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前世今生
2024-04-22姬鲜平李晨阳
姬鲜平 李晨阳
自有文字以来,阅读就算是個文化、高雅的事情。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的场景也被形象描述。场景一:一间传统祠堂或阁楼,一位髯发男子,一手捧书本,一手拈胡须,就着烛光或火把品味阅读,甚或击节而歌,甚或在室内踱步,可称为秉烛夜读。当然,此种书本或竹简,文字必然是竖排的,自上而下阅读。如你有机会到山西运城解州春秋楼,有当年关羽夜读的塑像,这样的感觉将更加明显。大丈夫欲修身治国平天下,必先读书也。场景二:一间美丽的客舍,大红灯笼高高挂,一位清秀的公子,围坐在炉火旁,边读书边搓手,抵御寒冷,而书却给他以力量,忘记了睡眠。或许,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悄声而来,悄悄为他披上衣服,送来一杯热茶,甚至成就一番好事。这或许就是聊斋中描绘的场景,但更印证古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读书既美好,又有价值。这些场景,经常浮现于古典小说。但从这些场景中可以看出,在古代,读书并不是很容易,没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支撑,或许阅读只是一个梦。而如今,现代科技和信息网络发达,阅读随手可得。纵观阅读前世今生,更有其内在必然规律。
古代阅读的萌芽期:
文字的产生从结绳记事和刻木绘图开始
在很长一段时期,阅读真的是一种奢侈。对于很多文人、秀才、官员来说,茶、酒、书和女人往往是男人一生必定要追求、细品深悟的几件事。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随手翻阅而读,或是几个朋友一起,边读书品茶,边吟诗作画,是那些年代所谓读书人的追求和雅致。实际上,要过上这样的生活,也得经历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知道,中华文明超过5000年,但有文字的历史只有3000年。最初,人们在石头上刻下图案或象形文字记事,称为岩画,如贺兰山的岩画;在仓颉造字后,我们把文字刻在龟甲和牛羊、猪等动物的肩胛骨上;随后,人们又用规格一致的竹片或木片书写,称为简或牍。有个成语叫罄竹难书,就是说把竹子都砍光了也写不完;而另一个成语信口雌黄,雌黄就是用来修改写在竹片上文字的东西;还有我们现在送别人作品时,经常会提到斧正,这个词就是来源于竹简时代,斧正就是用斧子刮掉木片上面的字再进行修改。阅读,让我们懂得历史、熟悉文化。
古代阅读的发展期:
思想文学促进文化的繁荣
从春秋战国的孔孟著书到秦始皇一统天下,再到唐宋八大家的出现,中华文明可谓是浩势荡荡,人才辈出。科举的兴起更促进阅读的发展,可以说一直到明朝初期都是古代阅读的迅猛发展阶段。
春秋战国时期,阅读空前繁荣、逐渐成为时尚,由此诞生大量思想家,他们博览群书,强闻博记,并在此基础上著书立说。大量阅读会促进人脑内在运行机制的改变,并外化成能力。比如孔子说十五志于学,其中的学主要是指阅读和思考,并改善人脑的运行机制。春秋期间,孔子结合一生所学著有《论语》,虽然其思想在当时未被完全接受,但被弟子世代相传,最终发扬光大,影响深远。孟子则作为与孔子家乡并不远的另一位思想家,留下了《鱼我所欲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等名篇。吕不韦著《吕氏春秋》,老子著《道德经》,韩非子著《韩非子》,墨子著《墨子》等,为我们留下了经典的思想宝库。
天下一统后的秦朝以暴政闻名,很快灭亡。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焚书坑儒”,又称“焚诗书,坑术士”,指秦始皇在公元前213年至公元前212年,焚毁书籍,坑杀犯禁者460余人,《尚书(序)》言:“用秦始皇来先代典籍,焚书坑儒,天下学士逃难解散。”其实,这之前还有商鞅的“燔诗书”,也是一种禁书。对此事,到现在也有一定争论,因为当时烧的主要是不利于统一管理国家的前六国书籍,并没有完全禁止文人阅读。
到了汉朝,为了国家统治和经济发展需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文化得到发展,第二任皇帝曾允许民间自由出版书。汉唐帝国的强盛,与文化的开放有直接关系。
唐朝、五代十国、宋元时期,由于社会经济高度发展,诗词繁荣,阅读成为时尚。传下了李白“斗酒诗百篇”等佳话,也留下了“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来也会吟”的谚语。当时著名的诗词作家有:李白、杜甫、李商隐、杜枚、白居易、王维、韩愈、柳宗元、苏轼、欧阳修、范仲淹、李清照、黄庭坚等,唐诗宋词元曲,成为如今历史文化的代名词。如今,我们到武汉黄鹤楼、湖南岳阳楼等,立刻就会想起那样的名诗名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自从唐朝创立“科举制度”以来,阅读成为普通读书人改变命运,甚至当官发财的重要途径,这在世界上都是个创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读书改变命运,读书出人头地,成为现实,这也从侧面促进了阅读的普及和发展。
古代阅读的繁荣期:明清中期到晚期
明朝中后期,思想文化更加自由开放,出版业高度繁荣,阅读学习人多,各种书院也很有名,民间小说兴起,历史上的四大名著有三部《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都诞生于此时,另一部《红楼梦》的作者也出生于明末。这与明末尊重知识、尊重文化分不开。据《明会要》卷记载:“洪武元年八月,诏除书籍税。”就是明朝从开国时起,就没有书籍税,包括笔墨和印刷产品的全部税收。这是朱元璋的命令,在他心中,文化传播、提高文化素质,和农业生产、民生问题同样重要。明太宗朱棣更是爱书如命,不惜耗费巨资编辑《永乐大典》。这时期,各地的书院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如有名的嵩山书院、东林书院、岳麓书院等,产生了程朱理学和王阳明的心学,对后代产生了极大影响。这个时期,阅读促进了各类学说的发展,但文武的分化和频繁的战乱,也对阅读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阅读的国际接轨期:晚清时期到20世纪初
到了19世纪中后期,由于清王朝的腐败及对外战争接连失败,传统文化阅读受到巨大冲击,走出国门看世界,成为这个时期阅读的新时尚,大量国外书籍进入国内,进而有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说。可以说,判断区分一个人的文化层次,大致从其读没读过书、读过哪些书就可以辨别出来。即使20世纪风起云涌的土地革命,主体虽然是工农阶级,但文化人、知识分子显然发挥着特殊的引领作用。
这时的阅读仍以傳统文字书为主,间或有些插图、连环画。阅读有时还发挥着奇妙作用,成为各阶层人员的渴望。有个故事讲,《当图书进入战争:美国利用图书赢得二战的故事》。二战期间,美国为克服军营的枯燥冷寂,提高士兵士气,向军队提供了1.2亿本军供版图书。为方便战地阅读,还特别制作成小巧、轻便的开本。战争打赢了,这些图书功劳不小。一个战士,配发枪支、罐头,还配发图书,精神与物质不能少。阅读对战争胜负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工农红军即使在最艰苦的时候,也提倡大家读书习字,能够识字、口袋插支钢笔是有文化的象征,让人尊敬和羡慕。建设有文化的军队,成为我军克敌制胜的目标和法宝之一。
新世纪的阅读:科技让知识更丰富
20世纪的阅读展现全新的认知特征,更趋向于便民、理性和人性化,呈现出来的阅读普及全民化,阅读方式多样化,阅读时间更随机便捷更为明显。尤其是进入新世纪,伴随“世界读书日”的普及,“全民阅读”也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有文化成为新的标签,标志着全民阅读已经成为国家战略。倡导全民阅读,引导人们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增强文化自信。随处可见的是公共图书馆、镇街道分馆、农家书屋、社区书屋、职工书屋、24小时书房等。书籍也是琳琅满目,22大类应有尽有。阅读已不再是奢侈,而成为一种习惯,同呼吸一样普及。
电脑网络的发明,特别是手机的广泛运用,正在使阅读发生着深刻变化,出现了一些新情况。阅读形式已发展为两大板块:一是纸质的书报刊阅读;二是电媒的电视、网络和手机阅读。电媒阅读已成为主导,尤其以手机阅读更为普及,以其独有的阅读方便、信息量大和参与门槛低的优势引领时代潮流。手机与网络的结合,使手机网络媒体成为最广泛使用、重要的新闻来源。“低头族”和“短信脖”也是时代宠儿。手机或许正在扼杀纸媒,掀起新的文化革命,“浅阅读”和“碎片化阅读”也是应运而生。有关资料分析,用户从互联网平台接触新闻的主要途径是:媒体官网或官方App、搜索引擎、社交媒体。然而通过对十几个国家研究表明,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国家和人们都是“使用手机获取新闻优先于电脑”的,澳大利亚和日本除外。
既然谈到现代阅读,不能不提到视频,虽然手机视频日益拓展,但多数人仍习惯于阅读文字新闻,且这一倾向受年龄因素影响不大。社交媒体成为越来越重要的新闻源。在中国香港、台湾,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近一半受访者认为Facebook是获取新闻的好办法。用户很少会主动挑选新闻,他们对新闻的参与度(分享、评论等动作)也较低。除了韩国和澳大利亚,多数人所接触新闻的多样性不如英美地区,有超过70%的手机用户使用手机看书、读报,而不再或较少借助电视。
商业与文化的结合,正在使手机浅阅读成为主流。人们看到一篇作品或新闻,往往第一眼就决定是否继续读下去,这就是浅阅读。虽然现代阅读有助于更快更广获取知识技能,但同时也造成文章标题党横行,快餐文化泛滥。现在的社会阅读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有不同,那时的背景是知识贫困,一张白纸急于画图;现在则是信息过剩,亟待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甄别的一个重要标准却成了简单的看标题,比如在互联网上,一个醒目、火辣和煽情的标题在点击量上远远超过标题中性、内容深刻的文章。这不能不说快餐文化、奶头乐之类舶来品的固有弊端,需要在扬与弃、是与否、新与旧中创新、丰富更富时代感的现代作品。
纵观阅读的前世今生,其兴、荣、昌与变,都与历史文化、科技突破和经济发展密不可分。阅读可以知兴替、懂荣辱、强思辨和懂才情,有助于实现人生价值、提高思维境界、作出更大贡献。“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阅读,“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同样也是阅读,“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更是阅读。人生是奋斗出来的,人生的三种境界就在阅读中,阅读也是奋斗的重要内容。传统文化发扬需要阅读,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更是离不开全民阅读的不断深入。
(作者单位:北京市大兴区图书馆;66058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