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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数码设备使用与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关系的研究

2024-04-25程秀兰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 2024年4期
关键词:数码监督家庭

程秀兰,刘 利,张 慧

(1.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陕西西安 710062;2.陕西师范大学教师发展学院,陕西西安 710062)

一、问题提出

随着数字技术迅猛发展,移动和交互式屏幕媒体在内的数码设备早已融入幼儿日常生活,成为幼儿生活、游戏、学习与发展不可或缺的工具。作为“数字原住民”的新时代幼儿,他们出生在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生态系统中,移动媒体、数码设备不断增强了这一生态系统,特别是新兴数码设备的“直观”吸引力很强,极大地激发了幼儿的好奇心,他们只需一根手指,就可以获取屏幕、图像、视频和声音[1]。研究表明,适当的数码设备使用对幼儿学习和发展有益。2016 年美国儿科学会传播和媒体委员会研究指出:“幼儿在父母的陪伴下,为其提供一个积极的环境刺激与高质量的媒体内容,幼儿词汇、语言和社会情感的习得就存在了。”[2]当然,数码设备为幼儿提供许多成长机会的同时也带来一定风险。大量研究表明,幼儿过度和过早使用数码设备与注意力不集中[3]、语言延迟[4-5]、执行功能缺陷[6]、社会情感能力发展迟滞相关[7]。可见,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犹如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将产生积极影响,用不好将祸患无穷,甚至会影响幼儿一生的发展。

社会情感能力作为幼儿非认知发展的重要内容,对幼儿在园所和未来社会生活中取得成功至关重要,越来越被人们认为是儿童早期学习和发展的最重要领域之一[8]。美国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学术、社交和情感学习联合会”(Collaborative for Academic,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简称CASEL)曾指出,社会情感能力是个体获取并有效应用知识、态度、技巧以识别情绪、管理情绪,关爱他人,做出负责任决策,建立积极人际关系以及巧妙应对挑战性情境的能力,并提出了社会情感能力的自我认知、自我管理、社会认知、人际关系技能以及负责任决策的五维模型[9]。随后,专家学者对社会情感能力的内涵又做了进一步继承与发展,指出社会情感能力是社会互动及其技能的综合表现,是社会情感学习的结果,是一种理解自己和他人情感和行为,在家庭、学校和社会上做出适当行为的能力,包括情绪认知、识别、调节和表达[10]。国内学者毛亚庆、钱佳、王树涛、王琳琳等在借鉴CASEL理论框架基础上也进行了相应的概念界定与维度划分。多项研究证明,社会情感能力发展良好的幼儿能够发展出更多的友谊,与父母及周围人的关系更融洽,参与更多同龄人互动,拥有较强的适应能力与积极态度,从而极大地提高了幼儿获得感与自我效能感[11],对其亲社会行为、同理心、自我调节、依恋和主动性等方面的发展均产生积极影响[12]。

社会情感能力的发展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布朗分布伦纳(Brofenbrenner)的生态系统理论认为个体发展是受其所在的直接微系统影响的,而家庭则是生态系统中直接作用于儿童的微系统,对儿童的心理和行为具有重要影响[13]。2019年,新冠疫情的爆发进一步扩大了家庭使用数码设备的频率,降低了获得数字技术的年龄[14-15],越来越多3 岁以下的婴幼儿在家庭场域中高频次、长时间地使用数码设备,屏幕媒体呈现出高曝光的特征[16],且大约有一半2 岁幼儿偶尔还会访问互联网,这一数字、频率和自主性随着幼儿年龄的增长不断增加,幼儿气质与行为问题也被多次证明与较长时间的家庭数码设备使用有关[17]。截至目前,依然没有相关研究证明家庭场域中数码设备使用对幼儿气质和行为产生积极影响,且家庭数码设备使用对5 岁以下幼儿的心理、生理发育和行为所造成的损害超过了可能带来的好处。同时,屏幕时间的增加还与较低的生理发育、心理和社会行为问题有关,当屏幕时间从1-2小时增加至4 小时以上时,社会行为问题得分显著增加[18]。可见,家庭数码生态(Family Digital Ecology)对幼儿生理、行为、社会情感能力等各方面发展均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家庭数码生态由家庭数码环境、家长数码素养以及家长数码养育行为构成。家庭数码环境指家庭成员在家庭生活中接触、使用数码设备,营造的数码氛围;家长数码素养是家庭中每位成员对数码产品的持有、认知、理解、接纳、使用等一系列身心修养;家长数码养育行为则是指家长关于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态度和行为取向[19]。

鉴于此,本研究基于家庭数码生态,拟通过对3-6岁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详情进行实证研究,探究家庭数码环境中幼儿数码设备使用经验与其社会情感能力的关系,并提出以下三个研究假设。假设H1: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差异在其社会情感能力总体、认知控制和情感表达上存在显著差异,首次使用时间越晚,其社会情感能力发展越好;假设H2:家长的监督类型、讨论情况的差异在幼儿社会情感能力总体及其各维度发展水平上差异显著,家长监督与指导,使用中与使用后总是和幼儿一起讨论,其社会情感能力优于有时监督、偶尔一起讨论的幼儿;假设H3:父母与幼儿在一起时,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时间与其社会情感能力发展水平有显著负相关,父母使用时间越短,幼儿社会情感能力整体发展越好。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的方法,依托幼儿园园长和教师随机选取陕西、四川、浙江、重庆、海南5省市的2591 个家庭中的3-6 岁幼儿家长作为研究对象,对回收的调查问卷进行严格筛选,剔除无效问卷53 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2538 份,有效率97.95%。其中男性幼儿家长1362名(53.66%),女性幼儿家长1176名(46.34%)。

(二)研究工具

1.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经验调查问卷

采用团队成员根据研究内容需要自编的《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经验调查问卷》。问卷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基本信息(包含幼儿年龄、性别、父母年龄、学历、职业、家庭类型等);第二部分为家庭数码设备提供及使用情况(包含家中提供数码设备的种类、幼儿喜欢的数码设备、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幼儿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幼儿从数码设备上选择的内容、幼儿使用数码设备过程中和使用设备后与家长讨论情况等)。通过以上两部分内容对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情况进行实证调查研究。

2.中国幼儿社会情绪能力量表(CICSEC)[20]

该量表由香港教育大学李晓敏等人2020 年编制。量表由认知控制(1-6题,如完成一项任务后,忘记了接下来要做的任务)、情感表达能力(7-13题,如活泼、兴奋到打扰别人的程度)、共情和亲社会行为(14-24 题,如当别人不开心时,能感同身受,关心他人)、情绪调节(25-30 题,如艰难地完成任务时,很快就会感到沮丧)四个维度构成,采用1(从不)~5(总是)Likert式5点计分,分数越高表示幼儿社会情感能力越好。CICSEC显示了良好的心理测量特性,整个量表和四个子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

(三)研究过程

研究者事先与五省区幼儿园负责人进行对接沟通,说明本次研究的目的并征得其同意后,经由园方统一对3-6 岁幼儿家长进行问卷发放。施测前,由受委托的园方统一向被试说明研究主题并向其讲解问卷作答方式及注意事项,以确保问卷效度。幼儿家长收到问卷星问卷后进行匿名填写作答。

(四)数据分析与处理

回收问卷后,对填答不完整的问卷进行剔除,对数据中涉及反向的计分题进行转换。采用SPASS23.0 对数据进行卡方检验和方差检验,对其差异与相关性进行分析。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详情

研究结果显示,家庭为幼儿提供的数码产品种类稳居前三的分别为智能手机(21.00%)、电视机(20.28%)、平板电脑(18.20%);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主要聚集在2-4 岁(76.63%),幼儿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约为半小时(66.35%);幼儿数码设备选择和使用主要是在家长指导下进行的(66%),使用过程中和使用后与家长有讨论的(49.09%);幼儿喜欢的数码设备排名前三的分别是电视(33%)、平板电脑(29%)、智能音箱(19%),所涉及内容主要为教育类(35%)、创意类(24%)、娱乐类(18%)。

(二)家庭人口学因素与幼儿数码设备使用的卡方检验

卡方检验结果显示,不同年龄幼儿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差异显著,幼儿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为半小时以内的3 岁以下占81.50%、3-6 岁占60%-70%、6 岁及以上占55.20%,平均每天使用时长在1-2 小时的3 岁以下占11.10%、3-6 岁占27.80%-33.80%、6 岁及以上占40.80%;不同家庭类型幼儿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长短也存在显著差异,核心家庭、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大部分幼儿(62.10%-73.30%)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主要集中在半小时左右,其次是1-2 小时(28.80%-33.40%);单亲家庭54.50%的幼儿集中在半小时左右,31.80%的幼儿集中在1-2 小时,13.60%的幼儿集中在2-3 小时;重组家庭73.30%的幼儿集中在半小时左右,20%的幼儿集中在1-2 小时,6.7%的幼儿集中在3-4 小时。不同性别幼儿在多项选择数码设备使用内容类别时存在差异,男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内容类别主要分布在教育类(17.00%)、教育+创意类(12.60%)和教育+娱乐类(9.80%);女幼儿主要分布在教育+创意类(16.80)、教育类(14.50%),其他类较少。父母学历越高,幼儿使用内容越丰富,反之,内容越单一。父母学历、职业、家庭类型的不同对幼儿数码设备使用时的监督均存在差异。随着父母学历层次的逐渐提高,无监督和有时监督的比例在降低,监督并指导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比例在升高,近70%的研究生家长能够监督并指导幼儿。父母职业为农民的,约45%的父母选择不监督或有时监督,很少(11.10%)选择监督并指导;父母职业为个体经营业主的,约30%的父母选择有时监督,58%的父母选择监督并指导;父母职业为教师、工人、公务员和企事业管理人员的,近70%的父母选择监督并指导,不到30%的父母选择有时监督,不监督的比例较低。而单亲家庭监督并指导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父母人数反而最多(72.70%),然后依次是核心家庭(66.90%)、重组家庭(66.70%)、主干家庭(64.40%),联合家庭(53.40%)最少。

(三)幼儿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情况及各维度描述性统计

表1 所示,将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及其各维度均值分别与其理论中值3进行单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幼儿社会情感能力总体及其各维度均处于中等以上水平,各维度水平具体情况为认知控制(41.57***)>情感表达(38.56***)>情绪调节(32.71***)>共情与亲社会行为(32.55***)。

表1 幼儿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情况及各维度描述性统计

(四)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与其社会情感能力关系的差异检验

1.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不同年龄在社会情感能力上的差异检验

如表2所示,在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水平上,4-5 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其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水平显著高于0-4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在认知控制维度,从未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其认知控制水平显著高于0-4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年龄不同,其情感表达能力差异显著。具体而言,2-4 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其情感表达显著高于0-2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4-5 岁开始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得分显著高于2-4岁使用数码设备的幼儿,换句话,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越晚,其情感表达能力越强。

表2 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不同年龄在社会情感能力上的差异检验

2.不同监督类型、讨论情况下幼儿社会情感能力的差异检验

由表3-4可知,父母的监督类型、讨论情况的差异与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及其各维度发展水平差异显著。具体表现为家长监督并指导幼儿使用数码设备,幼儿在使用数码设备过程中和使用设备后与父母讨论的频率差异与其社会情感能力总体及各维度的发展水平差异显著,家长监督并指导幼儿使用数码设备以及使用过程中与使用后讨论的频率越高,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以及各维度的能力水平越高。有趣的发现是没有家长监督的幼儿其社会情感能力高于有时有家长监督的幼儿,且达到0.05水平的显著差异,在情感表达维度二者差异达到0.01 水平。使用数码设备中和使用后与父母从不讨论的幼儿其认知控制高于偶尔一起讨论的幼儿,且达到0.01水平的差异。

表3 不同监督类型下幼儿社会情感能力的差异分析

表4 使用数码设备中和使用后与父母讨论不同频率的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差异检验

3.父母与幼儿在一起时平均每天使用时间不同的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差异检验

由表5可知,幼儿与父母在一起时,除了共情和亲社会行为、情绪调节维度,其父母每天平均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与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认知控制和情感表达能力水平差异显著,表现为父母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越短,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越好。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从来不玩与玩2-3小时之间在社会情感能力总体上达到0.01 水平的差异,从来不玩与玩3 小时以上在认知控制维度达到0.001水平的显著差异。

表5 父母与幼儿在一起时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时间不同的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差异检验

四、讨论

(一)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整体情况讨论

研究结果显示,家庭为幼儿提供的数码产品排名前三的分别是智能手机(21.00%)、电视机(20.28%)、平板电脑(18.20%),此结果与张晴[21]、欧阳娟[22]、章景丽[23]的研究结果相吻合,说明目前手机是幼儿获取成本最低并最易得到的数码设备。幼儿喜欢的数码设备排名前三的是电视机(33%)、平板电脑(29%)、智能音箱(19%),此结果与黄瑾[24]的研究一致;幼儿数码设备选择和使用主要是在家长指导下选择的(66%),使用后与家长有时讨论(40.09%)这两种占比较多,偶尔讨论(24.40%)与从不讨论(4.28%)占比较少,出现以上两种结果的主要原因来自幼儿不同的家庭数码生态。2017 年巴尔(Barr)指出,家庭是幼儿使用电子产品的主场域,幼儿使用电子产品的方式主要由家长决定,且家庭数码生态对幼儿语言、认知、情绪情感等多方面发展产生影响[25]。本研究还显示,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主要聚集在2-4 岁(76.63%),平均每天使用时间约为半小时(66.35%)的占大多数,依然有5.32%的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为0-2 岁,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为1-2 小时的占比为33.65%,这部分幼儿已超出世界卫生组织建议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与时间。2019 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发布了战略建议,允许2-5岁儿童每天只看1小时屏幕。美国儿科学会(AAP)和巴西儿科学会(SBP)都建议在2岁之前不要使用数码设备,并指出尽管有好处,但对幼儿的损害更大[26]。1968 年,波兹曼(Postman)提出媒介生态理论(Media Ecology Theory),该理论认为应将媒介作为环境来研究,强调媒介与人之间的互动会产生一种新的生态,进而对人的态度、思想与行为产生影响[27]。家庭数码生态对幼儿数码行为产生巨大影响,而目前关于幼儿数码设备使用的指南还未出台,部分家长并不清楚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年龄、单次使用时长控制在什么范围内是科学合理的,从而致使幼儿首次使用时间过早、使用超时等现象。幼儿在数码设备内容选择方面,排名前三的分别为教育类(35%)、创意类(24%)、娱乐类(18%),说明一部分家长非常希望通过数码设备内容筛选来促进幼儿早期发展。

(二)家庭人口学因素与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的关系讨论

研究显示,幼儿性别、父母学历、父母职业与幼儿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长短均无显著差异,而不同家庭类型却与幼儿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长短存在显著差异。核心家庭、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大部分幼儿(62.10%-73.30%)平均每天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主要集中在半小时左右,其次是1-2 小时(28.80%-33.40%);单亲家庭54.50%的幼儿集中在半小时左右,31.80%的幼儿集中在1-2小时,13.70%的幼儿集中在2-3小时;重组家庭73.30%的幼儿集中在半小时左右,20%的幼儿集中在1-2 小时,6.7%的幼儿集中在3-4小时,这与陆文祥、朱敏等人研究结果一致[28-29]学,龄前儿童长时间看屏幕会增加外化行为和社会心理问题。每天使用应用程序超过30 分钟的儿童,其抑制得分明显低于使用时间较短的儿童[30]。过多的屏幕时间(每天使用任何设备超过2至3小时)与学龄前儿童更大的情绪不稳定性和更低的自我调节能力有一定的关联[31-32],尤其是当他们单独观看时[33]。单亲与重组家庭中的幼儿接触过早与使用超时不容乐观。

研究还显示,父母学历、家庭类型与幼儿使用内容选择和使用时父母监督与讨论情况均有差异,父母学历越高,幼儿使用内容越丰富,反之幼儿使用内容越单一。父母学历层次的逐渐提高,无监督和有时监督的比例在降低,监督并指导孩子使用数码设备的比例在升高,近70%的研究生家长能够监督并指导。父母职业为农民的使用数码设备的内容为:教育类+娱乐类内容;教师、公务员和企事业管理人员:教育类内容和教育类+创意类内容;个体经营业主:教育类+创意类内容;工人:教育类+创意类内容和教育类+社交类+创意类内容。此研究与高宏钰[34]的研究结果一致,这说明学历越高的家长对幼儿投入的时间与精力成本越多,陪伴幼儿使用数码设备的比例越高。可见,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家庭通过形成和保持积极有益的教育形态来传递信息,对个体产生的积极影响也将越大。Murray Bowen(1974)的家 庭系统理论[35]和布朗 芬布伦纳(Bronfenbrenner)的生态系统理论[36],均认为家庭中的个体成员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与相互作用的,家庭微系统是个体发展的核心机制,对个体影响的作用最大。同时,还指出不同家庭为幼儿提供了不同的具身化、客体化、制度化的文化资本,会直接影响幼儿早期发展水平。

(三)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与其社会情感能力的关系讨论

通过差异检验、相关分析表明,幼儿首次使用数码设备的年龄、父母监督类型、讨论情况、父母和幼儿在一起时平均每天使用时长均与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显著相关。此研究结果与Nathanson(2014)[37],Barr R(2010)[38]等人研究结果一致,儿童早期使用媒体与较差的执行功能之间存在关联,较小的媒体使用年龄、较长的媒体使用累积时间都是幼儿执行功能、情感社会能力低下的重要影响因素。神经科学的最新研究表明,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的敏感期在6 岁之前[39],创设有利于幼儿发展的良性家庭数码生态环境、家庭成员配合与支持,均可为促进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提供帮助。

研究结果还表明,家长监督并指导幼儿使用数码设备,以及使用过程中与使用后讨论的频率越高,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水平以及各维度的能力水平越高;父母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越短,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水平越好,此研究结果与李晓巍[40]、Donna K.[41]、Radesky JS[42]的研究一致。本研究还发现没有家长监督的幼儿其社会情感能力、情感表达维度高于有时有家长监督的幼儿,使用数码设备与父母从不讨论的幼儿其认知控制高于偶尔一起讨论的幼儿,这可能是因为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幼儿被给予更多的自主性,其具备一定的自我管理意识与能力;而有时被监督的幼儿还寄希望于父母的偶尔监管,家长监督约束就以“好孩子”的形象出现,家长若未在身边监督时就自我放松。由此导致没有被监督的幼儿其社会情感能力总体及情感表达优于有时被监督的幼儿。父母家庭教育参与频率越高,学前儿童的社会能力越好,父母花在移动设备上的时间与引起孩子过激行为和与孩子的负面互动的频率成正比。当孩子使用电子设备时,父母一直参与其中,而且使用时间越少,对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越好;父母观点不一致、没有一个充满爱的和谐家庭环境,孩子则会花更多时间在数字游戏的幻想世界中[43],尤其是背景电视已被证明会分散亲子互动和儿童注意力,这种干扰被认为是家庭数码设备暴露对儿童社会情感发展产生负面影响的因素之一[44]。家庭环境是个体社会化的主要动因与关键因素[45],家庭成员特别是父母是塑造孩子健康个性的主要责任人,家庭中日复一日的生活方式、表达态度、相处模式均会使幼儿感受到尊重、欣赏、温暖、接受,亦或产生轻视、放任、冷漠、排斥,由此,家庭环境的多重特征塑造了幼儿社会情感能力的不同发展[46],对儿童全面发展和社会适应均具有重要意义。

五、教育建议

(一)家长应为幼儿营造适切的个性化家庭数码生态环境

本研究显示,父母使用数码设备的时间越短,幼儿的社会情感能力总体越好。父母的媒体使用情况是儿童媒体习惯的一个强有力的预测因素,因此减少父母使用媒体的时间,包括减少“背景”媒体的使用时间,增强亲子互动是促进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的一个重要途径[47]。已有研究证明,家庭文化资本与幼儿社会情感能力之间呈现显著正相关并可以正向预测幼儿社会情感能力[48],家长应该充分履行家庭教育的主体责任,增加育儿参与[49]及亲子互动,既能对儿童早期语言、认知、情感管理和社会技能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同时还能促进儿童使用数码设备进行有效学习[50],鉴于此,幼儿在家庭中使用数码设备时确保亲子间的互动是非常重要的。数字化时代,幼儿成长在一个高度个性化的数码环境下,屏幕媒介对幼儿而言亦敌亦友,完全将其拒之门外也不切实际[51],家长应结合实际情况,立足幼儿社会情感能力发展水平,在家庭中设置媒体使用限制、选择并严格监督幼儿媒体使用的内容,保证媒体使用过程中的亲子互动,为幼儿营造适切的个性化家庭数码生态环境。

(二)教育行政部门加快出台数码设备使用科普指南,提高家长数字素养

数字化背景下,数码设备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幼儿的家庭生活中。目前家庭已经不再是考虑是否需要使用它,而重点则在于如何指导幼儿科学选择与合理使用,从而规避数码设备为幼儿情绪情感及早期发展所带来的潜在风险。《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2017、2020、2023)》[52]显示,我国未成年人首次触网年龄不断降低,低龄儿童触网占比逐年上升,3岁前幼儿首次触网年龄占比由2017 年的1.2%上升至2020 年的2.2%,再到2023 年的4.5%;3 岁幼儿首次触网年龄占比由2017年的1.3%上升至2020年的2.2%,再到2023 年的4.1%。本研究结果也显示,0-2 岁幼儿首次触网占比为5.32%,幼儿每天使用数码设备时长≥1 小时占比为33.65%,尤其是低经济收入的家庭,将数码设备视为“电子保姆”,这对幼儿的负面影响、潜在风险很大。基于成像的研究也显示了幼儿屏幕时间的神经生物学相关性,包括灰质和白质皮质萎缩[53],皮质纹状体功能连通性降低[54],非语言区皮质厚度增加,伴随着智力低下[55]。2019 年,世界卫生组织(WHO)的24小时运动指南不建议≤1岁的幼儿使用屏幕,建议2-4岁的幼儿使用屏幕时间不超过1小时且越少越好[53]。然而,数以万计的家庭并不清楚如何为幼儿科学选择数码内容、合理控制使用时间、使用数码设备的注意事项等。鉴于此,迫切需要教育行政部门出台关于家庭数码设备使用的相关政策文件与《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指南》,明确幼儿家庭数码设备使用时长、使用内容,制定系统的家庭数字能力培养体系,采取集中培训与自主学习相结合、线上线下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等方式,多渠道、宽口径对家庭成员数码设备使用进行规范与科普,切实提高家长数字素养。

(三)家-政-园-社共建协同育人机制,构建良性家庭数码生态

根据布朗分布伦纳(Brofenbrenner)的生态系统理论,除了作为微系统的家庭之外,政府、幼儿园、社区等因素对儿童发展也具有交互影响[13]。2022 年1 月1 日起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明确要求国家和社会为家庭教育提供指导、支持和服务,建立健全家庭、学校、社会协同育人机制[56]。家庭数码生态建设作为家庭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家庭、政府、园所、社区戮力同心,共谋共创。家庭方面,应认真学习、转变观念、提高认识,遵循幼儿学习与发展的整体性规律[57],营造良好的育儿氛围;政府方面,应充分保障政策的高位引领,出台家庭数码生态顶层设计,实现全国范围内优质资源库共享,不断完善现有数字资源库建设,加强多主体、互动型数字资源的开发利用,增强跨领域学习经验的融入,构建跨学科的幼儿数字资源库,强化市场监管,支持高质量幼儿数字服务供给产业,规范幼儿数码设备市场,满足幼儿个性化学习需求;幼儿园与社区方面,应该积极参与、大力推广宣传,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条件增设家长数字课堂,引导父母树立科学的儿童观、数字观与发展观,实现从防范风险到抓住机遇的认知转变,积极协助家庭构建良性数码生态。基于此,四方联动共建“政府统筹-园所科普-社会参与-家庭践行”的四级协同育人机制,形成自上而下的一体化教育合力,推动家庭教育数字化转型,助力幼儿健康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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