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词源学视阈下西方自由逻辑批判与马克思的超越
2024-04-29李刚荣瑶
李刚 荣瑶
〔摘要〕“自由”是人类共同价值追求,但人们对“自由”的诠释却未达成共识,特别是在西方存在纷繁复杂的历史迷雾。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不但要批判西方自由观,还要破除笼罩西方自由的历史迷雾,这需要深入探究马克思主义最初形成的理论土壤,从而真正把握马克思对西方自由思想的批判性和革命性本质。本文通过比较词源学的分析发现,西方“自由”的两种不同词汇表达(即“freedom”和“liberty”),具有不同的词源语境,同时对西方政治思想的自由逻辑产生了历史迷雾般的影响。只有揭示这些形成历史迷雾的源流本质,才能实现对西方自由思想的批判,而马克思正是用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破除历史迷雾,才形成具有批判性与革命性的自由观,对我们在新时代新征程增强实现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信心,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比较词源学;马克思;自由观;批判性;革命性
〔中图分类号〕D0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048-(2024)02-0068-11
“自由”是人类文明的政治标识,也是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但人们对“自由”的理解却未达成共识,无论从哲学层面还是从政治层面关于自由的诠释历来众说纷纭。我们从不同民族文化背景和不同文明发展模式的比较中发现,以“正宗自由派”自居的西方政治文化似乎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迷雾。在西方,表达“自由”的两个同义词,即“freedom”和“liberty”,实际上有着不同的内涵和意义,但这两个词在中文里仅用“自由”一词对译,根本无法反映在近500年来西方媒体和学界使用这两个词的频率所引发的“逆转性”变化。据国外研究,在16和17世纪“liberty”的使用频率是“freedom”的4倍,在18和19世纪后“liberty”的使用频率逐渐下降,而“freedom”的使用频率开始上升最后实现逆转,特别是在20和21世纪的英美媒体上的“freedom”备受青睐,其
使用频率通常是“liberty”的3倍。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迷一般”的历史现象?显然,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搭配和语言演变的问题,其中应蕴含着西方自由思想发展变化的历史逻辑。正如英国历史学家梅尔茨所持观点,“思想变化积淀在时代的改变了的语言和文体之中”〔1〕,思想凭借着改变了的词语与话语方式从一代人传递到另一代人,只要把词语放在具体语境中考察,就可以发现词语包含意义的变化。因此,本文拟从比较词源学视角对“freedom”和“liberty”的使用情况进行历史文化分析,比较“freedom”和“liberty”之间不同的词源语境,揭示“freedom”和“liberty”的词源语境对西方自由逻辑的影响及其形成“历史迷雾”的源流本质,探究马克思对西方自由思想的超越,研析马克思的批判性对话及其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的革命性变革,从而把握其对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和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现实意义。
一、英文语境下“Freedom”与“Liberty”的比较词源学分析
当西方自由思想传入中国时,古汉语中“自由”的政治色彩贬义居多,乃“为放肆,为淫佚,为不法,为无礼”〔2〕,这与西方文化所追求的“liberty”或“freedom”在内涵和意义上大相径庭,所以学贯中西的严复在翻译西方自由主义思想代表人物约翰·斯图尔特·密尔的《On Liberty》时十分严谨,译为《群己权界论》,并尝试将“liberty”译为“自繇”,将“freedom”译为“自由”。随着西学东渐的日益扩大,“自由”先被日本学者借用,以“无挂碍”之意来对译“freedom”或“liberty”,后作为政治概念在宣传西方思想与民主革命主张时广泛使用,最终被国人普遍接受而延用至今。由此,在中英文互译中,中文的“自由”一词“历史”地遮蔽了英文“freedom”与“liberty”的区别。虽然“freedom”与“liberty”是同义词,均涉及保护个人权利,在一般条件下可以互换,但这两个词的政治语义和语境在西方历史文化中是有差别的,如果从比较词源学去分析,就更容易找出二者在历史文化源流上的本质区别。
(一)“Freedom”的语料来源
“Freedom”是古英语词汇的一部分,是free的衍生词。“freedom”出现在12世纪之前,从最早的使用历史看,“freedom”定义的是“自由个人(free individual)”的权利,及其拥有的与奴隶或农奴形成鲜明对比的“特权”状态,但是随着现代政治文明及其英语的发展,“freedom”开始与摆脱专制的“liberty”趋同,共同代表着“行动自由(freedom to act)”和“免于专制(freedom from despotism)”的含义。因此,要研究“freedom”的历史文化语境源头,我们必须探究其词根“free”。
1.“Free”的詞源文化
“Free”一词主要源自印欧语系中的“pri-”,后来逐渐演化到日耳曼语中的“friaz”,又演变为古英语中的“freo”,本意约为“dear(亲爱的)”和“beloved(被爱的)”的含义,后又表示“不受约束的”。“爱”与“不受约束”因何关联?这要追溯到“freo”的日耳曼氏族文化传统。公元5世纪以前,罗马人占领了英国,盎格鲁-撒克逊(Anglo-Saxon)等日耳曼氏族部落为扩展宏图而持续入侵大不列颠岛,经过征战与掠夺,大大小小的王国逐渐合并为七个大王国,最终经数百年统一为英格兰王国。当时盛行奴隶制与父权制,男人就自然而然拥有了统治地位,其妻子与儿女甚至包括奴隶都是其私人财产。然而因妻子与儿女是奴隶主所钟爱的,于是他们就天然拥有按自己的意志行事的个人权利,享受着奴隶不能享受的特权。因此,原本有“被爱的”含义的“freo”,在文化发展中就“历史”地具有了与个人利益相关的“不受约束的”含义。与此同源的还有“family(家庭)”和“friend(朋友)”,意味着与奴隶主相关的亲属和朋友也拥有相应的权利。同时,“-dom”作为一个抽象名词后缀,用来表示一种状态或条件,在那个时代这是贵族权力的象征。于是,当“dom”与“free”结合,“freedom”就蕴含了“特权”之意,当“lord(英国男爵头衔)”与“free”结合,就成为“free lord(自由领主)”,在德语中男爵称作“freiherr”,在其他国家称作“baron”,在现代英语中“baron”进一步演变被赋予“工商业巨头”之意。因此,从“free”的词源学溯源中我们可以发现,盎格鲁-撒克逊(Anglo-Saxon)人在征战中有着“胜者为王”的民族文化特性,并随着历史的潜移默化,这种民族文化被赋予了“free”的语义和语境,也就是在源流本质上易于追崇“特权自由”和“霸权自由”,在抽象语境上易于契合“以个人为中心”的自由。
2.“Free”的多元语义
在英语表达中“free”有四重语义,且不同语义所指代的词性和语境不同。一是将“free”作为一种形容词存在,翻译为“自由的”,表现出主体自身的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主体在没有强制、没有压迫的条件下能够充分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更多侧重于强调与他人无关的个人自由,这是一种抽象意义上的自由。二是将“free”与“-dom”结合而作为一种名词表意为“freedom”存在,更多指向经济意义上或政治层面与权利相关的自由,比如经济自由译为“economical freedom”,个人自由译为“individual freedom”。三是将“free”作为一种动词存在,翻译为“释放、使自由”,与“liber”有相同的内涵,倡导自由个人主义(liberal individualism)。四是将“free”作为一种副词存在,具有“免费地”含义。这里的免费,就是享受不付费的“物化自由”的特权,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免费”的前提是“交换”,这种“免费”往往又是最贵的,成为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的特点。因为这里的“free”只不过是以其他方式换取了相对的不付费的“物化自由”,但事实本身没有免费,相反可能会失去更多的其他权利和精神利益,甚至掉进不自由的消费主义陷阱。
(二)“Liberty”的语料来源
在现代英语中,与“liberty”拥有同一词根“liber”而语义又不同的词汇不少,比如“liberalism(宽宏大量)”“liberality(公平)”“liberalize(放宽对……的限制)”“liberator(解放者)”等,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liber”丰富的历史文化源头。
1.“Liber”的词源文化
“Liberty”一词出现于14世纪,源自拉丁文,本意是(被解放的)自由人,当其翻译为“自由”时,最早可追溯到“libre”这一拉丁语的产生。“libre”最初具有“自愿情愿、出于自己的兴趣和意志”的含义,这一含义也让“libre”成为英语中的“love(爱)”和德语中的“liebe(爱情)”的词源。因此,“libre”中的“自由”与汉语中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来表达“自由”具有同样“由自”的人类情感,蕴含哲学层面上“自由自在”的意义。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时期,“liber”具有“解放”之义,是从释奴这层含义“历史”地引申而来的,从束缚中解放出来本身就带着一种反抗压迫的意味,这层含义反映了该时代的社会文明进步状况。除此之外,在城邦政治背景下,古希腊和古罗马人强调人是城邦政治的动物,追求“政治共同体”层面的“城邦精神”和“集体自由”,将捍卫城邦视为获得自由的前提,也是享受幸福的前提,于是“liber”又抽象地延伸了一层“阅读、书籍”的涵义,在一定程度反映了当时人们对精神幸福的渴望和追求。因此,现代文明意义上的西方自由政治哲学最初与“liber”的语义和语境有关,“liberty”的产生发端于14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随着意大利半岛城市工商业的兴起,觉醒的居民开始向领主和教会争取自由经商、管理城市等个人权利,追求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开始萌芽,最终在法国启蒙运动和大革命中得到了彻底的张扬。
2.“Liber”的多元语义
“Liber”的多元语义是西方自由思想中古希腊和古罗马传统的根源。从“liber”的丰富语境来看,主要有两种政治语义:一是获得解放,指非奴隶的自由民在城邦政治背景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生存,即实现从束缚中解放出来,不被别人统治,主要体现在政治领域的人权解放上。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主编的《法学阶梯》书中指出:“自由(Libertas)确实是每个人做他喜欢做的、不由强力或依法禁止做的事情的自然能力”〔3〕。二是精神富足,强调城邦政治下的贵族精神与集体精神,只有精神富足,人才能拥有约束自己行为的美德,社会关系才能达到和谐、平等,这种语境让“liberty”被使用时带有追求人人平等的幸福意味,与使用“freedom”的“个人快乐”语境显然不同。这种语境可以成为一种解释自由女神像为什么是“the statue of liberty”,而不是“the statue of freedom”的重要原因。因此,在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的格言即“liberté,égalité,fraternité(自由、平等、博爱)”,直接影响了美国的独立宣言即“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促使“liberty”在美国宪法中具有奠基意义上的突出用途。
通过对“freedom”与“liberty”的语料来源进行比较分析,我们可以發现,“freedom”与“liberty”在西方的产生和发展,前者总是伴随着追求“胜者为王和赢家通吃”的自由文化价值逻辑,而后者总是伴随着追求“革命解放和民主平等”的自由文化价值逻辑。最初,“freedom”的产生是为了贵族的“特权自由”而辩护,“freedom”被赋予个体的“自由自在”的含义,其文化源流本质是维护强者拥有充分按照自己意志行事的占有权与使用权。在现代,“freedom”备受青睐,虽然被历史赋予与“liberty”相同的“行动自由”和“免于强制”的丰富含义,但终其目的是为了维护工商业巨头(baron)的“财富自由”。在“赢家通吃”社会文化背景下,绝大多数人在个体行为上看似行动自由和不受强制,实际上却在物质条件束缚下难以“财富自由”。然而,“liberty”最初产生于平民阶级“自觉自愿”的情感意志,并不断展开向贵族阶级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这使得“liberty”具有了个人在社会关系中“摆脱束缚状态”的解放意义,其文化源流本质体现了被压迫者反抗强权而追求解放的过程。因此,在18和19世纪的资产阶级革命中,“liberty”常常被进步的资产阶级和思想家们在解放意义上使用,其使用频率大大高于“freedom”。但是,在20世纪初特别是当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以后,“liberty”的“解放”和“平等”意义对资产阶级而言日趋下降,“liberty”带有激进的“负面”联想被媒体和学界日益剥离,于是英美国家主流文化开始强调继承“the freedom of the Anglo-Saxon churl”①(盎格鲁-撒克逊的霸道自由)传统的重要性。近年来美国总统拜登、英国前首相鲍里斯等英美国家政府官员在公开演讲时所提到的捍卫自由,用的更多的是“freedom”而不是“liberty”。从“liberty”到“freedom”的使用频率之变,透射出英美的“自由”政治环境日益抛弃公平正义而趋向霸道霸凌的历史文化原因。
二、不同词源语境对西方自由思想的历史性影响与批判性分析
在自由问题的认识上,西方思想家一般以人的权益为基点考量自由,关注个人权益与公共权益之间的界限和状态。近现代以来,西方关于权利的自由观念可谓繁多复杂,各种各样诸如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自由主义(Liberalism)、保守主义(Conservatism)、共和主义(Republicanism)、社群主义(Communitarianism)、平等主义(Egalitarianism)、社会批判理论(Social-Critical Theory)等思想流派提出了不同的自由观念,莫衷一是。但是,无论哪种西方自由思想,都或多或少受到“freedom”和“liberty”词源语境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内在的、潜意识的和倾向性的,我们只需要将西方自由逻辑的倾向性与两种不同的词源语境进行比较分析,就可以看出这种自由逻辑源于哪一种或两种词源语境。虽然在西方政治思想发展史上,目前主要有四种关于自由观的分类范式,但从倾向性看这四种分类范式大致都可以对应“freedom”与“liberty”的词源语境。一是法国思想家本杰明·贡斯当在《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中把西方自由观划分为:古代人的自由观(the liberty of the ancients)与现代人的自由观(the liberty of the moderns),前者奉行集体性的权力分享自由,也就是倾向“liberty”的词源语境,而后者追求享受保障的个人快乐自由,也就是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二是英国思想家赛亚·柏林在《自由论》中把西方自由观分为积极自由(positive liberty)与消极自由(negative liberty),前者表现为一种积极的自我解放的理想状态,实质上倾向“liberty”的词源语境,后者表现为一种消极的免受外在干涉的个人保护,实质上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三是法国思想家雷蒙·阿隆在《论自由》中提出了形式自由(Liberté formelle)与实质自由(Liberté matérielle)、个人自由(Liberté individuelle)与集体自由(Liberté collective)、无禁止的自由(Liberté non interdite)与实际的能力自由(Capacité pratique)等多重二分法。其实在根本上,形式自由、个人自由、无禁止的自由,属于同一系列自由概念,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实质自由、集体自由、实际的能力自由,属于另一系列自由概念,倾向“liberty”的词源语境。四是英国思想家戴维·米勒按历史发展阶段梳理了三种西方自由思想的主要传统,即共和主义的传统、自由主义的传统、唯心主义的传统〔4〕。其实在根源上,共和主义的传统和唯心主义的传统,倾向“liberty”的词源语境,自由主义的传统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
(一)深受“freedom”词源语境影响的西方自由思想及其批判
深受“freedom”词源语境影响的西方自由思想,在个人权益和公共权益之间,表现为更注重个人权利和自身利益的自由逻辑。虽然这类思想家会经常使用“liberty”一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骨子里更加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最早持这种观念的思想家出自古希腊的斯多葛学派,面对古希腊城邦的衰落,他们对所谓理想的“政治共同体”失去信心,倡导享受个体主义的快乐。从16世纪开始,在英国诞生了一大批享誉世界的反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自由思潮的思想家,他们坚定维护以个人为中心的自由,认为这是人的本性和一切问题的前提。在16世纪,英国政治家约翰·福蒂斯丘爵士,主张将自由视为人类的本性。在1651年,托马斯·霍布斯出版《利维坦》,提出了一套全新的关于国家的自由主义理论,他认为人类的基本自由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的自由,人性的最根本的、决定一切的特性存在于自卫本能或利己主义中,而每个人要想保障基本自由,人与人之间就必须订立社会契约并成立国家。在1689年,约翰·洛克将霍布斯的以集合个人自由铸造现代国家的思想发扬光大,主张政府制订法律,明确赋予个人的“人身、行为和财产以及所有的财产”等具体的自由,同时明确保护这些自由不受他人侵犯,被誉为古典自由主义思想的集大成者。在1776年,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最终完成,他主张以自由放任为核心的经济自由主义,提倡市场自由和贸易自由,标志着古典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正式诞生。在1789年,杰里米·边沁发表其杰作《道德和立法原则概述》,极力推行以“避苦趋乐”为人性原则的功利主义学说,坚持国家权力对个人追求幸福的活动不应作过多干涉。在1850年,赫伯特·斯宾塞在《社会静力学》中提出了人类社会需要“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来进化发展,为霸权自由主义奠定了理论基础。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到现在,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取代了二战以来注重社会利益和社会责任的凯恩斯主义(Keynesianism),大力主张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和全球化,大肆宣扬个人主义自由观念,特别是自冷战结束以后,美国“一超独大”在西方凝聚“华盛顿共识”,在全球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制造和宣传充满历史迷雾的自由主义思想,认为离开个人自由的大众民主是导致极权主义的温床,强调“盎格鲁-撒克逊的霸道自由”的合法性和传承性,但这种“强权即自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因此,无论是西方古代的自由思想还是现代的自由思想,虽然其中有不少思想家提出真知灼见,但只要在立场上倾向“freedom”的词源语境,就会强调以个人为中心的自由权利,忽视或淡化公共利益和多数人享有的平等权利,这样的条件下自由只能把好端端的社会变成丛林世界。
(二)深受“liberty”词源语境影响的西方自由思想及其批判
深受“liberty”词源语境影响的西方自由思想,在个人权益和公共权益之间,表现为更注重公共利益和民主平等的自由逻辑。最早持这一倾向的思想家出自古希腊和古罗马,代表人物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伯利克里、李维等。在他们的著作里,区分了自由国体与暴君政体、自由人与奴隶,并崇尚生活在政治共同体中,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人和自由人。因此,苏格拉底强调,“对公民而言, 国家比他的父母、祖先要更加珍贵, 更加可敬, 更加神圣”。柏拉图主张追求“所有人的最大幸福”〔5〕。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人人按照一己之意行动,实际上不是自由和平等,而是一种罪恶〔6〕。在伯利克里心中,城邦确实给予了公民幸福生活:“我们在政治生活中享有自由,我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当我们的街坊邻居为所欲为的时候,我们不致因此而生气,也不会相互猜疑,相互监视,甚至不会因此而常常给他们难看的脸色,尽管这种脸色不会对他们造成实际的伤害”〔7〕。后来,古罗马思想家李维在他的巨著《罗马史》里记载了政治共同体的美好生活,描述了罗马平民阶级向贵族阶级争取自由的斗争行动。总之,以上古希腊和古罗马思想家关于自由的观点与“liberty”词源语境是一致的,形成了西方所谓的古罗马共和主义的“自由传统”,又称为与英美传统相区别的“欧洲大陆传统”,这些传统对后世的西方自由思想影响深远。中世纪的奥古斯丁、阿奎那等继承了这种“自由传统”,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认为自由与善是贯通的,人的自由并不在于身体上的快乐,人与人之间要结合对上帝的爱和因此而生的对彼此的爱,才能实现自由。在14至15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以但丁、彼特拉克、薄伽丘为代表的人文主义自由思想家将“自由传统”发扬光大,到了16世纪,以德国马丁·路德和法国约翰·加尔文为代表的宗教改革者将“自由传统”延伸到宗教领域,然后在17世纪中叶英国内战爆发时进一步传承和复兴“自由传统”,产生一批以亨利·帕克、詹姆斯·哈林顿和约翰·弥尔顿等为代表的新罗马自由理论家,他们强调没有自由的国家,就没有自由的个人,提倡把个人自由观念和无私的公共服务观念相结合,公民应该承担积极的义务,以维持自由政体,认为只有当公民培养出勇气、果决和审慎等关键性品质或美德,才能建立一個自由的政治共同体〔8〕。在18世纪的法国,以孟德斯鸠、伏尔泰、卢梭、狄德罗、爱尔维修、霍尔巴赫等为代表的思想家掀起了一场影响世界的启蒙文化教育运动,对法国大革命和美国独立战争推翻专制王权和建立共和国产生了重大影响,特别是在美国《独立宣言》中喊出了的“人人平等”的口号,指出:“无论何时当某一形式的政府变得是危害这一目的的,人民就有权改变或者废除它,并建立新的政府。”〔9〕在20世纪80年代后,因目睹现代自由主义在实践上导致的严重不平等和不自由现象,西方产生了一批以桑德尔、麦金太尔和沃尔策等为代表的社群主义思想家,他们反对新自由主义把个人当作理解和分析社会政治现象的基本变量,认为对于社群成员的个人权益最终是由其所在的社群决定的,因为这表明了“不只是他们作为公民拥有什么,而且还有他们是什么;不是他们所选择的一种关系(如同在一个自愿组织中),而是他们发现的依附;不只是一种属性,而且还是他们身份的构成成分。”〔10〕总之,以上这些西方自由思想逻辑与“liberty”词源语境是十分契合的,尽管他们之间也存在不少内在分歧,但在批判倾向“freedom”词源语境的西方自由思想上是一致的。
(三)兼受“Freedom”与“Liberty”两种词源语境影响的西方自由思想及其批判
实际上,绝大多数西方思想家最初都想解决好个人权益和公共权益之间的具体关系(诸如个体与集体、自由与平等、效率与公平、活力与秩序等)问题,只不过后来他们发现二者的矛盾关系在现实中很难甚至解决不了,于是直接二选一,“历史”地倾向“Freedom”或“Liberty”的词源语境,站在了不同的出发点和归宿点,所以有学者也认为,“英美世界的思想家似乎为消极自由的论述作出了重要的持久的贡献,而欧洲大陆的理论家则在积极自由观上用心良苦”〔11〕。但是,在西方也有不少力求统一或调和二者矛盾关系的思想家,比如除了前文提到的贡斯当、柏林和阿隆,还有近现代的英国思想家埃德蒙·柏克、约翰·斯图尔特·密尔、法国思想家米歇尔·德·蒙田和当代的德国思想家马克斯·韦伯、尤尔根·哈贝马斯以及其他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英国思想家柏克将个人自由与社会秩序、法律、道德等因素紧密结合起来,他认为,“凡是个人能独立去做的事,只要不侵犯他人,他都有权去做。”〔12〕但当二者出现冲突时,首先要保障全社会的自由。密尔在《论自由》中谈到了如何看待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他的消极自由观对后世影响很大,但他也注重积极自由,对种族歧视等不平等现象十分憎恶,认为人们应通过良心和自由来实现自我生命的幸福,就道德能力而言,它(良心)实际上是人本性的自然产物,它会自然成长,且通过培养能达到非常高的层次〔13〕。蒙田崇尚内心的自由,但他强调“心中必须树立一套行为准则,以此自律,根据这个准则自勉或自责”〔14〕。韦伯和哈贝马斯关注实质自由,他们认为消极自由属于形式自由,倡导将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结合起来,提出有助于人的价值与意义持续实现的全面的自由观。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璀璨夺目的思想家最终还是没有摆脱“freedom”和“liberty”词源语境产生的历史迷雾,特别是恩斯特·布洛赫、尤尔根·卡门卡为代表的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在阐释马克思自由观时依然用的是西方政治思想的自由传统,成为马克思所讽刺的“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15〕。在西方,力图摆脱“freedom”和“liberty”的词源语境影响,从纯抽象的哲学层面来全面把握自由逻辑的西方思想家,以说服力和影响力而论应该是康德、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家。根据邓晓芒的研究,他认为,康德已经对自由概念的全部领域进行了系统的探查,其自由观有三个不同的层次,“即在认识论层次上作为理性概念即‘理念的‘先验自由,在实践层次上作为‘理性事实的‘实践自由,以及在内心审美和外部社会历史中作为经验现象(心理现象和社会现象)的‘自由感和‘自由权”〔16〕。这三个不同层次的自由观,虽然相互关联,但不能融合,因为康德设下了不可逾越的“自在之物与现象”之间的鸿沟。而黑格尔在康德基础上消除了这种鸿沟,将康德的三种自由融为一体,呈现出人类自由精神发展的历史过程。在黑格尔看来,“真正的自由就是由人的现实的激情所推动的历史的必然运动,在这种历史运动中,任意性必将上升为自律,而必然性则不再是外在的机械必然性,而是自由本身的一个现实环节,自由也不再只是内在的一种抽象观念或主观消极的不受束缚、不动心,而是一种合目的性的客观现实行动,它所体现的就是历史理性。”〔17〕后来,马克思高度肯定了黑格尔的这种辩证法思维,同时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批判指出,黑格尔“没有把客观自由看作主观自由的实现,即主观自由的实际表现。因为黑格尔给自由的假想的或实际的内容以一种神秘的形式,所以,自由的真正的主体性在他那里得到了形式的意义”〔18〕。值得一提的是,德国现代哲学家麦克斯·施蒂纳在其著作《唯一者及其所有物》中对西方自由主义传统进行了激烈的批判,这对马克思的触动很大,以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用了大量篇幅来批判施蒂纳。其实,施蒂纳将现实的人视为利己主义的“唯一者”,骨子里依然深受“freedom”词源语境影响,只有马克思用具有“天才萌芽”的新世界观,才真正破除了两种不同“自由”词源语境影响下的历史迷雾,最终在批判现代德国哲学以及各式各样先知所代表的德国社会主义过程中,形成具有批判性与革命性的自由观,对人类解放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
三、马克思自由观对西方自由思想的批判性与革命性
马克思自由观,是关于人类解放的自由思想,是在批判西方自由思想過程中形成的具有超越性的伟大成果。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既不是割断与西方自由传统的联系,也不是抛弃西方传统而自成体系,而是在与西方思想家之间的批判性对话中,在世界观和方法论层面上,对西方自由思想进行的革命性变革。
(一)马克思与西方自由思想家之间的批判性对话
与西方自由思想家的交流对话,马克思继承了西方学界理论批判的传统。简要而论,在其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借助对伊壁鸠鲁“原子偏斜论”的研究,肯定了西方自由思想的个人意志自由和独立性思想,同时强调了自我意志的实践力量〔19〕。在《莱茵报》时期,马克思面对普鲁士专制与腐败,发表了以《关于新闻出版自由和公布省等级会议辩论情况的辩论》为代表的捍卫自由的系列文章,这时他从自由意志转向,开始关注自由背后的物质基础,认为自由报刊“是使物质斗争升华为精神斗争,并且把斗争的粗糙物质形式观念化的一种获得体现的文化”〔20〕。可是,马克思对西方自由思想的批判,首先是从宗教批判开始的。他认为,“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批判的前提”〔21〕,“相当长的时期以来,人们一直用迷信来说明历史,而我们现在是用历史来说明迷信”〔22〕。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通过对犹太人问题的历史分析,描述了德国自由主义、法国自由主义、美国自由主义发展的不同状态,澄清了政治自由与宗教的关系,指出:“人对宗教的政治超越,具有一般政治超越所具有的一切优点和缺点”〔23〕,“人没有摆脱宗教,他取得了信仰宗教的自由。他没有摆脱财产,他取得了占有财产的自由。他没有摆脱经营的利己主义,他取得了经营的自由”〔24〕。因此,在马克思的批判性对话中,政治解放是人的自由解放一个不可缺少的必经阶段,但决不是历史进程中的最后形式。他认为“freedom”与“liberty”是两个具有同等意义的范畴,二者是统一的、不可割裂,自由的实现过程也就是人类获得解放的过程。这时,马克思虽然跳出了“freedom”与“liberty”两种词源语境二元对立的困境,但依然兼受着“freedom”与“liberty”两种词源语境的影响。接下来,马克思对国民经济学特别是经济自由主义进行了批判,在“全靠费尔巴哈的发现给它打下了真正的基础”〔25〕之上,马克思认为,“自由”与“解放”是受生产力决定的,对自由或解放的理解只有深入到政治经济学语境中才能得以真正的回答,因为“人们每次都不是在他们关于人的理想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而是在现有的生产力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取得自由的”〔26〕。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与经济自由主义从利己的生产关系出发来探讨自由问题不同,马克思把劳动看成是人的本质和财富的来源,而经济自由主义却把劳动看成是一种特殊的私有财产,“维持他的个人生存的手段”〔27〕。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劳动被异化,导致工人处于不自由的生存状态,而共产主义就是对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积极扬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28〕。这样,个人权益和公共权益之间矛盾关系得到了真正解决,才真正实现人类解放。随后,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认为,“‘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29〕。“各个人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被设想得要比先前更自由些,因为他们的生活条件对他们来说是偶然的;事实上,他们当然更不自由,因为他们更加屈从于物的力量”〔30〕。“实际上,而且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事物”〔31〕。这时,马克思已完全破除了“freedom”与“liberty”两种词源语境形成的历史迷雾。最终,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讲出了关于人类解放的真正的自由主题:“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2〕。在那里,每个人将实现“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33〕。
(二)马克思自由观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的革命性变革
马克思与西方自由思想家在批判性对话中实现革命性变革的关键在于,世界观和方法论层面的彻底革命。首先,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对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旧唯物主义进行了实践意义上的革命性变革,创立了辩证唯物主义自由观。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旧唯物主义把现实事物看做“感性事物”,相信感性直观中的世界。马克思批判了这种直观性,指出它们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34〕虽然费尔巴哈用感性的物质客体代替黑格尔的思辨的思想客体是对的,但他未能进一步用人类感性的物质活动来代替,未能认识到“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35〕。更未能看到,“环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36〕当然就不知道,“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7〕。因此,正是在实践意义上,马克思批判和改造了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旧唯物主义,而且根据唯物主义的原则批判和改造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在辩证唯物主义自由观看来,人的自觉或有目的的活动是在一定社会关系形式下主体和客体相统一的能动的实践过程,这个过程既是“定在中的自由”〔38〕,也是必然中的选择。然后,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施蒂纳为代表的自由主义思想进行了唯物史观意义上的革命性变革,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自由观。施蒂纳批判费尔巴哈的“类”和“人”,认为真正需要被解放的不是抽象的普遍的“人”和“类”的解放,恰恰是有自己的个性和利益的独一无二的个人即“我”,“我”既是“唯一者”,又是“利己者”。施蒂纳认为:“利己主义并不考虑作出什么牺牲,给出什么东西,他只简单地决定:我需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并且就得给我拿来什么”〔39〕。马克思批判施蒂纳利己主义的“唯一者”依然无法真正脱离抽象本质,因而只是无力改变不自由现状的自我慰藉的“人”,与费尔巴哈的“类”在实质上是一样的。施蒂纳虽然反对自由主义的主体是抽象的人,但却将现实的人视为利己主义的“唯一者”,而其设想的“利己主义者的联盟”,只能是小资产者狭隘而缺乏现实根基的自由,更不可能实现真正的自由。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40〕。有生命的个人,必须从事物质生产活动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41〕。因此,人们真正的枷锁并不是观念性的存在,而是物质性的存在,人们不能自由的主要根源是物质生产力发展的不够充分,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束缚性的社会关系。而施蒂纳看不到自由主义背后的物质利益和生产关系。其所倡导的由利己的“我”组成的联盟是虚幻的,个人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获得自由。在过去的种种冒充的共同体中,“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由于这种共同体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于被统治的阶级来说,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42〕。因此,正是在唯物史观意义上彻底革命,马克思创立了新的自由观。在马克思自由观看来,自由具有社会历史性,要想真正解决自由问题,关键在于大力发展物质生产力,最终消灭私有制和一切不合理的社会关系,建立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即真正的共同体。在真正的共同体中,个人的劳动变成了自主的活动,每个人都拥有全面发展自身才能的手段和机会。
四、结语
从比较词源学分析研究西方自由思想的逻辑理路,旨在揭示批判西方自由思想的源流本质,在根源上把握马克思对西方自由思想的超越。马克思自由观的批判性和革命性,赋予了我们透视时代风云的锐利目光,为我们破除笼罩西方自由的历史迷雾,揭露资本主义普世价值的“迷惑性”,提供了认识论和方法论工具,为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拓宽了宏大视野。在世界各地冲突频发、全球变乱交织不断的当今时代,随处可见打着“自由”旗帜的霸权霸道霸凌行为。随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进,中西方诠释“自由”所显现的“西强我弱”的场域错位,需要在全球重新定夺“自由”的话语权,而马克思自由观对西方自由思想所实现的超越,在新时代的价值意义愈发凸显。因此,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必须坚持马克思自由观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坚持实现人民解放、维护人民利益的立场,以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和全人类解放为己任”〔43〕。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强调:“现代化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44〕,并呼吁“世界各国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45〕,这些重要论述深刻蕴含着21世纪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自由观的守正创新。因此,“自由”,是现实的人对全面发展的价值追求,是人类现代化的文明标识,于当今十分需要也必然能够,在各国各民族全球性的交流对话中获得重新定义和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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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57.
〔32〕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3.
〔3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07-108.
〔3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228.
〔39〕 〔德〕 麦克斯·施蒂纳.唯一者及其所有物〔M〕.金海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280-281.
〔43〕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05-19.
〔44〕 习近平出席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并发表主旨讲话〔N〕.人民日报,2023-03-16.
〔45〕 党的二十大报告辅导读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56.
【责任编辑:欧 露】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强化共产主义理想信念的长效机制研究”(20XDJ002)
〔作者简介〕李刚,中共四川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荣瑶,中共四川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研究员,四川 成都 610071。
①引自剑桥大学和匹兹堡大学联合研发的关键字项目,Keyword:Freedom / Liberty,http://keywords.pitt.edu/keywords_defined/freedom.html.
①引自剑桥大学和匹兹堡大学联合研发的关键字项目,Keyword:Freedom / Liberty,http://keywords.pitt.edu/keywords_defined/freedo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