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善继著述考
2024-05-10张艳
张 艳
(郑州大学 文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0)
鹿善继,号乾岳,定兴县江村(今属河北保定)人,晚年自号江村渔隐,故亦称江村先生。生于明万历三年(1575),卒于崇祯九年(1636)。鹿氏为明末北方王学的杰出代表。曾和他一起从军蓟辽、同生共死的内阁大学士孙承宗说:“予向固觇伯顺之一穷通、齐得丧、忘毁誉、浑成亏也;今乃亲觇其不二死生。”[1]卷3鹿善继的一生知交、夏峰学派创始人孙奇逢则评道:“认理明彻,故能全体通灵,……公真闻道之士也。”[2]卷8好友胡向化称鹿善继:“生为理学名臣,死为封疆著节。”[2]卷8这都是很允当切实的评价。
鹿善继出身邑中世家。他的祖父鹿久徵,为万历八年(1580)进士,官至江西道监察御史,为人正直,以不容于官场而辞归,专务教导子孙,其学以阳明为根底。父亲鹿正,一生布衣而胸怀天下,与阉党坚决斗争,不惧危险倾身营救魏大中、周顺昌等人,与孙奇逢、张果中并称“范阳三烈士”。鹿善继年少时并不出众,万历二十二年(1594)的第一次乡试成为他的人生转折点。如孙奇逢所说:“公乡试以前嗜书,不谙世务,一木强人也。乡试以后嗜理学书,勇于任事,似豪侠人也。”[3]卷24促成转折的原因在于鹿善继于乡试后倾心阳明,但遍寻王书不遇,因此请求当时按察苏松的祖父购寄《王文成全书》。次年书寄到,鹿善继“取《传习录》寝食其中,慨然有必为圣贤之志,而一切着落皆身实践之”[4]卷上。自此,他的功名之心渐淡,而步武圣贤之志日盛。万历三十四年(1606),鹿善继中举。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及第,入兵部观政。万历四十三年(1615)授户部山东司主事,职盐法。当年,鹿善继不忘桑梓,积极联合定兴士绅起草《籽粒折征公揭》,坚持帮助前后两任知县胡嘉桂、毕自肃,历时数年,成功为百姓纾困①定兴有千顷洼碱地,不堪耕种,明初规定永不起科。后因奸民投献或勋戚奏讨,分为庄田十场,称为“籽粒地”。“籽粒地”的出产不及“条鞭地”四分之一,但需缴纳的税金却相差不多。胥吏催逼勒索,百姓荡产也无力承担,纷纷弃家逋逃。鹿善继与同仁建议“折征”,即减半征银。。万历四十七年(1619)任户部河南司主事,代理广东司。他因拒绝将广东所献“金花银”②征粮折价上交的银两。入内库,反而直拨辽东充当军饷,触怒万历皇帝,遭降职。鹿氏遂称病回乡。“金花银”事件既为鹿氏赢得了士林清誉,也使他清楚地认识到朝廷苟且之法鳞布,势难回天,只能尽力而为。泰昌元年(1620),鹿善继复原官。天启元年(1621)转兵部职方司主事,掌管题覆事宜。天启二年(1622),鹿氏以赞画身份,随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孙承宗督师山海关外。四年间,他居苦寒之地,艰辛备尝。而这四年却是他仕途最为愉快的时期,成果也极丰,上下一心“恢复辽疆四百里,凡五城七十二堡”[4]卷上。但是他们收复辽东的理想尚未实现,屡遭阉党攻击的孙承宗就在天启五年(1625)被迫致仕。鹿善继不得已也称病去职。崇祯皇帝即位后,起为尚宝寺卿。崇祯二年(1629)升任太常寺少卿。崇祯三年(1630)眼见崇祯皇帝多疑自圣,正直大臣纷纷被黜甚至被杀,鹿善继再次称病还乡,开始他的课徒著书生涯。崇祯九年,满人南侵定兴。鹿善继原本住在江村,闻讯入城,与士民坚守城池。被围六天后,城破。鹿善继被执不屈,坦然殉道,终年六十一岁,谥忠节。《明史》有传。
鹿善继作为明末北方王学的杰出代表,其学总体上“本于余姚,出入朱陆,不为一家言”[5]卷1。具体则:从“求放心”入手,认为“理岂在语言文字哉?只就此日此时此事求一个此心过得去,便是理也”[3]卷24;以“时习”为工夫,“本心难昧,未尝不自修持,只转念易乖,学而易厌。夫理义悦心,原自隽永,只为工夫间断,众妙之门不开。时习则工夫无间,本体流行,深造自得,欲罢不能”[6]上论卷1;倡“心体”说,“天下万事,皆从心起。不患事不就,但患心不真。真者,心之本体。从来称天下有心人,为其真也。真则热,热则遇而即黏,不能秦越视。真则耐,耐则挫而益坚,不因迟久灰”[7]卷8。他绝重躬行实践,尚事功、合知行,具有积极的入世情怀。
鹿善继在人生的最后六年,全力讲扬王学。他的门人众多,至于“充塞寺宇不能容”[4]卷上。知名者有:张果中,富侠义风,荡尽家财营救东林党诸君子,天下闻名;杜越,诸生,辞康熙己未博学鸿儒不就,讲学新安南陵草舍,有名士魏一鳌、崔蔚林、赵士麟、陈封扬、冯雪萝等师事之;孙立雅,孙奇逢长子,廪生,于其父殁后,继承讲席,四方士人影从;薛凤祚,倾心陆王,学贯中西,精通历算、天文、河务等,知名海内。鹿善继与诸弟子以气类相推毂,大力在北方传播、发展王学,形成清代理学的一个重要支派。
目前为止,学界对鹿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讨论其儒学思想、他对夏峰学派的影响、他的《四书》学以及军事理念等方面的问题。所谈问题的广度、深度与篇什数量,还未能与鹿善继的历史地位相称,亟待拓展。
笔者不揣浅陋,拟先梳理鹿善继著述,以期抛砖引玉。鹿善继宗奉阳明,为阐扬学说,执笔甚勤。他的著述中重要者计十三种①孙奇逢记《前督师纪略》十六卷亦为鹿善继所作。考诸史料,当为茅元仪作,鹿善继辑,故本文不录。。生前刻印的有《认理提纲》《四书说约》《三归草》《寻乐大旨》《车营百八答》《认真草》《麈谈》《寻声谱》八种;逝去后友人、弟子编辑刻印的有《鹿忠节公集》《鹿善继文稿》《鹿伯顺先生文抄》《无欲斋诗钞》《无欲斋诗草》五种。以下据鹿善继本人著述及其师友、门人记载,结合相关文献,以刊刻年代为序,略考其著述版本、卷数、馆藏等情况。
一、《认理提纲》
万历四十三年撰成。名之“提纲”,盖因篇幅极简,不过千二百字,用以开发门人,“大抵引人寻孔、颜乐处,从‘乍见孺子’一端体认良心云”[4]卷上。首句开宗明义:“吾辈读有字的书,却要识没字的理,理岂在语言文字哉?只就此日此时此事求一个此心过的去,便是理也。”[6]卷前确定“心即理”。以下分条列举:“此理不是人作的”,乃是依天而行②虽然鹿善继认同“心即理”,但不同于王阳明,他认为万物皆有天造,“心”也不例外,第一性的本体是“天”而非“心”。;“此理不是玄空的”,要落在实处;“此理不是妆象的”,戒欺内省全在无人处;“此理不是畦径的”,要主以无私之心;“此理不是有等待的”,随时随处有职分;“此理不是有终穷的”,要终身修习不懈怠[6]卷前。
版本有:一卷,收三十三卷本《四书说约》卷前,八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道光二十八年(1848)刻本,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天津图书馆、重庆图书馆、贵州省图书馆、黑龙江图书馆、绍兴图书馆、开封市图书馆、新乡市图书馆、焦作市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暨南大学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四川大学图书馆、山东大学图书馆、内蒙古大学图书馆等藏;一卷,收民国十年(1921)吴兴留余草堂丛书本《四书说约》卷前①此本一说有道光二十四年(1844)吴兴留余草堂丛书刻本、咸丰十一年(1861)吴兴留余草堂丛书刻本。误。按:留余草堂主人刘承干(1881—1963 年)建是堂在宣统二年(1910)左右,留余草堂丛书(含理学书十种)刊刻则在民国九年(1920)至民国十年(1921)年间。,十一行二十一字,白口,双鱼尾,左右双边,上海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内蒙古大学图书馆、宁夏大学图书馆等藏;一卷,收康熙十五年(1676)《四书说约近指合抄》卷前,薛凤祚刻本,徐州市图书馆等藏。
二、《四书说约》
万历四十五年(1617)撰成,天启二年左右由易州知州徐延松梓行。此书是对《认理提纲》的扩充发挥。鹿氏自陈撰著目的:“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颜之认‘我’,及孟之所谓‘反’也。吾惧学者不悟‘反’之义,而止以论说当之,则不约滋甚。读圣贤书而不反求之心,延平所比之于玩物丧志者,可汗人背也。即云反求之心,而一切着落不以身实践之,徒以天倪之顿现虚为承当,阳明所称将本体只作一番光景弄者,更可汗入骨其学术之旨。”[6]自序鹿氏有感于学人易迷失在历代繁复的论说中,故而以王学为立脚点讲解四书,引导诸生化博为约,反求本心,进而落到实处。此书质量上乘,后世学者如李塨等多有征引。孙奇逢评道:“鹿子伯顺为及门说四书,矢口了然,言无滞义。”[2]卷4贺长龄更盛赞:“质诸前后圣而无不合,放诸南北海而无不准。”[6]自序
版本有:三十三卷本,天启二年徐延松刻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著录,未见;三十三卷本,顺治十一年(1654)王天锡刻本,未见;三十三卷本,道光二十八年刻本,八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天津图书馆、重庆图书馆、贵州省图书馆、黑龙江图书馆、绍兴图书馆、开封市图书馆、新乡市图书馆、焦作市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暨南大学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四川大学图书馆、山东大学图书馆、内蒙古大学图书馆等藏;三十三卷本,民国十年刻本吴兴留余草堂刻留余草堂丛书本②此本一说有道光二十四年吴兴留余草堂丛书刻本、咸丰十一年吴兴留余草堂丛书刻本。误。原因同上。,十一行二十一字,白口,双鱼尾,左右双边,上海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内蒙古大学图书馆、宁夏大学图书馆等藏;十一卷本,康熙十五年《四书说约近指合抄》薛凤祚刻本,徐州市图书馆藏。
三、《三归草》
作于崇祯三年第三次辞官乡居期间,故有此名。两卷。卷一主要包括为朋友、弟子等所作贺文、书序、寿文等。卷二收录信件,以及各种说、议、揭、墓志铭等。鹿善继在这一段时间内的生活状态、对理学的思考、参与的大小事务,均可从中找到记录。孙奇逢评价此书为鹿氏“晚年见道之言”[8]卷8。《三归草》的刻印颇为曲折。前期只以抄本在鹿氏友人弟子间流传。崇祯七年(1634),鹿氏好友、时任南京右都御史的范景文,请茅元仪编辑修订,在南京刊刻,是为第一版。很快兵火四起,成书未及流传,与版一并烧毁。康熙十一年(1672),杜越依据同门陈鋐所出抄本刊刻,流传至今。
版本有:两卷本,康熙十一年杜越刻本,九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天津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等藏;两卷本,光绪二十三年(1897)鹿传霖刻本,新乡市图书馆藏。
四、《寻乐大旨》
崇祯四年(1631)撰成。崇祯三年九月,鹿善继对时局绝望,无心仕进,再次乞病归乡,专心课徒著书。此书与《认理提纲》一样,也是讲稿,不过数千言。鹿氏从周敦颐亟称的“孔、颜乐处”出发,阐释道:“乐者,生人之趣。如其不乐,为圣贤何益?而其乐处,岂没主意的放旷?原有入手着脚的生活。这个生活有端倪,无文字。端倪无可名,强名之曰性。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喜怒哀乐为发窍,而操功于慎独。此外无道,此外无教。……乐是乐此学,学是学此乐。……学未易言也。学无着落,必堕玄虚;学无把柄,必堕支离。尝为之言曰:‘着落在万物,把柄在一心。’……遍天下学问,只是谋求富贵,不谋求良心,真性不得出头,世道丧矣,苦海无边,回头宜早。认得我时,不必寻孔、颜乐处。愿学孔子的,已先寻着乐处。然不愤不乐,不乐不休,切勿以虚见承当。”[6]卷前教导诸生:圣贤追求“乐”,且以“学”为“乐”;士人当以心为把柄,以万物为着落,谋求良心,发明真性,乐处自现。此书语言简洁,含义隽永。孙奇逢将之与周敦颐的《太极图》《通书》、张载的《东铭》《西铭》并列[8]卷28。
版本有:一卷,收康熙十五年《四书说约近指合抄》卷前,薛凤祚刻本,徐州市图书馆藏。
五、《车营百八答》
作于崇祯五年(1632)鹿善继随孙承宗戍守关外时。内容为孙氏与鹿氏等幕僚讨论车营①车营指当时拥有火器的战车、步、骑和辎重合编的新型营阵。相关策略的答问之辞。后常与孙氏《车营图制》《车营百八叩》《车营百八说》合编。撰著缘由,因孙承宗在蓟辽“与诸文武大吏议,知则识之,不知则相与探讨。发哨马入其地,习其山川部落,经由水陆各要隘,规其广狭,量地险夷,酌日短长,占风旁正,图而识之,合百有八借为问,以发诸文武大吏思。而参僚如定兴鹿伯顺、归安茅止生、忻州杜应芳等,所对俱深明大略,规画足以制敌”[8]卷3,故有是编。此书为时人及后世所重视,是中国军事史上的重要典籍。明清之交战乱频仍,此书涉及“军机谨密,缮本无多,一经劫灰,片羽吉光,渺难获睹”[8]卷3,清初已不见公开流布。直到同治七年(1868),孙承宗十世孙炳文从孔氏手中得到《百八答》,次年由任丘知县郭会昌刊刻,此书才再现于世。
版本有:一卷本,天启四年(1624)刻本,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一卷本,合刻本,同治八年(1869)《车营叩答合编》本,十行二十一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双边,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中国民族图书馆、湖南图书馆、绍兴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等藏;一卷本,合刻本,光绪六年(1880)粤东铅印《车营百八叩答说合编》本,天津图书馆、开封市图书馆藏;一卷本,光绪十三年(1887)寥山草堂刻本,复旦大学图书馆藏。
六、《认真草》
崇祯七年编成。以时间地点为序,记录鹿善继任职户部、兵部及乡居期间主持参与的政务与疏奏、书信、各类记录等,共收十五种。第一种《金花始末》两卷,记抗旨以广东金花银支应辽东军饷事;第二种《马房本末》一卷,记监督马房时请上峰裁惩冒破事;第三种《籽粒本末》两卷,记呈请减征籽粒地赋税事;第四种《扶孤始末》一卷,记力助已故都御史张镐未满周岁的孙子保护财产免被侵吞事;第五种《箧余》一卷,收入仕前与朋友的书信往来;第六种《农曹草》一卷,收主掌农曹时的疏奏及信件、记录等;第七种《粤东盐法》一卷,讨论粤东盐政、船政事宜;第八种《福建盐法》一卷,讨论福建盐政事宜;第九种《读礼草》一卷,记第一次辞归乡居时与友人论忠孝节义事;第十种《待放草》一卷,收矫发金花银等待惩处时与友人的信件;第十一种《典饷草》一卷,收再次入职户部时与僚属友人论粮饷的文章;第十二种《枢曹草》两卷,收任职兵部职方司时的疏、覆、书等;第十三种《榆关草》三卷,收随孙承宗督师榆关时期的文章;第十四种《再归草》两卷,收榆关后被迫告归时的文章;第十五种《奉常草》,收任太常寺少卿时的文章。书名来由,孙承宗在序言中解释得很清楚:“当其(按:指鹿善继)借发金花也,署掾环请曰:‘非专责,何苦认真?独烦一推署符耳?’予快此掾语,摹天下诿諈不任者,故题伯顺所著十五种书曰《认真草》。”[10]孙序“草”为草稿、底本意,此处为自谦。孙奇逢评:“此(鹿善继)壮年之文,以节见。”[8]卷8是了解鹿善继生平的重要文献。
版本有:三十六卷本,崇祯七年刻本,上海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台北故宫博物院等藏;二十二卷本,清刻本②具体年份不详。,九行二十二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天津图书馆藏;十六卷本,光绪五年(1879)定州王氏谦德堂刻畿辅丛书本,十行二十二字,黑口,左右双边,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浙江大学图书馆、厦门大学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武汉大学图书馆等藏。
七、《麈谈》
据《鹿善继年谱》可知,此书在崇祯七年与《认真草》一并刻印。但鹿氏友人如孙奇逢等,完全不曾提及;门人如陈鋐,只提书名,未见任何描述;其他如茅元仪、杜越等也从不曾谈到。很可能诸家都未曾见过。从书名看,大概内容不出与朋友门人论道的范围。
版本有:一卷,光绪二十三年鹿传霖刻本,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藏。
八、《寻声谱》
为纪念好友周顺昌,编于崇祯八年(1635)。鹿善继与周顺昌为至交。周氏在万历四十三年福州推官任上,常常寄诗扇给鹿氏。后扇子遗失。天启六年(1626)周顺昌冤死狱中。鹿善继“痛人如蓼洲乃不得留其片言只字于人间,是大可恨”[11]自序。数年后,鹿氏得知周氏扇头诗尚为两人共同的好友马洁所记,立即请马洁回忆,照录一过,并汇集自己与马洁、孙奇逢、孙奇彦、范士楫、鹿化麟、杜越、孙立雅的悼念诗,总为一编。得名源于:“向子期《思旧赋》云:‘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余每读之,未尝不沾襟,遂题是集曰《寻声谱》。”为伤感知己早故之意。此书因篇帙短小,一段时间内以抄本流行。康熙间,孙奇逢弟子汤斌任江苏巡抚期间,将一抄本送给鹿氏孙子鹿靖,编入《烬余集》,收进《四库全书》。光绪间,鹿传霖再次刻印。
版本有:一卷,光绪二十三年(1897)刻本,九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天津图书馆、重庆图书馆、新乡市图书馆等藏。
九、《鹿忠节公集》
崇祯十年(1637)由范景文、茅元仪纂集而成。收罗鹿氏生平文献最全。包括疏、序、记、墓志铭、行略、议、说、引、祭文、赞、启、呈文、关文、书信等公私文字。
版本有:二十一卷本,康熙六年(1667)刻本,九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新乡市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武汉大学图书馆、河南大学图书馆等藏;乾隆刻本,青海省图书馆、宁波天一阁博物馆、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吉林大学图书馆等藏;道光二十三年(1843)刻本,吉林大学图书馆藏;道光二十八年刻本,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苏州大学图书馆等藏;同治五年(1866)刻本,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苏州大学图书馆等藏;具体年代不明的清刻本,国家图书馆、中国民族图书馆、天津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湖南图书馆、重庆图书馆、保定市图书馆、嘉兴市图书馆、焦作市图书馆、齐齐哈尔市图书馆、石家庄市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图书馆、山东大学图书馆、郑州大学图书馆、新疆大学图书馆等藏。
十、《鹿善继文稿》
明末鹿氏门人所编。《明史·艺文录》著录。未见。
十一、《鹿伯顺先生文抄》
顺治十三年(1656)鹿氏好友范士楫编。孙奇逢作序。未见。
十二、《无欲斋诗钞》
康熙六年李光地校订、编辑。书名下标识“成云洞定本”。李氏早年倾心王学,因而对鹿善继极有好感。书中所收诗的内容主要为各类人情交往以及感遇怀人等。李光地的诗歌观为:“诗之格历代屡变,然语其至者,则不离乎《虞书》言志、庄子道性情之说。苟其志高矣,性情厚矣,虽不能诗,固所谓风雅之宗也。”[12]李序在“志高”“情厚”的观念下考察,他高度评价鹿诗:“忠节鹿公纯忠至孝,苦节清修,平居尤孳孳于讲学问道,化行乡里。今子孙收其遗稿,有古律诗若干章,无非至性大义之所流溢。夫诗人之欲工者,刻画风物,锼鉥肺肝,晨理机杼,日昃成文,然求一语入人之深而不可得。何者?彼其胸中无是也。观公诗如操笔直吐者,而宛转曲至,使读之者若亲见闻其义形之色,愤慨之声,深情远概,犹足以敦浇振懦于无穷。”[12]李序是知人知诗之论。
版本有:不分卷,康熙六年寻乐堂刻本,保定市图书馆藏;乾隆五十五年(1790)刻本,天津图书馆、烟台市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等藏;道光四年(1824)鹿亢宗刻本,八行十九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双边,国家图书馆、天津图书馆、湖南图书馆、福建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南开大学图书馆、中山大学图书馆、吉林大学图书馆、浙江大学图书馆等藏。
十三、《无欲斋诗草》
光绪间鹿传霖编刻。前七卷收鹿善继诗,末附一卷《寻声谱》。诗主要记录与友人的交往,另有少量感遇、祝寿、怀人的内容。从中可以了解鹿善继的交游及为人旨趣。
版本有:七卷附一卷本,光绪二十三年鹿传霖刻本,九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双边,首都图书馆、天津图书馆、石家庄市图书馆、新乡市图书馆等藏。
此外,鹿氏弟子陈鋐还撰有《鹿忠节公年谱》两卷,记录鹿氏生平甚详。
结语
鹿善继的著述对后世影响深远。鹿氏以阳明学为宗旨诠释《四书》,为北方王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受他影响,早年醉心程朱的孙奇逢转而倾心姚江,并以之为一生著书讲学的旨归。孙氏在康熙元年(1662)和临去世前,先后两次参考《说约》,完成《四书近指》与《晚年批定四书近指》。鹿善继的弟子薛凤祚进而作《圣学心传》,进一步发明《说约》《近指》。孙奇逢入室弟子崔蔚林撰《四书讲义》、魏一鳌撰《四书偶录》,私淑弟子张沐撰《四书疏略》,夏峰三传弟子马时芳撰《论语义疏》,都以《说约》和《近指》为主要参考。这些注本都是大河内外以王学阐释《四书》的力作。可知,夏峰学派乃至北方王学关于《四书》的著述,很多是对鹿善继《说约》的继承、阐释和再发挥。甚至,夏峰学派的形成与发展,与鹿善继的关系也密不可分。此外,鹿善继的《认理提纲》扼要明彻,便于执行,因此“海内学人无不推重”[2]卷7,直到清末,曾国藩等人仍以之为日课①参见曾国藩《求阙斋日记类钞》卷上“己巳十二月”条,光绪二年(1876)传忠书局刻本。;《寻乐大旨》则为顺治时陈浵、道光时李棠阶奉为修身原则,也是清初太原晋祠镇寻乐书斋、清末修武张鸿声私塾的课本;《认真草》记载明代户部、兵部运转事宜甚详,是研究当时财政、军事的重要资料;《车营百八答》反映了冷兵器与火器并存的时代的战争攻防特点,在军事史上也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鹿善继毕生信奉知行合一,最终以身殉道,是位表里如一的真儒。他的自省、修身、勇于承担、注重事功、追求安民济世等思想,都贯穿在他的各类著述里,是后世宝贵的精神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