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溪村：深山密林溪水长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在清风细雨中，我走进这大山深处的古老村落，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田园诗人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一》中的这几句。而这个动人心弦的地方，就是江西省瑞金市九堡镇密溪村。

汽车在山间蜿蜒前行，不觉已近村口，只见两边山坡对峙，古树参天，脚下的山路隐没在拐弯处，迎面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五层古塔矗立在左边山坡上。越过山口，视野豁然开朗，葱郁碧绿的山野和鳞次栉比的村庄映入眼帘——这，便是“一带密溪淌绿水、千寻松竹染红霞”的密溪村。

密溪村位于瑞金市北部与宁都县对坊乡接壤的凤凰山下，因村中有密密麻麻的小溪而得名。隋唐时期该村便已殷富，宋时罗氏先人来此繁衍生息，“依山造屋，傍水结村”，最终成就全村一祖的村落，及至明清更为兴盛，而今仍见当年风华，全村现有村民近600户3700余人。该村2003年被授予“江西省历史文化名村”荣誉称号，2013年被列入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进得村来，沿着光滑鹅卵石铺就的古驿道缓缓上行，便来到村西的古建筑群。古建筑多为砖木结构，自西北高地向东南底部依次坐落，连绵起伏，纷繁有序，台阶石栏依山而建、依势而构，错落有致，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水墨山水画。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远处山顶上，建有四座水口古塔，守望着密溪村。

密溪村古建筑群被归纳成“一阁、二坊、三旗、四塔、五祠、六庵、七品、八仙、九晕、十景”，现存明清时期祠堂、庙宇、古塔、牌坊、古道、古桥等40多处，其中规模较大的宗祠就近20座，最具代表性的为罗氏大宗祠。

在客家人聚集之地，房前多有小溪或池塘，其兼有风水、消防等多种功能，罗氏大宗祠前面就有这样一口像月亮的池塘，名为月池。村里老人特别介绍说，池塘里的十二柱石墩是用来搭戏台用的。每年正月初十庙会的时候，就会在石墩上搭设牡丹亭式的戏台，为方便装卸，戏台全部以纯木栓凿固定，不用一枚铁钉，庙会结束就拆下，待来年再搭。

密溪村的古建筑，无论是牌坊、宗祠还是门廊，都有很多精美的雕刻图案，手法多样，形态逼真，寓意深远。特别是罗氏大宗祠，宗祠大门两侧是一对威武的大石狮，门槛边有一对精雕细琢的荣鼓石，祠堂内外的木立柱、顶棚、雀替、挑檐和斗拱上都被巧妙地装饰了采用多种手法雕刻的图案，在木构件上有多处层层累叠的伸挑，门廊顶部天花板上镶嵌着一幅有着近百幅龙凤、瑞兽和花卉图案的雕板，均以深浮雕、镂雕等手法雕就，祠堂内的柱梁斗拱之间保存有不少绘画，上厅天花板上还镶嵌着两对倒立的、活蹦乱跳的描金木雕狮子。

密溪村“代有才人出”，最负盛名的是清朝乾隆年间的罗有高。罗有高字台山，虽两度京试未中，但在朝野之间名气甚大。据罗氏族谱和道光《瑞金县志》记载，罗有高乃全才，能拳勇，善击剑；又工古文辞，更以散文见长；潜心理学，终身钻研儒、佛二学，造诣极深，曾受时任内阁学士的翁方纲、散文大家恽敬推崇，翁方纲曾作《送罗台山南旋》诗，恽敬曾撰《罗台山外传》一文。罗有高病卒归土后，村里建有台山园和台山学堂，县城曾设台山路。明清以来，当地文风日盛，一直办有义学、教坊、书院，培养出钦赐翰林院检讨职的罗大用等不少人才。

密溪村地处宁都县通往瑞金市的古驿道上，由鹅卵石铺就的东门街便是古驿道的一部分，“承接”过一批批自北往南迁徙的客家人的脚步。而今古街略显残旧，但从两旁的商铺和路上的车辙蹄痕，依然可以想见当年的市井繁华。据族谱记载，罗氏族人不仅崇文，出外经商者也多，还出了家财百万的罗积明，晚清前这里的圩市亦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只是后来战乱方废。

在现存的古道上，有一座保存完好、省内罕见的木牌坊，系为旌表捐粮赈灾的乡绅罗孟稳而建，匾额上有宋英宗手书的“善行流芳”四个大字，还有一幅关于“善行”的藏头嵌尾对联，文曰 “善者常怀来者，无私即善；行人不是路人，携伴同行”。牌坊高6米，坊顶由数百个菱形木格交织重叠而成蜂窝状，结构复杂；上面盖瓦，可供行人避雨遮阴。还有一座清乾隆年间所建、用17块大型青条石和石板构成的石坊，第二层匾曰“节孝”，坊石上保留着龙首龙尾等浮雕图案。

赣州是客家人的主要聚集区，这些来自中原的客家人，历经千里跋涉、尝尽流离之苦后，总是在大山深处选择“背山面水、负阴抱阳”的栖居地，喜欢构造相对封闭、依山傍水的自我生活环境。而这些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唯美村落，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总有道不明的秘密，总有忘不掉的记忆。

往事越千年，江山留胜迹。曾经的古村，历经变迁后愈加神秘而沉稳，却又处处散发着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气息，充盈着传统文化经久不衰的馨香。无论风雨，不管冬夏，漫步其中，总能让浮躁的内心充分感受那份简单、恬静。这，或许是笔者密溪古村之行的最大收获吧！

（江西  謝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