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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南京,一阵抒情的战栗

2024-04-18黄舜

湖南文学 2024年4期
关键词:柏桦战栗抒情

黄舜

这组诗歌,无论在柏桦个人诗写之维还是汉语新诗之林,都有其独特的标识性。同晚近《忆柏林》《论蒲宁》《聆听佛陀》等组诗类似,《风过南京》也因主题上的聚合而构成夺目的诗歌风景。诚如题目所言,此乃聚焦南京一地、追忆一人的“往事”之诗、“挽留”之诗,与其早期“中国最优秀的抒情诗人”(北岛)形象一脉相承,在当下这个抒情已逐渐被论辩或叙事掩盖的时代,固执开掘着抒情在个体生命层面的可能。

柏桦尝言:“诗歌是时间的艺术……是呼吸,是音乐,是回忆……是遗憾的艺术,也是死亡的艺术。”这组诗歌无疑正是这一诗观的精准诠释。可以说,七首作品,皆是朝向过往,因遗憾而回忆的诗性呈现,也是挽留时光徒然无果的叹息与追问。

时间飞逝的话题并不新鲜,但在柏桦这里,时间却获得了惊人的加速度:“我们一夜翻过童年,瞬间来到老年”(《人生苦短》);“突然幽浮似箭,我朝回跑——/快抓起那童年的孔雀,/投进明亮的夏日鱼缸,/十秒?或十三秒半?”(《风过南京》);“年轻到无论你抱得多紧/一眨眼/你抱着的已是一个老人”(《耳顺之年的回忆》)……这不禁令人想起诗人Simon Armitage《傍晚》一诗结尾,外出散步的“你”转身回家,竟如梦初醒般从少年瞬间来到中年:“你以为时间还早,怎么就这么晚了?”

然而,正因时间的必逝性与生命的必死性,艺术才有了深刻的意义,如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或柏桦所说“人生来就抱有一个单纯的抗拒死亡的愿望”。我们热恋、回忆然后写诗,皆因其有一种生之壮烈。在这组诗里,岁月的消逝带着生命的消亡一般令人震动的残酷之美:“风过气绝,死在我眼前”(《风过南京》);“未来,这儿的骨灰将变成多少次肥料?”(《南京,我们短暂的相遇》)……重新回头,处理难以忘怀的岁月,就是紧逼生命的悬崖,直见生死,若没有勘破人生机密的大智和大勇,只会落入无病呻吟。柏桦不仅将个人生命经验中的情感震颤驱馳到与岁月易逝、人生无常等命题相等的深度,还聚焦日常细节(如电热水棒、咳嗽糖浆、扳手腕、毛衣的洞等),从而有别于集体化抒情而发掘出个体生命层面的抒情方案——张枣所谓“将迷离的诗意弹射进日常现实深处”,为这个“活得匆忙,来不及感受”(普希金)的时代带去一阵又一阵抒情的战栗。

责任编辑:易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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