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根避难

柯馨语

背  景：杜根，汉元初年颍川郡定陵县人，少有

志气，十三岁入太学，时人谓之奇童，以

文名世，位至巴郡太守，政甚有声。其

人志虑忠纯，素性耿介，不畏权贵，反

益为士林所重。

第一场 敕授郎中

【清晨，巴郡桐湖，湖面浮光跃金，两岸修竹连影，林沙风动。湖边的杜府内，鸡鸣狗吠，炊烟徐徐。

【杜根身着碧色锦袍，缓步出场。

杜  根：（念）独行复长歌，静坐思老庄。山水淼

无际，何人相与望？

【一信使策马停于杜根前，宣读书信。

信  使：（念）颍川郡杜根，时任巴郡太守，颇

有声名，有孝友信义廉耻之行，贯综经业

才堪策用，举以孝廉荐之朝。命，即刻动

身前往皇都。

杜  根：（踱步并白）新皇即位，适逢天灾，四夷

入侵，盗贼肆虐，值此内忧外患之时，我

等士大夫当有一番作为，所谓上辅新君，

下覆百姓，经邦济世，富国强民。

杜  根：（西皮慢板）

定陵一客身虽远，庙堂之事常寄心。

千顷碧波终归海，似吾平生报国志。

扫荡乾坤驱胡儿，经济地方守黎元。

愿以此身终许国，丹心一片护汉家。

【杜根坐轿奔赴洛阳，同全国各地孝廉一道在金殿堂外静候召见。

【华盖启，列队迎，管乐响，汉安帝出。

汉安帝刘祜：（坐定）（念白）召今岁各郡孝廉上殿。

执事太监：传今岁各郡孝廉上殿。

【杜根随众人立于大殿。

汉安帝刘祜：巴郡太守杜根安在？

杜  根：（上前答话）臣杜根参见吾皇，愿吾皇

江山万世，福祚绵长。

汉安帝刘祜：孤听闻卿少小便以工诗善文闻名乡

里，后任巴郡太守，治理有方屡受旌

表。特授汝郎中之职，随堂咨议。

杜  根：（敬拜）蒙皇上厚爱，谢吾皇恩典。

杜  根：（唱）巴山风雨渐已远，皇都胜景眼见了。

金殿之上把官授，伯坚时至大任担。

从此思君思社稷，想农想桑想盐鹾。

一心辅佐圣皇继，万世和乐享安宁。

只怕朝中激流湍，更兼权臣类赵高。

抱琴勿使丹心污，高山流水永为期。

再添首阳采薇志，但凭风雨凛无情。

第二场 敬荐强将

帮  腔：一入朝廷三余载，为政清明有官声。

受皇恩夙夜匪懈，勉勤谨海内闻名。

【皇宫大殿，汉安帝坐于龙椅，太后坐于汉安帝左侧，二人与堂下百官议事。

汉安帝刘祜：敦煌太守曹宗着人来报，北匈奴索

班之辈公然叛汉，情势间不容缕，众

爱卿可有应对之法？

【堂下众臣静默。

尚书袁护：皇上，西域荒凉冷僻，加之神京路远，

管制乏力，得之無益，守之徒劳。想我

大汉自开国以来，多少兵马耗费其上？

不如将玉门关封闭，杜绝同西域往来。

【汉安帝思忖状。

杜  根：（甩袖，白）袁尚书此言差矣！西域疆

土，万不能弃。汉家江山，岂容有失？匈

奴悍然，暗弱无断，恐遭大难。皇上当效

法武帝，遣将派兵屯于西境，以绝匈奴

滋扰，此举意在宣我国威，逼退来犯，静

待良机，开我河山。

汉安帝：（猛然坐下）效法武帝屯兵戍边，确为高策，

须着一能人强将，爱卿可有人选？

杜  根：班超少子班固，龙行虎步，孟嘉落帽，

骁勇善战，可堪为将。

汉安帝：爱卿，汝可谓寡人股肱之臣。

第三场 金殿陈情

【转场，班勇书斋内，班勇正书写奏折。

【翌日朝堂之上，杜根上陈前情，力排众议。

邓太后：本宫听闻杜大人上书皇上，力求遣兵屯边，

杜大人拳拳之心颇为难得，光大汉家乃家

国大义，祖宗之志，我辈躬愿。只我朝时

运艰难，库银空虚，恐难成行。左尚书，

卿有开国之功，又侍奉过两朝皇帝，德高

望重，依卿之见，当作如何应对？

左尚书：启禀太后、皇上。今若置边营校尉，则

往来无尽，边夷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

不与则失其心。一旦为匈奴所迫，当复求

救，则为役大矣。为臣只知其间利害非常，

牵涉深广。依杜大人所言，立副校尉，又

置长史屯楼兰，利害几何？

杜  根：（唱白）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

将居敦煌，后置副校尉于车师，既为胡虏

节度，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故外夷归

心，匈奴畏威。倘或匈奴一时得志，遗祸

无穷。如杜微臣之言，出兵屯楼兰，足招

附其心。

左尚书：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

而费难供也。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可

保信，一旦反复，杜大夫能保北虏不为边

害乎？

杜  根：今州牧能保盗贼不起，众将亦愿以力斩

匈奴之不为边害。今不廓开朝廷之德，而拘

屯戍之费，若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

杜  根：（念白）我朝与匈奴之怨，年深日久，

绝非退避能解。以政论，古来匈奴之兴为

汉家之难，高祖白登被围，已不复前秦却

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之景。

秦汉以来，汉家匈奴战事连连，所胜些微，

耗费甚巨。匈奴对我汉朝觊觎有加，数度

南下，直攻大汉畿辅。以兵事论，我朝行

伍之数逊于前秦，亦乏作战良策，屯兵戍

边多加监察，以绝侵扰，淘沥良将，拱卫

汉廷，此诚救民如解倒悬。以脾性论，大

汉同胡夷皆刚直之性，宁折不弯。二族必

有一战，早做筹谋，岂非必要？拜请太后、

皇上思虑。

【群臣跟拜。拜请太后、皇上思虑。

和熹太后：（不悦状）本宫如今年事已高，老迈昏

聩，这等家国大事，还由天子裁定。

汉安帝：谢母后！采纳杜爱卿之策，遣班勇为将，

出屯敦煌。

【杜根、班勇拜谢。

第四场  上书直告

杜  根：（唱白）邓后临朝，权在外戚，朝堂之

上，外支干政，妇人专断，皇权有损，恐

罹大难，伯坚当上书直告。

【杜根笔走龙蛇，拟成奏章。

【三日后，皇宫内苑，汉安帝与杜根叙话。

杜  根：皇上即位之初尚在幼年，内外交困，百

事多艰，太后临朝秉政，今天下初定，四

海升平，陛下业已年长，宜亲临政事。太

后年事已高，经年疲弊劳苦，宜好作将养，

以全皇上孝心。

汉安帝：（恐惧状）爱卿，昔太后以妇人之身，

联合众臣，何等困苦，终鼎定天下，我朝

有邓后，实乃寡人之幸，万民之福。太

后所做皆由护朕心切，今太后正值年盛，

年方日长，何来此言？

杜  根：（迟疑）皇上，虽则如此，然……

汉安帝：杜爱卿眼见为寡人所种水芝，气味如何？

杜  根：甚妙，凝香幽溢，清雅非常。

汉安帝：寡人这就着人送两株到爱卿府上。

【转场。一侍从跪于太后面前，将杜根上奏本及内苑御前进言之事一一禀报。邓后大怒。

和熹邓后（哭头）：

临朝强力，幽处高堂。环顾左右，凄怆

神伤。草木敷荣，零落有时。人无再少，

何人相望？人皆欢悦，我独内催。伶仃寥

落，尽付流水。

恨只恨，那杜根，使我母子离了心，引君

忘了义。他他他，他图谋不轨，包藏祸心

呐！（邓后泪下）

来人！传本宫令下，速速捉拿杜根。

第五场  金蝉脱壳

【杜根正坐于府内书斋，忽听门外吵嚷之声不绝，抬首远望。家丁来报，身着玄铁铠甲的御林军已将杜府团团围住。为首的两人不由分说将杜根架起，以袋覆之，使其不见天日。一路颠簸后，杜根发现自己抵达皇城。袋中杜根听得太后之声。

邓太后：将其乱棍打死。

侍  从：是，太后。

杜  根：（西皮摇板）啊……原想解了邓后手中

权，岂料成了他人眼中钉。她狠毒至此，

光天化日，竟将我害。想我朝，邓后大权

握，外戚势力多，内忧紧，外患繁，家国

难啊！新皇啊新皇，只盼你早日羽翼丰，

早抒鲲鹏之志，也不枉我杜根今日之难啊！

【杜根站定，行刑人立旁。

执事官：（白，悲戚状）早听闻杜大夫高节义，

有才学性方直诚侍君，不想今日淪落至

此。一代忠良就此殒命，管叫人心内摧伤！

【执事官眼珠一转。把那行刑人唤到一旁，稍作耳语，行刑人点头屈膝。

侍  从：施刑！

【行刑人将棍棒打向套袋杜根，闷响声声，哀叫连连，鲜血斑斑。在场人无不掩面而泣。

【少时，杜根已无声息。执事官授意，以马车将杜根拖至城郊，遂将囊解，此时杜根尚在人寰。

杜  根：（西皮慢板）平地起波澜，凌空遭大难。

皆只为御前尽忠，全不察妇人之忿，棍棒

如雨落，五脏如摧折，心内似火焚，我汉

危亡，跪请苍天重开眼，施降公义于人间！

【太后心下疑心杜根是否已死，派人前往城郊仔细勘察。

【那人只见杜根横陈污泥之上，血流肉烂，蛆虫从其眼中爬出。那人旋即转身告于太后。

邓  后：我且问你，那杜根死了没有？

侍  从：回太后，卑职眼见蛆自杜根目中出，杜根

全无动弹，想必已死。

邓  后：死了？当真死了？

侍  从：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邓  后：（白）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西皮快板）祸根已除，我心宽解。从今后，

母子二人，同心共气，协理朝政，再无嫌隙。

第六场 隐于街市

【邓后爪牙走后，杜根挣扎起身，向西成行，数日，终寻得一处地方安顿养伤，伤势痊愈后，在宜城山一酒坊执业。

【酒坊内，杜根擦拭酒坛，与来客交谈。

杜  根：（西皮摇板）试望神京，千峦叠嶂，万水

迢迢。人生至此，天道宁论！于本山间人，

少学儒义，直念古者，忠直谏言，伏恨遭刑。

及夫下狱之时，心下激昂。待行刑之日，

秋风劲烈，浮云无光。侥幸得存，流戍

深山，不知春秋。已矣哉！自古圣贤皆怀

愤，莫不饮恨而吞声。

【酒香凛冽，来客络绎不绝。

第七场 再召回朝

【斗转星移，氏族斗争几番，邓氏一族落败被诛，汉安帝身边大臣向皇帝怀想起杜根的忠心，皇帝亦深念，乃昭告天下，遍寻杜氏子孙，录为官员。查得杜根竟未死，下旨亲授官位，再召回朝。

【传旨官踏马远赴宜城。

传旨官：颍川杜根，严守道义，志虑忠纯，性端方直，

智勇非凡，寡人深以为念，着授侍御史，

即刻赴任。

杜  根：（白）谢皇上恩典。

杜  根：（西皮流水板）身为大夫，心怀天下，

刀枪剑戟，视若无物。既食君禄，为君分

忧，夙兴夜寐，不敢后人。怕有不及，披

肝沥胆，粉身碎骨，以效区心。

旁  白：杜氏节义，感天动地。光照日月，名留汗青。

（作者单位：乐山文化发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