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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沪韩国作家朱耀翰上海时期的创作考察

2024-04-22姜玉

三角洲 2024年8期
关键词:祖国韩国上海

姜玉

朱耀翰作为韩国近代诗歌的先驱者之一,曾从事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上海发行的机关报《独立新闻》的编辑工作。朱耀翰旅沪期间不仅以《独立新闻》为阵地积极开展以诗歌为主的创作活动,在韩国国内杂志上也发表了一系列诗歌、随笔和评论。值得一提的是朱耀翰发表在《独立新闻》和韩国国内杂志上的作品风格迥异,而上海和首尔两座城市不同的政治温度是造成这种写作风格差异的根本原因。

朱耀翰是韩国近代诗歌的先驱者之一,他曾留学东京,在三·一运动的影响下从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前身)退学后来到上海。1919年爆发的三·一运动是韩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民族独立运动。三·一运动后韩国国内掀起了如火如荼的民族文学运动,作家们开始创作反对日帝统治的作品。以三·一运动为契机,流亡上海的韩国作家数量急剧增加,朱耀翰便是其中之一。

《独立新闻》是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上海发行的机关报。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是韩国1919年4月11日在三·一独立运动鼓舞下成立于上海的临时管制机构。自成立之日起直到1932年,上海一直是临时政府的活动中心。宣传工作是临时政府开展活动中最主要的一项,当时的宣传主要依靠《独立新闻》完成。作为《独立新闻》的责任编辑,朱耀翰积极投身于独立运动的最前线,并以《独立新闻》为阵地开展了积极的创作活动,旅沪期间朱耀翰在韩国国内杂志上也发表了文学作品,朱耀翰发表在《独立新闻》和韩国国内杂志上的作品风格迥异,而上海和首尔两座城市不同的政治温度是造成这种写作风格差异的根本原因。

上海版《独立新闻》

《独立新闻》创办于1919年8月21日,最初是以《独立》为名发行的。自1919年10月25日,即第22期起改名为《獨立新聞》。韩文名称《????》则出现在1924年1月1日发行的第175期上。李光洙时任《独立新闻》社长兼主编,朱耀翰任出版部长。作为韩国流亡政府的机关报,《独立新闻》的出现像一道闪电,使日帝黑暗统治下的韩国民众看到了恢复主权的希望,在保障民众的生存权和自由意志方面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獨立新闻》不仅被传播到世界各地,甚至被秘密送至韩国国内。《独立新闻》的首要任务是为临时政府颁布的法令和布告做宣传,其次它还是民族精神的支柱,极大鼓舞了韩国民众的反抗精神。在这种创刊宗旨的引导下,发表在该刊上的文学作品不可避免地都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

《独立新闻》对韩国独立运动史以及韩国文学史的研究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发表在《独立新闻》上的文学作品主要有诗歌和随笔。这些作品大都旗帜鲜明地倡导民族抵抗意识,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倾向。

在日本政府的高压政策,尤其是严格的审查制度下,韩国国内的作家群体丧失了表达的自由,而代替他们担负起救国使命,以笔代戈,书写民族之魂并歌颂独立精神的正是在《独立新闻》上发表文学作品的旅沪韩国作家。他们大量宣传抗日精神的作品,几乎所有这些作品都深刻描写了民族遭辱带来的切肤之痛,同时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憎恶之情和强烈的救亡图存意识,可以说《独立新闻》上刊登的文学作品代表了日占期韩国作家抗日文学创作的最高成就。

在《独立新闻》上发表作品的诗人均与上海临时政府交往甚密,独立运动人士是他们的另一个身份。在强烈的独立意识驱使下,他们纷纷选择用诗歌唤醒本国国民的主权和独立意识,并以此来引导民众将恢复主权的意愿付诸实践。20世纪20年代初期,贯穿韩国国内文坛的是受挫感和无力感。不同于这些作品表现出的颓废倾向,《独立新闻》登载的文学作品多以号召“勿忘国耻”为主要基调,或谴责暴行,或歌颂独立,字里行间表现出对解放的强烈渴望。而这些作品的文学史意义正在于此。

以《独立新闻》为阵地的创作

朱耀翰留学日本期间就已经开始了文学创作并以诗人身份在日本文坛崭露头角。对上海的向往使朱耀翰不惜放弃日本名校“第一高等学校”学生的优越身份和地位毅然来沪。他的旅沪生涯分为《独立新闻》时期和沪江大学时期。争分夺秒认真学习,为祖国和民族贡献力量的精神贯穿了朱耀翰旅沪生涯的整个阶段。

朱耀翰担任《独立新闻》编辑的一年多时间里,在该刊上发表的作品涵盖了随笔、诗歌、社论和时事短评等多种体裁,这些作品大多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在强烈的民族意识驱使下,朱耀翰通过这些作品向韩国民众大力宣传独立意志和独立的必要性。

朱耀翰在政治使命驱使下创作的《大韩的姐妹弟兄》中他大胆而直白地再现了参与三·一运动年轻生命被“暴虐残忍的倭人警察用沾着血腥的刀刃”砍下双臂,“在野蛮的倭人士兵手中”被无情打断双腿的残忍画面。李成赫认为作为最早尝试将政治与诗歌相结合的近代诗之一,这首诗具有一定的文学史意义。诗歌描绘的背景是一名花树里抗争的水原地区三·一运动事件,作者在诗中对当时的悲剧性场面进行了如实描写。作为纪念三·一运动爆发一周年的诗,朱耀翰对运动中舍生取义大韩民国所有兄弟姐妹的悲惨遭遇表达了深切同情,同时对光复祖国寄予了美好希望。诗歌的基调在“为了正义”牺牲的年轻生命终将得到回报,他们的牺牲终会换来大韩民国的光复部分得到升华。为了纪念三·一运动爆发一周年,朱耀翰还同时发表了《欢歌》和《红十字之歌》等诗篇,可以说他用诗歌忠实记录了历史。反观韩国国内文坛,在伟大的三·一民族独立运动爆发一周年之际,甚至找不到一首纪念该历史事件的诗歌。朱耀翰的这三首诗都是以祖国独立为主题写就的。其中的《欢歌》与《大韩的姐妹弟兄》在内容上的联系尤其紧密。《大韩的姐妹弟兄》表达的是对惨死在倭人刀枪下的“年轻的生命”,即姐妹弟兄的追思,表达的是对“他们的牺牲终将换来大韩独立”的坚定信念。《欢歌》则是在这些姐妹弟兄牺牲一周年之际呼吁人们决不能忘记为了祖国的独立和解放牺牲的年轻姐妹弟兄。值得注意的是诗的每一段开头作者都在发问:“同志们啊,还记得这一天吗?”通过反复的发问提醒人们要世世代代铭记三·一运动的日子。另外作者在这里没有用“那一天”,而是用了近指的“这一天”,表明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但这个日子在作者心中并未远去的事实。朱耀翰用诗歌颂伟大的三·一运动,同时也表露出对祖国强烈的热爱之情。

另外朱耀翰发表在《独立新闻》的诗歌《祖国》(第81期 1920.5.11)中多次深情呼唤“我伟大的祖国啊!”,从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作者对祖国深深的眷恋和热爱。对于朱耀翰来说,祖国是“自豪”,是“温暖的怀抱”;同时还是“喜悦”和“唯一的希望”。曾经“绽放过文化之花”的“富美”祖国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所到之处皆为废墟,甚至连“坟头”的追忆之花也都枯萎凋零。尽管身处这样的现实,作者仍坚信他深爱的祖国终将再次崛起。凭借着“热血和沉勇”,凭借着“正义的呼声”,世界都将为之震惊。而这份希望也是指引朱耀翰抛弃在东京的一切名誉毅然决然来到上海的原因。

上述三首诗歌的共同之处在于意象的反复。朴庚守对此分析称“作者将自身情感注入意象,试图以这种反复来达到情感的高度统一乃至融合”。

朱耀翰发表在《独立新闻》上的诗歌丝毫不逊色于当时韩国国内的诗歌。

《独立新闻》之外的创作

朱耀翰旅沪期间不仅在《独立新闻》上发表了包括诗歌在内的多篇作品,在韩国国内的文学刊物上也发表了多首不同于《独立新闻》作品风格的诗歌。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刊登在《创造》第四期上的《上海故事》,《上海故事》作为韩国近代诗歌史上首篇以都市为对象的抒情诗受到学界盛赞。朱耀翰在韩国文学刊物上发表的与上海相关的诗主要包括《上海故事》《上海少女》《歌剧》和《法兰西公园》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上海少女》,朱耀翰在这首诗中通过细致的描写再现了上海少女的外貌,这是一个留着“体面的刘海”,带着棱角细腻的“耳环”,脸上涂着好看的“胭脂”,双唇如“花瓣”般饱满的美丽少女。她身着“滚着蓝边的上衣”和“红色的长裤”,短短的衣袖下露出两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丝袜裹着她“纤弱的脚踝”,若隐若现的少女肌肤带着青春的气息令人沉醉。此刻她正用“细细的手指摆弄着手帕”并轻轻盖在了膝盖前。端庄又不失性感的上海少女在朱耀翰细腻写实的笔触下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对这位异国少年来说,上海的新潮与繁华正如同诗歌中层出不穷的鲜明意象,令人眼花缭乱之余又不免产生无限遐想。

除了像《上海故事》这类描绘上海异国风情的诗歌,朱耀翰在国内的刊物上还发表过一些以思乡情感为主题的作品。他诗中的故乡刻画的都是幼年时期生活过的田园牧歌风景。他在创作这类诗歌的同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殖民地現实带来的耻辱,这些诗中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爱国情绪。他的一首诗歌《去往那春天》象征着诗人对解放之日的热切期盼。诗人无比思念“白衣”民族的乐土,即诗中所说的“那片热土”,那里有他“梦一般的年幼时光”的记忆。然而这片“蜻蜓嬉戏”、雨水“多情”,韩民族自由自在“纵声欢歌”过的热土此刻却成了可望不可及的远方,诗人在每段的最后一句都发出“何时才能与你同往”的感慨。这句满含诗人面对殖民地现实时的切肤之痛,同时又包含着他对解放的期待之情。诗人的这份复杂情感在与韩国的殖民地现实形成鲜明对比的上海的自由氛围中被无限放大,即便如此,这首诗还是表现出了与《独立新闻》诗歌截然不同的语言风格。《独立新闻》所载诗歌大多以直白的语言直接突出对祖国和民族的爱和眷恋,包括这首诗在内刊于韩国国内的诗歌在表现这类主题时则多用隐喻和象征的手法。

朱耀翰发表在韩国国内刊物上的诗歌更多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影响,多用隐喻和象征的手法带有强烈的意象派特征,这与他留学日本的经历是分不开的。朱耀翰留日期间正值意象派诗歌风靡日本诗坛,他本人深深沉醉于这类作品,他在此期间所创作的诗歌也多表现出鲜明的意象派风格。

韩国近代文学的先驱者之一朱耀翰怀揣着独立梦想来到上海,作为《独立新闻》的主要执笔人开展了积极的创作活动。

旅沪期间朱耀翰发表在《独立新闻》和韩国国内杂志上的作品在风格方面表现出明显的差异。《独立新闻》所载作品是为了集体感情的抒发而刻意克制个人情感的政治性书写的话,韩国国内文学刊物收录的作品则更加忠实于创作者的个人情感。上海和首尔两座城市不同的政治温度是造成这种写作风格差异的根本原因。那时的韩国正处在日帝的严格文字审查之下,政治性作品都被扼杀在了萌芽阶段。上海地区相对开放的城市氛围则为朱耀翰带来了政治活动和写作的自由。作为《独立新闻》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朱耀翰肩负着为临时政府所倡导的培养新国民的政策做宣传的责任,很难跳出该刊创刊宗旨的限制进行自由创作,他发表在该刊上的诗歌只能全面服务于“统一民族情感”和“传播民族意志”等政治性目的。历史赋予了《独立新闻》号召全民为独立而战的责任,朱耀翰来上海的动机也是为了实现祖国独立,这份报纸上刊登的作品都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作者单位:盐城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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