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堂集》集外文考述
2024-05-10罗竹芯
罗竹芯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方宗诚(1818—1888 年),字存之,自号柏堂,安徽桐城人。学宗程朱,致力于经学。嘉庆二十三年(1818)生,少时从学于许玉峰、方东树,后适逢太平天国运动,隐居鲁谼山,著《俟命录》,名扬京都。自咸丰九年(1859)始,客居吴廷栋、严树森、曾国藩幕府,广为交游。后经曾文正公举荐,于同治十年(1871)为官枣强。治县九载,政通人和,兴教化之风,为时人称颂。光绪六年(1880),辞官归隐,吟风弄月,专心治学,著有《柏堂集》《辅仁录》《柏堂师友言行记》等。
《桐城方宗诚先生文稿》稿本,藏于桐城市图书馆,长25.3 厘米,宽16.2 厘米,大致每半页10 行,单行24 个字,保留眉批、尾批以及作者删改痕迹。此稿本共收方宗诚文48 篇(内有重文2 篇),其中43篇收入《柏堂集》[1],另有5 篇未收入,分别为《曾文正公文集序》《刘翼臣孝廉时文序》《安徽增捐义地碑记》《宫太保相国列侯湘乡曾公六十寿序》《李节相五十寿序》。《曾文正公文集序》已收入《求阙斋文集》,此处不再论述。现将4 篇集外文迻录至此,略作考释。
一、《宫太保相国列侯湘乡曾公六十寿序》
皇帝御极之七载,相国湘乡曾公江南总督移命直隶,举贤黜贪,政平刑理,吏民大和。既二年,天子念公前在江南久有拨乱反治之功。凡数千里之民,陷兵燹者几十年,赖公奋忠智,倡义旅,知人善任,集群策群力拔之水火之中,登之祍席之上。故公之勋德被于天下,而江南士民念公德泽尤深,因特命公复移节两江以慰民望。而代公督畿辅者,为协揆合肥李公,公门人也。李公既任事,铭传亦来,命来视师,谒见公于天津。适遇天子以公今年十月十一日六十寿辰,特颁温诏褒嘉,宠赐优极一时。中外钜公、名卿、文武僚吏无不为诗文称觞上寿。非徒寿公,亦用为我国家庆也。于是铭传诸将士相与荣之,谓铭传曰:“昔诗人颂周室中兴而善,其将相、大臣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若此者,其为惟湘乡公之谓乎?公其可不为颂祷之词?”铭传因告之曰:“诸君知公为人伦冠冕,而抑知公之勋德之所以大乎?《周书》称:‘一个臣,无他技,其心休休,其为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人之彦圣,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此盖公之勋德之所以大也。”①此处引文出自《尚书·秦誓》,原文为:“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稿本中与原文不一致之处,悉按稿本,下同。
公自幼为学,实事求是。自入翰林,至卿贰,无时不以延揽人才为心。显皇帝登极之初,公应诏上书疏陈,所以激励造就人才之道甚备,海内靡不仰望风采。公尤具知人鉴,凡所论荐,后皆卓然有所建明。李公未登第时,从公游,公即决其为必能为国任艰钜。及洪逆起粤西,公倡义楚南,所集宾僚将弁,始不过布衣、书生、小吏、走卒,公率之以行,百折不挫,遂扫荡上游数省以及于江南,而诸所识拔之士虽下卒,亦多著忠节,立奇功,显名于天壤。李公时来,命团练乡里,亦起而从公戎幕之中,旋奉公命,召集淮南义师,助公南平粤寇,北清捻逆,中原悉定。虽以铭传之不才,亦得率诸君,从公为国宣劳。徒非公休休有容,善作成人才,曷以致此耶?《孟子》曰:“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诗人颂文王之诗曰:“寿考作人。”夫人臣事君,一人之仁,不能施博之而有济于众也,惟作成人才,用于一方,则一方被其仁;用于天下,则天下被其仁。风气既开,人人皆以作人为心,则自一世以延于数十百世,皆莫非吾仁之所广被也。孔子曰:“仁者寿。”夫仁者,作人之效,至能为天下捍大灾,御大患,使斯民皆饮和食德,以登于仁寿之宇,则大德之,必得其寿,又何终乎?《诗》曰:“岂弟君子,遐而作人。”而先颂之曰:“岂弟君子,干禄岂弟。”“岂弟君子,福禄攸降。”公其有事,将士咸以铭传言不妄,且谓公之所以成其勋德者,洵足为天下后世法,固请序之以为公寿,公其或者以为知言而进一觞乎?
按:此文作于同治庚午年(1870)。文中有言:“适遇天子以公今年十月十一日六十寿辰,特颁温诏褒嘉,宠赐优极一时。”考《曾国藩全集》可知,九月十六日,曾国藩上《恭谢御赏寿物折》云,“窃臣于本月十二日承准军机大臣咨交到恩赏臣六十寿辰”,可见此文写于九月十二日之后。另稿本中标明,此文为方宗诚代刘铭传所作。刘铭传,字省三,安徽合肥人,清末淮军重要将领。同治元年(1862),受曾国藩指派,李鸿章到合肥招募淮军,刘铭传同张树珊、潘鼎新等人投奔本部团练,征战数载。同治九年(1870)奉命奔赴陕甘,但因朝廷派别斗争且旧病复发,刘铭传奏准获假三个月回乡休养,从此开启赋闲生活。光绪十年(1884)中法战争爆发,刘铭传再次被起用,以巡抚衔督办台湾军务。光绪十一年(1885)至光绪十七年(1891)在台任职,对台湾建设居功甚伟。五年后于安徽六安病逝。刘铭传与曾国藩的交往自同治年间始。《曾国藩全集》中有关刘铭传的记载最早的一条出现在同治元年五月十九日《官军迭复江岸各城隘出力员弁六案请蒋折》中:“花翎都司衔千总刘铭传,请以都司尽先补用,并加以游击衔。”[2]同治年间,仅在曾国藩的书信中,刘铭传出现就多达500 次。另刘铭传之《大潜山房诗稿》中更有曾国藩的题语,称赞其诗:“省三所为七律,亦往往以单行之气,差于牧之为近,盖得之天事者多。”[3]可见二人交往颇多。但刘氏一介武夫,且出身农家,虽雅好诗书但所作诗文不免有“生涩”之感。且通观刘氏与曾国藩的书信往来,二人所言多为军事,私交甚少,所以此寿序刘铭传委托同出安徽并且曾经为曾国藩幕僚的方宗诚代写。文中“铭传亦来”“于是铭传诸将士相与荣之,谓铭传曰”“铭传因告之曰”“虽以铭传之不才”等语可为佐证。
此文有眉批两条:“‘募’字或易‘集’字,何如?”“‘登用’二字与‘一方天下’不合,似可商。”方氏均按批语修改。眉批者不详。另有黄彭年、李鸿章批语两条。“是文一字不言天津事,最为得体。黄彭年识”[4]。此处所提及“天津事”应为“天津教案”之事。同治九年(1870),天津法国教堂收养的儿童无故失踪死亡,后经查实,为法国教堂所为,引起天津当地民众与外国教徒的冲突。因不满中国百姓打死教堂公职人员,英、美、法等七国随即调派军舰至天津和海口进行武力恫吓。同年五月二十五日,清廷急派直隶总督曾国藩处理此事。因国力衰微,曾国藩在处理此事时无奈采取委曲求全的做法,引起群情激愤,局面难以控制。是年八月初三,清廷任命李鸿章为直隶总督,接管此事,曾国藩调任两江总督[5]。经此一事,曾国藩声誉受损,而文章对此事只字未提,仅历叙曾国藩平定叛乱、提携后进之功绩。黄彭年认为此文处理得当,合乎礼法。李鸿章按语为:“曾公功德与斯文之言、之意皆堪不朽,读之增愧。鸿章。”李鸿章之父李文安与曾国藩为同年进士,道光二十五年(1845)李鸿章入京会试落榜,拜于曾国藩门下,后随其征战,同朝数十载,情谊匪浅。文中也多次提及曾国藩对李鸿章的提携之恩。此处李鸿章言曾国藩有不朽之功,可见其对曾氏之推重。
二、《安徽增捐义地碑记》
同治九年,予随节相李公治兵入关中。未几,李公奉命总督畿疆,予又从至保定,遂驻军于东城之外。久之,与同乡诸君宦游于直者相往还,因得习闻前辈已行之事。先是,吾乡方恪敏公总督直隶,后吴竹如侍郎陈臬于此,皆各倡捐义地,以葬旅榇之不获归殡者。历年既久,地渐狭隘。而方公所捐置之地尤为四邻居所侵蚀,土崩骨露,行道恻然。今年吾邑张振先方伯擢任山西,将行,乃率同乡之官直隶者,俱捐廉俸置地于城南八里庄,以补两义地之所不足,又反纸坊头之侵地。适丁乐山廉访襄治淮军屯于兹,亦捐俸以倡,将弁为之修理其垣墙,掩盖其暴露。而八里庄新购之地,亦率军士筑墙四周,正经界焉。古人有言:“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又曰:“莫为之前,虽美不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何吾乡士大夫好义若斯之众也。既而八里庄又有鬻地亩者,叶冠卿观察、汪五峰大令复筹款,增购七亩于其北。予与诸将士慕诸贤之风烈,亦各捐俸购地四十二亩于义原之南,并率士卒筑土垣,如前之为。张君、丁君既皆泐文于碑以垂永久,诸君亦请予识增地始末与其界址丈尺。予曰:“然。是诚不可以不记也。”顾天下事,继起者易,为功开先者难为力。今义地一事,方、吴二公开其先,张、丁二君继其后,予与诸君亦勉附骥足焉,后之君子其尚趾厥美哉。
按:此文作于同治庚午年,文中“张振先方伯”疑有误。考光绪《山西通志》,同治九年任职山西之皖人为张树声,自直隶调任山西按察使,其字为“振轩”,此文中疑为作者误写。文中所言“叶冠卿观察”为叶伯英。叶伯英,字孟侯,号冠卿,安徽怀宁人。附贡生。历任户部主事,直隶清河道按察使,陕西按察使、布政使、巡抚等。据叶伯英自编《耕经堂年谱》载,叶伯英于同治七年(1868)九月北上入京。《曾国藩全集》亦载:“(同治)七年十一月初八引荐,奉旨:‘着准其免补本班以道员指直隶归候补班前先补用。’”[6]至同治十一年(1872),叶伯英补清河道之缺,任清河道按察使。可见同治九年,叶伯英任官直隶,此处“叶冠卿观察”应指叶伯英。
此篇为方宗诚代作,查《柏堂集》有《安徽殡旅原碑记》与《修理安徽义地碑记》两篇,可知此义地捐献过程。京畿繁华,天下士民游览于此,皖人亦如是,因此多有客死直隶而不得返乡者。乾隆时方苞总督直隶时查此情形,首倡购义地于城南纸坊头。咸丰初,皖人吴廷栋亦于北关外丁家原购地四十五亩。因年久失修,疏于管理,至同治年间,义地逼塞,尸骸暴露。张树声于同治九年调任山西,适逢丁日昌、刘盛藻治军直隶,张氏捐俸禄以倡,所筹之资购地七十五亩于城南八里庄。丁氏、刘氏亦率军中将士修理围墙。后复有乡贤捐地于义原之南四十二亩,并筑垣以明经界。《安徽殡旅原碑记》《修理安徽义地碑记》《安徽增捐义地碑记》均由方宗诚撰写,可见其于此事参与颇深。
三、《李节相五十寿序》
同治十一年正月五日为今相国合肥公五十寿辰。先一年,僚属欲豫称觞,公固辞。至是僚属相与语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跻彼公堂,称彼兕觥。”先王时实有之,周公著之于《诗》,孔子列之为经,此诚上下忠爱,礼让为国之本,不可视为世俗颂祷之虚文已也。惟人之寿不同,有在一身,有在一世,有以百年为寿者,有以千万载以逮于无穷为寿者,是不可以无辨。公少以文学侍从之臣受知于湘乡相国曾公,其时天下方承平,人多狃于宴安,公独日从曾公讲习经世大业,其志故在千秋百世矣。咸丰初,寇起粤西,蔓延东南数省。曾公倡义旅于湖南,号曰“湘军”。既肃清江、鄂,将进规江南,公时襄事幕府,运筹决策。不二年,复安徽。维时江苏全省沦贼中,湘军力不足以济,公倡创立淮军之议。召集忠勇、武毅、英杰、奇士数十辈,各募敢战者数十百人,从公驶轮船,越贼巢,翔集于沪上。遂拜巡抚江苏之命,阳施阴设,几深勇沉,忠义贯乎天日,威武震于中外。虽以西夷素不臣服中国,而慑公之智勇,亦多有愿效死力为公助战者。于是三年,全境荡平,且分兵以助克闽、浙边郡,公之志量,诚欲致一世之人于仁寿之域,岂寿一身者哉?东南既平,中原捻逆犹充斥,公先继曾公总制两江,转饷西北,各省复继。曾公督师于豫、鄂、齐、鲁、燕、赵之郊,二年之间,群丑既歼,渠魁授首,畿辅之地,危而复安。大功既成,入觐天子,遂进谠谋于中枢,以为居安不可忘危,王畿重地,尤不可不为深远之计也。天子遂召曾公由江南来督直隶,而以两湖为长江上游番舶之所来往,惟公威信足镇抚之,遂命公之湖广总督任。旋奉命使蜀,安抚民夷杂处之地,复督办陕西军务。而天津逼近京师,为中外交涉之境,事体犹重且艰,遂命公来代曾公,而以曾公复应两江之任。
昔宋之用兵于西夏也,范、韩二公互为经略,夏人请臣。而成周之初,周公、召公二相分陕而治。圣天子之用曾公与公,其亦此意也。夫抑尝读《诗》,至宣王中兴之时有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是盖以宣王中兴之盛,推本于贤臣之挺生,而贤臣之所以挺生,又推本于“贤臣之挺生而贤臣”①此处“贤臣之挺生而贤臣”疑为作者衍文。。山岳之毓秀。《尔雅》以霍山为南岳,而又曰“江南衡”,故史传又称衡山为“南岳”。霍山之高大,虽逊衡山,然其挺特不群,固亦江淮间诸山之宗也。湘乡公禀衡岳之精,公世居庐州,其霍岳之降神,笃生我公,以为中兴硕辅乎。曾公前在直隶逢六十寿辰,今公亦适值五十寿辰,二公之寿非一人之寿,乃天下人之寿也。然则属吏等,乌可不跻公堂而称兕觥乎?于是书之以为公寿。谨序。
按:此文作于同治辛未年(1871),为方宗诚代他人作。同治十年二月,方宗诚就任枣强,李鸿章时任直隶总督,二人交往愈加密切。稿本中存李鸿章尾批4 条,可见此中文章经李鸿章批点,因此与李鸿章同出安徽的方氏代作此寿序合乎情理。
文中言及霍山,《尔雅》原文为:“泰山为东岳,华山为西岳,霍山为南岳,恒山为北岳,嵩高为中岳。”[7]概因汉武帝封禅时,行至安徽霍山,便将其命为南岳,但后世多称湖南衡山为南岳。此语引起学者长久以来对南岳归属地的争论,不加赘述。查《水经注》有言:“霍山为南岳,在庐江潜县西南。”[8]《光绪安徽通志》亦称:“潜山,潜山县西北二十里有一曰皖山,又与天柱山。汉武帝南巡登礼潜之天柱山以代南岳,故一称霍岳,又谓之副南岳。”[9]可知霍山位于安徽潜山此言不虚。方宗诚以霍山比之李鸿章,衡山比之曾国藩十分妥帖。
寿序在《柏堂集》中并不多见,仅有《节孝史母王太宜人八十寿叙》《伯姊高安人七十寿叙》两篇。《节孝史母王太宜人八十寿叙》借史梦兰之口叙述其六月而孤,赖母以养。因屡次春官不第,且母亲年纪渐长,便决意不取功名,专心事母。适逢母亲八十大寿,便请曾国藩题字,方宗诚作文以记母亲厚德。《伯姊高安人七十寿叙》则以顺叙之法回忆方宗诚年幼家贫,长姊操持家务之艰难。出阁后侍奉婆婆、父母终老,勤俭持家,闻名乡里。相较于写给曾国藩、李鸿章二位重臣的寿序,《柏堂集》中保留的两篇语言更加平实,没有运用过多的文法营造雄奇的文气,注重突显作者的内心感情。
四、《刘翼臣孝廉时文序》
枣强刘翼臣孝廉既卒十余年,子明经鸿林集其平生所为制艺二卷,将付梓,请序于予,且曰:“先君绩学笃行,屡上春官不第,徒以文字教授乡里,郁郁不得志而没。鸿林无似,不足以显扬先德,独其教泽在人。后进师法其文行者,至今犹思慕焉,相与议刊其文稿以行于世,鸿林不敢沮也。谨编次成帙,敢请公重加论定可乎?”
予治枣一年,稽诸志乘,屡访乡先生所著遗书,不可得。又遍求邑士之贤者而友之,庶几裨告吾治教之不足,而亦不可多观也。惟明经与其叔父来仪孝廉,屡获接见,皆敦朴善士。今复获读翼臣孝廉遗稿,亦知其家学之有自也。
孝廉文不摹高求古以求艰深,亦不依倣明以来时文诸家之形骸,而于圣人之经,必穷其旨意脉落之所在。理明义精,即时文之体格,发挥之,音节和谐,气势曲畅,不远于清真雅正之则。予为评点十余篇,官事促促,未遑卒读,欲为文表章之,虑无以既厥美也,无已,其为读是集者,进一言乎?盖文之为道,以研穷经术为先,经术既明,而又体之于身,然后文章之本立,由是居安资深,自然取之左右逢其原,遇不遇,命也;即寿之短长,亦命也。学者贵有自立于千古者耳。先生有知,当以予言为然。
按:文章作于同治癸酉年(1873),文题下标有“此不入集”四字。查《枣强县志补正》可知:“刘九官,字翼臣,咸丰辛亥举人。自幼笃于庸行,不尚浮华,为文以理为生,思澄气静如其为人,教授生徒不计束脩有无,孜孜成就,文行并重。没后,门人刻其文曰《居业堂稿》,知县方宗诚为之序。”[10]查《中国古籍总目》《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均无《居业堂稿》相关信息,此书恐已失传。据《枣强县志补正》及民国所编《枣强县志料》所载其子刘鸿林为同治七年岁贡生。“性孝友,嗜学,设帐受徒数十年,及门入泮擢科名者颇不乏人。逝世后门人筹欵树碑挂匾,其师道可风矣”[11]。可见刘翼臣及其子皆颇有学识,于乡里广授生徒,受人尊敬。
方宗诚初治枣强时,百废待兴。据《柏堂集》记载,方氏于枣强励精图治,尤重教化之事,除修建敬义书院、正谊讲舍外,还注重收集乡贤著作,以求“表章先哲遗书,以导学者之先路也”[12]。《枣强县志料》中提及枣强先贤著作大多散佚,而此文中亦言方氏遍寻乡贤著作而不得。为重振文风,方宗诚便重编郑端之《日知堂集》,刊补刘琯之《大易阐微》,并为刘翼臣之文集作序,可见其为保留地方文献作出的努力。
《桐城方宗诚先生文稿》中4 篇集外文,包括2 篇寿序、1 篇碑记以及1 篇序,从文章内容以及批语中可以看出,方宗诚为官枣强时交游圈进一步扩大。不仅超越乡里限制,与曾为幕僚的文士黄彭年交流密切,而且与曾国藩、李鸿章等达官显贵往来颇多。《安徽增捐义地碑记》还原了安徽义地捐赠全貌的同时,也揭示了同治年间为官直隶的皖籍官员的交往情况。《刘翼臣孝廉时文序》还为方氏为官期间致力于教化事业提供了实证。除此之外,此稿本保留了方宗诚同治年间古文创作的原始资料,相较于刻本中经过选择删改的内容,稿本更能展现方宗诚创作时的原貌,其中包含的批语也向今人呈现了晚清时期文人、官员对方宗诚作品的评价。质言之,此稿本对如今学界关于方宗诚的研究颇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