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故事
2024-04-22李伟冠
对我来说,烟就像是我的一个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最开始是发小递来的烟,我刚开始无聊又繁忙的高中生活,他已经步入社会,在一家餐厅里面打下手。
我们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就很少见面了,我的人生按部就班,他则像一阵风,吹向了远方,这次回来,还是因为他母亲突发了疾病。他回来了,在我十五岁那年。
“来一根”是我那年听过最多的话,我怕他一个人难受,陪他抽,从呛鼻子、呛喉咙到后来离不开烟的香味,可我对烟的“造诣”还是远不如他,他吐出来的烟直直地升向空中,烟圈像是纯白的戒指,是献给上天的礼物。
我好奇地问他:“胖子,你真牛,烟也能被你玩出花。”他看着我,朝我脸上猛吐出一口烟,我被烟熏得睁不开眼,等我终于睁开了眼,他不知又去了哪里。
我爱上了烟的味道,从抽烟嘴角泛甜的纯净,到辣嗓子的利润、红旗渠、泰山,因为烟,我的朋友变得多了,一下课就冲出教室,去厕所点一根烟,上头的烟味夹杂着厕所的臭味,那时候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多,感觉多到可以把宇宙撑爆。我爱上了烟,也爱上了读书,从文学到哲学,从鲁迅、许地山、余秋雨,到罗素、叔本华、尼采,我梦见有一只迷惘的飞鸟在空中盘旋,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地,落在一片丛林里,那只鸟跟我打了招呼:“我找到了,你迷路了吗?”“我不知道,我连自己要去哪儿都不清楚。”梦醒了。
我总是这样子,抽着烟,沉默着,烟灰一截一截地被我弹下,我总是傻想,烟也有生命吗?它快要死了吧!紧接着一愣,烟怎么会死呢?同学拍了拍我,说:“你还傻站着干吗呢,上课了!”
一束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缝隙穿过,照进我的眼,我睁开眼,爸妈已经在我身旁,我装作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多少分?”爸爸停了几秒,我的心里已经怦怦直跳。“417分,”爸爸说,“已经很不错了。”我有点失望,眼泪出来了,“是太阳光扎得我眼疼”,爸爸没说什么,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这个暑假,他又回来了,时隔三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去接他,车票显示十二点到,可十二点半还没看到他的身影。小车站人不多,我准备点一支煙的刹那,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于是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阳光照在一个魁梧的大胖子身上,他正冲着我笑,然后猛吸一口烟,吐在我脸上。我没有闭眼,眼角流了泪,说:“胖子,你真贱!”
这次该我走了,日子显得很短暂。我说:“我走那天,你必须送我一条九五。”他笑笑:“何止一条!”可是我走的前夜,他喝醉了酒,要不是大雨,火车晚点,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见他只穿着一个短裤来送我的样子,他怀里的东西严严实实地裹着,一盒白将,剩下的都是糖,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抢先说了:“糖能在嘴巴里面停留更长时间。”“可你总得告诉我你烟圈是怎么吐的吧?”“你将来就会了。”他说的时候,似笑非笑,我上了火车,他再没说过什么,火车一路向北,激起的风低声呜咽。
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窗外的雨不知不觉停了,农人们抓紧时机跑到田地里锄草,我看到“禆子”被连根拔起,对于农人来讲,只有麦子和稻子在这个田地里面是有价值的,我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余秀华的诗: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的,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禆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禆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我忽然觉得那被拔掉的禆子很像他,给他发信息:“是不是人家小餐厅都不要你了?”他没回答我,只说了一句“好好学习”。
等到下了车,终于可以点上一支烟,坐着抽,我发现吐出的烟很美,烟圈很圆,而此时此刻,我正在想家……
作者简介:
李伟冠,2006年5月3日出生,男,汉族,山东济宁人,作者单位:邢台健康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