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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的列序 谈罗乐的绘画

2024-04-19庞茂琨

中国美术报 2024年2期
关键词:绘画文本图像

庞茂琨

对于罗乐的油画,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作品中碎片化的图像。区别于以往我们看到的图像叙事,在她的作品中,图像作为一种关系的载体,承载她对历史、现实世界、文化等问题的看法。在美国图像学家 W.J.T.米歇尔看来,图像本身带有文本性,我们设定的每一个图像,甚至每一笔、每一画,都蕴含着历史文化积淀的细胞,涉及多学科、多领域的相关纠缠。米歇尔把21世纪艺术、文化的命题设定为形象的问题,因为,我们的生活被由图像、类像、幻觉、幻想等形式所控制的文化所包围。可以说,今天的艺术都是景观社会综合作用下产生的,作为一种知识生产,不可能孤立于简单的视觉反映论的窠臼。因此,无论选择什么方式,也应该以一颗浸润着当代多元文化之心去选择、去重构一个新的世界。

客观地说,我们似乎一直在寻找这种用图像解释万物的能力。自中世纪以来,绘画为了帮助民众获得知识,通过图像述说故事,在那时,图像是现实的镜像,做着复制文本的工作。现代主义时期的图像在经历了“表征危机”之后,图像的本体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是继续复制文本?还是找到一条新的认知路径?终于,海德格尔、皮尔斯、居伊·德波、福柯给予我们一条重新理解图像的方法,图像逐渐脱离镜像功能,进入到自身文本化的时代。从此,图像拥有了社会性、文化性、理论性,它成为研究的主体,获得了话语一样的权力。在罗乐的作品中,图像成为了一种论证的手段:圖像与图像之间通过某种意图集合起来,多种图像共同推演一个主题,图像遵循某种目的有序排列,当然,这不仅仅是图像的列序,也是文本的列序。这样的列序逻辑,源自罗乐的学习经历:在系统学习了近十年的油画技法之后,她研读艺术理论,并把理论研究中的逻辑分析,运用到绘画中。如果说绘画的灵感源自个体感性的冲动,那么如何把这种冲动在理性经验的控制下,通过图像的择取而实现,这是由感性到理性的转化过程。在经历了如何择取图像、表现图像之后,她选择辩证似的图像列序。

在她近期的作品《故事树》中,艺术作品“生长”在树上,画家自己作为“观众”被涂上白色颜料围绕在树的周围。在罗乐看来,艺术史是一种知识关系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只有图像游戏能够存在其中,人的在场是遮蔽在图像背后的,我们更习惯于通过图像,对艺术家个体进行辨识。而图像本身脱胎于现实社会、文化历史,成为了世界知识的代码,一种“可视的证据”,与我们的思想世界相互论证、相互建构。因此,罗乐利用图像的同时却消解图像,把图像视为编织各种关系的载体,通过解构、类比的方式,把不同时空的图像重新聚合起来,实现了历史、情境与图像之间的分裂,由此产生的时空矛盾、话语差异消解了图像与图像之间的隔阂,巧妙地把“我”与历史、社会、世界联系在了一起,使得意图、情感、心绪、感知得以实现视觉化、图像化的转换。

(作者系四川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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