个省份而言,规模效率是制约公共政治服务和公共社会服务财政支出综合效率的最主要原因,其余省份没有十分显著的差异,说明这些省份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发展趋势一致.
3.2 经济发展类
3.2.1 第一阶段传统DEA实证结果
经济发展类衡量指标见表4.数据显示,2012年至2021年各省份技术效率均值为0.866,纯技术效率均值为0.925,规模效率均值为0.937;浙江省处于技术效率前沿面,其他省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可改进空间.
3.2.2 第二阶段SFA回归结果
结合第二阶段SFA模型检验结果可知:
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该变量对科技投入、环境保护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为负,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结果表明,提高科技、环境保护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有利于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的改进.该变量对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为正,这表明,基础设施建设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的提高不能提高公共服务供给效率,原因可能在于:一是基础设施建设财政支出占财政支出比例过低;二是可能与基础设施建设财政支出资金的使用不够规范有关.
人均GDP.人均GDP水平与科技发展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投入均呈正相关,且在5%或1%水平下显著.表明人均GDP越高,会导致科技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的供给效率降低.这与之前假定并不一致,说明城市科技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财政投入对各个省域的辐射作用未达到理想状态,且科技发展和环境保护这些“软”服务还未充分凸显其预期效果.
城镇人口比重.城镇人口比重对三种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负,且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更高的城镇化水平有利于更多的人口接受更高质量的公共服务,促进公共服务效率的提升.人均受教育年限对三种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正,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增加将会增加三种投入的松弛量,不利于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的改进.原因可能是我国受教育居民对政府的监督不足,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增加并不代表着对政府工作监督和参与度的增加,不能提升公共服务供给效率.
3.2.3 第三階段投入调整后DEA实证结果
在剔除环境因素和随机因素的影响后,供给效率和规模状态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从省份均值来看,技术效率由调整前的0.866上升为调整后的0.922,上升了5.6%;规模效率基本没有发生变化,纯技术效率由调整前的0.925上升到调整后的0.984,上升了5.9%.
综合技术效率分析.剔除环境因素和随机误差影响后,除青海、宁夏、西藏、吉林、天津、上海、福建和海南外,其余地区的综合技术效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全国的综合技术效率均值为0.922,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综合技术效率均值分别为0.918,0.923,0.924.说明提高公共经济服务和公共环境服务支出效率任重而道远.
纯技术效率分析.纯技术效率衡量支出在多大程度上受管理和技术影响.经过原始投入调整,除重庆、内蒙古,其余省份纯技术效率都得到了提高.调整后,纯技术效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省份有13个,占比42%.从区域角度来看,中部地区调整前后的纯技术效率上升大于其他地区.
规模效率分析.规模效率衡量当前生产规模与最优生产规模之间的差距,当前生产规模与最优生产规模越接近,值就越接近1.经过原始投入调整,陕西、广西、甘肃、青海、宁夏、西藏、山西、吉林、黑龙江、天津、辽宁、上海、福建和海南的规模效率降低,其余地区的规模效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调整后纯技术效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省份有11个,占比35.5%.
由计算数据(图1)可知,我国公共经济发展财政支出的综合技术效率均在89%以上,2013年较2012年有很大的提升,2015年开始下降,在2019年有所回升.在2013年之前,纯技术效率低于规模效率,而在2013年之后,纯技术效率已经大于规模效率,且二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制约综合技术效率的关键因素是较低的规模效率.
3.3 文化建设类
3.3.1 第一阶段传统DEA实证结果
文化建设类衡量指标见表5.在不考虑外在环境变量和随机因素的情况下,2012年至2021年各省份技术效率均值为0.717,纯技术效率均值为0.781,规模效率均值为0.914.
3.3.2 第二阶段SFA回归结果
四种环境变量对各投入松弛变量的影响具体分析如下:
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该变量对文化、体育与传媒投入和教育投入的回归系数为正,表明,文体支出和教育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的提高不能提高公共服务供给效率,原因可能在于,文体财政支出和教育财政支出占财政支出比例过低,财政支出资金的使用不够规范.
人均GDP.人均GDP水平与文体投入和教育投入呈负相关,且在1% 水平下显著.说明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会减少投入变量的冗余,良好的经济环境对公共文化投入效率存在正面影响.
城镇人口比重.城镇化水平与文化、体育与传媒投入呈负相关,与农村教育投入呈正相关,且在1% 水平下显著.表明城镇化水平越高,会导致文化、体育与传媒的供给效率升高,而教育的供给效率会降低.这说明城市公共文化服务设施对农村地区的辐射作用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城镇化率的急速上升导致了城市化过速扩张,但公共文化资源配置未同步跟进,反而增加了投入冗余,降低了公共文化财政投入的效率.城乡一体化进程还没有凸显其预期的效果,城镇化建设任重而道远.
人均受教育年限.人均受教育年限这一变量对文体投入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是正,对教育投入松弛变量回归系数为负.这就表明人均受教育年限的增加就会导致文体投入的增加,而教育投入会降低.说明人均受教育年限水平的提升能促进人接受教育意识水平的提高,能够使其具有更高的文化知识水平,利于当地政府的文化建设水平的提高,从而使公共教育财政投入效率有所提高.
3.3.3 第三阶段投入调整后DEA实证结果
调整后的投入-产出的效率评价结果显示:公共文化服务的纯技术效率水平,依次为西部地区0.948、中部地区0.947、东部地区0.912,区域间的管理水平差距不大.说明文化系统内的管理经验交流比较充分,达到了较好的效果.公共文化服务的规模效率水平,依次为西部地区0.779、中部地区0.843、东部地区0.69.整体水平不高,且差距较大.说明生产效率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需要调整投入规模.
值得进一步讨论的是,经济发达的直辖市北京、上海、天津在第一阶段的纯技术效率很低,剔除环境因素影响后效率值虽然有了较大提升,但相对其他省份仍然较低,这有可能是因为这三个城市作为直辖市,有较多的外部流动人口,文化服务的辐射范围较广,导致了政府公共文化财政投入被高估,产生了较高的投入冗余.数据表明,全国的规模效率均小于纯技术效率值,这说明要高度重视公共文化服务的规模经济性,进一步加大对公共文化服务财政支出.
3.3.4 省份效率的聚类分析
以0.936的纯技术效率值(第三阶段)和0.765的规模效率值为临界点,可以将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效率分为4种类型,其散点分布见图2.
第一种类型为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均在平均值以上的“双高型”.图2表明,有辽宁、江西、河北、河南、湖北、安徽、山西、内蒙古、西藏、广西、贵州、黑龙江、云南和四川14个省(自治区)属于“双高型”,这类地区的效率所需的改进相对较小.第二种类型为纯技术效率大于0.936,且规模效率小于0.76,这一类型有海南、福建和天津.这类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的管理水平相对高,但公共服务的供给规模还不能满足居民的实际需求,因此应加大公共文化服务投入.第三种类型为纯技术效率在0.936以下,规模效率在0.765以上的“低高型”的7个省分别是:山东、广东、浙江、江苏、新疆、甘肃和陕西.第四类省份为 “双低型”,北京、上海、吉林、重慶、宁夏和青海6个省(市、 自治区)属于该类型,通过散点图绘制分析,说明我国近一半省份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现阶段不完善,效率的提升空间很大,“因地制宜”是今后提高各省域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效率的主要手段.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4.1 研究结论
本文运用三阶段DEA模型评价2012—2021年我国31个省(自治区、 直辖市)公共服务效率,对公共服务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功能分类测算并进行评价,分地区进行了差异对比分析,主要得出以下结论:2012—2021年我国公共服务供给效率总体呈现上升的趋势;外部因素对我国的公共服务效率存在着显著影响;剔除了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后,与第一阶段的公共服务效率相比,各个省域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调整之后,各个省的综合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均值都有不同幅度的提升,其中对政治社会类公共服务和西部地区的影响最大;与第一阶段DEA结果相比较,第三阶段的结果更加符合实际情况,这说明,想要得到准确的效率值,排除外部干扰很有必要.
4.2 政策建议
1)强化制度保障,炼就有制可循的“定心丸”
加强对落后地区的财政转移支付力度,明晰政府公共服务的财政责任,为实现公共服务均衡性、可及性打好资金基础.提高公共服务统筹层次,合理配置公共服务资源,循序渐进地实现区域均衡化发展.
建立行业标准和市场规范.减少政府直接提供公共服务的比例,为了保障公共服务的公益属性和保障作用,精准实现公共服务本土化,在国家所制定标准的基础上,结合各省域公共服务的实际情况,研究发布非法定标准形式的创新指导标准.
2)盘活创新要素,激发发展活力的“催化剂”
加快区域间公共服务信息化建设.打造全国联网的公共服务信息平台,逐步扫清区域之间发展不平衡的信息障碍,只有建设好量大质优、实时动态、共建共享的信息数据库,才能够充分发挥公共服务信息网络的作用.政府应顺应时代发展,从而实现就业、养老、教育和医療等公共服务信息的共享,才能够充分发挥信息的决策和参考价值.
建立多元化的公共服务供给模式.引入市场机制,支持私营部门和各种社会组织参与到公共服务的供给中,同时通过政府购买、“外包”等方式,发挥非政府部门在公共服务方面的优势,从而形成政府主导、多方参与、优势互补的公共服务体系.
公共服务政策中,人才队伍建设存在着长期被忽视的情况,现行的公共服务政策主要侧重于硬件设施的建设.实际上,部分公共服务所需的资产成本并不是很高,如养老服务、教育服务、文化服务等.公共服务应当更注重人才的“催化剂”作用,并建立人才培养的长效机制.
3)健全评价体系,擦亮效率监督的“监控器”
我国公共服务供给水平的省际差异十分显著,经济发展落后地区发展缓慢,人民生活水平低,资源匮乏.公共服务供给的机会成本大大提高,西部落后省份的供给能力严重不足.应加大对西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公共服务供给的财政支持力度,实现公共服务的平衡供给.
建立科学的政绩评价制度体系.对综合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规模效率欠佳地区公共服务的供给能力进行综合施策,推进区域间公共服务一体化和均等化.各个省域应依据制度或法律,做好财政资金投入的效率保证,规范公共服务资金的使用,通过绩效考评体系和相应监督机制提高财政投入产出效率.
各类型的公共服务政策不是独立作用的,公共服务是一个相互支撑与协同的体系.公共服务各领域之间相互影响和支撑,政府应积极推动城乡、区域公共服务制度有效并轨,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和区域标准化建设,加快补齐公共服务短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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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武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